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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何三见此愣了一瞬,但他在李鹤鸣手底下当惯了差,遇事手脚比脑子反应更快。他本能地让开位置,把手里的笔递给了李鹤鸣。 李鹤鸣伸手接过,将木牌放在桌上,微弯着腰,提笔大大方方在牌上写下“林钰”两个字。 他不似何三一般遮遮掩掩,神色坦然得不像是在写姑娘家的名字,而像是在给他已经离世的母亲祈阴福。 这木牌和墨是特制的,墨一沾上去就浸入了木纹,无需风干,日晒雨淋也难掉色。 李鹤鸣写完把笔递还给何三,淋着雨走到树下,将木牌往一抛,木牌上拴好的红绳便稳稳挂在了一根支出的枝头上。 看似随手一抛,但牌子却挂得高。 何三那儿名字还没写完,他这已经求完了姻缘,也不对着树念叨几句,挂完牌子就走,一刻都不多留,拜姻缘拜得随性得很,看得何三震惊不已。 小沙弥也觉得新奇,旁人在这求姻缘,没一刻钟是走不出这院子的,好似不扭捏一番都好似对不起这满树的木牌子。 何三见李鹤鸣快走出院子,回过神似的提声唤道:“镇抚使!” 李鹤鸣回过头看他:“何事?” 何三抬手挠了挠了尾毛,不太好意思地道:“那什么,您知道白姑娘的名字怎么写吗。” 李鹤鸣通晓朝堂上下几乎所有官员名姓,知道的姓白的人家没有二十也有十家,他问:“哪位白姑娘?” 何三道:“白蓁!教坊司的那位,您上次见过的。” 李鹤鸣思索了片刻,问:“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蓁?” “对!”何三傻笑道:“是这个蓁字。” “草头,下面一个秦。”李鹤鸣道,他说着看了何三一眼:“秦字会写吗?” 何三咧开嘴角:“会!多谢大人!” 泽兰受林母的意来请李鹤鸣时,恰听见两人这番谈话。她没听见开头,也没看见李鹤鸣往树上抛了她小姐的姻缘牌,就从“教坊司那位,您上次见过”这句叫人误会的话听起。 她心中顿时只一个念头,李大人瞧着正儿八经不苟言笑,怎么也是个喜欢上秦楼楚馆的主?幸亏当初小姐退了他的亲,不然嫁过去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泽兰年纪和林钰差不多大,却不比林钰藏得住事,那表情落在李鹤鸣眼里,几乎是将心里话摆在了脸上。 泽兰见李鹤鸣看过来,背上寒毛一立,忙垂下脑袋恭敬道:“李大人,我家夫人请您过去,想当面谢谢您救回小姐。” 李鹤鸣知她生了误会,但并没解释,平静道:“带路。” “是。” -- (18)脏东西 李鹤鸣盯着林钰,林钰却只顾着瞧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狗。 她着急地唤了好几声“三哥”,“三哥”却没回头看她一眼。它眼下正又怒又馋,李鹤鸣的肉和他碗里的肉,它总要吃到一口。 林钰捡起地上的牵引绳往回收,可却拽不动它。她隔了两步站在李鹤鸣面前,眼光瞥见他衣摆上的点点血迹,顿了一瞬,低声道:“李大人,是我没看住它,冒犯了。” 李鹤鸣没应,他手里端着馄饨也不吃了,就这么瞧着她,那模样似在看什么稀奇东西。 林钰追狗追了一路,误以为自己弄乱了发髻,下意识伸手往发间的玉钗摸去,手落下来时,指尖又轻轻碰了碰耳上戴着的南海粉珍珠。 李鹤鸣视线追着她的手,在她粉润的耳垂的定了一瞬,才慢慢转回到她脸上。 他目光锐利,带着一份说不出的攻击性,林钰有些不自在地蹙了下眉,不知他在看什么,好半晌,才听他问了句:“林小姐管一只畜生叫三哥?” 这话多少带了点轻视之意,可“三哥”是林家悉心养了十年的爱犬,在林钰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她有些不满地呛了一句:“李大人若想,我也可叫李大人一声二哥。” 这是把他和她的狗比的意思了。 不料李鹤鸣放下碗,抬眸睨她,“叫吧。” 林钰一愣,又听他语气淡淡道,“叫啊,不是要叫二哥吗?” 他那模样不像在开玩笑,似要真从她嘴里听见一声“二哥”。