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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去吧,哥在前面等你。” 顾津也看着他,没有吭声。 莫名的,一种沉闷的气氛在这两人之间盘旋。 天空打着响雷,却一滴雨都没落。 有一瞬间,顾津忽然想开口管他叫声哥,张了张嘴,那个字眼在舌尖徘徊一瞬,可最终也没能叫出口。 第 29 章 无论多懦弱,总有一个人能让自己变勇敢。 顾津没有想到,除了顾维,让她更加无所畏惧的人是李道。 她在危机四伏的黑夜里跌跌撞撞往回跑,手中紧攥着车钥匙,冷汗已经打湿衬衫。 不是不怕,是很怕,所以不敢停下,多一秒的停顿都会让她想逃跑。 顾津越靠近,打斗的声音越清晰。 她一口气跑到破屋后的树丛中,蹲下身体,警惕地留意周围动静。 几乎所有人都挤在屋子里,黑影如鬼魅般移动,不时传出闷哼和嚎叫,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肉跳,她紧咬着下唇,根本认不清哪个是李道。 顾津深呼吸几次,告诉自己要冷静,悄悄挪到他们的车子旁,按了下钥匙,却滴的一声响。 这声音在黑夜中尤其刺耳,足以引起他人注意,暴露自己。 顾津浑身一软,脚下像踩了团棉花,颤抖着手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试了两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 转过头,侧窗“砰”一声响。 顾津下意识抱头:“啊——”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整个趴在车窗上,面孔狰狞,拳头击打着玻璃,另一手掰车门。 顾津意识到对方暂时没法进来,这才稳住心神启动车子。 那男人却举起地上大石,用力击打玻璃。 车子在两股力量的支配下,晃动着向后退了两米,突然熄火,停住不动了。 男人又冲来猛砸玻璃。 顾津再次启动,外面世界在她眼前变得支离破碎,只见那男人两手高高举起石头,向车窗抡来。 这时,侧面突然飞来一脚,踹在他右边肋骨上。 男人倒退几步,一看是李道,笑了笑:“道哥,郭爷的命令,伤着哪儿先说一句对不住。” “要看你能耐了。” 对方收回脸上的笑,歪头吐口唾沫,朝李道冲过去。 李道一句废话也不说,照他胸膛就是一脚。 男人踉跄几步,稳住身体,从背后拔出短刀直刺李道面门。 李道歪头躲开,顺势抓住他手腕向前一带,另一手的匕首直直插进他肩窝里。 嚎叫声起,男人跪在地上疼的起不来,紧接着,窗口连续跳下几个黑影。 李道迅速拉开副驾的门:“开车!” 顾津瞬间有了底气,倒挡,踩油门,向左猛打方向盘。 车子碾着野草绕到破屋前,小伍先从里面冲出来,许大卫垫后,肩膀冷不丁吃了一记,停下又过了两招。 他抄起一截断掉的房梁,足有手臂粗细,横过来抵住那些人,怒吼一声,使蛮力将他们逼退数米。 许大卫趁机跳上车。 顾津踩了脚油门,车子在崎岖泥泞的湿地中开了一段儿,冲上大路。 这边领头人是个光头,从后院追过来,狠操了声。 手下问:“权哥,怎么办?” “办你娘!还不追!” 一伙儿人撒开腿,立即往路上停车的地方跑。 “等等。”权哥说:“留几个。” “怎么了?” 权哥摸摸光滑的后脑勺,从后腰取出什么,黑暗中传来机械撞击的声音:“跟我去树林。” 手下不明白:“黑灯瞎火的,去树林里干什么?” “抓大鱼。” “权哥,你怎么知道有大鱼?” 权哥瞥他,一脸深不可测:“你懂个屁,以后多学着点儿。” 另一头,权哥的人在山路追上他们,顾津开的是尼桑,马力不如李道那辆SUV。 对方是两辆商务,块头大,来势凶,很快将他们的车逼向山壁一侧。 对方越靠近,顾津越往山边躲。 左侧车身蹭着山石,擦起一溜儿火星。 车身耸动,后面那辆不断撞着尼桑屁股,两侧被夹击,他们陷入了困局。 李道刚想说话,“哗”一声响,身旁玻璃被人猛地敲碎。 对方探着身,铁棍挥来。 李道向旁侧敏捷避开,无奈空间太小,又处于被动,根本使不上力还击。 