第65章
....” 吵吵嚷嚷的声音渐行渐远, 沈月闷着头擦拭嘴角,噌的一声,面前陡然横着一把长剑! 锋利的刀刃闪着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拔刀做什么? 他竟然对自己拔刀? 脑袋空掉一片,惊疑间,就听朱谨低哑道:“没擦干净,” 刀刃竖起,沈月凝视着刀身倒影,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拿宝刀当镜子! 若是换个胆子小的,岂不是吓得直接跪下了? 她擦着下巴,悄悄瞄了眼朱谨, 他今日头戴金冠,玄色圆领袍绣着云纹,格外威武霸气。 “本也准备寻你,”朱谨反手将刀送回刀鞘,学着她们刚刚的坐姿盘腿坐下指着身旁位置:“坐。” “害你那个丫鬟在回来路上,自尽了。” “凝霜死了!”沈月眸光震动,眉头紧锁。 宁愿死也要保全幕后之人,侧面印证了幕后之人的身份之高, 她究竟得罪了谁? “上次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日后你要多加小心,” 朱谨凝视着沈月下颌,心里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等这阵子忙过,你身边的护卫应该训练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二何时与高仲关系这样亲近了? 他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想着便问了出来:“你同高仲何以熟识到一同赏雪饮酒的程度了?” 常年在边疆生活,他的嗓音带着粗粝的厚重,低声问话听起来如同审讯一般, 沈月坐得挺直,像是被先生抽背的学子,胡乱编了个理由:“高先生经常会与我鸿雁传书,他的幽默风趣令我佩服,正好大雪如绵,便约着一同赏雪。”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感觉周围温度凉了下来, 无措地抠着袖口花纹,她不知是哪句话露馅了惹得朱谨生气, 正绞尽脑汁思考时,就听朱谨又问道:“你是如何从沈府溜过来的?” “爬墙!” 沈月脱口而出,旋即补充道:“墙后面就是我院中的竹林,翻过来便是。” 朱谨脸色霎时间沉了下去, “后面就是你院子?” “院子竹林......” 沈月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垂着头盯着地面,一晃神她兀地反应过来, 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她和高仲清清白白坐在这儿烤个火而已, 最多也就是合伙瞒了一个居安公子的身份而已!怕什么! 重新支棱起来:“我和高先生是知己,把酒言欢也是大雅之事!” “本王送你回去。”朱谨抿了抿唇,起身开门, 高仲贴着廊柱笑得心虚:“王爷可要留下来用膳?” “不必,” 朱谨瞥了他一眼,冲沈月招手:“日后莫要爬墙,过来,” 唤小狗一样的手势谁爱去谁去! 心里腹诽, 在朱谨冷眼逼迫下,沈月还是没骨气的跟了上去, 腰间一紧,旋即沉重的大氅将身体完全笼罩,再睁眼时,她已经被朱谨送回到院中, 临近年关,大雪一反常态接连下了三四日,不仅没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势头,百姓房屋坍塌,牲畜冻死无数, 钦天监和言官提起冬至卜吉异像,进言搭建祭坛祈求上天停止天罚, 太后自然不愿让朱轩禹还未登基便下罪己诏背上恶名,用强硬手段将此事压了下去。 次日,由于京都炭火粮食接连告急,百姓风寒病倒者无数,民怨滔天, 言官顶着半膝深的雪长跪宫门,逼迫太后同意祭天,随即闻讯赶来的大臣也纷纷加入跪求队伍, 眼见事态压不住,太后才不得已将储君被困温泉别庄的消息透漏, 百姓受灾民不聊生,储君却沉浸于温柔乡只顾享乐! “国有此君!未来堪忧啊!” 有心系百姓的老臣遏制不住悲苦,掩面痛哭, “既然太子不在,摄政王殿下也算半个国君!” 不知何人提了一句,众人恍若初醒! 是啊!太子不在,这不还有摄政王! 