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今夜月冷风寒,慕容深在滴水成冰的庭院里强身健体。 半个时辰后,已是热汗淋漓。 慕容深回了里屋。 他拿帕子擦干净额上的汗后,这时,冯公公手底下的太监便捧着件东西进来。 黑暗里,慕容深只看见托盘上放着一黑糊糊的团块物件,因此他并没有怎么在意,移开了目光。 “那是什么?”他随口一问。 太监捧着,上前。 “是万小姐送给殿下的礼物。” “放那吧。” 慕容深又去翻了一本兵书来看,他发现比起那些老子孔子的书,自己对这些短兵相接、龙争虎斗的书更敢兴趣,他可以不合眼看一夜,到天亮也丝毫没有困意,还可以继续往下看。 又看了一个时辰。 他走到案边,手去摸已经凉透的茶盏。 慕容深端起来抿了一口,余光瞥见一样东西。 起初他没注意。 可当他重新看向书中的那一行字后,他却发现这些组在一块的字,他怎么也看不进去的。 慕容深回目。 便见放在墨木托盘上的,是一件腿部护套,墨蓝色,上面绣着图案,去梦里如出一辙的忍冬卷草纹,是他最喜欢的花色。 慕容深迅速转身,连衣都没披,便光着脚进了下房,将已经入睡的太监从睡梦中叫醒。 夜色下,他脸色发青。 太监被他难看的脸给吓到了,以为自己在夜晚见到了鬼。 见是秦王殿下,太监清醒了,忙将事情都交代了。 “万…万小姐说,殿下过去在冷宫里衣不裹体,落下了风寒的毛病,现在又逢严冬,故此万小姐亲手给殿下绣了副护套,用来保护殿下的腿部和脚腕......” “万小姐说,这样殿下夜里便不会疼得睡不着了。” 记忆又开始重合,眼前又出现了道守在榻边的窈窕身影,虽是妇人发髻,可那张脸分明稚气未脱,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媚和青涩。 她望着他的腿,心疼得不成这样样子,泪从腮边滚落,胭红眼尾的水痕晕开了烛光。 第1114章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她帮他穿上腿套,而后抚摸着他的双膝。 “这样殿下夜里便不会疼了......” 太监双喜说完,抬头,一脸错愕。 “殿下,你怎么哭了?” 直到一滴液体滴落在了他脸上。 慕容深才怔忡地用手指,揩去那一滩冰冷的水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 距离谢凌离京的日子,愈来愈接近。 而她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接近他书房的机会。 谢凌又让她给他绣出副手套出来。 阮凝玉没办法,只好选好了丝线的颜色,想好图案,每天在窗边绣了起来。 一想到男人选的花样是竹纹,阮凝玉便觉得心里膈应。 她先将靛青色棉布裁成手掌大小的两片,又取出兔毛捻成的绒线,针脚细密地沿着布边游走,宛如春蚕吐丝。 绣活不论技巧,唯有一个“巧”字,都是些精细的活儿。 转眼间,竹叶的暗纹在光线里若隐若现。 最近几日,她时常看见从官署回来的男人在府里忙进忙出。 青黑色公服,腰带无金玉,去饰尚俭,可越是这样去繁华的朴素衣裳,越衬得他五官硬挺,鼻梁优越,线条冷硬,如刀刻般,沉重寡言的气质更是尽显。 可更让人难以想象,像这样古板的大人,竟会将她压在竹林苑下,衣裳隔着他妥帖又熨烫的体温,那双瞳孔极其幽深,真是深藏不露...... 阮凝玉光是想着,便觉得口干舌燥,忙喝了口冷茶降温。 抱玉见她手脚伶俐,人也乖巧安分,豆蔻于是被拨到了主屋去干活,负责擦擦桌子和窗子,再给那几盆花浇浇花。 眼见表姑娘在屋里绣了两个小时的手套。 用吃了顿午膳,豆蔻便挎着竹篮,去跟外头的人接应。 侍卫接到了她,便引着她在府里绕道。 转眼,豆蔻便来到了竹林苑,而大公子正坐在亭子里看书。 豆蔻放下竹篮,径直跪了下去。 将今日表姑娘在海棠院做了什么,全都一字不漏地禀报。 “表姑娘今日都在给大公子绣手套。” 听见这话后,豆蔻看见大公子紧拧的眉松开了些,就连周遭的冰冷气息好似都和缓了许多。 谢凌放下了书卷。 