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 “表哥。” 它们就这样机械、屈辱地吐露了出来。 她内心的灵魂,在撕扯,灵魂面部的表情在尖叫、萎缩。 安坤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表妹还愿意同自己说话。 勉强扯出来的一丝笑容,很快就破功了,谢易墨能感受得出来自己的嘴角慢慢垮了下去。 父女俩很快在她面前和乐融融,享受着天伦之乐,让谢易墨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无比可笑。 她对他福身,便转身离去。 “表妹。” 安坤荣抱着女儿立在月洞门前,这时叫住了她,是声低低的呼唤。 “请你留步。” 谢易墨顿住了脚步。 指尖骤然收紧,素绢被攥出细密褶皱。 她仪态极好,幼时在锦缎软垫上,由教习嬷嬷手持戒尺,日复一日纠正坐姿、站姿、行礼姿势,将礼仪规矩深深镌刻进骨血里。 谢易墨像是冷冬傲然绽放的白梅,身姿舒展间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下颌与脖颈形成完美的弧度,然过刚者易折,因脊背挺得太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 怀里的女儿还在咿咿呀呀地叫。 身后传来绸缎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小女儿咯咯的笑声突然被截断,是安坤荣将孩子递给了奶嬷嬷。 很快,丫鬟都被他支开了。 此地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易墨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听着表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身后衣料的窸窣声令她发抖,她想起了好多年前,成婚的表兄将她压在假山下,衣袍滑过她颤抖的脊背。 脚步声在三步之外戛然而止。 谢易墨身子像被灌了铅,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廊下的青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定是了,他叫住自己,还支走了丫鬟仆妇,定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说。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突然叫住自己,是良心过意不去,他是过来对她忏悔的吗?终于要跟她道歉了吗? 谢易墨攥住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为什么要出现!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他不应该含羞含愧,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吗! 谢易墨眼眶已然通红,这么多年了,她苦苦折磨自己,她始终不明白,这个在长辈面前和善文雅的表兄怎会在无人处化身豺狼,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禽兽不如的行径,将她的世界搅得支离破碎。 她百般折磨自己,在每个午夜梦回时把伤口撕开来反复审视,撕碎诗书,独自咽下让两家人都觉得羞耻的腌臜事,今日......终于能得到他一句道歉了吗? “表妹。” 安坤荣看着她的背影。 “过去那件事是我不对,但请你不要对茵儿下手,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1037章 这几年,她没有一次不梦见他对自己道歉的画面,梦里有过他扯住自己的裙裾痛哭流涕的,有他跪下来的扇自己一巴掌的,说着各式各样忏悔的话,诉说着无尽的悔恨,祈求她的原谅。 谢易墨好像形成了一种执念。 这些梦境,冲破了她的痛苦,支撑着她走到了现在,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可她却听到了什么? 他只是虚张声势地皱了下眉,连做戏都不愿做戏,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谢易墨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他求她的准备了。 见她不语,安坤荣眼神锐利如膺,“茵儿和宛宛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她们。” 远处传来铃铛般的欢笑声,奶嬷嬷正带着他的女儿在玩雪。 谢易墨看着眼前这个将妻女护在身后的男人,忽然笑了。 他过来,甚至不是真心实意对她道歉,而是怕她报复他那娇弱的妻子和年幼无辜的女儿罢了!他是为了一己私利,才过来的,怕她拆散了他的美满家庭! 