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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管教。” 荆条破空声终于停下时,季瑜已经呼吸微弱,趴在地上艰难平复着呼吸,他头晕脑胀,并不看任何人,只有些木然地盯着阶上浮灰与脏汗。 错了。 他踏错了。 ……可是为什么? 从前李程双教他隐忍,又劝他蛰伏示弱,然而他在衍都品尝到弱者的劣势,觉得母亲所说其实并非全为圭臬。可如今他试着主动出击,试着为自己编织新网,为什么会有今日之败? 人性究竟是什么。 他看得懂季朗的蠢笨与贪念,看得懂他一朝踏高位,飘然失神志,看得懂李含山的谨慎与顾虑,懂得怎样威胁,又怎样假意服帖。他还看得懂这世间形形色色许多人,知道袁守节之短视无情,知道季明远之狂妄乖张,甚至渐渐知道了李程双对他真正的心思。 可他怎么就看不懂季邈,也看不懂司珹? 季邈分明曾经是他最先懂得的一类人,他知道兄长重视家人,还知道兄长恭亲有爱、从不相抗相争。今日之事若换了从前,兄长或许会不满,但也定然不可能如此大发雷霆。 到底为什么。 他试着推翻母亲从前所授,却栽倒在泥泞里,那么擅自所行的这诸多事,果真是他错了么? 季瑜背上皮开肉绽,面上冷汗在淌,目光却仍是阴鸷的。他咬着牙尽量止住颤抖,在俯首间听见季邈罚他一月禁闭不可出,抄经以自省,又让刚刚受完仗刑的汤禾带路,要将那妓子带回去。 季瑜被府丁扶起来时,院中已经只剩下李含山。 李含山须发皆白,面色也不虞。他盯着季瑜看了良久,似是想扶,却最终甩了袖,只叮嘱一句好好养伤日后再议,就下阶离去了。 季瑜在黄昏里,独自抹掉了自己唇边的血,望进了游廊深处。 夜色咬住游廊寸寸啃噬,临到汤禾一瘸一拐地打开暗房时,日头已西沉。天地间最后一把余晖燎着司珹的眼角眉梢,将他割在阴阳交织处。司珹倚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在季邈跨门而入时抬眼而视。 司珹瞧见了门外尚未离去的汤禾,于是说。 “世子。” 季邈快步到了跟前,三两下挑开司珹的绑缚,又斩断了他的脚镣,司珹倚坐半窗前,垂眸看季邈扯掉锁链,又见季邈捧起他红肿破皮的手腕。 他别过头,装模作样地负气,怪季邈说:“你好慢,叫我等了这样久。” 季邈埋头,亲了亲他腕间伤处,配合地哄道。 “是,我来晚了。” *** 夜中落了场小雨。衍都靠北,入七月后天气已近初秋,一雨更比一雨寒。院中木槿低垂,有瓣飘落到廊下窗间。 季邈取完药回来时,就见司珹仰倚小藤椅,赤足半趿着木屐,正翻看他的兵书。 季邈走过去,司珹仰面安静地望他,将那书合上了搁到旁边。 季邈就俯身半跪,一把将司珹揉进了怀里。 司珹方才沐浴过,洗净了身上的脏灰,季邈却觉得那疲倦压根没法被流水带走,只能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嗅着司珹的颈,抱得好用力。 司珹有几分吃痛,却没吭声。他将手环上去,拍着季邈的后背,柔声问:“吓着了?” “吓得我魂都要没了。”季邈闷闷地说,“今晚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把季瑜那破院子拆了,再把李含山也赶出去。” 司珹轻轻笑出声,他在季邈的怀抱里,也蹭着季邈的侧颈与耳下。二人相互取暖一般,季邈体温更高些,渡来灼人的关切,司珹就把温凉的慰藉还给他。 “他没对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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