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善辩,阮太太就雇了她。 阮太太脾气不好,对佣人很苛刻,宋婶一肚子火。宋婶那个人有点邪门本事,她能摸得出女人肚子里是男是女。 她跟秦筝筝兴趣相投,秦筝筝怀着孩子的时候,她就说这胎是女儿,顾圭璋没有生儿子的命,秦筝筝很害怕,她知晓再生女儿就不值钱了。 宋婶恨极了东家阮太太,又因为她儿子犯事,急需一笔钱,就跟秦筝筝说,“阮太太怀的是儿子,产期跟你相近。假如你愿意给我一笔钱,让我渡过难关,我就负责把两个孩子换过来。 阮家富贵,阮太太头上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若是生个儿子不稀奇,若是生个闺女,阮家肯定当宝贝。 你想想,你有了儿子傍身,将来还不是眼瞧着的荣华富贵?而阮家盼着个闺女,你女儿去了阮家,还不是锦衣玉食?你一点也不亏啊!” 那个时候,顾圭璋已经和孙绮罗结婚了,两个人表面上感情还不错,孙绮罗爱顾圭璋,顾圭璋其实也是心动的。 秦筝筝觉得机会不能错失,万一再生个女儿,冷了顾圭璋的心,就捂不回来了。 “那就换吧!”秦筝筝同意了。 阮太太那时候在岳城待产,阮先生有笔生意要忙碌,他先回了南京,而身边的佣人,只有两个是跟着的,其他都是临时雇的。 临时雇的佣人,都不会尽心,宋婶随便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很凑巧的是,秦筝筝跟阮太太,真的是同一天临盆。 就这样,宋婶把两个孩子给换了,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果然如此。”顾轻舟听顾绍说完,一点也不吃惊。 她当时就猜到,应该是这样的。 “阿哥,你现在怎么办啊?”顾轻舟问。 顾绍摇摇头:“宋婶已经去世了,太太也去世了,这些事宋婶的儿子知道,但是又有谁信呢?阮家很宝贝阮兰芷,他们估计是不会相信我的话。” 阮家那个大家庭里,老太太一共四个儿子,生了十一个孙子,唯独阮兰芷是孙女,全家上下当宝贝。 这时候顾绍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阮家是不会相信顾绍的,顾绍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做顾圭璋的儿子。 “你想通了?”顾轻舟问,“会不会遗憾?” “不会,这就是天意吧。”顾绍道,“这等荒唐事发生在我身上,不是上天之命,又是什么呢?” 他认命了。 顾轻舟不再说什么。 和顾绍说完话,顾轻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她感觉有点奇怪。 她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没有关灯,因为电灯的开关在床头,她摸黑进出不方便。 可现在,屋子里一片漆黑。 “谁把我的灯关了?” 顾轻舟警惕心起,浑身汗毛林立,转身就要往外跑时,一双大手,紧紧捂住了顾轻舟的唇,将顾轻舟按在墙壁上。 第201章 坦白 顾轻舟被人按住时,先是大惊失色。 她最近有点草木皆兵。 旋即,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雪茄的清冽。 带着雪茄香醇的气息,凑近了她,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很深,让顾轻舟几乎透不过气。 “司行霈!”顾轻舟气得不轻,被他吻得支吾不清,“你吓死我了……” 司行霈放开了她,替她关好了房门,才低声道:“深更半夜跑到隔壁去说悄悄话?” 顾绍打探消息,司慕都知道了,司行霈能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晓了,所以司行霈很介意。他的女人,半夜去跟她毫无血缘的男人房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顾绍是个文弱书生,司行霈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是醋还是要吃的。 顾轻舟不想理他。 她心中好似有块重石,紧紧压住她,特别是见到司行霈之后,这块重石的压力更大,顾轻舟透不过来气。 她隐约之中,很想扑到司行霈怀里去大哭一场,她好像委屈极了。 同时,顾轻舟又明白,她的委屈不是司夫人利用她这件事。 到底因为什么,她不明白,就是委屈难过。 她想抱着司行霈哭,她这种情绪,只想在司行霈面前发泄。 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她没什么值得发泄的。 