挨了两下,李道吼:“别他妈往旁边躲,撞过去。” 顾津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痕,神经蹦到极限,脑中乱嗡嗡一片:“……那边是悬崖,会死人的。” “他们死还是你死?”李道揪住对方手臂,猛地一耸,那人被他从窗口拽出,顺两车夹缝碾落在地。可很快又有人顶替。 许大卫降下车窗,也同对方拉锯。 李道喊:“伍儿,过来开车。” “哥,我手臂脱臼了。” 李道磨了磨牙齿,指着顾津威胁:“再不撞,一会儿老子弄死你!” 危急关头,他那一身温柔全褪去,仿佛回到初识,拿着匕首威胁她要乖要懂事。 李道凶神恶煞,没工夫管她怕不怕,心里只有活命:“撞啊!” 顾津一咬牙,打了把方向盘,对方车头偏离,但很快又贴了回来。 李道揪着一人胳膊,手臂大力挥下,匕首刺穿对方肌肉,钉在窗框上,立即传来哀嚎声。 他迅速看向镜子,见后面那车跟的松了些,命令道:“刹车。” 顾津机械照做。 那人半截身子被拖出窗口,李道说:“踩油门,撞!” 顾津全身已被冷汗浸透了,咬紧后槽牙,豁出去地猛打了把方向盘,那人随惯性跌回车厢,小臂的肉让匕首生生划开,鲜血直流。 这次力量十足,终于撞开一条活路,顾津踩死油门,超过旁边的车。 她原本还畏首畏尾,却随眼前曙光变得越来越亢奋。 后面的两辆车穷追不舍,前方突然晃过光束,有卡车驶来。 李道一骇,山路上会车相当危险,更何况速度不可控。 “顾津!”他只来得及大叫一声。 顾津后知后觉,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就会相撞,也就是她这几秒的迟疑,反应过来时,猛地向左打满,右车身擦着对面保险杠将将躲开。 后面的车却来不及反应,只听“砰砰”几声巨响,两辆奔驰一跌一翻,卡车却稳稳当当横在路中央。 小伍欢呼:“撞得漂亮!” 顾津不敢看后面,双眼直直瞪着前方。 开出很远,她转过头,颤着声音问李道:“能停下歇会儿吗?我、我手抖。” 李道表情松动几分,声音仍是冷的:“路边空地上停车。” 顾津照做。 这时,车里没人说话,激斗后,空气里充斥一股咸涩的血腥味儿。 李道拿出电话,先给顾维打过去:“安全吗?” 那边喘气声很重,似乎正在快速移动:“放心吧,你们怎么样?” “安全了。” “津津呢?” “旁边坐着。”李道问:“要找她?” 顾维略微停顿几秒,终是说:“见面再说吧,老纪太他妈沉了。” 约好会面地点,李道挂断。 顾津:“顾维……” “谁准你回来的?” 顾津愣一瞬,看他把刀刃的血抹在裤子上,“我想帮……” “老子他妈的用你帮?” 顾津抿了下嘴:“我那时候……看见好多人冲进屋子里,你们三个困在里面,没人开车……我想着自己目标不大,偷偷回去接应,也许不会被发现。” “结果呢?”李道嗤笑一声:“看来还没拎清自己几斤几两。” 听见开车锁的声音,李道猜想是顾维,他根本没料到那个胆小如鼠的姑娘有去而复返的勇气。 他说不清看到她那刻是什么感受,心脏很疼,很怕,又气恼。 而此时,所有关心及后怕说出口都变成伤人的话:“护好你小命,瞎逞什么能?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津心中一刺,眼泪刷地流下来。 他最后的话让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大傻帽。 顾津安静坐着,等到身体没那么抖了:“我不想扔下你有错吗?” 李道心一颤,不由绷紧唇。 她看着他:“我却扔下我哥,没跟他往安全的地方跑,傻子一样回去找你,结果换来你一句没关系?对,没关系,是我自己轻贱自己。”这段话说的很顺溜,顾津抹了把脸,转身开车门:“我现在就走。” “你上哪儿去。”李道拉她,声调自是不一样。 顾津:“不用你管。” “回来!” 她踏出脚,甩开他的手。 李道这会儿气全消了,低啧了声,“别闹。”拦腰把她扯回来。 顾津手脚乱挥。 他用了点儿蛮力,拖起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她双腿无处可放,膝盖抵着两边座椅。 