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太晒,阮凝玉额上泌出了汗。 负雪不依不饶的,她连悄悄偷懒一下都不行,她就这么咬牙站了两个时辰。 直到傍晚一抹金色的夕晖落在凝光纸上,谢凌这才惊觉天色已晚,也想到了门口还罚站着一位表姑娘,锁了眉。 他扶着衣袖放下紫毫笔,披了件衣,便起身推开房门。 夕阳正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凌见到逶迤在地上被余晖照成朱色的裙摆。 而原本罚站着的双螺髻少女,正蹲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点头如捣蒜。 第64章 她似乎是累极了,蹲成这样竟也能睡得很香。 连他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惊扰到她。 珠簪上的珍珠流珠低垂在她光滑细腻的额上,她五官出落得精致,鼻尖冒着点粉,因为在打瞌睡,所以那樱唇少了那一心想要向上爬的锋利,反而唇珠轻撅着,放松成一个柔软怜爱的弧度。 少女软玉娇香,天边余霞成绮,橘红的夕阳像给她那张娇媚的脸蛋抹上了胭脂,如凝脂玉上的一颗红豆,娇媚得惊心动魄,仕女图上精工细描的美人面怕是也不过如此。 唯有她睡着的时候,才看起来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娘。 谢凌也是这才发现,她原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的娇小,她小小的一只蹲在门边,有点像糯米丸子。 谢凌拧眉,他想起白日里那个鲜红又嚣张的少女,与众不同的性格,虽特立独行,可举手投足间皆有章法,那样高贵睥睨的气质,连世间也稀有。 他突然回想起以前那个表姑娘。 低眉顺眼的,像朵需要男人依靠的菟丝花,在谢家看他一眼都畏怯。 见她睡得如此香甜,谢凌想叫醒她,又想到如今她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像他这个年纪千钧重负,不仅要考取功名,也要想着成家立业的事了,而像她十几岁的小女娘,确实需要多多午眠。 因为蹲着,打瞌睡也不安稳,很快阮凝玉就醒了,醒来时就见到了天边大片的夕阳。 眼见负雪不在,她还想这样偷懒,谁知却看到地面上一双乌色皂靴,再往上一看,便是鸦青色直裰,慢慢是男人修长的脖颈,喉结透着禁欲,微红的薄唇日以为常地抿成一条冰冷的线条。 再直到......望进一双艳如桃李冷如冰雪的凤眸。 “啊!” 这一眼,吓得半蹲在地上的阮凝玉屁股跌在了地上。 “好疼......” 再抬头,只见站在门扇下的男人一身书卷之气,眸光清冷疏离,如泠泠的月色,就这样巍然挺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狼狈的一幕。 阮凝玉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疼得在地上扶着腰,心里对谢凌充满怨气,“长得这么凶神恶煞,是想要吓死谁啊。” 见她在地上唧唧哝哝的,咬牙切齿,一点都没千金小姐该有的样子,谢凌拧了眉。 阮凝玉刚揉着站得酸疼的小腿,站了起来,便听到男人淡冷的音色。 “想好了吗?继续罚站,还是重新誊写。” 阮凝玉瞪眼。 她现在两股战战,她今日都被他的侍卫折磨成了这个鬼样子了,他还不让她走,还想让她重新抄那些破书?! “我不写。” 男人启唇,“好。” 他看向庭院里一个洒水的侍女,道:“去给表姑娘准备一份晚膳。” 说完,转身又回了书房。 阮凝玉警惕起来,跟着他走进去,盯着他的背影,“你要干什么?” 谢凌重新坐在官帽椅上,展开书卷,他执起一根狼毫,在上面批注着,一边轻描淡写道:“你不是要继续在庭兰居罚站么?既然你愿意站,便给你准备吃食,在这站到亥时,你再回到你的海棠院。” “亥时?!” 阮凝玉震惊,“你疯了吗?” 谢凌仿佛置若罔闻,继续写着毛笔字,“今夜回去,第二天继续过来罚站。” 他的字迹如龙章凤舞,颇有大家风范。 “对了。” 谢凌持着笔,突然悬了手腕。 他抬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我一般三更睡,鸡鸣起,既然你不服管教的话,今后便同我鸡晨鸣便起身,待我来到这书房时,我便要在门口看见你的身影。” 