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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恐怖的深渊,半点光亮都没有了。 李道这才降下车速,面无半点表情,没人敢说话,车里笼罩着一种凝重及暴雨欲来的气氛。 良久,终于有人先开口,“郭盛的人怎么会追来?”纪纲脸色煞白,右手伤了,他咬牙忍耐。 “那要问你们。”声音冷得浸了冰。 车中再次沉默。 李道右手松散地搭着方向盘,手背布满细细碎碎的伤口,另一边膀子被人袭击,疼痛难忍,手臂自然垂落。 “谁有话要说?” 他目光从内视镜中一一扫过,“老纪?” 纪纲与他对视,摇了摇头。 “小伍?” 伍明喆一脸茫然,脑袋摇成拨浪鼓。 李道正了正方向盘,又看许大卫:“你呢?” 许大卫不语,目光躲闪。 李道双目再次盯回前方,微偏着头,下颌线条紧绷,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阴沉的情绪里。 刚开始他语气还算平和,淡淡道:“行程路线就这几个人知道,你没说,我没说,都没说……”顿了顿,李道猛地砸向方向盘,鸣笛声撕破长空,他声音一字大过一字:“难道郭盛他妈的本事通天?有千里眼?有顺风耳?” 李道很少动怒,一旦发火,让所有人都胆寒。 车厢静得只剩风声,李道切齿:“别他妈让我跟你们动手。” 许大卫:“我……” “放!” 他挺大一个块头,夹在伍明喆和纪纲之间,缩着膀子,愣是让李道这声吼吓得抖了下。 “杜广美给我打过电话。” 他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半晌,纪纲无声叹气,伍明喆往他胳膊上擂了一拳:“你跟她有联系?” 他低声:“小孩子家家,少掺和。” 李道偏头看了眼窗外,嗓中讥讽地哼出一声,轻点着下巴:“卜远那晚?” “……是。” 那晚许大卫叫了俩妞儿留在房中,他们吃饭回来,李道给他打了两遍电话,都在忙线中。 “跟她说在哪儿了?” 许大卫闷声道:“她一直缠着我问,不好拒绝……” 李道:“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昨晚。”又赶紧解释:“广美和我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和外人提起,她……” “好,挺好。”李道点着头,没什么笑意地勾起唇角:“搞过了?” 许大卫立即挺起身板:“她以前一直都是你女人,我怎么敢。”说着,两手举过头顶表明态度:“我发誓我没有,如果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最多……惦记过……” 李道打断,在意的不是这些:“接下来的路线也说了?” “那没有。”他保证。 李道不再说话。 “其实……”许大卫欲言又止:“她心里有你,只想从我这儿打探你的消息,我觉得她不会……” 李道又砸一把方向盘:“再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就给我滚。” 许大卫还想辩两句,见他正在气头上,便不敢再惹。 顾维驾车赶上,隔空喊:“你们什么情况?总敲喇叭?” 李道冷着脸不语。 车里终于没人敢吭气,气氛降至最低。 又开很久,旁边轻轻吸了下鼻。 李道朝顾津的方向看一眼,头转回来,顿了顿,又看过去。 “哭了?”一开口,声调竟和刚才完全不同。 顾津坐着没动,缩在座椅和车门的角落里,发丝乱飞,周身都是被砸烂的碎玻璃。 李道面上绷着的表情一松,扯嘴角笑了笑。 他咬牙抬起左边膀子控制方向盘,看着前方,右手去搬她肩膀:“哭什么?又不是冲你吼。” 后面三人怔然,第一次发现他们俩关系不大对。他刚才明明暴跳如雷,这会儿却强迫脸上表情松缓。 李道是什么性子?哪对个女的轻声细语过? 