甚至站在她面前,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冠冕堂皇,一表人才。 谢易墨将他的那张脸看了又看,翻来覆去地看,却丝毫捕捉不到一丝愧疚。 谢易墨气得呼吸不畅,她捂住自己的胸口,靠在了墙上。 愤怒、恨意、绝望疯狂上涌。 安坤荣见她忽然失控,脸色没了血色,身子也摇摇欲坠,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扶住她,怕她出事,“表妹,你别吓我......”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 谢易墨却挥开了他的手。 “滚!别碰我!” 雀儿呢?雀儿,她要雀儿回来...... 意识逐渐被黑暗蚕食。 眼前男人轻飘飘的到来,便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渊,永无解脱。 安坤荣的手指僵硬在了空中。 他本能地要冲过去,却在触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僵住。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的大。 他停住,呆立在场。 看着谢易墨因悲痛而扭曲、满是泪痕的脸庞。 安坤荣神色含愧,满心的愧疚与无奈,却不知该如何安抚眼前这个被痛苦吞噬的人。 “雀儿......” 月洞门穿进来了个娴静的身影。 “夫君。” 只见周氏正在寻他,看见他站在花盆边的身影,便含着笑走过来。 她浓密的头发经过精心梳理,发髻斜插宝蝶赶菊簪,缀着的珍珠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微微晃动,面如月盘,着白底绣桂花的衣裳,露出秀气柔美的颈项。 一看,便是好相与好脾性的书香夫人,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下人们最喜欢的一类主子,若是你犯了什么错,这位妇人也只是一笑而过,说“往后不许再犯了”,便一笑而过。 周氏原先还不太确定,走近了看,竟真的是夫君,便提起裙摆,笑容如一寸寸轻盈的月光,“夫君,怎么独个儿在此处?” 原本正哭着的谢易墨僵硬住了身体。 周氏这时也发现了被安坤荣遮挡住的她,笑容顿了一下,语含惊讶:“墨姑娘?” 本想问对方为何也在这里时,她的目光却被谢易墨脸上湿漉漉的泪痕给黏了一下。 周氏抓紧帕子,“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哭成个泪人?” 第1038章 见到她,谢易墨忙擦拭去了泪痕。 周氏不该过来的。 安坤荣怎么也没想到周氏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拧眉,幽深的目闪烁了一下,他下意识便将自己的夫人护在了身后,余光冷静却又紧张地看着她。 谢易墨忽然觉得好笑。 这个伤害了她的男人,却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妻子,仿佛她会对周氏下狠手似的。 周氏却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寂静诡异的暗流。 周氏再度上前,莲步轻移间已至谢易墨身侧,她二话不说地便捧住了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去帮她擦拭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到底怎么了这是?” 安坤荣道:“表妹方才贪看檐下冰棱,不想叫蜡蜂给蜇了眼尾。” 谢易墨咬紧下唇。 周氏愣了一下,这腊月隆冬的,哪里来的蜡蜂? 可她对自己的丈夫深信不疑。 周氏转过头,眸中愈发怜惜,“怪不得墨姑娘哭得这般伤心,可怜儿。” 谢易墨一句话都没说。 她该称周氏一声“表嫂”的,可是自己说不出口。 安坤荣也没想到她与茵儿会同时在场,一时站在边上,除了尴尬,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里。 谢易墨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恨意。 凭什么安坤荣玷污了她,他这个该道歉的人,却依旧衣冠楚楚地活在日光之下。 望着眼前什么都不知道、柔柔弱弱的周氏,谢易墨眼眶微红,她凭什么不知情,岁月静好、美满安心地过着她的日子! 有那么一刻,名气、荣华自己都不想要了,就想揭露真相,让眼前这个沉浸在幸福里的妇人好好看清楚她枕边人的真面目!看看她的郎君有多么的下作禽兽,连小了一轮的表妹都下得去手! 谢易墨恨不得不顾一切,想像只白色的鸟儿一样飞出去,撞破属于自己的牢笼。 心底如万蚁噬心般的煎熬,谢易墨眼睛通红,似屠户宰刀下兔子一双红如血的眼珠子。 “墨姑娘与我回去吧,我从扬州带回来了上好的玉容膏,用天山雪莲配着桃花露熬制的,每日睡前薄薄抹一层,不出半月,保管连个印子都瞧不见。墨姑娘生得这样标致,可不能叫这点伤委屈了。” 