她心情低落,没兴趣和司行霈说话。将窗帘拉好,顾轻舟拿出一件很旧的毛巾,盖在床头台灯上。 这样,台灯的光被笼罩住。 她再打开台灯,屋子里有很淡很淡的光,这些光不会通过窗帘透出去,同时让屋子里的人适应之后,能看清眼前的东西。 顾轻舟坐在床上,双腿往里一收,盘坐着没有动。 她软软的,像是赌气,又像是心事重重。 “怎么,心情不好?”司行霈轻轻摸着她的脸,“跟司慕出去,两个人孤男寡女的,我还以为你很开心呢。” 句句讽刺。 顾轻舟想起,副官说司行霈要等年底才回来,如今他提前了几天。 不知是事情提早忙完,还是特意回来找顾轻舟的。 估计是听说了顾轻舟给司慕治病,提前回来找她的麻烦。 顾轻舟的心情更加沉重、拥堵。 司行霈却狠狠板过她的脸,双手钳住她的下巴:“小东西,你在跟我闹脾气吗?” 顾轻舟打开他的手,他顺势将她压在床上,狠狠吻着她的唇。 他吮吸着,很是用力,几乎要将顾轻舟的唇咬破,将她按在床上无法动弹,手早已沿着她的衣襟滑了进去。 顾轻舟心里很沉,身上更沉。 她一动不动,任由司行霈为所欲为。 司行霈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见她躺在红银色绣并蒂莲开的被褥上,盛绽的莲点缀着她,她墨色长发萦绕,像一具艳尸。 她毫无生机般。 司行霈感觉她遇到了事情,他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 “司慕的事,我反复交代过,不许你给他治病,你不听我的,还给他治好了,此事我不饶你,咱们慢慢再算账。”司行霈将她拢在自己宽阔的胸膛,然后又问她,“你怎么了?” 顾轻舟不答,她沉默着。 她在其他人面前,心里没有这么难过,独独看到司行霈,这股子情绪全冒了出来。 偏偏纷繁错杂,她什么头绪也理不清楚,心就像一块浸满了寒水的海绵,沉淀,随手能掐出泪来。 “轻舟?”司行霈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面颊,“谁欺负你了?” 良久之后,顾轻舟才缓缓叹了口气,说:“我想睡觉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司行霈哪里肯走? 他是来找她算账的。 见她这样,他又不忍心,故而没有动,紧紧抱住了她。 直到凌晨三点,顾轻舟早已熟睡,司行霈才轻轻起身,准备离开。 推开他阳台上的门时,发现顾绍站在寒风里。 这孩子不知站了多久,身上都冻僵了,双颊被冷风吹得通红。 “少帅,你不能这样对舟舟!”顾绍太冷了,声音打颤道,“舟舟是要嫁给你弟弟的,你为何要毁了她的生活?” “与你何关?”司行霈冷漠,静静瞥了他一眼,翻身就跳下了阳台。 顾绍吓一跳,趴在阳台上望下去,司行霈像只迅捷的豹,借助墙壁的一些简单攀岩,他已经稳稳落地,到了一楼的院子。 院墙约莫一米八的高,司行霈却像跨过一条小板凳似的,轻轻跃了过去,消失在迷蒙的夜色里。 顾绍气得不轻。 他又不能说什么,只得自己先回房。 顾轻舟睡在司行霈身边,总是特别的沉,除了今天晚上。 所以司行霈起身离开、顾绍在阳台上和他说话,顾轻舟都知道。 她躺着,一动不动的,只感觉司行霈睡过的那一边,被窝渐渐凉了,凉得阴冷的时候,天就亮了。 顾轻舟一整夜没有睡。 这种感觉很糟糕,因为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下起了雨。 顾圭璋也从太仓回来了。 他心情很不错,特别是看到司家送过来的年节礼,更是高兴。 “好,好!”顾圭璋大笑,“今年过年,咱们也要好好热闹一番!” 二姨太提醒他:“老爷,咱们家还在孝期呢。” “规矩改了,不贴大红对联就是了,其他不拘的。革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丢弃那些老枷锁!”顾圭璋道。 他把传统视为枷锁。 顾轻舟没有说话。 顾圭璋又道:“轻舟,今年你帮衬着二太太,准备过年的事。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嫁人,这些操持家务的事都要学会。” “阿爸,我最近不太舒服。”顾轻舟道。 顾圭璋见她脸色是不好,问:“你怎么了?” “可能是期末考的时候太用心了,现在有点虚弱。”顾轻舟一本正经说胡话。 顾缃在旁边,白眼都快要翻出眼眶了。 顾圭璋见她恹恹的,不敢勉强她,只说:“那你也要多问问二太太,不能偷懒。” 顾轻舟道是。 吃了早饭,岳城下起了薄薄的细雨。细雨似绸丝,天地顿时一片白蒙蒙的,似轻纱笼罩。 司行霈的司机,冒充司公馆的人,来接顾轻舟。 顾轻舟就去了。 一进门,看到司行霈坐在沙发里,手边放着文件。 来的路上,雨越发大了。 顾轻舟慵懒往沙发里一躺,不愿意说话。 “你怎么了?”