顾津轻轻扭了下肩,整张脸都朝外,手指偷着戳了下眼尾。 李道看她一眼,“身上有伤口?” “……没有。” “吓着了?”李道捏她脸 顾津歪头,躲开他的手。 见路况平坦,李道又看她,这回时间久了几秒,一笑:“你这金豆子掉得可有点儿晚,浑身零件完完整整的,不是安全了?” 哭的时候最听不得别人哄,顾津低头抽泣起来,声音小小,跟猫崽儿似的。她想忍,可胸口溢满复杂情绪,无措、慌乱、惊惧、后怕……还有酸涩,于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越掉越委屈。 李道看一眼她的哭相,楚楚可怜,也楚楚动人。 他的心瞬间软下来,揉揉她头发:“我看看。” “……没事儿,你好好开车吧。” 李道:“有我在,怕什么?嗯?” 顾津鼻音很重,胡乱答:“没怕。” “那是死里逃生,喜极而泣了?”他半逗半哄。 顾津把眼泪擦净,低头不搭理。 李道说:“还是想要奖励?心可有点儿急啊。” 这是他刚才在破屋跟她说的话。 顾津抿了下嘴:“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轻轻拍掉他的手。 “嘶——” 顾津一惊:“怎么了?”她扭身,抓起他的手:“你有伤?” “看着点,别坐玻璃上。” 顾津不再乱动,打开头顶灯,见他宽大的手背上隐隐浸着血丝,有几片细小的碎玻璃已经扎进皮肉里,这些伤是刚才为了护她造成的。 她没忍住,鼻端又泛酸。 李道板起脸:“再哭可没耐心哄你了。” 顾津闭紧了嘴,不吭一声。 伍明喆探头:“哥,你没事儿吧。” “小伤。” 直到此时,所有人的情绪冷却下来,忽然闻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李道从内视镜看后面:“有人受伤?” 许大卫是练家子,毫发无损。 小伍虽瘦弱却伸手灵活,刚才又避又躲,吃了对方几棍子,都是皮外伤。 但纪纲过敏症本身未痊愈,不是他们对手,吃了大亏,右侧小臂见了血,现在整个人歪靠在椅背上,意识有些不清醒。 许大卫抓过他的手打量片刻,眉心一紧:“伤口挺深。” 李道说:“后备箱有药。” “得尽快打一针破伤风。” “药箱也有。” 许大卫抬起头:“看来得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此时已经夜里十点钟,方圆数里,几乎一点灯光都没有。 又往前开一段路,野地深处出现两座孤零零的废弃房屋,拆得差不多,只有片瓦可遮头,窗框上连着零落的塑料和玻璃,门板歪歪斜斜,上面有把拳头大小的锁。 把车停到房后的隐蔽处,李道踹了踹右前侧的凹陷,偏头看顾维:“虎劲上来了?” 顾维瞪眼:“别不知好赖我告诉你,要不是这一撞,今晚谁都完。” “还挺得意?” “那是。” 李道笑了笑,点点头:“挺帅。”拍着他肩膀:“那会儿怎么没看见你?” “躲起来了呗。”顾维说:“我领个女人总不能随便往外冲,刚好你们拖住那几人,我就和苏颖从后面偷着去开车。” “不担心你妹了?” 顾维不答反问:“你能让她有事儿?” 李道也问:“怎么?不反对了?” 顾维一挺胸,姿态摆得足:“看你表现。” 两人说着话来到房前。 顾维摸出一把细针似的工具,三两下撬开锁。 门一打开,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先找了块平整地方安置纪纲,许大卫拿来药箱,取出针剂仔细消毒,打完后再处理他手臂的伤口。 纪纲迷迷糊糊:“这地方也危险,他们有可能顺着道就找过来。” “你先歇着,否则熬不住。” 纪纲这人向来谨慎周全,考虑事情也面面俱到,“夜里别都睡,最好轮番守着……” 李道说:“有我呢,你放心吧。” 纪纲这才点点头,歪向墙角,闭了眼。 之后几人都清理好伤口,小伍从车上取来面包和火腿,大家吃了些,保存体力。 避免引起那伙人注意,熄灭所有照明。 各自倚在墙壁角落,没人说话,周围一片悄寂。 