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半段大概率是真,但后半段明显是他为了给我开脱所说的。 程队长还在思索这话的真实性。 李芳和商文昌已经骂起来了。 “警察局都是些官僚资本家啊!就知道帮着有钱人!” 程队长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商俊材已经转到了ICU。 头部只是脑震荡和擦伤。 严重的是下半身,双腿压缩性骨折,不好好康复,以后会落下终身残疾。 我松了一口气, 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 至少还活着。 我赶到酒店楼下时, 发现下面支起了一个免费赠送学校纪念品的小摊儿,上面还撑着一个棚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他们把摊子和棚子向外挪动了五米。 就是这一举动,保住了他的命。 女警小声嘀咕, “亲爹亲妈不在医院陪着,亲自来报案,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儿子没事?” 好似就为了响应她这句话。 李芳一拍桌子, “你必须赔我们钱!” 商文昌附和, “对!至少一个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两人闹成这样的目的简直不言而喻。 李芳被大家的鄙夷视线注视,却一点都不觉得心虚。 “她这个骚货不知道被保华藏这些资本家睡了多少次了!她都敢出去卖了!我这个当妈的要点钱怎么了!她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我凭什么不能要一些!俊材以后可是有残疾的可能!” 03 保华藏冷着脸, “我们是清白的!只是我单方面在追求清荷!” 李芳的话越发不堪入耳。 “她就是个妓女!” 程队长气得一拍桌子。 “现在的重点是调查商俊材坠楼的真相!” 一直跟在保华藏身边的女秘书对他耳语, “总裁,我们最好现在就跟斩清荷划清界限,不然就看这两人胡搅蛮缠的样子,媒体那边是绝对不容易对付的。” 女秘书斜眼瞅我一眼,不屑又鄙夷。 保华藏冷哼一声, “你再说一句!就直接去人事办理离职!” 女秘书惨白了脸,退到了一边。 程队长安排人去商家勘察。 让女警为我做笔录。 不甘心的商文昌和李芳对着我张牙舞爪。 “不给钱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曝光出去!让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一个女人在外面无亲无故怎么活得下去!靠的不就是你那个破烂身子吗!” 程队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给我住嘴!你要真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会这样诋毁自己的孩子吗!” 李芳撇着嘴,理直气壮地正要反驳。 门口冲进来一个男学生。 正是在电梯里邀请我进去的那个。 “警察叔叔,我可能知道真相。” 原来, 商俊材前段时间被拒绝见面的事情打击到了。 百日誓师大会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时常念叨我, 语气怀念又愧疚, “姐姐讨厌我是应该的,我不配做她的弟弟。可我真的想见她一面啊……小时候她明明告诉我,只要我念姐姐,她就一定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可现在我就在她的面前,她为什么不认我呢?” 结果有一天,他突然说联系上了我。 都兴奋地跟人炫耀自己姐姐是全市首富,是最厉害的人。 同学们根本不信,有的甚至出言嘲讽。 因为商家条件确实不好。 商俊材长得快,一双鞋穿得顶脚痛,也要忍着继续穿。 考前他雀跃地跟舍友说, “姐姐答应我了,只要我考上清北的任何一所,她就会来见我!” 可在谢师宴那天, 他变得魂不守舍。 本就没钱参加谢师宴的他,只能站在门外看着众人欢庆。 老师同学邀请,他也不进去。 只用极小的声音说, “只有我死了才能见到姐姐……” 而这话,正好被这个男同学听见了。 这男同学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似乎不敢相信我是这样的人。 李芳神色莫名闪过一丝心虚,紧张地佝偻了背。 被我扫视到后,立刻变得振振有词,咬牙切齿地说, “这还不能证明她是杀人犯吗!你们快枪毙她啊!” 商文昌想的就更长远了。 “她死后,财产是不是就都归我们所有了?!” 技术组的警员立刻调查了商俊材联系“我”的手机号。 那手机号确实是在我名下的。 李芳得意地看向我, “这下你还怎么辩解!” 保华藏见我有些冷,给我披上了外套。 一股淡淡的檀香萦绕在我的鼻尖,让我安心。 “我可以给清荷作证,她绝对没有联系商俊材,她每日都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时间!” 李芳满脸恶意地揣测, “你放屁!她难道天天跟你睡在一起不成!她拉屎放屁被别的男人操你都知道?!” 保华藏出身名门世家,什么时候听到过这样粗鄙的话。 气得喉结不停地上下颤动。 外出的警员动作迅速。 从家里找到了一本我小时候的日记本。 一些纸张被撕毁。 留下的几页,用红笔密密麻麻地写着: 弟弟去死! 弟弟为什么还不去死! 04 程队长叹了一口气。 语气很是无奈, “从商俊材的落点,我们无法判断是他抓住了你,还是你抓住了他。” “其他的勘察也需要时间,斩女士,你还能提供其他证明吗?” 保华藏眉毛高高挑起, 心疼地指着我的手, 言辞激烈, “她的手难不成是自己弄伤的?!你们去查血迹啊!” 程队长没有因为他咄咄逼人的态度生气, 而是温和回应, “我已经让检验科那边加急了。” 李芳强词夺理,继续胡搅蛮缠。 意有所指地看我一眼,眼神里尽是蔑视, “有血能证明什么?女人还来月经呢!流点血就不是杀人犯了?!” 商文昌夺过证物高高举起,涕泪横流地怒斥, “没天理了啊!这就是杀人的证据啊!她潜伏十几年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啊!专门在我们最得意的儿子考上名牌大学后把他杀了,就是为了让我们两人痛苦!” “这样的畜生,竟然还有警察和资本家护着!我要到检察官那里去告你们!你们全都跟着她这个贱人去坐牢!” 女秘书匆匆赶来满头是汗, “总裁不好了!斩总做的事情被曝出来了!董事会要求立刻将斩总除名!您快回去主持大局吧!” 正说着,大批记者蜂拥而至。 “斩总!您为什么要杀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呢?听说您连高中都没有上过?是不是嫉恨自己的弟弟可以被名牌大学录取?!” “斩总,保总追您许久,您会不会利用保家的关系脱罪呢?!” “斩总,商俊材不会是您生的孩子吧?为了嫁给保总所以杀人以绝后患?” 他们充满恶意地揣测。 