司行霈问她,同时又有点担心,“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顾轻舟道,“我不想来你这里。” 雨越发大了,甚至电闪雷鸣。 寒冬腊月,罕见这样的大雨,窗棂被打得簌簌作响,耳边全是雨水声。 司行霈瞥了她一眼,猜测着她的心思。 她给司慕治病,司行霈也知晓了;如今司慕能说话了,司家准备明年给他们完婚,此事司行霈也知道。 司行霈已经下定了决心,过了正月,把驻地的事捋顺,就有资本和司督军摊牌时,带着顾轻舟离开。 他要重新选个地方做他的督军府,自立门户。 “你还有事吗?”顾轻舟冷漠问,“没事我回去了……” 司行霈一把将她拽过来,问道:“你在心虚什么?给司慕治病,还治出感情来了?” “我给谁治病,是我的自由,我又不是你的奴隶!”顾轻舟突然发火,推开他。 司行霈不给她推。 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轻舟,我是不是太纵容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司行霈脸色铁青,“你知道你是谁的女人?” 顾轻舟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难过的地方在哪里。 她骑车出了事,她担心跟司行霈交代不了。 谁信呢? 原来,她是在乎司行霈对她的看法,所以她特别难过。 她一直理不清楚,直到司行霈说,你是谁的女人时,顾轻舟顿时就感觉,她无法向司行霈证明她的清白? 她是谁的女人? 她年纪小,经历过的事情不多,所以她心里一直很介意。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直到司行霈出现在她的面前,击垮了她的伪装。 她用力推开司行霈:“反正不是你的!” 她跑了出去。 司行霈一愣。 外头下着大雨,寒雨似利箭落在身上,顾轻舟不管不顾的,冲入了雨幕里。 司行霈又怒又气,这是要冻死吗? 他拉住顾轻舟的时候,顾轻舟突然像疯了一样,又打又踢:“你滚开,你死远一点,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恨死你!” 司行霈以为,自从他处理了秦筝筝,她就不再恨他了,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爱上司慕了? 她挣扎得实在太厉害,司行霈一个恍惚间,居然被她挣脱跑掉了。 他追上去,往前一扑,两个人跌倒在地。 司行霈紧紧压住了她。 地上全是雨水,冰凉刺骨。 天空下的雨如流瀑般,倾泻而下。 “你疯了吗!”司行霈吼她。 顾轻舟挣扎,使劲踢打他,使劲的叫,然后突然就呜呜的哭了。 司行霈一愣。 “轻舟?”他柔声喊她。 她猛然搂住了司行霈的脖子,哽咽着说:“司行霈,我出事了司行霈,我怎么办?” 她大哭起来。 司行霈抱紧了她,反而心安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轻舟,有我呢。” 轻舟会抛弃少帅,爱上别人吗? 第202章 司行霈的态度 雨很大。 腊月的岳城罕见暴雨,像夹杂了冰雹,一滴滴打在身上,针扎般的疼,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酷刑。 顾轻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司行霈,说她出事了,她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轻舟乖,起来。”司行霈很有力气,趁着她不闹了,他单手撑起地面,另一只手抱紧了顾轻舟,两个人就起身了。 他快步冲回了家。 回到别馆,司行霈将她抱上楼。 脱了湿漉漉的衣裳,他用毛毯裹紧了她,然后去洗澡间放了热水。 他这里一天到晚都有热水,而且很充足,满满一浴缸,蒸汽迷蒙着,整个浴室被白雾萦绕。 “有点烫。”他对顾轻舟道,“烫点没事,驱驱寒。” 他将顾轻舟放了进去。 水真的很烫,烫得肌肤一阵发红,司行霈以为顾轻舟肯定要闹腾的,毕竟这么烫的水,他都坐不住。 顾轻舟却没有动,任由热流浸润着她的肌肤,一层层的渗透,可以透进她的心里去。 而后,她果然感觉到了暖。 心暖了,四肢百骸也就暖了,暖流经过了心脏,心脏再传运到五脏六腑。 压在心中的那块郁结,说出来是无济于事的,哭出来才能排揎,她已经发泄了,人就没那么难受。 只是,顾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坐在浴缸里,用手细细搅拌着水,一阵阵的涟漪滚动。 “出了什么事?”司行霈轻柔替她擦洗后背,以及她纤细嫩滑的胳膊,心里一团火蹭的上来了,喉间发紧,说出来的话也充满了欲念。 他想要扑倒顾轻舟。 