没多时,顾津挠了挠胳膊,又抬起手臂挠两下后颈的皮肤。 她看了眼旁边,抿抿嘴,悄声站起来。 李道睁开眼:“干什么去?” 她怕吵到别人,小声说:“我去找些干草来,熏熏蚊子。” “我跟你去。” “我跟她去吧。”顾维说。 李道往对面瞧一眼,手臂松下来,又坐回去。 这周围全是荒地,野草遍布,长得郁郁葱葱,月光下被劲风吹拂,像一片黑色浪涛。 顾津拨开草丛:“这儿好像没有。” “不记得了?蒲草一般都长在水坑边儿。”顾维往前指了下:“那头看看。” “差点忘记那种草叫蒲草。” “也叫水烛,洛平有很多。”顾维捏着她胳膊,从杂草间穿过,“看路,脚下有泥。” 两人走了数十米,隐约闻到一股水腥气,又走不久,前方果然出现一个椭圆形状的大水坑。 顾维拿手机照了照,“这儿呢。” 一瞬间竟像回到孩童时代,找到珍宝似的,顾津眼睛一亮:“真有?” “多得很。” 顺着手机电筒的微弱光线,一簇簇蒲草长在水坑坡道里,种子深褐色,椭圆形,非常粗壮的一根,立在嫩绿长叶中。 顾津很高兴:“对,就是这个。” 顾维也不自觉跟着笑,极其自然地揉了揉她头发:“你别动,我去拔。” “那你小心。” 她甚至蹲下来,抓住他袖子以免他掉进水坑中,那样子乖巧懂事,跟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娃娃没什么区别。 被胳膊那股力量牵扯,顾维探着身子,心中蜜一样甜,不知何时起,顾津对他的态度竟不似先前那样抗拒。 他做梦都等这一天,得到就更贪婪,多么希望他和苏颖,他和顾津,永远也不用再分开。 天空忽地响起炸雷,闪电划过长空,照亮整个荒草甸。 顾津抻长脖子:“好像要下雨。拿到了吗?” 顾维说,“接着。” 她接过他手中的蒲草放旁边,顾维又去拔:“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每到晚上,咱妈都抱一堆蒲草回来,堆在门前熏蚊子。” 顾津看着他拔草,半晌才接话:“记得,会吸引很多邻居,搬着小板凳坐过来聊天。” 那时候,一群妇女手里拿着各种活计,东家长西家短,谁家要是有点儿新鲜事,一晚上能编出好几个不同版本来。 多数时候顾津是听不懂的,她和村里的丫头蛋儿们围绕草堆嬉戏玩耍,累了枕着母亲的腿睡着,晚一些时候,顾维和几个半大小子疯完回来,会弯下腰把妹妹抱起来,嘴上总唠叨一句这丫头怎么又重了,然后一同进屋睡觉。 那样的夏夜,蒲草烧焦的味道,几乎塞满了她整个童年,甚至比清风和虫鸣更美好。 顾维忽然问:“你还记得咱妈长什么样吗?” 好一会儿,顾津却说:“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扔下你和我,跟别的男人偷着离开。” “也许对那种生活绝望了吧。”他拔下一株蒲草:“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没钱没地,身边也没个男人疼,过得不容易。” 顾津笑了笑:“我以为再难也不会扔下亲生儿女。” 她并不觉得那时有多苦,有家在,有亲人在,每天只有粗茶淡饭又怎样呢?她无法谅解母亲,觉得是母亲把他们兄妹俩推到绝境,顾维才会走上这条路的。 顾维:“如果换个立场想想,我大概能理解她,她那时……” “为什么突然提起她?”她打断他的话。 顾维一滞,从坡下挪回脚,蹲到顾津面前:“如果我说,我知道咱妈的下落,你会不会跟我去找她?” “她可能已经组成新家庭,还是不要打扰吧。” “那也是咱妈。” 隔几秒,顾津忽然抬头看顾维,干干笑了下:“别告诉我,她在我们要去的地方。” 顾维心说小丫头还真猜对了,没等说话,却听顾津半开玩笑地说:“如果真是那样,我明天还是赶紧回上陵吧。” 顾维挠了挠头,没有吭声。 这就是三坡镇那晚,顾维同李道说出想带她离开的另外一个原因。 李道问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说明,那时他答:“她性子像倔驴,口是心非得很,怕说完打死她都不去了。” 