林钰实在没想到李鹤鸣会一本正经地接她这话,她怔怔看着他,嗫嚅半晌,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可李鹤鸣却一副正耐心等着的模样,深潭般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看得林钰脸上泛起抹透粉的红晕来。 什么二哥!这人分明出身将门,怎么尽学了身登徒子的作风。 林钰叫不出口,她也没那胆量当真将李鹤鸣和她的狗比作兄弟,只能装聋子当没听见。 她犯了难,可三哥却没脑子看不懂局势,也不管自己的主人正被眼前这男人一句话堵得落了下风,只顾盯着桌上飘着肉香的碗。 它哈着气,迫不及待地将脚搭上桌子,伸长了嘴想去吃李鹤鸣没吃完的馄饨。 可李鹤鸣自己不吃,也不赏给它,手一动,把碗推开了。也不远,恰在三哥爪子碰得到但吃不着的距离。 三哥见此,紧皱着鼻头盯着李鹤鸣,喉中发出怒鸣,气急败坏地又冲着他吠了两声。 若非林钰在后面拽着,怕是又要一口咬上去。 “三哥!”林钰斥道,她埋怨它贪吃,又觉得李鹤鸣是故意在碗里留了两只馄饨勾它。 三哥不听,还在用爪子去薅碗。林钰见吼不住它,火气上头,伸手便在它脑门上拍了一掌。“啪”的一声钝响,直扇得三哥脑子发懵,眼神一瞬便清明了过来。 她一把提气它的项圈,气道:“再叫就将你炖了煲狗头吃!” 它显然不是头一次被林钰训,挨完揍立马便安分了下来,他下了桌,低着头偷觑她两眼,讨好地贴着她的小腿蹭了蹭。 李鹤鸣见此,莫名想起自己当初在街上唤了她一声“萋萋”,也是被她此般厉声训了一句。 林钰伤寒本就没好,此刻被气得头疼。她牵着这丢人现眼的狗,颔首对李鹤鸣行了一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便不打扰李大人了。” 说着也不等李鹤鸣回应,牵着狗绳把三哥拽走了。可怜它一口馄饨没吃到,还挨了顿揍,尾巴都搭了下来。 李鹤鸣见林钰离开,从怀里掏出块碎银放桌上,打算回诏狱继续办案,可还没上马,忽然听走出几步的林钰小声训狗,“什么脏东西就去咬!” 李鹤鸣听得这话,以为她说的“脏东西”是他碗里没吃完的馄饨,但下一秒又听她道,“下次再去咬男人腿间那东西,我叫人拔了你的牙!” 街头吵闹,她声音刻意压得低,以为李鹤鸣听不见,可不知李鹤鸣一双狼耳,在她背后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他转过身,眯眼盯着林钰的背影,凉飕飕地冷笑了一声。 呵,脏东西? -- (17)逗狗 李鹤鸣将徐青引的事交代给了陈老后,当夜便回了北镇抚司,看样子在徐青引搬离之前,不打算再回府。 他夜里在北镇抚司的塌上合眼将就歇息,白日便下诏狱审人,到了饭点,只能上街随便找个地方吃点热食,有家不能回,不可谓不凄惨。 这日午时,李鹤鸣从诏狱出来,在街边的馄饨摊上点了碗馄饨。 诏狱里血气重,冷腥气仿佛浸入了衣裳的料子里,他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往摊上一坐,刀随手往桌上一放,本来生意兴隆的馄饨摊上很快就只剩零星两三个人。 摊主有苦难言,又不敢赶人,只好颓丧着脸连忙煮了一碗馄饨给他,心里求着这阎罗王早点吃完早点走,不然他剩下的馄饨怕是要卖到明日。 不久前李鹤鸣才在诏狱里动过刑,眼下袖口还沾着血,他没碰桌,端着馄饨坐在矮凳上吃。 手肘撑在膝上,背微佝偻,看起来和卖完力气坐在街边台阶上吃饼的老百姓没什么两样。 馄饨皮薄,煮熟后透过皮儿能瞧见里面淡红色的馅,和着汤一口咬下去,汤鲜肉香,将空了一上午的冷胃熨贴得舒服至极。 他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喝了口凉茶,还是昨日留在诏狱里的隔夜茶,眼下饿狠了,囫囵便吃了大半碗馄饨。 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腥味浓还是碗里的馄饨香,不多时,竟引来了一条模样凶猛的黑犬。 脖子上套着项圈,铁制的牵引绳拖在身后,朝他跑来时一路“叮当”响。不知道是谁家的畜生,一身皮毛养得顺亮。 这狗看着凶,但却没怎么吵闹,就坐李鹤鸣跟前眼巴巴看着他手里的碗,漆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随着他筷子尖上的馄饨转。 