这样的念头他每天都有,随时随地都存在。可惜他答应过,要等她成年,他会信守承诺。 他忍着这些念头,问顾轻舟,到底怎么了。 顾轻舟很坚强的,她哭得这么厉害,只怕是真有大事。 司行霈问话,她却不回答,坐在浴缸里轻轻撩拨着水,洗自己的长发。 长发漂在水面上,像青稠般柔滑,泛出温润的光。 她不说话了。 “能说什么?”她自己也后悔不已,不该失态的。 现在要让她怎么说? 难道告诉司行霈:我已经破了身子,不是跟哪个男人,我仍然是清白的,只出了点事故?我以后怎么办,跟谁结婚,谁能相信我?又怎么解释? 这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想跟司行霈! 一个女人跟另一个男人表明清白,除了想跟他,就没有其他意思了! 除了自己的男人,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顾轻舟不想跟司行霈,因为她不愿意做妾。这件事,怎么也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一旦她说了,司行霈就会误会。 他误会她想跟他,离开只是口是心非,顾轻舟这辈子就要被钉上“姨太太”的牌子,就像在脑门上烙一个印,怎么也去不掉。 顾家也曾妻妾同堂,姨太太什么地位,顾轻舟是清楚的。 姨太太是妾,妾就是奴才! 她堂堂正正的出身,不偷不抢,还没有到走投无路,为什么要给司行霈和他的妻子做奴才? 她低垂着眉眼,轻轻用热腾腾的水洗头发,白雾旖旎的视线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手,肌肤泛出健康的红润。 “轻舟?”司行霈捏住她的下巴,并不用力,软软托在掌心,将她的头偏过来,在她樱红柔嫩的唇上落吻。 司行霈的吻很轻,似蜻蜓点水般掠过,他努力忍住自己的冲动,低声问她:“你出了什么事?” 顾轻舟说不出来。 她心里有个声音,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司行霈。 这些声音疯狂而自信,好像司行霈知道了,就会可怜她、信任她一样。 但事实呢? 顾轻舟犹豫着。 她不知是否恰当,故而先扯了话题,就像唱戏之前的暖场,先开个锣鼓,免得观众寂寞坐不住。 这场戏不能急。 “督军府给我家里送了年节礼,是照下聘的礼数来的。”顾轻舟的手,轻轻在浴缸里画圈。 一个个的圈荡开,宛如涟漪,沿着她雪白的肌肤荡开。 她雪色掌心缓缓升起,突破水面时再缓缓沉下去,像一朵盛绽的雪莲。 司行霈蹲在浴缸旁边,为她擦拭着后背的肌肤,听闻这话,他的手微微顿了下。 “……我觉得奇怪,司夫人怎么会真的同意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司慕初恋情人回来了。司慕还念着她,对方是离过婚,司夫人怕他们俩纠缠不清,损害司家的名誉,所以先把我抬出来。”顾轻舟道。 她说得很慢,徐徐道来。 这个暖场,她需要这件事的遮掩。 “因为这个不开心?”司行霈失笑。 “嗯。”顾轻舟软软的应道,“我才帮了司慕,不说感激我,转头就利用我,到底不太舒服。” 这件事,她并不在意,只是拿出来做挡箭牌,很有可信度。 她想试探着问司行霈的意思。 顾轻舟也想简单一点,直白一点,可是她的生活里,弯弯曲曲的事情太多,导致她五步一算,成了习惯了。 “是魏清嘉要回来了?”司行霈问。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当年还追求过我。”司行霈笑道。 顾轻舟抬眸,诧异看着他。 仔细想想,魏清嘉比司慕大四岁,就只比司行霈小一岁,算是同龄人。 顾轻舟没想到,他们也认识。 司行霈道:“怎么,你觉得她会喜欢司慕?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比同龄的男子心智成熟。魏清嘉比司慕大四岁,她能喜欢比她小那么多的男孩子吗?” 女孩子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都会欣赏年纪稍微比自己大点的男人,对比自己小的产生感情可能性不大。 “你喜欢她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笑,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吃醋了?” 顾轻舟瞥了他一眼。 司行霈想起魏清嘉,略有所思,倒是真的记得她:“她很聪明,也很漂亮,当然没有轻舟聪明漂亮。 她那时候颇有名气,我年纪小的时候也虚荣,她追求我,竟颇为用心,我也想过先收了她做姨太太的,毕竟那么漂亮有才华的名媛,我脸上也光彩。 后来有次舞会,她主动说她很爱慕我,问我什么想法,我说可以纳她做姨太太的,她又不同意,大概是想做正头太太。 