至少,她还是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心里也不是没他这个兄长。 她至少愿意抽出时间,给自己绣手套......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容易便满足的,但谢凌还是由衷地感觉到了一丝喜悦,仿佛是罂粟般,只要一丝丝便能让他沉醉,令他欢喜。 谢凌甚至在自嘲,他会不会太容易满足了些?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将他打发了。 公子让她近表姑娘的身,查看她的身子有无异样,可豆蔻苦守了几日,却始终没有这个机会。 谢凌垂目。 “不必查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有什么,那痕迹也早该淡了去。 他不能掀开她的衣裳,他干不来这种事。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又因忙着户部之事,早就错过了查明的最好时机。 那只蝴蝶,能证明是不是梦境的蝴蝶,他抓不到。 或许,那当真是他宿醉后的黄粱美梦。 那冰凉的夜晚,表姑娘又怎会来到他的竹林苑,又怎会任他揽在怀中,连挣扎都不挣扎? 第1115章 谢凌心里又划过了一抹极淡的自厌。 那只蝴蝶,或许就是他凭空杜撰的。 眼见豆蔻还跪在地上。 谢凌目露嫌恶:“寻个由头,把表姑娘屋里的露清解决了,手脚干净些。” 在他看来,那露清便是秦王派来的。 他不容许表姑娘的屋里留着些不干不净的人,尤其是慕容深的人。 豆蔻是他暗中插在她身边,用来保护她的丫鬟,武功高强,等他去了江南,豆蔻可以保护她。 可秦王的目的,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豆蔻听出了大公子语中的狠厉,她抖了一下,埋头,“是。” 卖主求荣的东西,本就不该留。 见到大公子挥了挥手,豆蔻起身离开,她是听表姑娘的吩咐出去采买的,得赶紧回去才对,免得引起怀疑。 明明已经结束了,该查的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那天晚上就是没有人来到竹林苑。 就好似眼下已经尘埃落定,但谢凌却忍不住地攥拳。 ——万一呢? 万一她就是来了,万一真是她,他岂不是就永远错过了?没有查到最后一步,没有看见她衣裳底下到底有没有痕迹,他就是不甘心。 但老天爷偏偏告诉他,没有这个可能。 眼前桌上放着一珐琅彩酒壶。 谢凌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喝了这杯酒,他便将竹林苑的执念放下吧。 一念生,一念灭。 谢凌仰起脖颈,一饮而尽,一对深如墨玉的眼眸落了阴影。 那最好是场梦,她最好也没有骗他。 他这次,亲手放弃了那只蝴蝶。 这次,他便认了。 ...... 这天,露清给秦王的人禀报完海棠院的消息,突然脑袋一沉。 翌日,谢府西角的水井里便发现了一具女尸。 后来则阮凝玉则发现,竟是自己房中的露清。 她心里唏嘘无比,忙叫人安葬了去,用取了些银子给了露清的家里人。 但这件事却让阮凝玉的心微沉下去。 夜晚,秦王府。 黑衣人站在少年的寝殿,墨榻之前。 “殿下,露清死了。” 慕容深目露不悦。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看来,谢凌也没传闻中那么光风霁月,处理丫鬟的手段可谓是狠决残忍。 倒是他低估了谢凌,还以为真是泥捏成的菩萨。 慕容深嗤了一声,他刚练武完,出了一身的汗,他拿着布在脸上擦拭。 既然丫鬟死了。 那便再安插个丫鬟进谢府。 他倒要看看,谢凌去了江南之后,他的手还能伸得那么远么? 更多的人命沾染在谢凌的手上,他这位所谓的谢先生,手还干净么? “去,再安插个丫鬟进谢府,这次不必去海棠院了,寻个能近旁盯着阮姑娘的地界儿。” 他要娶万氏女了,他做的那些梦,让他竟不知道往后该如何面对阮姐姐。 第1116章 他想,那便是假的,假的不可信。 