现在看来。一点都没错儿。 第 28 章 顾维和顾津抱着一大捆蒲草回来,堆在屋中空地上。 这种草点燃后没明火,只有一股股灰烟向上升腾,烧焦味略微刺鼻,却并不难闻。 有人去车上取来两个睡袋,给纪纲铺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苏颖屁股下也坐着一个,在那头叫顾津,顾津忙着熏草,苏颖又把顾维叫过去。 顾津坐在李道旁边,拿一株蒲草松松搭在草堆上,用手扇了扇,味道更加浓厚。 蚊子都跑开了,刚才被叮的胳膊已经叫顾津挠红一大片。 李道抓住她的手:“行了,一会儿破皮了。” “痒啊。” “我帮你舔口唾沫?” 顾津撇了下嘴,一脸嫌弃。 李道轻笑,拉着她胳膊往自己的方向带,要她坐进他怀里。 顾津轻微挣了下,目光扫完周围然后再看他,意思是说大家都在,不要闹。 李道说:“都睡着了,谁有心情看你?” 顾津呲了下牙齿,立即竖起手指抵到嘴唇上,轻嘘了声。 李道配合地点点头,又拉一把,把她连拖带拽地置于胸膛和两腿支起的空间内。 他两手臂搭在膝盖上,后脑勺抵着墙壁,闭目养神。 几声雷鸣后,外面下起了雨。 冷风从破掉的窗口吹进来,顾津刚开始还绷紧脊背,后来寻着热源,不自觉靠到他胸口上。 外露的小腿冰凉一片,她用手搓了几下。 李道掀开眼,偏着头:“冷?” “有一点儿。” 李道手臂收拢,大掌向下,各自握住她露的两个脚踝:“好点没有?” 他说话时,潮热的气息全部吹进她耳中。 顾津只好轻轻点头,本蜷缩双腿,被他这样抱着,就像成年人抱孩童的姿势,暧昧却温暖。 她尽量不乱动,小声问:“你……肩膀还疼吗?” “疼。”他说。 顾津抿了下嘴,转头,额角擦过他嘴唇:“要不,我帮你揉揉?” “不顶用。”李道下巴搁在她肩窝上,又闭了眼:“刚才害怕了?” 他这姿势令顾津不得不歪着脑袋,身体倾斜,太阳穴自然而然地枕到他手臂上。 “嗯,简直怕死了。”她睁着眼,视线直直的,这会儿倒是实话实说。 李道声音低缓:“追我们的人是郭盛手下,郭盛是以前的老板,我和顾维几人所有行动都是他在幕后操控的。” 顾津:“什么行动?” “盗窃。” 顾津抿了下嘴,直到现在,终于知道顾维这些年具体干什么。顾津胡思乱想过很多,标准越变越低,比起其他伤天害理的事,竟觉得盗窃相对能接受。 她问:“就像祥阁金店这次?” “是唯一一次。”李道告诉她:“珠宝展厅和拍卖会也很少,多数是盗一些来历不明的奇珍异宝,因为对方底子不干净,东西也来历不明,一般不会报警。” 顾津问:“他现在为什么抓你们?” “他的赚钱工具,怎会轻易放过。”李道顿了顿,低声说:“打劫是第一次,一方面想从方式上迷惑警方,另一方面,”他又是一顿:“当时顾维想要带走你。”所以是一石二鸟的办法。 顾津没吭声。 李道又说:“郭盛要我卖粉,我不愿意。” 她一怔:“所以他想杀人灭口?” 李道没否认:“总有累的时候,我们想逃脱他的掌控……这是代价。” 他开诚布公地和她讲过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 顾津想片刻,大着胆子问:“是什么让你良心发现,洗手不干的?” 李道正经没多久,又想逗她:“怕岁数大了身子不中用,想赶紧找个媳妇,多生两个娃。” 顾津:“……” “不相信?” “.…..信。” “信什么?真怕我不中用?” “不是。”她忽然觉得不冷了,清清嗓子:“那就……祝你早日找到。” 李道手臂蓦地收拢,迫使她双腿蜷紧,更小地缩在他怀中,“再装傻就不可爱了。” 这话又贴着她耳朵说,顾津浑身上下都热起来,撑住身体要逃开。 李道哪能让她随心,逗小猫似的松开又把人捉回来,反复两次,耳边是他没完没了的低笑声。 有时候这大块头男人幼稚得可笑,顾津渐渐没了脾气,重重靠回他怀中,懒得再动。 李道胸口被她一撞,后背贴紧墙壁。 伴着大雨,两人低声说着话。 