不管我怎么否认, 他们都会说我是为了脱罪。 警察严正警告他们正在妨碍公务。 甚至拿出了防暴盾才把人驱逐出去。 保华藏心疼地跪在地上为我擦被踩脏的小皮靴。 “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把他们一一清算!” 女秘书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李芳意犹未尽地叫喊, “对!她就是这样的杀人犯!妓女!忘恩负义!不知回报父母恩情的畜生!” 女警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 “李芳女士!请容我提醒您!您如果再继续辱骂斩清荷女士,那您将会面临最轻拘留并罚款的处罚!” 李芳嗫嚅,眼神阴毒,最终是不敢继续说了。 突然,程队长兴奋地站起身。 “医院来电话了!商俊材醒了!” 警察立即决定去医院询问他。 李芳和商文昌坚持要所有人一起去。 他们想当着弟弟的面狠狠打我的脸, 证明我就是罪犯。 我迟疑了。 我可以相信弟弟吗? 他们难道能教养出什么好孩子吗? 可他见到我后双眼噙满的泪水作不了假。 我的犹豫在他们眼中似乎成佐证了他们的想法, 两人叫嚣着要让心服口服。 医院里,商俊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呆滞。 李芳看到他的一瞬,就哭嚎着扑了上去,流着泪抓着他的手。 商俊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女警心疼地看着这个省状元, 一阵安抚过后才开始询问, “商俊材同学,你是自己跳下楼的,还是有人害你?你的姐姐……” 没等她问完, 听到姐姐两个字的商俊材眦目欲裂,浑身颤抖着流下泪来。 “姐姐!是姐姐……” 我身上的血凉了半截,后退着踉跄地坐在了凳子上。 保华藏用力捏住了我的手, “清荷,他们不管说什么都污蔑不了你!” 李芳难以遏制地狞笑, “商贱女!你还说不是你!” 似乎恨不得下一刻我就去死。 这个名字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 快十五年了。 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为贱女? 程队长皱着眉看向我,似乎在定夺什么。 商文昌大声怒斥, “你们警察真是一群废物!还不赶紧把人抓起来!” 就在这时, 一个打着唇钉的女高中生走了进来。 一句话, 扔下一个惊雷。 05 她嚼着口香糖,脸上是玩世不恭, 眼神中的蔑视掺杂着极致的厌恶。 “商俊材肯定是自杀,而且自杀也是被他父母逼死的!家里两个精神病,他能不疯?你如果因为跟女生坐得近了就被父母用盐水灌肠几十遍,你他妈的也得疯!” 是那个叫我大婶儿的女高中生。 李芳警惕地看向她。 商文昌继续叫嚣着, “关你这个死丫头什么事!满嘴喷粪的小贱人!这么编排别人的父母!小心以后生孩子没屁眼儿!” 她不在意地冷哼, “没想到你是商俊材的姐姐,我叫白凉。” 程队长充满戾气地看向商文昌, “你说话注意一点!我不想警告你第二次!” 商文昌被他的气势吓到,局促地咽着口水,后退一步。 李芳不服气走上前,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她就是个不三不四的人!从小就知道勾引男人!跟班主任打情骂俏,还让俊材回家问我要手机!他就是想带坏我们家俊材啊!” 白凉耸耸肩,舔了一下自己的唇钉。 “我是全省第二,只比商俊材低了一分,蠢不蠢啊,死老太婆!你跟这个老东西拿计算机都算不明白我得了几分吧?!还有,班主任是我亲叔叔!” 商文昌气得跺脚,满脸通红, “你这个小贱人!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该死!” 这一句话直戳我的心窝, 好似又把我拉回那个地狱。 “你给我闭嘴!” 我抬起那只受伤的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眼泪无意识地落下。 商文昌被我打懵了,嘴角淌出一丝鲜血,捂着脸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 李芳圆瞪着眼, “商贱女你疯了不成!” 保华藏担忧地抱紧了我。 我颤抖着声音怒吼, “你们用这句话差点毁了我!现在还要去毁了别人吗!” 弟弟出生以前, 我以为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生活的。 给自己的父母洗衣做饭,按摩洗脚,记账算账。 不听话就挨打关进厕所。 那时我才八岁。 他们不让我上学,不让我出门。 我只能羡慕地扒着窗看别人家的小孩在楼下玩耍, 他们看到我在偷窥以后,就会拿石头扔我骂我。 可我还是很开心,以为自己是在跟他们玩耍。 弟弟出生以后,商文昌带着李芳在外跑车,有时甚至两个月回来一次。 十岁时,他们为我办了一张卡,有急事就让我报警,再通知他们。 我跟弟弟感情很好。 我爱他。 但愚蠢的我没有意识到,除了他没人爱我。 弟弟吵着要吃炸鱼。 我踩着板凳给他做饭。 他顽皮地抓着我的腿来回晃动。 一个不稳,锅掀翻了,热油浇在了弟弟的身上。 “啊!”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一阵尿骚味传了出来。 我站在原地被吓得手足无措,跟着他哭。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该做些什么。 最终, 我拖着弟弟进了浴缸,打开冷水浇灌他的伤口。 弟弟疼昏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还叫着姐姐救我。 冷水冲刷着我们两人的身体。 门开了。 李芳发出一声惨叫, “啊!” 这天也是他们回家的日子。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质疑认为我是故意想害死弟弟。 李芳拿起热油灌进了我的嘴里。 我痛得扭曲,舌头像被火烧,求饶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商文昌把我倒着绑在了马桶上,淋浴浇在我的身上,整整一整晚。 “你看看你生的是个什么怪物!不男不女的!” 06 我脑袋充血。 迷迷糊糊间听见了门外两人咒骂的声音。 “我就说不该养她!看看你生的什么东西!不会生孩子就去死!” 李芳没生弟弟之前在家里连腰都抬不起来。 现在也敢跟商文昌呛声了。 “俊材我就生的很好!怀孕的时候被隔壁王寡妇吸走了阳气,这才导致贱女性别不对!但我教的好,她不上学还会心算!” “学习这么好有什么用!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都该死!你生的是个生不出孩子怪物!” “哎呀!当初就该把她掐死!” 我后来在孤儿院体检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生殖系统发育不全。 以后不会来月经,也无法怀孕。 