阮凝玉的脸仿佛天塌了,而且还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 虽然早就知道谢大人当官严刑峻法,教育同族也严明苛求,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古板老腐朽竟然能严刻到了这般地步! 罚站了一天,阮凝玉脑袋晕晕的,她只是看着谢凌,问了一句:“那你呢?” 谢凌面容平静:“我会在这里看书,直至你离开。” 第65章 阮凝玉:...... 一想到今晚要站在这里,跟谢凌呆到那么晚,虽然还没发生,但是光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她便掉了鸡皮疙瘩。 疯了吗? 回京的路上,光是跟他坐一辆马车几个时辰,她便受不了了,要让她跟他在这里呆一夜,她就觉得恶心。 持笔写字的谢凌很快便听到屋中响起了一道坚定柔弱的声音。 “不用了。” 阮凝玉柳眉紧蹙,容颜冰冷,她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那破玩意儿,如你所愿,我写就是了!” 说完,她便看也不看书桌前男人的神色,夺门而去。 在海棠院等待的两个小丫鬟很快等到了自己的主子回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见她黑脸走进来,抱玉去给她热饭菜,春绿过来给她倒茶。 阮凝玉喝了点茶降火,很快抱玉端着饭菜进来了,白瓷盘里有酥黄独,盏蒸鹅,凤尾虾,还有翠玉豆糕,可是阮凝玉一想起那个在案前持笔的男人,刚冒起的食欲转眼便没了。 她恹恹的,伏在桌上,“本小姐今天没有胃口。” “拿下去,你俩分了吃了吧。” 春绿皱眉,“小姐,这怎么行,不吃饭会伤身体的。” 可是不管她们两个人怎么劝,阮凝玉都不肯吃。 最后春绿只好端了碗荔枝汤进来,便端着晚膳出去了。 阮凝玉越想越气,这个夜里便挑着灯,案边放着冰冷的荔枝汤,就这样奋笔疾书了起来。 凭她的傲气,又如何肯输给那个清冷如天上明月的男人? 第二天的春绿刚洗完衣裳,挑帘跨进里屋,便见到自家小姐还在写字。 小姐昨夜都熬到戌时才去睡觉,今天没起多久,就又开始在抄着她的书了,春绿不禁心疼起来,心里不由的也开始埋怨那个玉骨冰姿的嫡长孙。 小姐......还是个孩子啊。 写这么多字,大公子为人兄长,竟也不心疼! 春绿转眼就去端了盘青团子过来,“小姐,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身子。” 阮凝玉吃了一块,继续写。 今日响晴,很快抱玉进来,提议说让小姐去梦云亭抄书,那里是个快被遗弃的亭子,府里的女眷不会去那里,也风景绝佳,阮凝玉不会被打扰。 主要是,她俩想放风筝啦! 抱玉说完,红了脸。 阮凝玉自重生回来后便心性恬淡,也几乎不怎么苛责下人,春绿和抱玉这两个丫鬟比她年龄还小些呢,天性爱玩也正常,于是便同意了。 春绿和抱玉很快欢欢喜喜地提着东西,活像要外出郊游似的。 于是阮凝玉写字的地方,便从海棠院转移到了梦云亭。 她在亭中抄着字,很快不远处的抱玉却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 抱玉目露迷惘,道:“小姐,刚才有个小厮过来,说他主子说要把这东西转交给你。” 阮凝玉停下了笔,便见放在桌上的这匣子做工精细不菲,就连上面的开关都是纯金打造的。 打开一看,取出来却发现里面是一沓密密麻麻的字贴。 抱玉在旁边看着,惊讶地发出了声音:“小姐,这字......怎么跟你的一模一样!” 只见她手上宣纸上的字迹是小楷簪花,娟秀又灵动,正是她闺阁时期的字迹和书法习惯。 阮凝玉却手指僵住了,她抿了抿唇。 而这个世上唯一会模仿她字迹的,只有沈小侯爷。 第66章 “那小厮人还在那吗?” 见阮凝玉神色不明地问,抱玉答:“那小厮将它交给奴婢后,便离开了。” 见她这么问,抱玉很快也感觉到了奇怪之处。 “奴婢突然觉得那小厮有些面生,不太像谢府的奴仆......” 阮凝玉眸色如墨。 宣纸上沈景钰写的毛笔字,似乎在告诉她,他们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少年少女的情爱,无关乎家族利益,最是纯粹。 她曾跟那个仗剑打马的意气少年郎好到哪种地步呢? 好到他手中吃过的冰糖葫芦,她都要抢着过来要咬一口。 