它鼻子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张开嘴喘着气,哈喇子流了一地。 李鹤鸣咽下嘴里的馄饨,慢吞吞夹起一个递到它面前,也不放地上,就这么勾着它似的杵在它黑亮的双目前。 这狗养得放肆,见他不放下来,张嘴就要去咬他筷子上的馄饨。可它的速度哪里比得过李鹤鸣,他手腕微微一抬,狗嘴就咬了个空。 李鹤鸣看着它,把馄饨放碗里蘸足了熬得发白的浓香大骨汤,扔进了自己嘴里。吞之前,腮帮子还嚼了两下。 那狗见此,前肢烦躁地动了动,它讨食不成,本性暴露,鼻子里喷出热气,喉咙里发出低吼,嘴边松垮柔软的嘴皮跟着颤动。 若是旁人被这么条猛犬盯着,怕是早心惊胆战地放下碗,趁着它享用时手脚发软地跑了。 可李鹤鸣在真龙手下做事,气正胆肥,世间少有令他畏惧的东西。他见这狗气急败坏,神色都没变一下。 他这两日窝在诏狱里,终于把几名反贼熔了硬铁的嘴撬开条缝,心情不错,难得有兴致,是以故技重施,又夹起一只鲜香的馄饨开始逗狗。 但也只是逗,仍不赏它一口吃的。 来来回回几次,这狗肉眼可见地躁怒起来,威胁地冲着他低鸣。一旁的摊主看得心慌,生怕这位官爷在他的摊上出事。 摊主认得这狗,来头不小,林府养的猛犬,爱他这小摊上一口馄饨,林家的小姐和家仆时不时会牵着它来买一碗热馄饨吃。今天这狗许是跑脱了手,人估计还在后边追。 摊主正想着要不要提醒这逗狗逗得兴起的大人一句这狗主人的身份,还没想明白,就见那狗猛地站了起来。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这狗也不知道从哪习的鬣狗手段,张开嘴一口就朝李鹤鸣的腿间咬了过去。 若非李鹤鸣反应快,连人带凳子往后撤了一步,今天怕就得去司礼监报到了。 而这一幕,恰被前来寻狗的林钰瞧见。 林钰那日淋了雨,在家又是发烧又是发寒,足足躺了两日才终于好转,见今日日头好,牵着“三哥”出来晒晒太阳,没想却撞见它竟不知死活地去咬李鹤鸣。 林钰吓得一颤,忙提声唤道,“三哥,回来!” 李鹤鸣听见声,抬眸看向快步走近的林钰,她风寒尚未痊愈,吹不得风,衣襟上围了一圈柔软的白狐毛,白皙的脸颊贴着软毛,发间簪着两只碧玉簪,衬得眉乌肤白,远胜冬雪。 李鹤鸣一年四季也就这身官服换来换去的穿,冷极了不过在内里加件袄子,外边再披件大氅,眼下见这还没到十二月林钰就穿上了皮毛,不由得想:等到了隆冬最冷的时日,她又该如何过活? 难不成学冬日里长一身厚毛的猫,用皮毛把自己裹成个球吗? -- 领福利📌薇信: ⓙⓘ⓪❼⓪❶ⓘ (16)二郎 林家当初退亲,李鹤鸣背地里是找人查过缘由的。 他心高气傲,断不能忍受林家无缘无故废了这门亲事,是以有一阵子派人日夜盯着林府。林家接见了什么人,拜访了哪位官,锦衣卫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他。林钰出门在外的一举一动他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林钰那时爱上看话本,每回出门都会买好些话本子回去读。她上午买,下午那些情情爱爱的本子便会呈至李鹤鸣的桌案上。 他翻看了几页,没看得下去,把书扔给了手下的人。 从前罪臣勾结,有过以坊间书本传递讯息的案例,是以他手下的锦衣卫误以为这些看似由酸儒书生写的话本里藏了不为人知的讯息,读得尤为认真,阅后提炼出书中内容写作呈文递到了他手上。 有几个想巴结他的甚至多花了几分功夫将坊间传阅甚广的话本一并集纳了送到他案前。 话本里,男女身份千变万化,人鬼妖怪样样俱全,但林钰读的却有一点从未变过,那便是书中的男人都过了正当婚配的年纪,多是成熟稳重之辈,没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李鹤鸣难得以权谋私一回,却没谋出退亲的头绪,只查到这点没用的东西,查案查成这样,真是难为他坐在北镇抚使的位置上。 后来卫里忙起来,他也就撤了监视林府的人,只是那些书现在还用箱子装着放在了他的书房里,足足装了大半箱。 每看一眼,都好似在诉说他的无能。 与林家兄妹告别,李鹤鸣进宫奏报过反贼一事,又紧赶着去了趟诏狱,亥时才回府。 