可这时的我只觉得是弟弟的错。 如果不是他,爸妈不会这样对我。 我在日记里写下了辱骂弟弟的话。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直到弟弟四岁,上了幼儿园,回来后开心地跟我说外面丰富的世界。 又只有我一个人被锁在家里。 才朦朦胧胧地懂了。 我是多余的,被讨厌的,不配活着的那一个。 我在日记里写下了计划。 离开这个地狱! 我翻出了家里的钱带在了身上。 在爸妈回家前的几个小时, 骗弟弟说要去给他买糖吃。 无声地跟他道别。 我的目的地是孤儿院。 打开门, 跨出了第一步, 后面的路变得无限宽广。 从此改名换姓, 斩清荷。 保华藏抱着我红了眼,珍重地亲吻我的额头。 我抽噎着凄惨地笑。 他知道我过去的一切,现在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不同意他的追求。 “我不在乎的。” 李芳和商文昌两人僵在原地,嘴唇颤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假的、她骗人!明明是她离家出走,非要怪在我们的身上!” 程队长和女警怒不可遏。 “你们这两个畜生!说重男轻女都是在夸你们!就应该把你们直接枪毙!” 白凉头上青筋暴起,吐出口香糖直接粘在了李芳的头发上。 “两个老畜牲!你们两个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甩出一本日记本。 是商俊材的。 我颤抖地翻开扉页,其中夹杂着我日记本里缺少的几页。 我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捶足顿胸,流着泪,心痛到无以复加。 李芳满脸恐慌,却还是扯着程队长的手让他抓我。 “你快把她关进监狱啊!这一整本都是证据啊!” 医生推门而入,火冒三丈, “你们在做什么!病人还处于术后麻醉状态!你们这样打扰他是不是想害死他!” 07 弟弟泪流满面地说, “医生,没事,我清醒了……姐姐,姐姐你别哭。” 李芳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俊材!你快说啊!爸妈对你不好吗!我们才是最爱你的人啊!这些人竟然敢污蔑我们!都是商贱女她干的!她想害死你啊!” 白凉讽刺地开口, “谢师宴180块都不给他,考上大学了都不给买手机,还说什么爱!” 弟弟的眉头紧皱,嘴角抽搐着,补全了那句话。 “是姐姐救了我!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 他用力地抬手挣开。 我这才看见他手上满是血的指甲印, 整只手都被李芳给掐肿了。 我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心中愤怒已经无法言语。 疯了一样撕扯着李芳的头发。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两个畜生!根本不配做人父母!” “商贱女!你敢打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 保华藏护着我不被打。 女警奋力将我们两人拉开。 我的手指间还残留着几缕带血的发丝。 程队长义正词严地要带他们回警局调查。 商文昌喘着粗气。 “别她妈以为老子不知道!这是家务事!家暴就判不了刑,你还想抓我?!你跟俊材聊天安的什么心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叫教唆犯!” 我一脚踹在了他的下半身, 商文昌脸色青紫,表情扭曲地倒了下去。 倒抽着气,满身的冷汗着,在地上蜷缩成了虾米。 一个警员踏入室内。 “程队,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们技术组仔细调查了诱导商俊材自杀的那个电话号码,确定了具体的使用人是李芳!她言辞恶劣简直死不足惜!我们这边可以直接出示相关证据!” 商文昌僵在原地,灰白的脸上满是震惊。 李芳听到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彻底破防,抓着头发大喊, “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想要伤害他啊!是他非要联系商贱女这个贱人的!就借机劝他好好学习!可他非要见我!我就说那你就去死吧!死了就能见到她了!他竟然还说家里不好,我就骂了他几句……” 商文昌挣扎着起身,恨恨掐住了李芳的脖子,唾沫星子满天飞。 “他妈的!你这个死老娘们儿!竟然差点害死我唯一的儿子!他可是省状元!” 李芳脸色绛紫,口水不受控地流下,眼珠向外爆出,无法反抗。 程队长上去阻拦,可李芳还是被他活活掐晕了过去。 商文昌似乎还在做春秋大梦。 很不情愿地向我低头, “女人是不能传宗接代的,你多帮助你的弟弟,买房买车安排工作,再给他找一个豪门大小姐,以后才能有好日子过!只要你现在发誓对以后对弟弟好,我既往不咎!” 程队长面色铁青,仿佛被冻住的湖水,直接给他和李芳戴上了手铐。 “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商文昌这才从他父权威严中清醒过来。 颤抖着声音怒骂,挥舞着手臂就想袭警, “你有什么资格!啊!” 结果被程队长一个擒拿,差点扭断了胳膊。 警察快速将两人带走。 我冲白凉道谢。 白凉笑笑,显得几分稚气。 “是商俊材该谢谢你,真正救人的是你。” 似是不忿,又小声嘀咕, “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姐姐就好了,我家那个就知道跟我争家产。” 我轻轻拥住了她。 “我也是你的姐姐啊。” 白凉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星辰碎裂的刹那。 “谢谢你,也替商俊材谢谢你,你救了他。” 我轻笑着摇头。 哪有什么救人, 我也不过是在救曾经的自己。 救那个不知反抗几乎要自我毁灭的自己。 我转头与满脸是伤却仍笑靥盈盈的弟弟对视。 他问我, “姐姐,你买到糖了吗?” 好吧。 就当是我跨越十五年, 终于给他买到了糖。 俊材,姐姐接你回家了。 08 后来我才知道弟弟跟白凉的关系亦敌亦友。 白凉家中显赫,但兄妹众多,如果没有好的成绩,她很难脱颖而出。 本就不信什么亲情的她,在我和弟弟的身上感受到了与众不同的那份情。 也不知,她以后会如何。 或许是因为那买糖的借口。 我始终觉得有些亏欠弟弟。 他懂事到不行,康复回家后,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个地方一整天。 经过保华藏的提醒我才意识到, 他或许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清荷,你该跟他一起去的。” 我心中微微颤动,采纳了他的建议。 令医生震惊的是, 我们两个人的病症加起来占据了半本心理学。 弟弟拿出了我上辈子没见过的遗书。 