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起来,眼底却浮出了狰狞的血丝。 “你后悔认识我了?是,你是该后悔了。”裴渡忽然又冷笑了一声:“毕竟三年前,你的生日,我就在你的长寿面里放了一份大礼了,绝情蛊听过没?只有你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送我东西!哦,还有,那个姓谢的小乞丐,你不是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走掉的么?” 这句话,仿佛某种不祥的信号,顺着神经上爬,鞭笞着心脏。桑洱浑身微震,直直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裴渡笑道:“我可以告诉你,就是我找人弄走他的。” 听到这里,桑洱的眼底深处,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全然在意料之外的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耳旁仿佛有巨响炸开,震得她耳膜咔咔刺痛。 一股勃然怒意,腾地升起。 “我记得那天特别冷,天还没亮,我就把那小子拎了起来,交给了一个艄公,让那个艄公将他有多远扔多远。哦,对了,他那个小老虎,我也已经剪烂了。”裴渡用尾指轻轻地掏了掏耳朵,说:“每次想到你傻了吧唧地带人到处找他,我就笑得肚子疼!唉,三年多过去了,那小子现在应该已经死在哪个旮旯了吧,我” 话没说完,“啪”的一下清脆又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气中响起。 裴渡的声音消失了,脸也猛地侧到了一旁。 火辣辣的疼意,在他的脸颊上蔓延开来。 刚才,不管场面有多难看,裴渡的唇边,还总能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直到这一刻,他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变得僵硬而阴沉。 “裴渡,我以为我至少是改变了你一点的。但你真的太过分,也太让我失望了。” 桑洱的这句话,喑哑而低沉,也不在剧本所写的内容上。 更毫无杀伤力。 至少,对比裴渡今晚说的那些话,丝毫不伤人。 也没让裴渡的表情有一丝变化。 真正让他意识到不对的,是接下来听见的水滴声。 “啪嗒,啪嗒。” 不是雨,却比雨更粘稠。 裴渡心中一慌,额角突突地跳了起来,一转过头,便见扑地一下,桑洱已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仿佛是气急攻心,她的眼睑、嘴角,都溢出了血。从白净的脸上淌过,看着可怖又可怜。 裴渡僵硬地低头,盯着那几道血迹,脑海一片空茫。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什么都探不到了。 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刺着了,裴渡猛地缩回了手。忽然,目眦欲裂,恶声开口:“秦桑栀,你想装绝情蛊发作啊?我告诉你,你差了点火候!绝情蛊发作可不止要流血,还会痛,你痛了吗?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给我起来!” 吼声在黑夜里回荡,却没人应他。 “秦桑栀,起来。” “你刚才不是打我了吗?起来继续啊!” 裴渡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的手掌满是湿冷的汗,差一点就没抓稳她的手。 她的手苍白秀美,如今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一松开,就滑了下去。 裴渡盯着她,气息渐渐变得粗重,眉宇间笼着一团恐怖的阴翳煞气。 而同时,四面八方的黑夜中,出现了明亮的火光,渐渐连成一片,熊熊灼烧,火焰噬人。 画下法阵的人彻底死亡,引发了大火。但她大概料不到,老天爷并没有站在她这边。今夜还会断断续续地下雨,困厄火势,让它们逼近的速度慢了许多。 待火焰几乎烧至跟前,裴渡才如梦初醒。这一动,他才感觉到手心的刺痛。一展开,原来里面捏着一只金戒指。 淡金色的戒圈已被捏得变形。打磨精致的宝石,那尖锐的棱角成了刺伤人的武器,扎得他的掌心血肉模糊。却又仿佛麻木了,延迟到了现在,才感觉到痛楚。 望着这枚戒指,裴渡的神色变幻莫测,忽然,他狠狠地将它扔到了地上。还嫌不够,他用力地跺了上去。将宝石踩碎了,统统碾进泥里,再也看不清为止,才舒服。 连承认自己存钱买下过它,都不愿意了。 随后,裴渡才俯身,抱起了眼前之人的尸首,抱得很紧,眼睛却不看她,模样撑着一股恶狠狠的意味,也不知道想给谁看,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秦桑栀,这事儿没完,你以为你装死可以骗得过谁?