身为天潢贵胄,自然也才华横溢,见惯了纨绔肆意的小侯爷,有一次见到他低头写字的模样,俊美又贵气,惊艳到了当时的阮凝玉。 于是,她缠着要学他的字,可是怎么学,也没模仿出个一分出来,据说他的字是由皇帝亲自教的。 学不出他的字形,阮凝玉丢了毛笔,有点难过,也在一旁生闷气。 沈景钰知道了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世子学你的字不便好了?” 她被吓了一大跳。 “你学我的字?!” 很快她觉得这不太好。 这天底下,唯有女子讨好公子哥儿的份,哪有男子专门去学一个姑娘家的字? 她这样告诉他,让他还是别学了,会......被人耻笑他的! 而沈景钰却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嘴里叼着根尾巴草也丝毫不减他满身盛气临人的华贵气质。 “这又如何?你看满京谁敢耻笑本世子?” 他似笑非笑,邪气俊美,狂妄到了极致! 阮凝玉看呆了。 但她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想到的是......沈景钰霸道地要走了她平日里练字的字帖,白天练,夜里也挑着灯练,害得当时侯爷以为儿子开窍了终于肯用功苦读了,于是激动得去祠堂拜高香,说要感谢列祖列宗...... 当侯爷在祠堂里老泪纵横地磕头的时候,沈景钰则在房里研究着她的字。 就这样,沈景钰苦练了春夏秋冬,一年后,他练出了跟她相差无几的字形。 只是前世后来她嫁东宫又变成了大明皇后,为了避嫌,加上慕容深知道当年她跟他的事,介怀不已,而天子疑心重,阮凝玉也怕因此失去恩宠。 于是,她也不理会这对于本就对她念念不忘的少年来说会不会太残忍,她只顾自己的凤位,很快她便写了一封信给了当年在护国寺的小侯爷,叫他今后再勿用此字法,以免皇帝怀疑...... 沈景钰回信了。 信上只此一字——可。 曾经欢喜冤家的少年少女,最后变成了因爱生恨的陌路人。 世间用情至深之人,大抵最后都会变成恨。 然她跟他心智已经不一样了,她体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灵魂,她前世早已嫁人,已生儿育女,只差体验把子孙满堂颐养天年的日子,所以叫她如何去应付十几岁锦瑟年华时的少年情爱? 第67章 这是没有意义的,她内心早已变得平静没有波澜,可他却依旧年轻热忱,如若在一起,他想拉着她外出游玩,而她却只想茶余饭后在窗下泡壶花茶,挑一本书来看,他尚年轻,少年间的情爱趣事都没有体验过,难道让他同自己过着中年夫妇那般平淡如水的日子么? 她跟他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梦兰亭里鸟语花声,阮凝玉看了几眼那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字,觉得有些怀念,最后便将它们放回匣子,盖上,“要是等下你再见到那小厮,就将这匣子还给他,就说我不需要。” 抱玉心里好奇,但见小姐面色微沉,于是便将话压在了心里头。 她垂首,“是。” 很快便这匣子给抱走了。 婢女离开后不久,阮凝玉又在亭中誊写了半个时辰的字。 少女伏在案前,她今天挽了个单螺髻,头上戴对蝶翠步摇,着一身桃花如意襦裙,只见她手中捏着根柔软的羊毫,正专心致志地写着字,而她的手边则叠着一沓字帖,下午日光晒,她饱满精致的额泌出薄汗来,她写累了时,便用帕子擦擦额角的香汗。 只是抄写的时候,阮凝玉总觉得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始终在背后监视着自己。 她蹙眉停笔,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只有抱玉春绿两人不远处嬉笑地放着纸鸢。 阮凝玉并没有理会,继续抄书。 等谢易书跟他的书童过来的时候,阮凝玉这才感觉到落在她身上那道热忱刺眼的目光消失了。 谢易书刚穿过月门,跨进这梦云亭,便被眼见的一幕深深地惊艳到了,伏在案前持笔写字的少女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阮凝玉正凝神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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