只有一句话: 保华藏和我一起开了记者发布会,详细讲述了整件事情,官方也出具了证明。 他把女秘书开掉了,并且全行业封杀。 记者就是女秘书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打垮。 他在这一天正式向我求婚。 当着媒体的面,以半个保家为聘。 他紧张得完全不像个叱咤风云的总裁,反而像个毛头小子。 声音颤抖到甚至不仔细一点就听不清发音。 “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我的回应是同样单膝下跪,笑着拿出早就备好的戒指。 “你比我早行动一些诶。” 李芳和商文昌的案子牵扯出来了另一个人。 一个坑蒙拐骗的大师,真名李大柱。 他们两人前前后后在这个大师身上花了五十几万。 那个大师说我是天煞孤星,只能养在家里十八年化解煞气。 最后收到他的麾下才能不祸及父母。 可笑的是, 真的有父母这样做了,养了十八年的女儿送给了他, 为了做什么畜生事,不言而喻。 当时弟弟受伤,更成为他预言的佐证。 他想出一个阴损招,就是献祭我,提前送到他座下。 可我跑了, 才幸免于难。 保华藏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身体还气得发抖。 我皱着眉,鼻子一酸。 才明白过来上辈子他们杀我的原因。 一是以为我的天煞孤星害死了他们的儿子, 再就是有极大的可能,就是那大师说了什么杀掉我,就可以复活弟弟的邪魔外道。 因为他的身上背着这样一起一模一样的案子。 两个疯了的父母以为杀掉一个孩子另一个就会复活。 我和保华藏送弟弟去上了大学。 还给他在本市买了一套房子,一辆车。 离开那天他问我, 会不会又一次把他丢下,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死了以后的梦。 我抱着他,流着泪说, “姐姐保证,绝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他笑了, “姐姐,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只是羡慕你有逃出去的勇气。” 李芳和商文昌被判了无期徒刑。 他们要求见我和弟弟。 但除了开庭,我们并没有同意私下见他们。 进去了可是要交代自己犯的什么事, 商文昌因此在牢里被人打了个半死,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 李芳也不好过。 在女监,却是因为重女轻男进去的。 被一个保护自己孩子不被家暴失手杀了丈夫的女人捅了十下。 用的是塑料拖把碎片制成的刀。 李芳的肠子流了一地,下半身全是血。 往后余生都要带着粪袋生活。 还因为这个,被狱友各种欺负,比如摘下她的粪袋扔到她的头上,倒进她的饭里。 四年后, 弟弟拿着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开心地叫我。 “姐姐!我考上了研究生!” 我又想起自己儿时的承诺。 “俊俊,不管你在哪里叫姐姐,姐姐都会第一时间回应的。” 我从秋千上跳下,激动地抱住他,眼眶湿润。 “姐姐在呢!” 保华藏吃醋地扯开他。 “你抱得太久了!” 我和弟弟对视着,笑弯了腰, 一起用力地抱住了他。 我们以后, 还有无数个这样幸福的瞬间。 和秦远洲结婚当天,他的小青梅死了丈夫,秦远洲立马抛下我接她回家。 我一个人操持婚礼,整个大院都在看我笑话。 当他第一百次把我丢在一旁,我心灰意冷,提交了离婚申请。 1 我拉着秦远洲的手,满脸期盼,“别去好吗?” “林苏,嫣然没了丈夫,我得去看看,你别不懂事!” “回头我来看你,大家都会理解的!” 可笑,理解? 他掰开我的手,将我一个人留在婚礼现场。 我万念俱灰,这样的男人,我不想要了。 面对众人的同情目光,我将泪水一点一点逼回去,同时高声道:“抱歉,今天,婚礼取消!” 众人哗然。 隔壁嫂子拉着我的手:“小林啊,你可不能置气,这事是他不对,可是你们,这……” “嫂子,那天我看见洛队跟一个女同志有说有笑,洛队还说,把你的工作岗位让给她。” 闻言,嫂子一下就炸了! “谁!老娘弄死她!” 我苦笑,“是啊,你都想弄死一个我胡乱说的人,可我,是真的经历了这些。” 嫂子不说话了,她只是嘟囔:“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 不过她也没再强求。 我请大家吃了顿饭,婚礼不办,可是饭要吃。 对上他们同情嬉笑的目光,我淡定自若,等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我跟秦远洲是相亲认识的,我对他一见钟情,确定关系之后,没多久我就知道白嫣然的存在。 秦远洲跟我说:“嫣然已经成家了,跟我是发小。” “嫣然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嫣然最喜欢吃腌梅子了,林苏,你多做点。” “嫣然……” 我们之间,有太多白嫣然的身影。 我跟秦远洲发火,他却拧眉,“林苏,我跟她清清白白,你心思怎么那么脏!” 我心里一沉,可是我爱惨了他,道歉之后再度陷进去。 吵得最凶的那次,我跟他提出退婚,秦远洲不同意。 我提议:“以后你每见她一次,我就在这个瓶子里放一颗豆子,凑满一百颗之后,我们就分手,你再也没机会了。” 秦远州满口答应,在他看来,一百颗那么多,怎么可能! 可是现在,当我将最后一颗放进去时,瓶子满了。 秦远洲,你没机会了。 秦远洲没回来,我知道,他暂时回不来,于是,我直接去找了他的上级。 老领导看见我时,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 没等他开口,我就跪了下来! “李叔叔,求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让我离婚吧!” 我爸是他的老战友,只是当年牺牲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直到我妈去世再次见到他,经他介绍,我才认识秦远洲。 他是我们的媒人,可现在,闹成这样,李叔叔叹息一声。 “林苏,你想好了,这事是远洲不对,可是事发突然……” “白嫣然的家人都在,无论如何,都轮不到秦远洲过去,何况今天是婚礼。” “我不想委屈我自己,我爸如果在世,也不会看着我受辱!” 闻言,李叔叔还是同意了,收下了我的离婚申请。 “林苏,这事是李叔叔欠缺考虑,你放心,等离了婚,我帮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2 我不由苦笑,“李叔叔,算了我打算回家乡去,做点小生意。” 李叔叔想了想,还是叹息一声:“那也好,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和我说!” 从李叔叔这里出来之后,我回去家里,拿上所有的钱还有票,开始收拾东西。 当时为了结婚,我给自己置办了好多东西。 棉褥子,新的床上用品还有衣服我都打包好,棉褥子寄回老家,床上用品,我直接拿到街头卖了。 