我就说了,这不可能,她哪有资格做我的太太?她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我能给她名分就算不错了。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不想浪费时间和她纠缠。” 温热的浴缸里,水的热气尚未散去,仍是热得有点烫。 但是顾轻舟冷。 冷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一头凶猛的厉兽,一下子就扑倒了她,将她狠狠击倒,然后笼罩了她。 司行霈的话,让她浑身发凉。 她身子有轻微的发颤。 “……怎么了?”司行霈也察觉到了顾轻舟的发抖,问她。 他大概以为,顾轻舟担心他再次和魏清嘉旧情复燃,就解释道:“轻舟,你不用担心我,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我都看不上,何况她现在是个二手货?她嫁过人的,身子开过了,做我的姨太太都没有资格。” 顾轻舟倏然觉得全身无力。 偌大的浴缸,她四壁都是滑,她扶不住,软软的往下一躺,整个人淹没在浴缸里。 她的黑发在水下泅开,宛如海藻。 司行霈觉得她像是海藻丛里出没的海妖,美得把人的魂魄都勾去! 他将她捞起来,却见她眼眶发红,不知是哭了,还是被热水蒸了。 “轻舟,你还担心什么?”司行霈笑问,“你放心,你不会嫁给司慕的,别说蔡景纾是否同意,我是不会同意的!” “嗯。”良久,顾轻舟应了一声,声音很冷漠。 在这个瞬间,顾轻舟突然看开了。 魏清嘉那等名媛,父亲是市政府的高官,在司行霈眼里,这样的女人都没有资格做他的正妻,何况顾轻舟? 也许是那天在戏院救了他,他说过我们结婚,也许是他带着她去看了他的秘密军事基地和他母亲,给了顾轻舟渺茫的希望。 这些希望,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也会想:“如果我能做他的正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她骑车,弄坏了身体里的那层膜,这让她受不了,她会觉得,如果她是司行霈妻子的人选,她有点对不住他,她甚至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顾轻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路,她知道方向在哪里。可司行霈给的渺茫希望,在她的路上开了个门。 也许进入了这扇门,她就可以拥有不一样的幸福,虽然她知道这扇门可能只是幻影。 这点幻影,她也想推门而入。 所以她难受,她对骑车那件事耿耿于怀,她甚至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司行霈。 直到这一刻。 司行霈评价魏清嘉,把顾轻舟拉回了现实! 那扇虚幻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顾轻舟再也走不到司行霈那里。 顾轻舟更没资格做他的正妻,她没有身份背景、没有名气;顾轻舟不是二婚,但是她的身子对司行霈来说也不圣洁了。 等这扇门关了,确定自己跟他不会有任何结果时,顾轻舟突然释然了。 她骑车的遭遇是挺不幸的,可是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跟司行霈又有什么关系? 第203章 消息 “司行霈的妻子”这个希望破灭之后,顾轻舟对骑车那桩事,就没了执念。 她不在乎了。 她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什么,她不是谁的妻子,就对谁都没有义务。 她以后要走的路,更加明确却坚定。 司行霈帮助过她,对付了秦筝筝,可自己救了他两次,而且都是救命之恩,他怎么报答也是应该的。 顾轻舟不欠他什么。 两次救命之恩,他为顾轻舟做再多的事都是应该的,也是顾轻舟应得的,她不必忐忑。 这点压力全没了之后,顾轻舟的心情好转。 “晚上吃什么?”司行霈问她。 “虾仁炒蓬蒿。”顾轻舟说。 还能想着吃某道菜,她心情还真不错,司行霈仔细看了看,见她的确无事,也就没有深究。 司行霈是很关心她的,只可惜他最近太忙了,没办法顾虑她。他在筹划一件大事,这件事占领了他全部的精力。 顾轻舟是真的累了,她坐在壁炉前,将头发烘干,就依靠着沙椅子打盹,差点将围在身上的羊绒毛毯掉入壁炉。 头发彻底干了,司行霈将她抱上二楼。 她中间醒了下,冲司行霈微笑,继续睡着了。 她脸上有种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很甜美。 