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你等着,给我等着” 秦家小姐所住之地的这场大火,来得蹊跷无比,还持续了一天一夜。 大概是从半夜就烧起了,但在清晨时,才有人发现,呼喊着叫人来扑火。 消息很快传到了秦家。现任的家主秦跃,据闻得知消息后,几欲发狂,鞋都没穿,就冲到了现场。 很快,这片残垣就被秦家封锁起来了。 外界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本该出现在里面的秦小姐的尸首,如今,已被转移到了十多里外的一座废弃的客栈内。 乡野的客栈,最是简陋。遑论是已经废用的地方。 房间大多漏风,木门摇摇欲坠。被褥虽然还完好,但也积了不少灰尘。 裴渡的脸上沾了肮脏的火灰,泛着僵冷的青灰色,比死人更难看。左肩血迹斑斑,敞着的伤口还没处理,血痂连着衣裳,已凝成了让人不快的乌褐色。 他的头发与手掌的肌肤,都有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被他背着的那具没有自保之力的尸首,倒是护得好好的。 来到客栈二楼,裴渡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干净的房间,走了进去。 但看到那粗陋的床铺,裴渡还是皱了皱眉。 太脏了。 裴渡单手搂着背上的尸身,忍痛脱下了外衣,垫在床上,才放下了她。 铺开的外衣被占满,已无位置可供他坐在上面了。但这会儿,轮到自己,裴渡又不介意脏了,直接坐到旁边,摸了摸怀里,摸出了一个乾坤袋。 这是昨晚大火烧上来前,他在秦桑栀的房间里找到的东西。 她应该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乾坤袋里面,放了很多有用的伤药、盘缠、法器。 但现在,这个乾坤袋和她的人,都已经到他的手里了。 当时情况紧急,裴渡只粗略看了一眼。如今,到了寂静的房间里,裴渡深呼吸了一下,一点点地清点着里头的物品,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 “” 仿佛有了某种预感,裴渡的呼吸微微一滞,小心地打开了它。 一道崭新的红绳,串着一块美玉,滚了出来。 不仅如此,盒子底层铺了一层柔软的丝绸。丝绸里,包着两颗圆乎乎的小老虎金珠子。 裴渡的视线定在上方,思绪有了些许空白,与后知后觉。 经过了浑浑噩噩的一夜,他差点忘了,他二十岁的生日还没过完。 这是秦桑栀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大概,也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以后,再也没有了。 裴渡不愿去想,却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这样的画面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礼物的? 为什么偏偏送抹额,还多了两颗金溜溜的小金虎珠子? 她坐在灯下编织红绳时,会是什么表情?又在想些什么? 算了,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如今肯定是不愿意送了。 如果秦桑栀发现,他还是找到了这份礼物,还戴上了它,恐怕气都要气得睁开眼。 裴渡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伸手想拿它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指太脏,又有火灰,又有血迹,便又缩了回来,在裤子上忍痛擦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它们。 想了想,他有点笨拙地将小金虎穿在了玉的两旁,低头,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紧窗,风太冷了,他的动作和气息,一直在轻微地哆嗦着。 将这块玉按压在了心上,裴渡继续查看乾坤袋里的东西。 很快,又让他找到了一个怪异的玩意儿。 那是一个古朴的青铜沙漏。 第78章 这是什么东西? 裴渡狐疑地将这沙漏抱到腿上,擦了擦,又用指骨轻轻地敲了敲它。这东西还挺沉,通体为邪肆重镇的铜,触感冰冷,里头流淌着血红色的沙子。以裴渡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某种法器。只是,用处尚不明了。 沙漏的两端有不易察觉的细微尖刺,裴渡的指腹沾了火灰,又有灼伤,早已知觉麻木,于上方抚过,留下了一点血迹。这法器仿佛是为了汲血而存在的,地,那滴血就被它顶部的尖钩吞噬了。天旋地转的滋味侵入头中,裴渡脸色一变,却无法抵抗这股力量,迫于无奈,被沉进了冗长昏黑的世界里。 