至于新衣服,我想了想,送给隔壁的芳姐,她对我一直都很照顾。 芳姐看了我的衣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林苏你不过了!这么好的料子,你不要了?” “嗯,芳姐,我打算回老家了!” “那,秦远洲怎么说?” 我不由得湿润了眼眶,“我,我不要他了,男人的心不在我这,我就是再贤惠,也没用。” “那个女人一句话就能让他不着家,我还留下来干什么呢?” 我抹了一把眼泪,芳姐顿时义愤填膺,“我都听说了,这白嫣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丈夫死了,娘家婆家人难道也都死绝了吗?非要扒着你家秦远洲不放!” “我去跟他说道说道!” 芳姐说着就要起身,我连忙拦着她,“算了,芳姐,我要回老家了,这些你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我先回去了。” 芳姐送我出去,问了我回家日期,我想了想说:“明天就走。” 我买了车票,明天就离开。 我告诉芳姐,让她替我保密,芳姐无奈答应。 回家之后,我刚坐下,秦远洲回来了,破天荒地还带回来一只鸡。 “林苏,炖个鸡汤,另外,多煮点饭,嫣然一整天没吃饭了!” 我刚升起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换作从前,我肯定又要吵闹一通,可是现在,我不会了。 “你去把鸡处理了,两个人一起动作快点。” 秦远洲愣了一下,直到看见我去烧水,他才意识到,连忙过来帮忙。 或许是看我的脸色太平静,他忙道:“等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出去走走。” “嫣然那边,你也知道,她一个人搞不来的。” “我知道。” 我神色平静,烧水之后就自顾自做饭炖汤。 秦远洲殷勤地跑前跑后,等到饭菜上桌,他直接把鸡汤装起来,对着我:“林苏,我给她送饭去,回头我再买一只回来给你补身体。” “没关系你去吧!” 他怔住了,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顿了顿,还是走了。 我吃过饭,将床底的行李箱拖出来,收拾好了之后,给秦远洲写了一封信。 另外,把抽屉里的信封拿出来。 我跟秦远洲在一起之后,他的工资就上交了,只是隔三岔五跟我要,说白嫣然不容易,他要帮衬,一个月三十五块,补贴白嫣然的就要二十块。 加上我卖东西的钱,差不多还有一百一十块。 秦远洲,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和白嫣然还能不能过到一块去。 我把钱收好,回去客房入睡,当天晚上,秦远洲没回来,我也没在意。 只是,没过一会,秦远洲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白嫣然。 “林苏,嫣然家里将她赶出来了,她暂时没地方去,我就把她带回来了,就让她睡客房吧!” “不妥。”我的话刚出口,白嫣然就红了眼。 “算了远洲,你们新婚,我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住进来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我点点头,“对,睡客房不合适,就让她睡主卧吧,我睡客房。” 3 秦远洲愣住了,就连白嫣然也有些错愕,不过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林苏,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快点收拾吧,时间不早了。” “对了,你去参加白事,刚回来我们就不要同房了,免得冲撞了不吉利,麻烦你打地铺了!” 说完,我转身进了客房反锁门,任由他们两人安排。 到了半夜,我隐隐听见外面有声音。 “远洲?” “你来我这里吧,地上太凉了!” 我不由冷笑,白嫣然这就等不及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即便下定决心,跟他分开,可听见这些,我还是止不住心痛。 不过很快,我就没那么心痛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了,今天还有事要做。 我起床后,秦远洲不在,白嫣然坐在客厅吃饭。 见到我,她笑眯眯说:“林苏,远洲特意熬的鸡肉粥,知道我胃不好,他早上四点就起来了。” “是吗?那你要多吃点。” 我波澜不惊,白嫣然不甘心,干脆不装了。 “林苏,就算你跟他结婚了,他心里只有我!” “你信不信,只要我喊一声,他肯定第一个冲进来看我!” 我不禁嗤笑,“一个男人而已,你要,我给你就是!” “只是这会要看好了,别又没了。” “你!” 白嫣然突然冲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林苏,我跟远洲是清白的,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能这么咒他,他是你丈夫啊!” 我一把挥开她,“别演了!” 我的力气不大,可白嫣然却还是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下一秒,秦远洲冲了进来,猛地一推,我一时不防,撞在橱柜一角,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林苏,你都干了什么!还不快跟嫣然道歉!” “没关系,谁让我命苦!” 秦远洲将她护在怀里,冷冷地看着我:“林苏,道歉,不然,我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就不原谅,我不稀罕,道歉,不可能!” 我直起身体,额头上的鲜血顺着流淌下来,秦远洲吓了一跳! “林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正要过来,白嫣然却在这个时候捂着肚子,“远洲,我肚子好痛!” 秦远洲立马回到她身边,连忙抱着她去医院。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林苏,等我回来!” 我没吭声,直接去找了芳姐,她吓了一跳,赶紧带我去卫生所包扎。 得知事情前因后果,她骂了一路! “林苏,那天你说要回老家我还有些不舍,但是今天看来,秦远洲这小子不是玩意儿!” “你走了也好,回去之后有什么困难给我拍电报!” 我点点头,没多停留,带着行李去找了李叔叔,他把离婚申请批复下来,连同离婚证一并交给了我。 “林苏,远洲那边我会跟他谈,这小子越来越过分,居然跟你动手!我看他是猪油蒙了心!” 我吸了吸鼻子,“李叔叔,您多保重,我回去之后会给您写信的!” 李叔叔亲自将我送到门口,叹息一声:“这小子,不懂得珍惜啊!” 我把离婚证还有那瓶豆子留在抽屉里,头也不回离开了。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情一下子舒畅很多。 秦远洲,再见了。 