她在睡梦中还知道笑一下,笑得这么甜,司行霈就确定她没事的,将她放在床上。 他下午还要见个很重要的人,就先出去了,叮嘱朱嫂给顾轻舟做饭:“虾仁要新鲜的,轻舟嘴巴最毒,稍微差点的她都能吃出来。” “知道了,少帅,您快去忙吧。”朱嫂笑道,心想少帅疼起人来,真是处处仔细。 顾轻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院子里的路灯亮了。 趴在窗口一瞧,雨早已停了,院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矮矮的冬青树叶子翠得灼目,隐约是一株株的翡翠。 小径的雨花石,泛出五颜六色的芒。 顾轻舟站在窗前,有片刻的怔愣,好像失去了方向感。 她有种头重脚轻的踌躇,良久才慢慢回神。 她更衣梳头,准备回家。 下楼的时候,朱嫂在厨房忙碌,炊烟袅袅,已经有了半桌热腾腾的饭菜了。 “顾小姐,您睡醒啦?”朱嫂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顾轻舟,热情招呼她,“快坐啊,饭就要好了。” 顾轻舟就坐到了餐桌前,看到了鲜虾仁炒蓬蒿,食欲就上来了,她想吃了饭再回去。 很快,朱嫂将排骨汤端上去,一桌菜就齐了。 顾轻舟邀请朱嫂一起吃点,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朱嫂就坐到了顾轻舟的下手边,和顾轻舟一边闲聊一边吃了晚饭。 顾轻舟吃得很开心。 “顾小姐今天心情好,吃饭也香。”朱嫂道。 困扰顾轻舟一个多月的问题终于放下了额,她心情当然很好。 “是虾仁好吃。”顾轻舟道。 朱嫂说:“少帅让准备的。” 顾轻舟回家之后,司行霈就没有再来找她。 顾轻舟也比较忙碌。 她有自己的计划。 “阿哥,你那边有旧报纸吗?”顾轻舟问,“最好是小道消息的旧报纸。” 顾绍微讶。 “有一点。”顾绍道。 顾绍喜欢收集书籍,哪怕是旧的报纸,到了他手里,也要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放在书架的柜子里。 他打开柜子,寻出一大堆旧报纸。 “……这个是胡说八道,专门说名流高官的绯闻,没什么可信度。”顾绍道,“都是前年的,去年家里就没订这个报纸了,阿爸不太喜欢。” 顾轻舟颔首。 她全部抱了过来。 “舟舟,你怎么想看旧报纸?”顾绍好奇。 顾轻舟敷衍:“我找点东西。” “找什么?”顾绍问,“要不要我帮你找?” 顾轻舟摇摇头:“你别管了阿哥,我先回去了。” 她饭也顾不上吃,从早到晚的趴在旧报纸堆里。 顾绍进来的时候,只见她手边放个本子,零零落落的抄了很多东西。 前年一整年的旧报纸,已经被顾轻舟翻完。 她是有收获的,得到了一个名字。 顾轻舟将这个名字记牢,出门乘坐黄包车,去了一家叫《浮世晚报》的报社。 来之前,顾轻舟特意装扮了下,她穿了件宝蓝色的旗袍,外头是貂皮大衣,带着一顶英伦式的淑女帽,帽子的边沿很宽,缀着黑丝面网,面网上镶嵌好几个碎小的红宝石。 她涂了个大红唇,红宝石的光熠熠生辉,映衬着她纤柔的下颌。 她一进报社,就有小编译上来,热情招呼道:“这位太太,您找谁?” 顾轻舟这么身打扮,又有面网遮住半张脸,看上去要成熟十来岁。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金满在吗?” 金满是《浮世晚报》的主笔,他的故事撑起这晚报八成的销量。 看这位太太,只怕是来提供小道消息,想要登出去的。 “在在。”小编译道,然后冲里面的办公室喊,“主编,有人找您。” 金满是个笔名。 出来的,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男人,略显得苍老,胡子邋遢的,穿着一件很旧的长衫,袖子还磨破了半块。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 倏然见这位很时髦的太太找他,金满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问:“太太,你找鄙人有事?” “金主笔,我很欣赏您的文采,我有点小故事,不知能否入您的眼?”顾轻舟的声音更沉了,“都是我家里的事。” 看顾轻舟的模样,应该是新派暴发户。 新派人家,荒唐事多得令人惊叹,有时候你想破天际,也想不到。 有人提供素材,这是很好的事,《浮世晚报》是娱乐消遣的,又不是正经报纸,故事越是浮夸新颖,越是有卖点。 “当然,这位太太请进。”金满道,也不见他多热情。 顾轻舟却说:“找个茶馆,慢慢说好吗?” 等他们到了茶馆的雅间,顾轻舟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这样她的面容逆光,金满看不清她的表情。 