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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的人捎信回来了。” “人呢?” 谢知非迫不及待对裴笑道:“你进屋去陪着你舅,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裴笑听到云南府三个字,直觉不对。 云南府是那对主仆呆的地方? 这小子为什么要派人过去? 派人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是不是关于她们俩的?” 裴笑一把揪住谢知非的前襟:“谢五十,你今天要不把话说明白,老子骂到你们家祖坟裂开来。” “姓裴的!” 谢知非素来好脾气,但真正惹怒了,就如同一头睡醒的雄狮,张着嘴就要吃人。 姓裴的会怕他? 两人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对方几斤几两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雄狮咬别人可以,咬他裴明亭,还差那么点意思。 裴明亭眼珠一转,张开双臂把人抱住了,死死抱住。 想把他甩掉? 门都没有! 然而这一次,裴明亭想错了,谢知非抬起手,在他后颈用力一敲。 裴明亭眼珠子挣扎着翻几下,头一栽昏过去。 “扶着!” 谢知非把人往朱青怀里一扔,大步走出去。 院外。 丁一等在树下,见爷过来,赶紧把信承过去。 谢知非接过信,问:“他们人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大半个月左右。” “让他们尽快!” “是!” 谢知非走回房中,支开下人,掩上门才将信展开来。 只一眼,他眼前发黑,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 信上白纸黑字只写了一行字—— 晏三合非晏行孙女,而是半路收养。 半路收养? 半路收养? 谢知非眉心紧锁,脸色一会发青,一会发白,心底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 书房里。 谢道之和谢而立父子二人对着一桌饭菜,谁也没心思动筷子。 晏三合被打成那个样,是一桩事; 晏三合要走,这是第二桩事; 晏三合是化念解魔的人,这是第三桩事; 每一桩都和她有关,偏偏谁都对她束手无策。 门被推开。 谢知非走进来,大大咧咧往空椅子上一坐,连个招呼都不打,拿起筷子就一通风卷残云。 谢而立脸沉下来,正要呵斥,见老父亲冲他摇头,才硬生生忍住。 谢道之对这个小儿子向来要风不给雨,等儿子用得差不多,才问道:“你季伯那头怎么样了?” 谢知非拿茶水漱口:“回去拿家当去了。” 谢道之一惊,“要拿多少?” 谢知非:“怕是要倾家荡产。” 这一下,连谢而立的神色都变了,“怎么会要这么多?” 谢知非看着自家大哥,苦笑:“时间回到一个月前,如果晏三合问咱们谢家要诚意,大哥给不给?” 谢而立哑口无言。 谢知非想着怀里的那封信,咬咬后槽牙:“她对咱们谢家,算是手下留了情。” 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如果那丫头真要让谢家倾家荡产,简直易如反掌。 书房,又寂静下来。 “父亲,大哥。” 谢知非往椅背上一靠,“你们拿个章程吧。” 问的是晏三合打算离开谢府的事。 谢而立先开口:“我看她去意已决,咱们家只怕留不住。” 一切都有迹象可寻,从她提的那几个要求开始,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谢道之沉默良久,“老太太那头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父亲。” 谢知非突然直起身,“你这是答应她走了?” “否则呢?刑部衙门前,我说她是我义女,连你们兄弟二人都吃惊,只有她神色淡淡。” 谢道之看着小儿子,“老三啊,爹也想留她,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留不住!” “留不住,也得留!” 谢知非一拍桌子,“这事没的商量。” 谢而立惊住了,犹豫半天,问:“老三,你是不是……” “想哪去了?” 谢知非心头烦躁,椅子一踢,就往外走,“我连别的姑娘都不会祸害,还能祸害她?” 我就是好奇,好奇,好奇! 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61章 条件 裴笑悠悠醒来,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你小子? 还有脸来? 裴笑猛的坐起来,正欲破口大骂,嘴巴被谢知非死死捂住。 “你先听我说!” 谢知非直视着他,“这人帮我们家化念解魔过。” 