此时医院里,秦远洲内心惴惴不安,脑子里都是林苏那张染血的脸。 “嫣然,你没事就好,我回去看看!” 白嫣然知道现在不能操之过急,大度表示一个人可以的。 秦远洲匆忙跑回去一路上接收不少异样目光。 他满脸诧异,等到回去家里,却不见林苏身影! 他心里一紧,连忙拉开衣柜。 衣服没了!被褥也没了! 还有他们结婚时购置的物件也空了! 他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不见林苏。 当看见客房抽屉里留下来的离婚证,顿时踉跄两步,瘫软在地! 4 他从来没有想到林苏居然会跟他离婚。 直到看见离婚证上的日期,他才意识到,林苏是真的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当目光移向那瓶豆子时,秦远洲更是如遭雷击! 他想到当初跟林苏说的话,原来,他居然去过那么多次了吗! 秦远洲连忙爬了起来就往外跑,刚到门口,芳姐一盆水泼了过来! “哎哟真对不住啊!” 秦远洲没有计较,只是拉着芳姐问道:“芳姐,你知道林苏去了哪里吗?” 芳姐斜了他一眼,“哟,想到自己媳妇了?新婚当天把自己老婆丢在那不管,跑去找别的狐狸精,秦远洲这事也只有你做出来!” “现在还敢动手打人,人家林苏看清了,不要你了,你才知道着急?我呸!” “我告诉你,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芳姐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秦远洲无话可说,毕竟他做出来的可都是大伙都看见的。 他无力挣扎,只能后退两步。 “不是,我只是看她可怜,我才……” “呸!外面乞丐更可怜,你怎么不带回家?” “反正林苏也跟你离婚了,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家她说了,就留给你跟白嫣然!” 秦远洲连忙否认,“不!我跟白嫣然什么都没有!” 四周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走了过来。 “白嫣然死了丈夫,自家没地方去了,非得住你家?” “住就住你还为了她打伤了林苏,瞧瞧孩子出来的时候多可怜,满头满脸都是血,我都看不下去了!” “林苏多好的姑娘,硬生生地叫你作贱成那个模样,可怜人家孩子没了爹妈,所以你才这么欺负她,是不是?” 芳姐连同那几个婶子,直接把他骂的抬不起头来。 他知道林苏走了,跟他离了婚,可是离婚报告必须得老领导批复才可以。 想到这他立马加快了脚步,奔到了办公室。 “报告!” 李青山看见他来时,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领导,我想问问离婚报告的事!” “离婚申请是我批复的,林苏这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件事情我对不住她。” “秦远洲,如果还想留在部队,那以后好好做人,你回去好好反省!” 老领导挥挥手,不想看他,把他赶出去。秦远洲见状不由得愣了,被推出去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被放弃了。 大院里的人都在议论,等到白嫣然回来以后,就看到那几个婶子聚在一起。 看见她时,婶子们对着她吐了一口唾沫,“呸,狐狸精,真不要脸!” 白嫣然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几位婶子,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吗?我做了些什么让你们这样说我,你们也太过分了!” 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其中一个婶子挥挥手,“你少在这跟我们演,你这套只有秦远洲吃。” “上次还跑到我们家老罗跟前搔首弄姿的,真不要脸!” “现在林苏被你赶走了,你高兴了。刚死了丈夫的晦气玩意儿!” 众人都不待见她,而她听说林苏走了,顿时心中一喜,“你们说什么?林苏走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眼里的欣喜可藏不住,大伙更不待见她。 5 白嫣然却兴奋不已,林苏走了,秦远洲跟她孤男寡女的,这次的好机会,她不能错过。 而我,已经乘坐火车回到了家。 我爸早年去世,我妈在我爸走了之后积劳成疾,前两年也过世了。 只有一个远房的姑奶奶还在。 看到我回来,姑奶奶眼睛都亮了,“苏苏你回来了。你不是说成家了吗?男人带回来没有?” 我立马扑到了他的怀里,“姑奶奶,我离婚了!” 姑奶奶怔忡了半晌,她摸了摸我的头发:“那孩子不好,咱们就不要了。男人多的是,姑奶奶给你重新找!” “嗯,好!” 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一刻都不敢停歇也不敢睡,车上人太多了,还有小偷,我是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此时的我才彻底松懈下来。 等我缓过来以后,姑奶奶已经做好了鸡汤面,看见我额头上的纱布,她心疼不已,“杀千刀的王八蛋,他要是在我面前,我非得把他腿敲断!你这头是他弄的?” 我没否认:“姑奶奶,已经过去啦,他也受到了惩罚。” 我走之前可是演了一出大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秦远洲欺负了,对他彻底失望才走的。 再加上我满脸是血的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就不信了,这会没人站在我这边,秦远洲他对不住我,我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姑奶奶看到我狼吞虎咽地把一大碗鸡汤面吃了,不由得唏嘘不已,“你说说你这是去受什么罪了?现在回来了,好好养身体!” 我连连点头,身体是要好好养的,但是赚钱我也不能错过。 现在国家鼓励个体户,我打算自己做点小生意,我跟姑奶奶说了这事儿,姑奶奶笑了起来:“你想卖啥,本钱不能太多,还要好卖的。” 我想了想,我只会做吃的,还是跟我妈学的。 咱们这镇上不远,就有个学校,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不说多好吃,但是肯定没有家里的好,我做个馒头包子先试试。 说干就干,我先去镇上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学校周围的客流量,发现没有面食店,倒是有家国营饭店。 斜对面就是一家纺织厂,来来往往工人挺多,我选择了居中位置,确保他们能够经过。 买了面粉,又买了肉回家,姑奶奶帮我忙活了两个小时之后,又借了一辆板车,拖着一百个馒头和一百个大肉包子去镇上。 走了一个小时,到达地方的时候我已经累得不行了,打开了篓子掀开白布,拿起馒头又拿出姑奶奶给我做的辣酱,就着吃一口。 