朱谨即将代替朱轩禹祭天的消息传出时,沈月正在听风的保护下在城南施粥, 前日孀居多年的镇西王王妃牵头,京都各家都咬牙拿出粮食在受灾最重的城南支起粥棚,接济受灾的百姓, 不仅如此,摄政王府和镇西王府的护卫小厮全体出动替房屋受损的百姓修复屋舍。 “王妃!” 身畔听风嗓音难掩激动,沈月直起腰, 就见身着男装头束金冠的纤长身影被众人簇拥着走来, 梅之年至,鹅蛋脸上红唇丰盈,上挑的丹凤眼描绘着粗黑的眼线,妩媚中带着英气。 所过之处众人恭敬行礼,带着敬仰, 听风迎上去单膝跪地:“属下请王妃安!” 王妃?如今的京都只有一位王妃,那便是镇西王王妃温心慧, 听风恭敬的王妃称呼,让沈月心中莫名生出一缕异样, 按规矩,纵使两府再亲近,听风作为下属也应该在王妃称呼前带上名号才对, 单单一个王妃,究竟是哪府的王妃呢? “听风?你怎的在这儿?” 温心慧扶起听风,左右望了望剑眉微挑,爽朗笑道:“真巧,莫非慎之也来了?” 第65章 亲昵的称呼让沈月神色晦涩不明, 朱谨小字慎之, 前世的她也曾亲昵的这样唤过, 温心慧这般坦然在众人面前这样称呼朱谨,且众人面上毫无异色,显然是素来惯是这样称呼的, 微微蹙眉,一股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 还未来得及理清那股异样,沈月就见温心慧朝她走来, “原来这位就是安乐县主,总听说安乐县主事迹,偏我又是个不爱出门的,拖到今日才第一次见着真人,” 温心慧黑亮的眼神幽深得像是要将人吞没,望过来时眼底仿佛有冷凝的暗芒掠过,快得像是沈月的错觉, 镶着皮毛的皮靴出现在视线中,她敛去思绪躬身行礼, “安乐见过镇西王妃。” “臣女沈盈秋见过王妃。” “看到你们这些花一样的小姑娘,我倒像是也跟着年轻了几岁。” 温心慧虚托着沈月胳膊将她扶起来,笑吟吟道:“等此间事了,我准备举办个小宴,届时你们两姐妹可一定要赏脸参加,万不能缺席,” “谢王妃抬举,您亲自相邀,哪有不去之理。” 沈月敏锐地感觉到温心慧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仿佛真的就是来打个招呼,叮嘱几句注意保暖后,带着护卫继续往前面粥棚过去, “二姐姐你瞧,王妃可真厉害,明明是女子却不输男子的英姿飒爽!” 沈盈秋激动的双颊绯红,眼底亮晶晶地泛着慕色, “那是,四姑娘有所不知,我们王妃在边疆时候可是能领兵上阵杀敌的!那一手柔中带刚的精妙枪法杀的那些蛮子闻之色变。” 说起边疆的事情,听风神采奕奕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八九年前,拓跋部落那群蛮子拿一村百姓性命来威胁王爷给兵器给粮食,多亏了王妃带着自己训练的娘子军赴险装作村妇同王爷里应外合,才将那一村的百姓救下。” “王妃竟然还能自己训练娘子军!” “自然,我们王妃可是文武双全!” 沈月暗暗听着二人闲聊,从听风的口中,拼凑出他们为何对温心慧如今亲近尊崇, 朱谨幼年以前镇西王义子的身份生活在边疆的镇西王王府,和镇西王世子,温心慧,还有凌家小将军凌霄四人一同长大,称之为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四人一同习武,念书,长大后一同上战场,关系比寻常家族的嫡亲兄妹还亲近, 后来,温心慧遵循婚约嫁给当时的镇西王世子成为世子妃, 婚后一年,朱谨受伏击,是镇西王世子舍命相救,才将他从死人堆中救了出来,但也因此受了重伤,回来后仅仅坚持了几日便丢下怀孕的温心慧撒手人寰。 “再之后,镇西王在征战中去世,王爷被先皇召回恢复身份,”听风叼着稻草唏嘘不已, “镇西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支撑门庭,爷哪能放心将王妃和小世子二人放在边疆,遂请旨将王妃和小世子一同带回了京都,” “这些年爷只顾着政事,也多亏了王妃时不时过府帮打理庶务。”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沈月沉默着,捧起一旁的杯盏抿了口水,装作不经意道:“镇西王妃这么优秀的女子向来有许多倾慕者,这都五六年下来了,就没有入眼的吗?” “嗨,县主您有所不知。” 听风一拍大腿:“为这事儿爷都提了好几次,王妃还年轻哪能真的守着一个牌位度过余生。但是王妃说她对再嫁一点想法都没有,爷也不能逼着王妃改嫁吧!” “那倒也是。” 