裴笑的眼睛陡然睁大,眼珠子就差一点弹出来。 “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裴笑微微一怔,点点头。 “至于我为什么要查她?” 谢知非咬着牙,含糊道:“是因为我以前和你一样,也不大相信有这么一回事,所以多留了个心眼。” 裴笑又点点头。 谢知非:“查她这事,我连我大哥都瞒着,你要敢对任何人透一个字,后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裴笑拼命点头。 “都明白了?” “唔,唔,唔!” 谢知非长松口气,松开了手。 裴笑用力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谢五十,你上完茅厕洗手了没有?” “我说没有,你是不又要骂我?” 裴笑这会哪有功夫骂,他把脑袋凑到谢知非跟前,神秘兮兮道:“你们家老太太还活着呢,敢问是下面哪位祖宗的棺材裂了。” 谢知非就知道瞒不住这小子。 这人看着是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天天混在和尚堆里,偏偏内里精的跟个猴子一样,谁都没他聪明。 只是这聪明从来没用到正道上。 “我家老祖宗年轻的时候做过别人的续弦,那人前几个月刚刚过世,晏三合是那人收养的孙女。” “……” 一句话惊得裴笑差点灵魂出窍。 这信息量,爆了,爆了,彻底爆了。 他怔怔地看着谢知非,然后做了一个切脖子的动作—— 我要往外说一个字,你直接弄死我! 谢知非从来不怀疑他,把人往跟前一拉,压着声道:“明亭,我想借你的手,帮我查一查这个晏三合。” 他的人手都在四九城,但这小子不是,僧录道虽是个闲差,但管的却是整人大华国所有的僧人。 这也是对他全盘托出的真正用意。 裴笑咽了口口水,“你还想查她什么?” 谢知非眉一压,眼一眯:“所有,统统,全部!” ……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小半个时辰,一只朱红色匣子便到季陵川的手上。 寂寂夜色中,他捧着匣子走进静思居,冲守在门口的李不言一点头。 “我可以进去吗?” “小姐早就在等你了。” “我也要进去。” 裴笑一挺胸,瞪着李不言,心说你要敢拦我,看我怎么骂死你。 “进!” 李不言用过饭,沐过浴,心情显然不错。 这么痛快的? 裴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眼身后的谢知非,谢知非推了推他,他脚下一个趔趄,跨过了门槛。 谢知非上前一步,指指自己,再指指屋里,无声询问:我能进吗? 李不言往边上跨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多谢!” 谢知非抬起脚的同时,脸上懒懒的笑便浮上来。 越是急,他越装得像个纨绔公子,连周身的气场都带出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进到屋里,他冲晏三合淡然一笑,然后施施然在裴笑边上的椅子坐下。 晏三合无视他这副做派,目光向季陵川看过去。 季陵川忙上前,把匣子放在晏三合手边。 “晏姑娘,这便是我的诚意,你请过目。” 晏三合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桌上。 三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银,何况季陵川管的还是天下最肥的漕运和仓储。 谢知非看得神色都直了,不怪汉王那头想按他一个贪腐,这些银子一多半怕是来路不正的。 那么,晏三合会要多少? 谢知非盯着晏三合,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晏三合看着桌上一堆东西,眉头蹙起来。 她一蹙,季陵川以为是嫌少,忙解释道:“还有一些是现银,如果都搬来,只怕动静太大。” “弱水三千。” 晏三合从一堆银票中抽出两张,冷声道:“于我一瓢足矣,两千两,我收下了。” 才要两千两? 裴笑的下巴惊得都快掉下来,伸手一把掐住谢知非的胳膊:谢五十,这他娘的什么情况? 你他娘的先给我放手! 谢五十给了裴笑一个警告的眼神,眼睫倏儿一抬,若有所思地看向晏三合。 季陵川这会惊得话都说不连贯了,“晏姑娘,这,这,这……” “别急。” 晏三合声音淡淡道:“我还要你一个诚意。” 季陵川脱口而出:“晏姑娘只管说。” 晏三合:“化念解魔成功后,季家需得替我做一件事。” 季陵川:“什么事?” 晏三合看了眼外头的夜色,“暂时不曾想好。” 季陵川:“……” 裴笑没忍住,替他舅舅问道:“你说的事,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盗奸淫?” 晏三合冷冷看着他,“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那必须要谈谈。” 