香味飘出来的时候,让路过的人不由得驻足。 而后陆陆续续地有学生放学了,还有纺织厂的工人也下了班,这生意一来可就挡不住了,我一人装包又收钱,忙得飞起,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买完了,看着手里的钱,我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会儿工夫就赚了我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可比人家上班还来钱,我二话不说又去供销社买了面粉,还有肉回去,等赶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6 姑奶奶看见我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得诧异,“苏苏都卖完了?” “卖完了,姑奶奶,你咱们除去成本净赚了20多块钱!” 姑奶奶不由得咋舌,“我的乖乖,这么赚钱!” 我想好了,姑奶奶家的表姐刚好没工作,让她给我帮忙,一个月三十块钱工资。 我的小生意就这么开始了,每天卖包子卖馒头,也不跟其他的店家有冲突,所以附近做小吃的看了我也没多说什么,时不时地还能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做了三个月之后,我在镇上租了门面,固定客户每天都来。 一年后手头上的余钱也多起来了,还招了几个工人,我想着再扩大经营,把包子馒头卖到市里去。 姑奶奶听说了我的打算,十分支持,害怕我钱不够,拿出了她的养老钱。 我哪能要? “姑奶奶放心,我有钱,我想把包子铺开到全国各地去!” “本城的店就交给表姐来管。” 另外我还想去看看李叔叔,要说生意,还是得有靠山。 我要开去省城,有李叔叔这条人脉,将来做什么都能成功。 姑奶奶二话不说,让表姐陪我一起去。 “上回你成家被人欺负,咱们娘家人都不在,这次风风光光回去,带着娘家人给你撑腰!” 我同意了,表姐跟我店里跑业务的一个哥哥陪我一块去。 我们三人到了省城,我已经离开一年半了,这些日子我并没有回去过,只是偶尔拍个电报问问芳姐近况。 芳姐告诉我,秦远洲和白嫣然还是结婚了,两人婚后的日子过得也是鸡飞狗跳。 白嫣然本来就不是啥过日子的人,一天到晚花钱无度,秦远洲那点津贴工资给了白嫣然都不够,每个月入不敷出,还得四处借钱。 我看了之后也没多想,路都是自己选的,秦远洲喜欢这样的,他甘之如饴,我该祝福。 再次踏上这里,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陈红表姐倒没急着去视察,直接把我拉到了这边的百货大楼。 “苏苏,你大小好歹也是个女老板了,人靠衣装,给自己装扮一下!” 到了柜台,她直接给我拿了一套大衣配上连衣裙,“我们的女老板打扮起来多好看,你瞧瞧!” 一年半时间,我手里有钱,脸上气色也好起来了。 表姐给我选的是一件白色羊绒大衣,配上合体的连衣裙,又给我拿了一双小皮鞋。 “你就这么穿,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气横秋,我妈说的没错,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这衣服一穿保准迷死好几个小青年!” 我不由得哭笑不得,但是她说的也没错,我还年轻,犯不着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给砸了。 更别说赚了钱,不花干什么! 我二话没说便试穿了,表姐跟表哥赞不绝口。 “苏苏穿得好看,就要这套了!” 这一套衣服加鞋足足花了我五百多块钱,百货大楼里的东西,还真是不便宜。 表姐不由咋舌,“这城里东西卖的就是贵,但是贵有贵的好处,你穿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也点点头,刚要转身的时候就听见后面传来声音:“远洲你说我穿这个好看吗?” “每次跟你出来买点东西,你就给我甩脸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是秦远洲和白嫣然! 7 我回头就看见他们两人在后面柜台,白嫣然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在自己身上比划着,一旁秦远洲默默不说话。 白嫣然脸上挂不住了,“就是买两件衣服你就给我脸色看,你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的!” 秦远洲面露难色,“嫣然,你这个月已经买了两件了,回头到年底咱就没钱过年了。” “那有什么,去借啊!” 白嫣然看着他,“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像你这样的,我跟你能过什么好日子!” “当初林硕可从来没管过我花钱!” 林硕就是她那个前夫。 秦远洲脸色暗沉,“没钱!也不借!” “白嫣然,你跟着我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情况,现在嫌弃我没钱,当初干什么去了!” 白嫣然气鼓鼓将衣服还回去,柜员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买不起就别买。” “你说谁买不起!” 白嫣然火大,柜员也不惯着她:“说你买不起!还要硬试!我这衣裳你都试了有四回了,每回都是一样!” 白嫣然被她说得脸上通红,正要发怒一扭头看到了我,顿时一震! 而秦远洲见到我时,神情紧张,下一秒直接冲到了我的面前! 表哥赶紧拦住他:“干什么的?” 我拉着表哥,“他是我那不开眼的前夫。” 表哥也听说过,我在结婚当天被人丢下来,他当时义愤填膺说: “你成婚的大日子当时没告诉我们,不然娘家人在那岂能容那小狐狸精耀武扬威!” 此时看到秦远洲还有白嫣然,表哥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由得冷笑出声: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渣,结婚当天你就跟那狐狸精掰扯不清,把我表妹一个人放在里头,后面又拿着家里的钱去接济小寡妇!” “怎么的?现在终于成一家人了,又想来攀扯我表妹,我呸!” “我告诉你,我表妹现在成了大老板,瞧见没有,你买不起的衣服,我表妹一买就是一套!” 不得不说,表哥平时跑业务,嘴皮子就是利落,秦远洲脸色涨得通红,而一旁白嫣然更是被众人目光看得红了脸,随后怒骂道: “怎么的?是她自己没福气,非得跟我争!争又争不过,现在离了婚就想充大了!” “还大老板,我看又是什么不要脸的勾当,你们又是什么关系,该不会是做了人家的小老婆吧!” 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白嫣然立马脸上红肿起来,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她顿时怔住了,“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死了丈夫就来勾引别的男人,现在我让给你了,我不要的垃圾你接了,也就混成这样!” 