小伙计端了茶上来,顾轻舟就开始讲她的故事。 她的故事很荒诞,说她的继母到她家里小住,和她丈夫有了首尾,现在她丈夫要赶她出门,和她继母结婚。 她继母是先用她十四岁的继妹勾引她丈夫的。 “真的?”金满也目瞪口呆,深感这个故事很劲爆。 “太太,您能说点细节吗?这样更有据可考,增加可信度,也许还能给您讨个舆论说法。”金满道。 顾轻舟看上去心情很低落。 她沉默低着头,转动手里的茶盏:“我不想争了,这世道女人离了婚,也能混得下去。我想去南洋碰碰运气,说不定可以嫁个土著财主。 我记得你曾经写过一个故事,是说香港的名媛被父亲卖给了英国督查,她不喜欢那个老男人,从香港逃到了岳城,后来去了内地。” 金满记得这个故事。 他遇到那个女子,也是偶然,当时他还给了她一笔路费。 那个故事很好,他分了三期写,最后一期报纸的销量大增,是前面的三倍,老板高兴极了,给了他半年的薪水作为奖金。 “那个故事,是真的吗?”顾轻舟倏然抬眸,问道。 她声音轻柔,呼气如兰。黑丝面网后面,一双眼睛特别的明亮,像蛰伏在暗处的豹子,莫名叫人心悸。 “……当然是真的!”金满道。 “我不信!”顾轻舟说,“她父亲是香港的官员,和她家联姻又是港地督查,她从码头离开,不可能查不到她。” 金满的故事,七成是真的。 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 “太太,码头的漏洞太大了,一个人想从码头逃走,太过于容易。”金满道。 “就像岳城,码头想走一个人,是千难万难的,难道香港不如岳城么?”顾轻舟好奇。 金满就知道,这位太太是个内宅女子,没什么见识。 今天,就要给让她长点见识。 “太太,你知道走什么样子的船,很不容易被查吗?”金满压低了声音。 顾轻舟摇摇头。 “丝绸。”金满道。 顾轻舟故意夸张失笑:“丝绸很精贵吗?为什么丝绸不会被查?” “这是海路不言而喻的规矩,一般全船都是丝绸的,说明里面藏了鸦片膏。敢走私鸦片的,都是和上头打过来招呼,码头的人都不会细查的。”金满声音更低了。 “你什么都知道啊?”顾轻舟唇角一挑,莫名就有了媚态。 她这话,是对男人最大的肯定。 金满得意洋洋,道:“自然。” “岳城走水路的,最方便的是不是船舶汤家?”顾轻舟问他。 “不,是船舶陈家。”金满道,“陈家和英国人有关系,每次走船都是去印度,鸦片膏、军火等,军政府和青帮都不敢插手陈家的船只。” 顾轻舟失笑:“我还是不信。” 金满倏然也意识到,自己太卖弄了,说了不该说的,慌忙打住了话头。 作为报纸人,他们是知道很多隐秘的消息,这些事是不能说的。 可对面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美艳的女人,金满也有男人的劣根性,喜欢在女人面前卖弄自己。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遮掩笑道:“我也是听说的。” 顾轻舟回去的路上,坐在黄包车里,细细擦到了唇上火一样的唇膏,唇角有了个淡淡笑意。 船舶陈家! 岳城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第204章 容光焕发 从报社回来,顾轻舟的心情非常好。 她去找金满,也是看着他的路子野,想碰碰运气。不成想,她的运气好到了这个地步,居然真的被她打听出来。 她打听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消息! 若是想要离开岳城,最好乘坐船舶陈家的船只。 然而,船舶陈家靠着走军火和鸦片,从华夏往印度,这是英国人赚钱的路径,他们应该会更加小心。 不是很重要的朋友,他们不会帮忙。 “得和陈家有点关联,让陈家欠我一个人情。”顾轻舟想。 顾轻舟想在明年六月之前,搞定顾家的事,拿到顾家的家产,让顾圭璋自己认罪;同时,她希望可以拿到毕业证。 圣玛利亚中学的毕业证,对她而言是块敲门砖,将来她可以去念大学,或者去厂里做个书记员,她一定要拿到。 那么,最迟在六月份,她要结束这一切。 离开岳城之后,顾轻舟想跟她的乳娘去南洋。 听说南洋有很多华人,生意也好做,稍微有点门路就能立足。 走水路去南洋,是她最好的选择。然而,水路她不太懂,她又掌握着司行霈的秘密,司行霈肯定不会让她走。 她需得悄悄的。 顾轻舟原本想着,也许打听打听,谁家的船只更容易偷渡。 但是她想到,顾绍查探自己的身份,不过是问了几个道上的人,立马把消息泄露,连司慕都知道他在查什么。 打探消息这条线,对于有情报网络的军政府少帅而言,实在透明。 顾轻舟这边去打听船舶,一个小时司行霈就会知道。 司行霈一旦知道,这条路就堵死了。水路堵死了,其他路更是难行了。 她踌躇了几天,偶然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想到那些资历深的报纸人,他们知道的秘密,比顾轻舟想象中更多。 