女人绣着玉兰的帕子轻轻擦去她眼下的泪痕,那方月白的帕子便轻柔地覆上了她的脸颊,与此同时,周氏纤柔的指尖托住她发凉的手,声音裹着温软的叹息。 周氏的身上仿佛有桂花酿香气,如同桂花一般温暖。 谢易墨僵硬住了身体。 周氏不明白她为何闭口缄默,于是抬眸,担忧关心地看着她。 廊下的铜铃吹得叮当作响,宛宛扎着红绸的双髻上还沾着雪粒,她见到周氏在这里,便不顾嬷嬷的叫唤,踩着绣着小兔子的虎头靴,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了过来,扑在了娘亲的怀里。 周氏抱住了宛宛。 “仔细冰面滑着。” 安坤荣却扶住她,护住她的肚子,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锦缎灼在她小腹位置,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们母女俩往廊下带。 他目光带着不悦和担心。 周氏指尖抚过隆起的小腹,孕肚在厚衣裳下显出不太明显的柔和弧度,她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周身洋溢着母爱的柔光。 “前儿大夫才诊过脉,说这孩子比宛宛当年还皮实,倒是你,越发草木皆兵了。” 眼见腿边的宛宛懵懵懂懂地仰起脑袋,周氏手指刮了一下她通红的鼻尖。 “就和你小时候一样,调皮得很。”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谢易墨心口。 那些准备好的刻薄话却如冰雪入喉,就这么冻住了。 她看着安坤荣在雪天里,将周氏护在了怀里。 第1039章 从宫里回来那晚。 阮凝玉卸下满头珠钗,沐浴完便想歇下。 却不想,抱玉进来急急忙忙地通报,说是大公子过来了。 表哥过来了? 春绿和抱玉互相对视了一眼。 海棠院是内院,谢府男眷都是要避嫌的,再者现在都漏夜了,大公子过来干什么? 何况谢凌还是平日里最守规矩的嫡长孙,怎会深夜过来表姑娘这边? 这样的情况,她们从来没遇到过。 于是两丫鬟忙将小姐简单收拾了一下,总不能让小姐就这样穿着单薄的寝衣去见大公子吧? 就连阮凝玉也很慌,谢凌这个时辰了,来她的闺阁做什么? 她在屋里踱步,又冷静下来。 莫非是她在马车上茶味十足的卖惨,有了成效?还是什么? 丫鬟们正要拥护着披了织金绣梨花外裳的小姐出去。 “等等。” 阮凝玉眸光浮动,细碎若鳞。 她折返了回来,来到梳妆台前,突然捧起一小小的妆盒。 只见堂屋的灯烛重新点燃了起来。 谢凌坐在黄花梨木椅上。 依然是宫宴上的那身雪青袍,只不过外头一件银白狐裘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外面还下着细密的雪,门边停了一把油纸伞,而他的眉上隐隐有雪沫子化开成冰凉的水。 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阮凝玉走过去,“表哥。” 谢凌眉若刀裁,灯盏明暗交错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玉容光影起伏,重峦叠嶂,如同骨格清秀、潇洒飘逸的草字。 见到她,男人轻轻颔了下首。 而后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两丫鬟身上。 “下去。” 春绿和抱玉更是对视了一眼。 大公子他莫非—— 现在谢府没有一个主子能大过大公子的,大公子深夜来海棠院又算什么?更甚者,就算他过来想对表姑娘做什么,府里也会封锁得严严实实的。 她们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不动,她们担心小姐。 直到阮凝玉开口:“你们先出去吧。” 待丫鬟走后,阮凝玉便坐在了谢凌的旁边。 “不知表哥深夜到访,可是有急事?” 谢凌:“手伸出来。” 正当她要把两只手都伸过去时。 “右手。” “......哦。” 刚伸过去,谢凌便握住了她比玉还凉的手腕。 她手背上的淤青,他在马车上便看到了。 谢凌手一探,便从怀里掏出了青玉罐,而后打开上面的盖子,带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药香,雪白膏体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他用两指均匀地抹在了她的手背上,清清凉凉的感觉,在冬夜里冰得她手指蜷缩,见她要躲,谢凌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谢凌原以为她还在气,她不喜他,定会用力挣扎开,不愿他触碰的。 可她今夜意外的乖。 第1040章 她垂着眼帘,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涂抹药膏。 这让谢凌的气消了一些,没那么气她迁就慕容深的事了。 谢凌轻声道:“这是太医院秘制的愈伤膏,敷上三夜便好。” 他语气很疼惜,想到她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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