车身随他们扑腾左右晃动,后面的两人看傻了。 许大卫朝小伍使眼色,“那什么,我俩下去抽根烟。” 没人理他们。 李道束住顾津的手,嘴角一挑:“错了,错了,我说错话。” 顾津眼泪吧嗒吧嗒掉,整个人都很狼狈,头发湿透,衬衫贴在身上,小脸通红又挂着水,还蹭了好几块泥巴。 这模样让李道怎能不感动,他心口塞满棉花,扬头吻住她。 顾津起先还挣扎,慢慢顺从不少。 李道贴着她嘴唇低喃:“错了,我是怕……” 他没有说下去。 她却懂了。 刚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逃亡,鬼门关前晃了一遭,现在所做对她来说是种抚慰和安置,对他是发泄和释放。 李道咬着她唇瓣,一手掌住她后颈,一手扶着她的背。 许大卫帮伍明喆把胳膊复位,小伍疼出一脑门冷汗。 小伍吸口烟,心里不是滋味:“道哥真滥情,之前广美姐,现在又津姐,看来早就把我姐给忘了。” “男人么,不稀奇。”许大卫说:“我是不明白道哥怎么看上她。” “津姐蛮好的。” 许大卫对顾津从来就没好印象:“整天都他妈哭哭啼啼,人没用,穷事儿还一大堆。” 小伍就事论事:“今天挺勇敢的,没她估计咱几个要完蛋。” “没她还不用受这份罪呢,早抱个妞逍遥快活了。” 伍明喆看他一眼,觉得还是自己太单纯:“听你刚才的话,好像对广美姐有意思?现在又想抱妞?” “两码事儿。”许大卫说:“杜广美细腰肥臀的,是个男人都爱,但她是老大的女人,只能想。” 小伍:“还是有点原则吧,以后没机会碰面,还是别联系了。” 许大卫冷哼一声,没搭话,看向别处。 另一头,车子中。 不能再继续,李道适时停止,帮她整理了下衣领。 顾津脸颊红润,双唇微肿,垂着眼,气息是乱的。 李道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前所未有的用力。 顾津也回抱着他。 没有任何言语,他不道歉了,她也不再闹。 半晌,李道沉沉叹口气。 以前和伍明歆在一起可以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风雨。现在认识顾津,却只想把她收在一个密封盒子里,独自抵挡危险,害怕她受半点伤害。 可现在如此处境,他的想法却是痴心妄想。 李道自嘲轻哼。 顾津问:“顾维他们不会有危险了吧?” 李道说:“不会,两辆车都来追我们,他挺安全……” 天空突兀地响起一声炸雷,将他最后几个字淹没。 李道掀起眼皮,弓着背,视线穿过窗口去看天,闪电像利刃劈开乌云,将大地照得惨白通亮。 无端的,李道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觉像是过去很久,事实上几人在原地停留不到十分钟。 十分钟,却为所有人改写了结局。 顾津从他胸口抬起头,“你手机呢,我给他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他兜里手机蓦地振动起来。 第 30 章 车子往回开,以一种疯狂的速度。 顾津看向驾驶位的男人,“顾维他……” 李道刚才接起电话,一个字都没说,但空气瞬间凝住,顾津猜到可能出事了。 她艰难地问:“他活着吧?” 李道眼中赤红,下颌线条绷到极限,整个面孔前所未有的狰狞,手伸过来,捏紧她的手。 他不说话,顾津跌回椅背,指尖在他掌中一点一点变冰冷。 返回刚才的破屋,车子不管不顾地横在树林前。 那伙人已经退的一个都不剩,或者说即使有人潜伏,李道也准备和畜生们拼命。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找到纪纲和顾维。 纪纲后背抵着树干,手机落在指尖一寸外,歪着头,似乎已经昏迷。顾维脑袋枕在纪纲腿上,四肢摊开,双眼却看着他们方向,眸中倒映一点儿疏淡的光辉。 森然恐怖的林子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顾维在硬撑,眼睛缓慢地动了下,朝他们努力扯扯嘴角。 顾津浑身力气被抽干,傻在原地。 