李鹤鸣兄长战死疆场时,兄弟俩还没分家,是以如今徐青引仍住在李府。李鹤鸣每日事忙,府中事很少理会,徐青引便自发接过了管家一事。 只是她这家管得有些束手束脚,因李鹤鸣并未将财权放给她,她若需用大钱,还得从李鹤鸣手里支。 不过只要她要钱,李鹤鸣从来不会拒绝,甚至从不过问,素来是直接叫陈老领着她去账房拿银票。就连她娘家的弟弟要借三千两本金经商,李鹤鸣也是痛快答应。 日子一长,徐青引心里便将自己当作了这偌大李府的女主人,但她也明白,若李鹤鸣成了亲,她便得放权让位给他娶进门的妻子。所以她才会背地里使软刀子,搅黄李鹤鸣的婚事。 夜色昏暗,李府门前高挂着两只引路的大红灯笼。李鹤鸣行过庭院,便见徐青引提着只灯彩站在月洞门前等他。 明黄色的烛光照在她身前的青石路上,她看见李鹤鸣的身影,笑着迎上来:“二郎回来了。” 徐青引今年二十有九,容貌妩媚,身段丰腴,在这都城里有不少人对她有意,她娘家也劝她趁着年轻早日改嫁,奈何徐青引心气高,她宁愿在这李府里做个掌家的寡嫂,也不愿嫁到他家去做看人脸色的妻妾。 徐青引打完招呼,却见李鹤鸣不似从前那般问她一句“阿嫂找我有事”,而是手架刀柄表情冷淡地看着她:“阿嫂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问。” 林钰在山上同李鹤鸣说的话他记得清楚,他本想等明日再问徐青引,可不料她自己深夜撞上门来。 两人到了大堂,李鹤鸣将刀放在桌上,一撩衣袍在椅中坐下,也不等徐青引落座,径直道:“我今日在灵云寺见到了林家的二小姐,她让我问问阿嫂,当初私下和她说过什么。” 徐青引没想到李鹤鸣会突然说起这事,她愣了一瞬,很快便想起了当初在宴上同林钰说过的那番话。这话若被李鹤鸣知道,以他的性格,她怕没有好果子吃。 但观他此刻做派,想来并不清楚谈话的内容。徐青引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笑着道:“我与林家二小姐鲜少见面,二郎为何忽然这般问?” 她给沏茶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徐青引接过侍女手里的活,倒了杯热茶放在李鹤鸣手边,李鹤鸣没动,而是盯着徐青引的眼睛道:“林家与我退婚前,阿嫂曾在杨家的席宴上见过林家二小姐一面,那日你们说了什么?” 他问个话像是在诏狱审罪犯,徐青引也察觉到他态度冷硬,蹙眉道:“二郎这是将我当犯人审了吗?” 李鹤鸣端起茶抿了一口,语气冷淡:“若是将阿嫂当犯人,眼下已经招呼上刑鞭了。” 李鹤鸣刚从诏狱回来,身上还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血腥味,徐青引听得这话寒毛一竖,忙背过身去,她道:“时间太久了,我哪还记得。左右不过是说些女人家的无趣私话,这家的胭脂水粉,那家的茶糕酥点之类。” 李鹤鸣在狱中听过太多谎言,徐青引语气里的慌乱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知她在撒谎,但她并非罪臣,而是他兄长明媒正娶迎过门的妻子,李鹤鸣没法逼问。 他站起身:“既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 徐青引心中一喜,以为此事已经翻篇,却又听李鹤鸣道:“兄长曾为阿嫂在东街置办了一处宅邸,阿嫂这月便搬出去吧。” 徐青引脑子一空,茫然道:“二郎这是何意?” 李鹤鸣哪是好糊弄的人,他冷冷看向她:“我李鹤鸣身边不留背后捅刀的人。” 徐青引难以置信地道:“你不信我?却信林家的二小姐吗?!她都与你退亲了啊二郎!” 李鹤鸣面无表情地睨向她:“既然你提起此事,那你敢说林家退亲之事与你无关吗?” “有何不敢!此事就是与我无关!”徐青引扬声道,说罢又放柔了声音:“二郎,你当真忍心不管我了吗?” 这话语暧昧,李鹤鸣眉间深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青引看着他与自己死去的丈夫三分相像的脸庞:“你将府中事交予我管,钱财之上对我从不吝啬,我不信你当真这般无情无义。” 