沈月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眸中划过一抹疑虑, 究竟是不想嫁人,还是嫁不了想要的人? 虽然说不该想,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回忆起温心慧今日看自己的目光,不同于第一次见到的陌生,反而有种打量的意味, “风护卫,那她们私下传的是不是真的啊?”沈盈秋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八卦道:“姐妹们都在传,摄政王殿下这些年克妻的名声是自己故意传出去的,就是为了等王妃改嫁?” 心中咯噔一下,沈月捧着茶盏的手指用力, 她自幼生活在别庄,对京都的小道消息知之甚少,回京后也未过多走进市井之间,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个传言。 沈月忍不住抬头看向听风,也想听一个确切的消息, 听风作为朱谨身边的贴身护卫,他知道的消息是最全的!也是最真的! “这.......” 听风下意识瞄了眼沈月脸色,干笑道:“怎么可能,我们爷和镇西王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夺人之妻!至于那些克妻的谣传都是政治博弈的手段而已,当不得真。” 瞧着沈月明灭不定的眸色,他斟酌着语句解释:“我们爷可好了,简直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典范!” 听风陪着笑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就彻查流言一事, 克妻这个名声怎么能瞎说呢! 万一安乐县主当真了可怎么好! “洁身自好.......” 沈月喃喃,兀地想起梅林朱谨开头时生疏的动作, 二人都是初次,迟迟不得要领,逼得朱谨浑身汗津津的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耳根滚烫,她起身独自一人到帐外冷静, 事情已经过去快月余了,该将这件事忘掉了....... 本就打定主意只做朱谨的谋士而已,又何必再去想那么多呢....... 冰天雪地中,简易的棚户接连搭着, 蒸腾的水汽不断冒出,厨子们搅动着粗长的木柄熬煮着热粥,锅灶旁衣衫褴褛的大人小孩挤在一起粘一些热气,帮看着柴火, “凝香,派人立刻回去找找府中的旧衣,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沈月骤然想起,她只顾着想着食物,药材,炭火,却忘了贫苦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冬衣, 嘱咐家丁多搭几个棚户先升篝火给众人取暖,沈月脚步匆匆返回,想让听风给朱谨送信,看看能否想办法多寻些御寒的棉衣,仅靠沈府的旧衣想要接济所有灾民是不可能的! 刚转身,前路被拦住, “啧啧,要不是本姑娘正好路过,竟不知堂堂尚书府竟然是沽名钓誉之辈。” 第66章 余洛薇立在伞下, 下颌微抬指向正在冒热气的粥锅,眼底闪烁着兴奋的亮光, 前些天在别庄被沈月摆了一道,气得她回府几宿都没睡好,如今抓住沈家的小辫子,她定要狠狠踩上一脚才行! 低声嘱咐身边丫鬟几句,她双手环胸讥笑道:“竟然用粟米掺着稻米来糊弄灾民,若是传出去,沈家人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我们施粥用的可都是纯稻米!” 此言一出,围在一旁的百姓中先行响起窃窃私语, “那位贵人说的是真的吗?那边是稻米粥?” “嘘,吃水莫要忘记挖井人,沈姑娘家的粥那次不是管饱。” “可是.......阿娘,他们那处是稻米!若不是一开始在这边留下,我们早就喝上真正的米粥了!” “本以为沈府是大善人,没想到竟然给我们吃粟米........” 寂静的空间中,除了雪花坠落的沙沙声便是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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