裴笑一抻脖子,“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正派人,不做那些……” 晏三合轻轻“呵”了一声,手在那叠银票上指了指,意思很明显,正派人会有这么多的钱? 裴笑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余光看着谢知非:老子刚刚被将了军。 谢知非:活该。 裴笑:不是帮你在试探她吗? 谢知非:下回换个聪明的方式试探。 晏三合没功夫看某两人眼神勾搭,把手中的银票往桌一放,人站了起来。 “我答应。” 季陵川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大声喊道:“我答应事成之后替姑娘做一件事,绝不反悔。” “不言。” 李不言走进屋中,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的纸和印泥,笑眯眯道: “来吧,画个押吧!” 季陵川一咬牙,一跺脚,大拇指沾着一些红泥。 “舅舅,你还真答应呢!” 季陵川看了外甥一眼,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后,低头用力按上去。 他没有选择! 季家没有选择! 哪怕她要他杀人放火,这个押他都得画! “小姐?” 晏三合接过那纸,走到门前,负手而立。 身后三个男人,六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都在心里疑惑她还打算做什么? 她慢慢转过身,面色平静道:“季老太太的墓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一股寒气从脚底迅速升起,激得三个男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裴笑看着屋外无边的夜色,又偷偷掐了一把谢知非的胳膊。 为什么非要深更半夜? 就不能白天吗! 折寿啊! 谢五十没有察觉到疼,他心里在疑惑一个问题: 那张白纸并无一个字,万一事后季陵川不承认,似乎也拿他没办法? 晏三合是心大呢,还是有所恃? 谜团似乎越滚越大了! 第62章 看念 季家的祖茔在东郊的龙虎山下,前有明月湖,背靠龙虎山,怎么看都是个风水宝地。 如果白天,必定鸟语花香,春意盈盈。 晚上吗…… 哪怕裴笑已经来过一回,他都很慌,死死地拽着谢知非的胳膊,一步都不肯落下。 “瞧你这出息。” 谢知非下巴朝走在前面的两人抬了抬:还比不上人家姑娘。 废话! 我能和她们两个神婆比! 瞧瞧这两人,走得比男人还快,后背挺得比男人还直,那姓李的婢女嘴里还吹着口哨。 裴笑扯扯谢知非的胳膊:她一个女子吹什么口哨,像话吗? 谢知非眯了下眼,有意打探道:“姑娘吹的是什么曲子?” 李不言回头,“老鼠爱大米。” 裴笑:“……”啥玩意? 谢知非:“……”什么米? 谢知非心里生出异样感,这话不像是假的,如果是假,她不会脱口而出。 “这曲子姑娘是跟谁学的?” 李不言:“我娘!” 裴笑皮笑肉不笑地补了一句:“你娘还真是个很特别的人。” 李不言:“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 裴笑哼哼两声,朝天上无声翻了个白眼,心说:她是不是傻,听不出我话里嘲讽的意思? 谢知非趁机追问,“那姑娘的母亲,现在何处?” 李不言指指天上。 裴笑吓得赶紧把白眼又翻过来,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 谢知非表示歉意,“对不住,聊起了姑娘的伤心事。” 李不言回头莞尔一笑:“不伤心,她能回去我开心还来不及。” 裴笑:“……”这神婆脑子有问题! 谢知非:“……”只怕又是个祖宗! “咳咳!” 一路上都没有出声的晏三合突然咳嗽两声,李不言耸耸肩,再次回头,冲谢知非一笑。 “三爷打听我这么多,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裴笑:“……”这丫鬟怎么没羞没臊的? 谢知非:“……”这丫鬟真聪明。 谢知非灵机一动,捂着嘴,“咳咳咳咳……” 李不言勾起晏三合的胳膊,虽然压着声,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小姐,确认过的眼神,三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的你!” 晏三合声音淡淡,“嗯?” 李不言想了想,又道:“还是确认过的眼神,不是男女之情,是好奇!” 晏三合声音依旧淡淡:“嗯!” 空气凝滞。 谢知非辩无可辩,只能继续:“咳咳咳咳咳咳……” 裴笑看着身旁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人,得意了:没羞没臊好啊,至少治好了我的心慌症! …… 说话间,就到了季家祖茔。 