大伙儿知道这一晚李道不会合眼,所以也没跟他客气,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顾津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歪靠着他手臂,抬手挠了挠颈后的蚊子包。 李道低头,嘴唇印在她指尖和蚊子包上。 顾津蓦地转醒,缩回了手。 她肌肤凝脂般细腻,李道遗憾的叹了声:“可惜了。” “……什么?” “那把件儿没来得及买。” 他拿嘴唇来回蹭着她发鬓和脸颊,忽然说:“去车里?” 顾津一惊,不安地扭了扭:“去车里做什么?” “男人动心的同时就想动身了。”他声音含混不清:“时刻做好准备。” 他话中某个词令她心头涌起一丝甜蜜,也恼他的轻佻,就在想着怎样接话的时候,他不动了。 李道臀部向后挪了挪,稍稍远离她:“睡吧。”他拎得清此刻处境,让身体慢慢平静,没再逗她。 顾津不知何时睡着的,小小一团软在他怀里,也许累坏了,甚至发出轻微鼾声。 李道毫无睡意,透过残破的窗口,能观察到远处公路上的动静。 曾经多少个夜晚,和现在一样,他头脑一片清明。 黑夜对失眠的人来说是种煎熬,李道那时躺在床上,越逼自己入睡就越清醒,后来不再强求,找些别的事情做,喝酒、健身、吃夜宵、折腾女人…… 他看着球赛,等城市的天空由黑转青再转明,后来,他渐渐明白,失眠是这份职业的不安和愧疚带来的。 顾津刚才问他金盆洗手的原因,李道想起死去的老父亲。 他把怀中姑娘换了个手臂枕,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老父的号码他始终没删除,也知道这电话永远不会再打进来。 李道滚了下喉,低头看向怀中姑娘。 他动作轻悄地解开她领口的扣子,将衬衫拉下她肩膀,借着月光,指肚摩挲她手臂那枚似蝶又似云的印记。 绵州地震的那几分钟里,他正在上陵盗珠宝。 老父亲选择这个时间离开他,是种很讽刺的惩罚。 后来,他躺在故乡的废墟中,大雨拍打着他脸颊,视线模糊,有个姑娘撑起外套帮他遮住风雨,身上只穿一件灰色的小背心,她问他是不是老伯的亲人,李道忘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却始终记得她臂上这枚小小的胎记。 大家都以为明歆的死是他做出如今决定的关键因素,他却从未同别人讲起过父亲。 两人先后离开,让他终于看透。 上帝说,人的一生我拯救。 李道从来都不信。 但那时候,他相信是老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只是代价太大了。 李道俯下头,在她手臂上轻啄了下,然后久久望向窗外,目光不乏精锐。 凌晨两点的时候,大雨终于停歇。 李道盯着窗口的眼睛直泛酸,身体疲倦,意识却亢奋清醒,他捏了捏眉心,估摸大家休息的差不多,准备叫醒他们尽快赶路。 却在这时,眼尾忽然划过几道凌乱光亮,他警惕的快速转头,有两辆商务车从远方驶了过来。 他们在暗处,公路的动静一览无遗。 李道没有轻举妄动,直到车子在距离他们藏身处最近的位置停住,紧接着,一窝蜂地跳下十余人,在路边站一瞬,有人指向这边,随后三五个大块头先往破屋的方向走来。 李道目光骤然一紧,压低声音:“他们追来了。” 几人警惕性极强,纷纷从地上坐起。 顾维矮着身体凑到窗口,不禁低咒:“咱得赶紧撤。” 许大卫:“是刚才那伙儿人?” “好像还要多。” 李道几下拍在顾津脸上,同样低沉着声音:“醒醒。” 顾津猛然睁开眼,被他惊醒,心脏咚咚直跳。 李道迅速看了她一眼,又看另几人,一屋子的伤员和弱质女流,硬拼起来没一个顶事儿的。 有人压低声音问:“怎么办?” 李道:“从后面走,赶紧上车。”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显然其他人也意识到。 顾维顿了下:“要不,你们往房后林子里跑,我开车引开他们。” 