小伍第一个扑过去,又被眼前惨状吓得跌坐在地,伸出的手不敢随便碰他们,嗓中呜咽,哭了出来。 小伍回头:“哥,他们……” 李道快速上前,眼前一花,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人完了。 鲜血顺顾维身下杂草向外蔓延,他白色T恤上一片湿泞,胸口和腹部两处血窟窿,竟是枪伤。 李道滚了下喉,迅速脱下外套使劲压住伤口,许大卫也把自己的外套堵上去。 李道腾出手探纪纲鼻息,他的枪伤在左胸上方两寸处,没中要害,只是暂时晕厥过去。 “伍儿,快叫救护车!” “不……”顾维阻止。 他逐渐涣散的瞳孔恢复几分神采,指尖动了动,缓慢握住李道的手。 李道双眼充血,抬眸看着他。 顾维嘴唇轻颤着,一开口:“哥,我好疼。” 刹那间,李道眼前模糊,嗓中梗着巨石一样难受。 他咬牙:“给老子他妈挺住,咱这就去医院。” “不能去……”顾维艰难摇头,他清楚身上的伤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你知道没用的。” 李道横过手掌捂在眼睛上。 顾维:“脸疼……你打的疼……” 他们因为顾津打起来,他留有余地,但拳拳打在他脸上。 李道声音低哑:“哥跟你道歉。” “你欠我可多着呢。”他语速很慢,像往常那样欠抽地挑眉:“老子最……宝贝的人交给你了,你……他妈以后……少欺负她。” 李道:“不用你教。” “三坡镇那晚……记不记得答应我什么事?” 李道:“你死了,把顾津带出去找你们母亲。” 顾维又咧了咧嘴角:“记得就好。”他眼尾有一滴晶莹液体流下来:“我恐怕……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了。” 他这句话说完,小伍嚎啕大哭,许大卫也低头抹眼睛。 顾津站在原来位置一动未动,脑中空荡荡,忽然间变得很冷静,就像个局外人。 顾维转开视线,仰面看着天空。 黑沉凄寂的天幕上,乌云翻滚,瞬息万变。 他在一瞬间,看透所有。 “哥……” 李道:“嗯?” 良久:“我错了。咱都错了。” 顾维半合着眼:“从前……爱看古惑仔,陈浩南是我偶像……为兄弟两肋插刀,对死对头心狠手辣,碰到稀罕的女人……往死里疼。我就想,人家活得……真他妈带劲儿。”他转过头来,说得很缓慢:“哥,你知道我现在想起什么吗?” “什么?” “想起大飞的话,他说……出来混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李道心脏被什么狠狠揪住。 “是不是……我们想变回好人……”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也没好下场?” “……不会的。”李道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他又看天,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曾一起……风中上路,信可并肩……改变命途,问为什么……终改不了运数……” 小伍把眼泪蹭在袖子上,哽咽着附和:“命运是否真的须要绝对这么做,真友好,难复配合脚步,从今起孤单上路……” 望天空,星星殒落,算不算得一个讯号。 问为什么不早些去预告,命运若果真想逼我,骂我太骄傲,痛哭高呼如何做到最好。 他唱的一个字都没在调子上,声音时断时续,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李道心如刀绞,眼眶的液体终是掉在手背上,低声唤:“顾维?” 小伍趴过来,大声哭叫:“维哥,维哥,你别睡!” 顾维再次掀开眼皮,望着一个方向:“津津,津津……” 李道掌根碾了下眼尾,转过头去。 那姑娘还在远处,不知何时蹲下来,手臂紧紧搂抱膝盖,缓慢摇着头。那小小身躯在黑夜中毫无存在感,没哭没闹甚至没看这个方向,他不敢想象,这样柔弱善良的一个姑娘,如此珍视兄长、渴望亲情,失去顾维以后要怎么承受。 李道昂起脑袋眨了眨眼,泪收回去,抖开外套遮住顾维身上的血窟窿:“让顾津过来,见最后一面吧。” 