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怎么了? 裴渡恹恹地睁开了双眼,视野未清,就听见了旷野的风声。 渐渐地,眼前之景成形。裴渡愕然地发觉自己成了一缕没有实体的幽魂,飘在半空。眼前是一片幽黑的荒郊山林,空气里浮了一面隐有流光的结界。 这是聚宝魔鼎的结界。 底下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人显然是个魔修,面孔很陌生。 而背对着裴渡的那个身影,却是万分熟悉。 熟悉得仅是入了眼,裴渡的心脏,就一下子紧缩了起来,泛起了难以言喻的悸痛,密密实实地扎着他半边身体。 那是秦桑栀。 他依稀有印象。在三年前,秦桑栀曾经进入过聚宝魔鼎找他,还接了他回家。 聚宝魔鼎的结界,只有魔修能打开。 底下的魔修态度轻蔑,打量着秦桑栀:“你想进去找人?这里可是聚宝魔鼎,不是你们这些正道修士该来的地方。你要是真的有认识的人在里面,怎么不叫他出来接你?” “他他不知道我来。”秦桑栀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恳切地解释:“我就是有点担心他遇到了危险。麻烦你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看一看吧。” “好吧,爷今天心情还不错,就放你进去吧。”听她说了半天,那魔修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秦桑栀似乎很高兴,道了谢。孰料,在她转身后,那魔修就露出了一抹贪婪的诡笑,悄悄从袖中抖出武器。 裴渡遽然变了脸色,却没法上前阻止。只听见“砰”的一声重响,秦桑栀被他从后方打中了,武器重重抽打在她纤瘦的肩上。一身惨痛的长哼后,她灰头灰脸地在地上翻滚数次,被那魔修当成战利品带走了。 裴渡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秦桑栀从来没对他说过,她为了进来聚宝魔鼎找他,被别人打伤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一个字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又怎么会知道? 在心里恶言恶语地骂她蠢,可那股陌生的悸动和闷痛好像更强烈了。明明移开视线就能缓解,裴渡却好像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强迫自己直直盯着这一幕,气息越发急促。 他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世事不如所愿,只看到秦桑栀被人拖走,周遭的画面就变了。 一眨眼,裴渡发现,自己这回附身到了一个端酒的人身上,站在聚宝魔鼎某家食肆的长廊里。入目所见,到处都是喧闹的觥筹交错声、奏乐嬉笑声 昏暗的拐角楼梯中,他看见秦桑栀捂着受伤的肩,在上楼梯。大概是很疼,她的脸没什么血色,每走一步都会停顿一下。就这样拖着身躯,慢慢上来了。 长廊两旁,明明应该有很多明亮的房间。此刻,却忽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尽头那个房间有灯光传出。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裴渡的心。他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是有点气急败坏地怒吼:“快走!不准去!” 秦桑栀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步步地接近那个屋子。不知听见了什么,突然定住了。 房间里,传来了彼时的他轻佻鄙夷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上心?开什么玩笑。她把秦家的独门心法都教给我了,你说是谁对谁上心?” 屋外的裴渡,脸色难看了下来。无奈,他如今被囿于这个倒酒的人的身体里,不论怎么样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跳脚、怒吼“快闭嘴”,也阻止不了过去的自己继续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很快,宓银嬉笑的声音响起:“这都半年了,我看你玩到什么时候,这出好戏要怎么收场。” “急什么,我可还没玩够。等玩腻了再说呗。” 这句话,语声清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空气中。 秦桑栀佝偻着背,捂着受伤的肩,站在一墙之隔的阴影中,好像凝固成了一尊雕塑,安静地听完了她为之冒险闯进聚宝魔鼎的人,是如何把她当成谈资,用最轻浮戏谑的不逊语气,来描绘她的。 幻境画面终止在了这个地方。