他不必放在心上。 他只能娶万氏女,来让自己站稳脚跟。 但他必须知道阮姐姐每天都在干什么,他才能安心。 黑衣侍卫退了下去。 而慕容深走到案前,将手放在那忍冬卷草纹护套上。 如果是真的呢? 怎么会...... 慕容深攥紧护套,几道折痕深深,刻入了骨。 ...... 国丧暂告一段落,朝会继续,无论日月如何更迭,朝会便如东方升起的曦阳,象征着国家蒸蒸日上的命数,亦是国家机器,每日处理这片国土或大或小的事物。 谢凌不仅出入户部,也出入翰林院,他要将户部的事情安排好,还要反复复盘国策改良的细枝末节,明帝给了他一份江南豪族的名单,他也需提前熟悉一下。 更重要的是,太后便是出自江南其中一支大族。 太后姓汪,名汪晴宁,江南都指挥使汪格非便是她的胞弟。 因为牵扯到了太后,这事情便变得复杂了很多,一旦谢凌太过雷厉风行,汪家定会上书太后,太后也会觉得被拂了面子,免不得找上明帝。 可若是谢凌因为太后的缘故,便雷声大雨点小,那国策改良便成了一纸笑话。 牵扯到太后,没人敢管理这棘手的差事。 更别说户部尚书是个老滑头了,致使明帝虽气,但没办法。 本想找其他大臣的,谁知这几个世家竟然联合起来推三阻四,根本没人愿意得罪太后。 故此,明帝便将目光落在了刚上任的谢凌身上。 明帝:“谢爱卿,你最知朕的心,这份名单便交给你了。” 谢凌双手捧着。 “臣定不让陛下失望。” 待走出宣政殿,谢凌的脸无声地淡了下去。 这件事若是不成,那他便是彻底将太后得罪了。 户部尚书根本不相信自己年级轻轻,便能完成改良国策一事。 这条路虽危如累卵,险象环生。可他若想在短时间内晋升要职、紧握权柄,便唯有破釜沉舟,除了成功,别无他途。 谢凌攥紧手中这份名单。 官场沉浮,官大一级,他的上司便能压死他。官场不仅考验禀赋,更考虑的是资历。 几月后,他手上这份名单,便是他进官场权利中心的投名状。 谢凌收好名单。 谢凌登车,刚归家时,便见有人向府里递过了帖子。 来人乃太后身边的心腹,何侍郎何林。 谢凌盯着那张鎏金名帖,指尖摩挲两下,忽然冷笑一声。 他薄唇吐出,“消息倒灵通得很。” 跨进堂屋时,李侍郎已静坐等候了一盏茶的工夫。 两人隔着八仙桌相互拱手。 不到一刻钟。 李侍郎便沉着脸走了出来。 谢凌让负雪去送李大人。 李家的马车备在门口。 眼见大人从里头出来了,下属忙扶着他上了马车,“大人,怎么样了?” 李侍郎靠在锦垫上,心口憋着一股气,“这谢凌简直油盐不进!太后娘娘肯纡尊降贵递帖子,已是给他天大的脸面,他偏要往江南跑,说是丈量土地改良赋税,呵,汪家在江南的盐铁生意盘根错节,他这是明着要动太后的钱袋子!” 他倒要看看,他谢凌以后还能不能这般硬气! 第1117章 阮凝玉这几日没再遇到谢凌,只知道他很忙。 阮凝玉赶着绣活,日夜都忙碌,短短几日便绣好了一只手套,还差另一只。 男人倒是派书瑶过来递了消息。 “表姑娘,大公子过来让我嘱托你,可有好好养着他的花?” 阮凝玉倚在榻上的动作一僵。 她这几日,都没怎么去管那几盆花的死活,更别说是洒洒点水了。 可她有在屋里弹琴,弹些小曲子给花听。 对花弹琴,那几盆花听了高兴,就会长得势头更好些吧?阮凝玉是这么理解的,那几盆花,她真的有在“养”。 屋里擦桌子的豆蔻见状,松了几口气,这几日都是她给那些花浇些温水,施肥有度,现在这些花养得依旧娇贵现言,就连一片花瓣都没枯萎呢! 但豆蔻也是厚此薄彼的,她向着自家主子,于是大公子的几盆花多浇水,小侯爷的那盆少浇点,只要渴不死就行。 书瑶瞥向窗前那几盆花,并未缺这少那的,心下便欢喜。 看来,表姑娘还是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 阮凝玉看过去,嗯,这不是没死么?她过去种的些花花草草很快就死于非命了,这几盆花看来很喜欢她海棠院的风水。 书瑶很高兴,脸上的笑意更诚挚了些。 “表姑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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