许大卫眼中充满憎恨,大步奔过去,揪住顾津衣领,把她拎起来直接甩到顾维身旁。 顾津双手按在草地上,沾了满手鲜血,血还温热,她竟有点想笑,觉得那触感像是刚刚融化的巧克力酱。 许大卫没在她脸上看到一滴泪,指着她骂:“你他妈装装样子也得哭两嗓子吧!要死的人是你哥!” 这时候李道不想闹:“许大卫。” 许大卫闭嘴。 顾津放下双手,低着头努力酝酿了一下,委屈地看李道:“我哭不出来。” 李道摸着她头发:“那就不哭,跟你哥说说话。” “津津……” 顾津转头,看着地上躺的人,轻应:“嗯?” “哥对不起你。”为以前,也为这次自私地为她做了决定。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股咸锈味儿,不知是空气里飘来的,还是唇上带的:“你为什么总是道歉。” 顾维扯扯嘴角,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因为……做错事。” 顾津说:“那以后应该不会做错了。” “是啊。”他极轻地问:“你……原谅哥吗?” “不然也不会跟你走。” “原谅了?” 她看向地面,半晌,点了点头。 一瞬间,顾维五官舒展开,滚了下喉:“哥……哥不想跟你分开。” “我也不想。”顾津小声。 “……哥想要你颖姐……”他眼泪顺眼尾一滴滴滚入鬓发:“哥想……哥想和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也想。”顾津说。 “可是……”他哽咽着,胸口剧烈起伏,一股股鲜血顺伤口流出来,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哥不想死……” 顾津指甲刺进掌心,那处皮肤麻掉一般,不知疼。 旁边有人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半晌,顾维抑住情绪,咬牙掏出兜里东西,是张折叠成巴掌大小的白纸,“答应我,去找妈。” 顾津看着那白纸,边角已经染上血迹。 “答应我!”他想最后自私一次。 顾津犹豫两秒,颤着手接过来。 顾维手臂重重落地,心无挂碍,终得解脱。 他又看天空。 半晌, “曾……一起风中……信……可并肩……改变……命……” 他眼睛忽然瞪得老大,挺了挺身子,开始嚯嚯捯气儿。 嘴唇开合,但这一回,没人听清他说什么。 就这样,顾津目睹一个人由生到死,由热血奔腾到胸口不再跳动。那人是她的至亲。 她却至今都不明白,那么肝肠寸断的时刻竟然一滴泪都没有,她甚至撑着手臂,压下身体,耳朵贴在他唇边。 “小颖,小颖。” 他反反复复念叨着苏颖的名字。 顾津嘴唇开合,轻轻唤出一个字。 只是天空突然响起雷声,掩盖所有声音,几滴雨打在他脸上,不久后,倾盆而下。 顾维眼睛没有闭严,终于一动不动。 李道揪紧杂草,手背白骨森森。 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昨夜还在一起打架的兄弟,眨眼之间,阴阳两隔,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啊——” 他仰天怒吼:“啊——” 他声音盖过雷声,面孔在暴雨下扭曲恐怖得像野兽:“郭盛,老子要你偿命!” 纪纲转天晚上醒来,胸口包着纱布,正躺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 他想撑着手臂坐起来,抻到伤口,咬紧了牙。 脑门疼出冷汗,他跌躺回去,观察这间简陋的屋子。 没多时,有人端着水杯进来。 纪纲目光警惕地看过去,当那人遮住门口阳光,他眉头一松:“是你啊。” 李道关上门:“醒了?” “刚醒。”纪纲要起身,李道上前扶了把,在他身后垫个枕头:“喝水吗?” 纪纲点头,接过水杯饮尽。 李道在床边坐下,没有说话,手肘拄着膝盖,弓身看着两脚之间的地面。 “这是哪儿?”纪纲问。 “以前在邱爷手下时认识的朋友家里。”他说:“挺安全的。” 纪纲稍稍放心,神经又蓦地一紧,忽然想起来:“顾维呢?” 李道看向他,半晌:“人没了。” 