顾津蓦地朝他看去,心跳一声快过一声。 一句话点醒李道,他心中已快速作出决定:“顾维,你带两个女人和纪纲先从后面走,进林子里藏着,我跟许大卫小伍转移注意力。” 顾维:“还是我……” 李道:“处理掉这几个,我们开车往相反方向走,甩掉尾巴再联系。”他从后腰拔匕首,把顾津拎起来推向顾维,眼中半点旖旎情愫都没有了,声音冷得有些无情:“跟紧顾维,手脚利索点。” 顾津步子踉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发出来的:“一起走吧,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李道:“快走。”又深深看她一眼,忽然柔声:“放心吧,我没事儿。” 兄妹二人看着他,都还想说什么。 李道:“再磨蹭谁也走不了。” 电筒光束顺窗口落在墙壁上,那几个男人拨开草丛,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道低呵:“顾维!” 顾维一咬牙,和苏颖架起纪纲,另一手紧紧拽着顾津,从后面悄声溜走。 李道目送他们离开,同另两人交换眼神,许大卫手中皮鞭握得咯吱作响,小伍也拎起一柄棒球棍,各自躲到房中角落。 外面声音渐清晰,一人说:“他们能躲这儿?” 另一个低低答:“权哥让过来看看,还是小心点儿好。” 李道撤回脑袋,身体隐在门口的三角盲区里,等这几人全部走入,迅速踏前一步,右手臂横过来扼死最后一人的脖颈,另一手控住对方右脸,向左猛地一掰。 那人还未发出声音,身体瞬间瘫软。 另一头许大卫也悄声放倒两个。 来人渐渐发觉不对,转身冲向门口,小伍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拔高跳起就是狠狠一棍,却没防备门口还有两人,只听一记嘹亮的哨声,公路那群人接收到信号,立即朝这方向跑来…… 顾津被顾维拖拽着走出几十米,草上水珠擦着大腿和脚踝,地上泥泞,深一脚浅一脚险些跌倒。 她扭着脑袋向后看,那破屋掩在黑暗里悄无声息,一点引擎声都没有。 突然响起哨声,她看见公路上黑压压的人影向破屋冲去,随后里面传出打斗声。 顾津蓦地站在原地,顾维抓脱,跑出几步也停住。 他回来拽她:“快走,抓紧时间。” 顾津又被顾维拉着往前跑,她拨开湿漉漉的草丛,步伐机械,心中是害怕的,想要立即离开这鬼地方,可身后像有什么牵扯着她,让她无法干脆地向前。 耳边是粗重的呼吸声,伴着闷哼,全是李道的调子。 他刚刚还冲来把她护在怀里,肩膀替她挨了那一下,她体会不到有多疼,心中却像针刺,有种要碎裂的感觉。 也是那一瞬,她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顾津再次停下:“我得回去。” “什么?” “我回去帮他们开车。”她上前一步去掏他兜里的钥匙,快速说:“我长得小,从后面溜过去,不容易被发现。”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顾维不许。 “苏颖怎么办?我和苏颖怎么架得住纪纲呢?何况我们三个走也不安全。” “你回去更危险。” “总比大家都危险要好。” 苏颖:“那就一起留下。” “不行。”顾维看看苏颖,去抢顾津手中的钥匙:“别耍小性子,我……” “顾维!” 顾维止住动作,不吭声了。 他这个妹,总有无比坚定的时候,身体里仿佛藏着某种能量,可娇弱,也可顽强,平时明明柔和温顺,可面对地震中血肉模糊的尸首又义无反顾。 今天也是,前一秒还怕的发抖,现在却又充满勇气。 顾津说:“顾维,你自己小心点儿。” 顾维盯着她看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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