李鹤鸣似觉得她这话荒唐可笑,沉下声音:“我待你的情义是因兄长,而那些钱也都是兄长生前所留和朝廷发的抚恤银,除此外,何来情义一说。” 徐青引听得这话,愣了好片刻:“你支钱给我时为何不说?” 李鹤鸣不解地看着她:“若非如此,阿嫂觉得为何我会把银钱予你?大大方方地让你那素未谋面的兄弟拿去经商。” 徐青引听得这冷血无情的话,摇头道:“我不信!我也不搬!我生是李家人,死作李家鬼。我无幸再侍奉你哥哥,也愿、也愿……” 她像是忽然找到留下的理由,眼神一亮,朝李鹤鸣迈近两步,急切道:“我愿作二郎的妻,受你管束,样样依你。” 边疆多战乱,多得是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女人,弟娶兄嫂之事在百姓间屡见不鲜,李家有何不可效仿。 李鹤鸣抬刀猛抵在她胸口,听得这话如看疯子般看着她。 徐青引抬手抚上刀鞘:“二郎,这么多年,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 “住口!”李鹤鸣打断她,他一转刀身,鞘底抵上她胸口,用力一顶,瞬间便令徐青引面色痛苦地往后退去。 他神色厌恶地看着狼狈摔倒在地的徐青引,语气冰寒:“我竟不知你心思龌龊至此,何以对得起我兄长!” 徐青引抚着钝痛的胸口,面色苍白地说不出话。 门外的侍女听见动静跑进门来,看见屋中情景,又吓得立马跪了下去。 李鹤鸣压着怒气:“念在兄长的面上,这话我今日就当未听见过,我限你三日搬出李府,否则休怪我无情!” 说罢不再多言,面色冷硬地转身离开了此地。 -- (21)筹谋 李鹤鸣几句话玩猫似的逗林钰,绕得她脑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她抬头愣愣看向李鹤鸣,他面色浅淡,好似不觉得自己说了句多暧昧的话,神色如常地提着茶壶往她面前的杯里添满了热茶。 林钰说不过北镇抚使这张审罪臣的嘴,也不敢再瞎猜他话里的含义,免得又闹笑话。 她肃了神色,提起正事:“李大人托人送来的信我看了,信中说王侍郎在审讯时提起了家中父兄的名字,能否请大人告知一些细节。” 这要求太冒失,若被人知晓李鹤鸣泄露案情,他的人头怕来日便要血淋淋地挂在城门楼上,林钰也知道这一点,忙道:“不敢连累大人,只求李大人挑些不紧要的讲。” 林钰心中惶然,李鹤鸣以权谋私却谋得比她还坦荡,他的目光在林钰焦急的面色上停了一瞬,开口道:“多的不能透露,你只需知道,王常中口中出现过的名字,少不了要往诏狱走一遭。” 林钰听见这话,胸口一紧,随后又斟酌着道:“听起来,王侍郎不只提起过家父与家兄的名字。” 李鹤鸣道:“是不止。” 林钰蹙眉:“若王常中故意拉人下马搅乱案情,难不成所有官员都得跟着落狱吗?” 话音落下,一道锐利的视线直射向她双眸,林钰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拳:“我……说错什么了吗?” 李鹤鸣看了她一会儿:“没有。” 他在心里道:倒是聪明。 林钰猜得不错,王常中此番不止提起林家父子,而是一口乱咬了两京十三省大大小小四十多名官员,其中多的是清白臣子,总不能全部关进诏狱。 不过…… 李鹤鸣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问林钰:“林小姐敢赌吗?” 他没告诉林钰当朝三公的名字皆在王常中的供词之中,也没说林家父子在这四十多人中并不起眼,而是道:“那供词上官员的名姓无数,林公与林侍郎的名字可以清清白白,也可用朱笔圈了呈到圣上案前。” 林钰听罢忽地站起来,不解道:“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鹤鸣神色淡淡道:“没别的意思,秉公办案罢了。” 他面色坦然,可这话落进林钰耳中,分明带着股威胁之意。 北镇抚使的权利有多大林钰并非才得知,可却是今日才体会到权势压顶的胆寒,她慌了神:“既然这中间有转圜的余地,李大人能否……” 李鹤鸣似知道她要问什么,他神情浅淡地看向她,直接打断了她:“凭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问这话,此前两人在灵云山上,他也这样问过她。