纪纲狠狠怔住,同时昨日记忆一点点涌上脑海,他捏紧手里杯子,浑身上下不可抑制地发颤,眼眶瞬间红了。 “老纪。”李道转头:“你别激动。” 纪纲紧咬牙关,手掌按住眼睛。 李道说:“我想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昨晚他给李道打电话求救,昏迷以前,就已经意识到顾维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他身上两处枪伤,即使没中要害,也会流血致死。 虽然料想会是这种结果,但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接受他的离开。 纪纲冷静很久才说,“我们三个往林子里跑,前面忽然冲出几个人,上来直接抓苏颖。” “他们冲苏颖?” “应该是。”纪纲说。 李道眉皱成川,他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你们躲在林子里?” 纪纲摇头,隔几秒,又看他:“你们只开走一辆车,有一辆停在破屋后。他们识破调虎离山?” 李道顿了下,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改为手肘撑着膝盖,埋下头,闭上了眼:“是我让你们往林子里跑的。” 纪纲正色:“别说这种话。” 隔了会儿,他又继续回忆:“为救苏颖,顾维冲过去跟他们拼命,身后忽然传来枪声……” 第一枪没打中,那秃头的权哥纪纲见过两次,是郭盛身边的人,他再次举起手.枪,对准顾维胸口。 几乎是本能反应,纪纲扑过去,代替顾维挡了那一枪,前胸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他那时体力已经到极限,身体一软,摊倒在地,模糊中耳边又接二连三想起枪声。 纪纲腮线紧绷,抬手抹了一把脸:“郭盛应该有命令,要顾维的命。” 顾维拐走他小老婆,郭盛恨他入骨。 李道沉默几秒:“觉得哪儿不对。” 纪纲皱眉:“怎么了?” 他一时又想不出哪儿不对,所以没接话,手臂绷直撑起身体,眼睛盯着地面,昏暗光线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 第 31 章 李道和纪纲谈完话,开门出来。 昨晚从林子离开,冒着大雨开了几个小时,最终到达白泽镇。 他们没有进镇,来到郊外洋子的厂房。 洋子本名肖海洋,是邱爷手下,他帮邱爷做什么李道心知肚明,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过去的人有太多牵连。 邱爷办事狠辣却不阴毒,洋子也仗义,但李道即将离开,搭再多人情他怕没法儿还。 可车上一死一伤都需要处理,剩下几人也情绪不稳,他们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李道在院子里碰见肖海洋,两人站房檐下聊了会天。 洋子递烟给他,李道看一眼,接过来,把烟卷叼在唇间,挡住他递来的火儿。 “你自己抽。”他语调含混。 “什么时候把烟也戒了?” 李道:“有一阵儿了。” “看来真要从良了?”洋子还手给自己点上,吸几口:“咱这行,能上岸可不容易。” 李道哼笑,抬腿踩上旁边的椅子,弓腰,手肘搭着膝盖。 雨下得粘腻,一整天都没停过,积水顺房檐滴下,布满青苔的水泥地面砸出不大不小的坑洼。 洋子垂眼打量着他:“死那兄弟……?” 李道看外面:“不问成吗。” 肖海洋能体谅他的心情,叹口气:“行。”他痛快地拍拍他肩膀:“这院子一直当仓库用着,旁边那厂子就是个普通果汁厂,你们在这儿住下,多久都行,我的地盘,外人不敢轻易追过来。” 李道舔着过滤嘴,侧头:“谢了。” “跟我犯不着说谢。”洋子转身,走几步又停下:“这地方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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