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np）_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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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此时对方的眉头也高高皱起。他们两位，虽然在选择学生的方向上存在分歧，但归根结底，都是有着多年教育经验之人。他们无比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太早让弟子接触到超过自己才能上限的事物，对于弟子读书学习的积极性，是一种毁灭的打击。比如说，梦想最大，能说出最狂的话的人，永远都是一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孩子。每个读书人在八九岁的童学时期，基本都是立志将来要考取状元的。可大多数人，都会在接下来短短一两年里，认知到自己的才能，天分方面的不足……被现实冲击得体无完肤，从而开始迷茫，懈怠。这部分人的志向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只敢以不落榜为目标，所谓状元，却是不敢再有任何奢望了。而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够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领先，并始终吊着胸中这口锐气……在十九快二十岁的年纪，还能说出如童稚语梦般的话来。王卞看过叶庭，便知道，他已经是这个书院中，唯一还保留着这份心气的人了。刘墉更是无比清楚。叶庭是一个好苗子。先前王云对对子胜他一筹，已经让他情绪很是低落了，这会儿若是再看了江辰出的这一联……只怕重重打击下，胸中那口气会直接散了。叶庭看出两位老者面上的纠结，再次长揖到地：“二位前辈，还请让末学开开眼界。” 王卞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看出叶庭的倔脾气，知晓事情到这地步已经无法阻止。只能道：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不再阻拦，不过，老夫可说在前头…… 我跟你们院长，都是半截棺材埋土里的人了，知晓自己究竟有几分本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你不一样，那江辰跟你乃是同院学生，你若看了，又对不出来，难保不会成为你今后读书的心障，你确定要看？” 叶庭不为所动，坚持道：“我想看看，能被对圣您如此称赞的绝对，是什么样子。” 王卞跟刘墉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惧是无奈。 “倒是有点胆气……” 不得已，王卞只能赞赏了一句，旋即又道：“那其他人呢？都想看吗？” 其他人倒是没有叶庭这种坚持，早已知道自己的本事平平，对不出来也正常。看了，也就看了。纷纷表示都想看。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想看，那我便告诉你们吧。” 说着，王卞便轻声将那五个字念了出来。 “烟锁池塘柳……” 话音刚落，台下传来几道惊讶的声音。 “就这？” 王卞只摇摇头，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人群忽然骚动了起来。 “等等，不对……不对！” “这几个字的偏旁！” 叶庭领悟的最快，王卞话音刚落没多久，他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灰败下去，一股比先前输给王云更大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令他整个人都空了。瘪了！ “这……这真的是人的脑袋……能想出来的上联么……” …… “江辰，那不过是一个孩子，你这样欺负人家……” “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的孩子，我管呢？” “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他跟他师父告状，那毕竟是对圣。” “他师父？来就来呗，他师父要能对出来，那我就算他厉害！不过就算是老头在我面前哭给我看，我也绝不会心软一下。” “……” “打扰人用功读书的，都不是啥好东西，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吗？” 江辰摇头，对此并不在意。就在刚刚，他对出那个小屁孩自信出的上联之后，对方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哇一声哭着跑走了。这么玻璃心读什么书啊…… 崔云绣对此有几分担忧，害怕这事会闹大，因此埋怨了江辰两句。江辰倒是无所谓。一旁的赵青君没什么插得上话得机会，她倒是有些可惜。本以为双方的冲突应该会更剧烈点的，最好是江辰直接展露他那残暴的一面，让她能够抓住逮捕江辰的机会。可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不一样。江辰行事居然给她一种滴水不漏的感觉，硬是让她找不出什么破绽。不过她并不着急，她相信，只要像这样，抓住一切机会跟在江辰身边。她迟早能拿到对方的罪证！这一出小插曲之后，没过多久，书舍当中的三人，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样子。两个人学习医术，另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翻着本对子集打发时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江辰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学习与教学之中时，门外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外舍中的学生们，依次返回了书舍之中。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灰败，如同斗败的公鸡，焉了吧唧的。江辰嘀咕：“有必要么，一个文人的游戏罢了……” 就在这时，崔云绣察觉到几分异样的氛围，连忙抱着医书告辞。 “江辰，既然同窗们都回来了，那我也该回去了，回见。” “行。” 目送崔云绣离开。江辰看向另一边的赵青君。 “您呢？夫子，还不走么？” 赵青君很淡定：“下堂课，也是我的，我走什么？” “还来？”江辰瞪大眼睛看着他。赵青君表情露出几分腼腆：“今天一天的讲习，都是我的。” “尼玛的！” “……” 和赵青君刚讲两句话，这时黄贺突然壮着胆子跑到江辰跟前。 “江……江辰，院长让你去三才阁找他。” “找他？为啥？”江辰诧异。旋即便看到黄贺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和平日不同的色彩。其中，竟然有几分钦佩。