顾轻舟研读了几份小报,发现一个叫“金满”的主笔,简直是博闻广识,而且他喜欢写豪门的秘密,写得几乎都差不离。 顾轻舟研究了他的文章,觉得他这个人知晓很多事,尤其对码头熟悉。 他的很多故事跟码头有关,欲言又止,却看得出他熟悉其中之道。 果然,在他随口的吹嘘中,告诉了顾轻舟想要知道的秘密。 顾轻舟也要再去打听,看看金满的话是否属实。 前路有了计划,顾轻舟心中更加安稳。 除夕的前一天,顾轻舟还在考虑打听陈家的事时,颜洛水大半夜到了顾家。 顾轻舟都脱了外套上床了,女佣说颜小姐来了,顾轻舟微愣。 她的突然到来,把顾轻舟吓一跳。颜洛水很少任性,她若是拜访,肯定是白天,而且先打电话约了。 这么不请自来,是出了大事! 顾轻舟急匆匆下楼。 她来的时候,二姨太已经在陪着颜洛水坐,佣人还端了热茶。 颜洛水不想喝茶,放下茶盏笑着对二姨太道:“我今天跟轻舟一起睡,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颜小姐哪里的话?”二姨太笑容温婉恬柔,对颜洛水颇为巴结,也不点破。 顾轻舟就带着颜洛水上楼。 一进屋子,颜洛水就往顾轻舟床上扑,脸埋在枕席之间。 “怎么了洛水?”顾轻舟问。 颜洛水道:“你的枕头好香,有玫瑰的味道,我要跟你睡!” 她居然不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姆妈知道你来了?”顾轻舟又问,“这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我有点渴了,有清水吗?方才你家佣人端了茶给我,这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啊?”颜洛水自顾道。 她完全自说自话,不接顾轻舟的招。 顾轻舟道:“我下去给你倒杯开水。” 颜洛水点点头。 顾轻舟倒好了开水,就让女佣妙儿端上去给颜洛水,她自己则给颜太太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颜太太声弱气短:“轻舟,谢谢你照顾她,等明早我再派人去接她吧。” “出了什么事?”顾轻舟又问。 颜太太道:“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你明日一块儿来,来了再说。” 顾轻舟说好。 她挂了电话上楼,发现颜洛水居然在装睡。 “洛水,换了睡衣再睡。”顾轻舟推她。 颜洛水不理。 顾轻舟就站在床的旁边,盯着她看。 估摸着这天挺冷,颜洛水也不好意思让顾轻舟穿着睡衣裤立在旁边,跟丫鬟似的,叹了口气,悻悻爬了起来。 “怎么回事?”顾轻舟追问,“你要是没到我家,我就不问了。你都能半夜跑出去,这是大事啊。” 颜洛水是不太想说的,只顾叹气。 最终,还是没问出来。 第二天,顾轻舟耐着性子等颜洛水吃了早饭,和顾家的人寒暄一通,这才两个人乘车去了颜家。 颜一源早早在门口等着。 看到颜洛水,颜一源做贼似的:“姆妈昨夜气了一夜没睡,你当心点啊。我得走了,今天不能触霉头!” 颜洛水拉住他的胳膊:“你不帮我?” “你做姐姐的,好意思让弟弟分担苦难吗?”颜一源道。 “你现在承认我是姐姐啦?”颜洛水没好气。 就是这样,也没拉住颜一源,颜一源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轻舟带着颜洛水,去了颜太太的院子里。 颜新侬坐在沙发里,翻阅一份报纸,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他将报纸抖了抖折起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颜洛水和顾轻舟道:“都坐下。” 颜太太没有起床,还在里屋。 顾轻舟往里屋看了眼,隐约瞧见颜太太在更衣。 片刻之后,颜太太出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全部沉默。 顾轻舟一头雾水,不知这面面相觑的是怎么个说法,茫然看着他们。 颜新侬清了清嗓子,先开口了:“谢家的孩子,一不流连青楼伎馆,二不涉足烟馆赌场。体面漂亮,学识丰富,说起来算很不错的姻亲。” 顾轻舟这时候就明白了。她忍不住插嘴:“谢家三少要跟洛水定亲了?” 颜洛水头埋得更低,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颜太太脸沉如水,不说话。 “是的,轻舟。”颜新侬回答顾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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