裴渡在一阵剧烈的绞痛里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到地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青铜沙漏,还在那间四面漏风的房间里,十个指头都已经抠出了血,昏睡中也咬牙切齿的。 外面天色已暗。冷风呜呜地吹着,如鬼哭狼嚎。 房间里又黑又冷,没有灯和吃的。 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如果能回到往昔,在这个时辰,他应该正在和秦桑栀一起吃饭,吃他二十岁的那碗长寿面。 不知道是不是麻痹已久的肩伤牵动了心脏,一呼一吸都紧抽着,涩涩地疼。裴渡的眼底密密匝匝地浮出了猩红的血丝,青铜沙漏被他一把推开,撞出了闷响声。 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像一头大受刺激后,在困境里找不到出口的暴怒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忽然间,他转向床铺上的尸身,恶狠狠道:“秦桑栀!” “” 床榻上的尸身安安静静的。如果她还活着,大概会伸手捏他的脸颊一下,让他别那么急躁,慢慢地说。 裴渡的眼睛忽然红了,重重地喘着气。 他想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他一直都以为,秦桑栀肤浅地喜欢他的外表,也喜欢他装出来的那些好的地方。 但原来,在三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他不怀好意,已经看过他装乖的表象下真实不堪的一面,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了。 为什么她还要装做没听见那些难听的话,还要对他那么好,一点点地温暖他,试图引着他向善? 付出了这么多,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会不会她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她不是在装死,绝情蛊发作也是真的? 这个疑问反复地刺戳着裴渡的神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更希望得到哪一个答案。 可惜,这世上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永远都不会说话了。 对真实答案的恐惧夹杂着某种卑微的希冀,会成为一把他永生永世都解不开的枷锁。 不过,不管秦桑栀喜不喜欢他,这场游戏,他还是赢了。 裴渡刻意而僵硬地发出了两下笑声,笑得却很难听。 感觉不到任何快慰,好像心脏有块肉烂掉了,蛀空了,牵刺得他的脑海一阵阵地胀痛。 这不可能,他已经赢了。不管那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对他的区别,也只在于赢得多还是赢得少而已。 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对,他这一定是高兴过头了。 裴渡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想。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蹲了下来,展臂抱着自己。手抵住了脖子,摸着那枚玉坠和两颗小金虎。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稍微地抵御住那种无孔不入、让他手足无措的恐惧和抽痛。 裴渡在这间废弃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在很多年前,他决意要杀掉和董邵离沾亲带故的所有人,连狗也不愿放过,如此方能解恨。 如今,秦桑栀死了。那个可恨的秦跃,还活在世上。 按道理,裴渡应该尽快处理好秦桑栀的尸体,治好肩伤,去弄死秦跃。结束了这堆破事后,再换个地方,逍遥自在地过活。 可不知为何,裴渡就是不想动,每日就守着一具尸体。 人死以后,若是置之不理,按照自然规律,不出数日,尸身就会开始腐化。 但魔修之所以为魔修,就是因为他们能弄到一些违背法则的东西。 早年,裴渡在各处游历时曾得一物,名唤灭明珠,约莫人的黑睛大小。将它置入尸身舌下,即可延缓腐化,甚至能保存尸身好几十年。 或许,还是因为不肯死心,抱着一丝“秦桑栀不喜欢他,绝情蛊也没发作,她只是偷偷练了龟息气功在假死”的心思,裴渡将乾坤袋翻了个底朝天,将这颗珠压进了她的舌下。 死人没有感觉,也不会疼。裴渡拉开她下巴与舌头的动作,却轻柔得仿佛怕弄疼她尽管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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