我旁边的柜员也沉声道:“刚刚可是这位女同事自己付的钱,人家可没花男人一分,倒是你来这都试了四五回了,一回都没买,你才是靠男人过活的!” “年纪轻轻的净干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话一说,顿时她气炸了! 她跺了跺脚拉着秦远洲,“你就不管管嘛!她打我!” 8 秦远洲怒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白嫣然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你骂我?” 我在一旁看着他俩顿时觉得好笑。 曾经我和秦远洲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因为白嫣然生气,秦远洲只会训斥我: “你怎么这样,我和嫣然可是朋友,如果我们两个想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骂我时不留情面,不顾场合,现在也是一样。 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好没道理,而且也着实让人觉得无趣。 我摇摇头,招呼表哥表姐离开。 秦远洲愣住了,要上前找我,白嫣然却拉住了他:“不准你找她,你就是看到她现在变漂亮了,又有钱了,你后悔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不能够!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去大院喊!” 秦远洲被她说得气愤不已,甩手走出去,白嫣然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我没当回事,带着又在附近的招待所里住了一天,借着他们的厨房蒸了一锅馒头还有包子,而后收拾一番,这就去了从前的大院。 这次过来我不光是要做生意,而且还得把我的生意做大做强。 首先就去了李叔叔那里,李叔叔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忍不住叹息一声:“是秦远洲那小子没福气!” “李叔叔,我现在过得很好,多挣钱,到时候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李叔叔见我如此豁达,看得开,也就放心了,吃了我的包子又听了我的想法,他点点头:“你能想到去做个小生意也是对的。” “至于房子,我倒是有个门路,菜市场对面有合适的,那后面就是家属院,靠路边的门面后面还能住家。” “这样你在省城就算有个家,以后也不用再住招待所,更何况后面的发展,那条街以后肯定很繁华。” 我听了李叔叔的话,心动不已,和他闲话家常之后,李叔叔打了个电话,帮我安排下去。 有他介绍,事情顺利很多,房子很快就盘下来了,我又去找了芳姐。 得知我在这里开店,还要找她帮忙,芳姐一口答应下来。 一个月30块钱工资,可把芳姐高兴坏了。 “我家那口子一个月也就50块,你给我30块,这一下他也不敢小看我了。” “芳姐,你做得好,回头我让你帮我管理店铺,到时候还给你涨工资!” “那敢情好,现在我可成了富婆!” 我又让芳姐替我把把关,大院里的那些嫂子里,干活麻利又勤快的,帮我介绍两个过来,我也给他们开工资。 这下芳姐可成了香饽饽,一回去就有不少嫂子跟他联系,就连白嫣然也忍不住动心了。 芳姐第二天就给我带回来两个嫂子,我把店里的事情布置了下去,表姐回去老家看管店铺,表哥在这里负责培训他们。 开业那一天白嫣然过来了,看到我忙里忙外的,她直接走进来买了两个肉包子,刚咬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来! “你这什么肉这么难吃!是不是老母猪肉!” “大家快看,这家包子店以次充好!” 9 闻言芳姐气坏了,“你胡说什么!” 白嫣然不客气,“我没胡说,你自己看,这肉都臭了!” 我开业第一天四周围了不少人,现在听见她这么说,大伙都看了过来,我则心中一惊,连忙慌乱不已:“这怎么可能?芳姐,赶紧报公安,连带供销社也一起告了!” 芳姐反应过来,白嫣然没想到,我居然报公安。 我拉着她的手,“这位客人,谢谢你啊,我的肉每天都是从供销社买来的,连带着面粉也是一样,发票都在这,要是老母猪肉的话。那你可以一定要帮我做证!” 白嫣然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想要挣脱我,我却掐着她不放,低声道:“你想要诋毁我的名声?白嫣然,我可不是从前的林苏了!” 等公安过来之后,查明原因,我出示票据,供销社的人也来了,听闻这话他们气得不行。 而白嫣然也慌了,芳姐他们不客气,直接拽着她过来,这一扯,她包里掉出来两个肉包子。 “这才是我们卖给你的!白嫣然,你居然栽赃陷害!” 我冷眼看着她,早就知道她要使坏,她刚开我就注意到了。 现在证据在此,白嫣然慌了神,公安可不客气,直接把她拷走! 而我的包子铺因为这点小插曲,更是直接证明,我的面粉和猪肉都是正规渠道来的,童叟无欺,生意更火爆了! 白嫣然被罚了钱,拘留一个星期,等出来之后,秦远洲找上门来,他脸上还多了几条手指印,看样子是跟白嫣然吵了一架。 “林苏,对不住。” 我摇摇头,“你让白嫣然以后少来给我找麻烦就可以了!” “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女人,往后你也别来!” 秦远洲低头,沉声道:“林苏,我后悔了,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这个家里面,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不由得失笑:“你是后悔了,没人替你省钱,还是后悔娶到了你心目中的小青梅?她没能像以前那样嘘寒问暖,善解人意,你觉得落差太大?” “你唯一没有后悔的,就是你朝秦暮楚,脚踏两只船,所以不管你说得再多,都掩盖不了你是个渣男的事实!” 我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秦远洲的脸顿时绿了,芳姐则在一旁笑了起来,“小秦,你上次借了罗家20块钱,还得尽快还,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家家户户都不容易!” “与其到这来跟着道歉,还不如管管你家白嫣然!” 秦远洲没脸,转头走了。 后面再听见他的消息,是芳姐告诉我的。白嫣然嫌弃秦远洲赚不到钱,跟一个富二代好上了。 秦远洲出任务回来之后,看见白嫣然和男人搂搂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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