他再望向外舍当中的其他人。只见他们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因为原先对江辰的态度与此时差距过大，还是让江辰捕捉到了几分别样的色彩…… 这些向来对自己又恨又怕之人，居然有朝一日会朝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江辰想起不久前自己弄哭的一个小孩，心下有几分了然。于是起身道：“行，我这就过去。” 在前往三才阁的路上。江辰迎面便碰上了叶庭。这个向来自我，自命不凡的天才书生。此时满脸阴沉地看着他。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 “江辰！我等你很久了！” 第二十九章谁说这一联我对不出来？ “江辰！我等你很久了！” 江辰瞧见拦路，微微皱眉，表情似有不解。这一切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叶庭尽收眼底，他忽而冷笑。 “我想，你肯定很意外，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等你……” “等等，你先别说这些没用的。” 江辰直接打断他。十分疑惑道：“你谁啊？” 叶庭表情一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难以置信道。 “你不认识我？你竟然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江辰更懵了。搜寻记忆后，他发现他是真不认识这人啊！ “罢了，那不重要……不如说那样更好。” 叶庭压下心中不忿，转而道。 “我本来以为这书院三年，我都不会与你照面。” “可我还是来了。” “我今日……只想问你一件事，那副上联，当真是你写的吗？” 原来是这个事啊。江辰心里顿时有了点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上联确实不算是我写的。” 叶庭愣住。他本来只是感到奇怪，为何一个原本不学无术之人，却有朝一日能如此一鸣惊人。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他怎么想都觉得其中存在蹊跷。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才鼓起勇气跑来跟这个在外臭名昭著之人当面对质。可他却万万想不到，面对他的质问，对方居然直接承认了！此时叶庭心中竟生起一丝佩服。一般人，可没有这种冒名后还敢于承认的勇气。他放缓了语气，又问道：“既然不是你写的，那这联又是谁写的？” 说完，便定定地望着江辰，只等他口中说出这上联的真正作者。不料江辰却微微一笑，忽而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叶庭闻言，呼吸一滞，旋即大脑一片轰然。江辰回应他的，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句诗作。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江辰，竟然在自谦？真正好的对联，并非他所作，而是恰逢天时地利，而他又恰好耦合其中，老天借他之手，作出这一联？不！不止是这句刁钻的上联……千古以来，任何绝妙的诗作，都能用“妙手偶得”来形容。这江辰，居然能说出如此令人发省的话来！只此一句。两人境界，高下立判。叶庭心下动容，再看想抬头去看江辰，却发现江辰的背影已经飘然远去…… 他默默望着那背影，形如雕塑。好半天，他才如同彻底投子认负般，整个人松懈了下来。一丝苦涩爬上他的嘴角。 “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了你么……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说着他又自嘲的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我只顾一心读书……只从旁人口中听到有关你的流言，原来全是我的误解么……” …… “神经病！” 江辰一边加快脚步疾走，一边在心里暗骂刚刚那个拦他路的人。刚才他说完那句话后，对方就跟被控住了似的，双眼空洞，又一言不发。这不纯纯浪费他时间嘛！他时间可宝贵得紧，怎么可能浪费在这种地方？不过对方居然差点看出那上联不是他写出来的……倒是让江辰有点意外。可是都穿越到古代了，当文抄公这种事江辰可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出现在他脑子里，他自己用嘴亲口说出来的……怎么就不算他写的？没毛病！江辰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三才阁。刚登上阁楼。便看见三个人。两个老头，一个小孩。那小孩江辰认识，不久前两人还见过。 “哟，小孩哥！你也在呢，我那上联你对了出来吗？” 王云好不容易在师父的宽慰下停止哭泣，重新相信自己的天赋是一骑绝尘的——而江辰是唯一的例外。可当听到江辰的话时，嘴巴一下子又扁了。为了不让自己在“大敌”面前丢了面子，他哼了一声后，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去。却不知这一幕在江辰看来只觉得有几分好笑。他不再看向小孩，而是看向一旁一位衣服着装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 “刘院长，找我什么事？” 刘院长取出一张宣纸，上面写着“烟锁池塘柳”五个字。不是江辰的字又是谁的？ “你在这下方，写一个你的名字。”刘墉道。江辰狐疑地瞥了这老头一眼，他的表情严肃看不出什么。 “好。”江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早已蘸好墨的笔，刷刷几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宣纸的右下角。两个老头看到江辰那随性的握笔姿势都是微微蹙眉，但看到江辰写好的字后，眉宇很快展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确定。这一联果然是江辰出的！刘墉什么也没说，直接重新把那宣纸收了起来。这让江辰看得摸不着头脑，正要出声询问。旁边却传来一个拿腔拿调的声音。 “你就是江辰？” 江辰疑惑地看向院长旁边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头：“怎么了？” “不错，真的不错！” 王卞上下打量江辰一眼，忽然称赞道。 “果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老夫一眼，便看出你小子身上那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江辰还纳闷这老头突然叫自己干嘛呢。谁知对方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通马屁。整得他都不会了。 “有事？”江辰警惕地看着他。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