林钰仍记得他话语后半句:我与林家非亲非故,为何要涉险帮你? 冷风吹过庭院,茶盏白雾忽而散去,林钰看着李鹤鸣那张从来冷傲无情的脸,明悟了他话中之意,也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送信与她。 北镇抚司受皇上差遣,向来心冷如铁,他李鹤鸣身为真龙爪牙,怎会突发善心,当真好意提醒她。 林钰防备地看着他:“我原当李大人好心,原来是另有筹谋。” 李鹤鸣被她拆穿心中所想,也不恼怒,反问:“李某若好心,能得到什么?” 林钰并非伸手乞白食之人,她道:“自然是尽我林家之权财,涌泉为报。” 李鹤鸣轻笑了一声:“权财?李某哪样没有。即是没有,也自会自己去挣,无需从旁人手中求得。” 他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眼直直盯向林钰,深眸映照出她的面容,他缓缓道:“林小姐知道李某要什么,这天底下,也只有林小姐能给。” 领福利📌WeChat: ⓙⓘ⓪❼⓪❶ⓘ 他气势迫人,逼得林钰几乎喘不上气来,她捏紧了袖口,避开眼不敢看他:“李大人官至北镇抚使,乃帝王鹰犬,要哪家的女子没有,为何……为何就是执着于过去呢?” 她这句“帝王鹰犬”必然不是在夸他,李鹤鸣没什么情绪地勾了下嘴角:“那林小姐想清楚了再来找李某吧。” 他道:“不过林小姐最好快些做决定,迟了,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他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好似知道林钰必然会再来找他。 热茶渐渐在冷风里凉下去,林钰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谈判桌上的筹码,可单单凭王常中几句供词,显然还没有危急到林钰押下自己做赌注的程度。 她无话可说,拿起桌上的帷帽,羞恼地离开了此地。 等林钰回去后,林府依旧安适如常,林郑清与林靖说起朝堂之事时,朝中似乎并无任何异变。林母还在晚饭时说起杨夫人赠花的事,好似一切都只是李鹤鸣在故意恐吓林钰。 可李鹤鸣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林钰不安又侥幸地度过了数日,五日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李鹤鸣那句“迟了”是何意。 在一个寻常如故的午后,锦衣卫突然奉旨拿了杨今明的父亲杨侍郎入狱。 而后不足三日,锦衣卫千户卫凛带人抄了杨家阖府。 一直以来风平浪静的应天府,终于在这梅香漫天的日子里,迎来了百官畏怯的寒冬。 -- (20)我的确是在等你 寻常人拜访,按礼数该是要提前呈上拜帖,但当林钰敲响李府紧闭的高门时,开门的仆从像是知道她要来,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比起寻常高官名门,李府可谓门可罗雀,冷清至极,府中山水俱全,却静得连鸟鸣都听不见一声。 林钰头顶帷帽,帽檐薄纱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她默不作声地随着引路的仆从往里走,片刻后,领路的陈老停在一扇月洞门前:“姑娘,到了。” 林钰抬眼看去,门后是一弯透彻的清湖,围着一座静谧的院子,湖上一条石板小径,小径尽头便是院门。 林钰头一次来李府,不识得路,也不知这儿通往何处。但看这院前布局,显然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 她出声谢过陈老,在月洞门前立了一会儿,才孤身往里去,瞧着有点以身伺虎的味道。 林钰还未进院,先闻到了一股浅淡的梅香,抬头一看,一棵三人多高的梅树从院墙支出一道苍劲粗壮的褐枝,枝上点着几只深红的梅花花蕾,因还没开,香气也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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