那墓自从被谢知非他们挖开后,季陵川就派了几个胆大的老仆日夜守着。 “晏姑娘,棺材就在那里,你看要不要准备什么?” “不必!” 晏三合扫一眼那几个老仆,转头对季陵川道:“如果你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就……” 季陵川朝心腹看一眼,心腹忙挥挥手,带着那几个人一道走得远远的。 晏三合随即朝谢、裴二人投去目光。 季陵川忙道:“知非,你们也避开些。” “凭……” 嘴巴又被捂上。 谢知非冲晏三合一点头:“那就辛苦姑娘了。” 晏三合脸上半丝多余的表情也无,漆黑的眼珠子与谢知非对视一眼,转过了身。 脚步声渐远的同时,风突然止住,天际间黑云翻涌,层层叠叠,如鬼如魅。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连一声虫鸣鸟叫都没有,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季陵川虽然年过半百,见此异象却还是忍不住两条腿打颤。 晏三合从怀里掏出帕子,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擦拭着。 她擦得很慢,话也说得很慢,“老太太今年高寿?” 季陵川磕磕巴巴,“六,六十有八。” 晏三合:“哪里人士?” 季陵川:“祖籍广西。” 晏三合:“叫什么名字?” “这……” 季陵川一下子被问住了,想半天才道:“只知道母亲姓胡。” 连自己亲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儿子! 晏三合冷冷看了季陵川一眼,“不言,你先下去!” “好!” 李不言跳了墓坑,双手一使劲,半遮半掩的棺木发出“咯吱”一声,挪到了一边。 谢知非和裴笑都没有走太远。 这一声,听得两人头皮发麻,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裴笑条件反射,一个激灵跳起来,想跳到谢知非的背上,却被他轻巧的躲开。 不及站稳,谢知非反手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 裴笑被他拽得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嘘!” 谢知非做了个噤声动作,又走出十几丈,然后指了指面前大树,无声对裴笑说了三个字: “爬上去。” 裴笑:“……” 还敢偷看?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 …… 最后一根手指擦完,晏三合捂着帕子咳嗽一声。 李不言冲她伸出手。 “站着别动!” 晏三合向一旁的季陵川交待一声,弯腰握住李不言的手,借着她的力,轻轻一跳。 季陵川的心,也跟着一跳。 胡老太太的棺材比寿衣店里看到的那个,还要精致数倍,可见生前十分显贵。 寿衣穿得妥妥当当,包裹在里面的躯体半点没有腐烂,只是老太太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 晏三合原本平静的黑眸一下子锋利起来。 她挽起衣袖,将手探进棺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盘踞在老太太脸上的黑雾,一下子缠绕在晏三合如白玉一般的小臂上。 那黑雾不停涌出来着,肆意扩散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季陵川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硬是不敢让自己发生丁点声音。 “好了,好了。” 晏三合的声音异常的轻柔,“我来了,我来了。” 那黑雾仿佛能听懂人话,慢慢的消褪下去,最后汇聚在晏三合的手上。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晏三合将手覆盖在老太太的双眼之上,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人在弥留之际,一生所遇见的人,所经历的事,都会如浮光掠影般飘过脑海。 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怨恨的,刻骨铭心的…… 有些只是一晃而过,有些会停留片刻,再有一些会停留更多的时间。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心念,则长久的盘踞在逝者的脑中,哪怕最后一口气咽下,心念依然在。 黑雾顺着晏三合的指尖渗进去,慢慢的她眼前出现一幅画面。 当她看清楚那画面时,眉头一下子蹙起来。 “你放不下的……是它?” 第63章 黑狗 树上,蹲着两人。 两人眼珠子都不会眨了,入他们眼的是怎样一副让人“想去死一死”的场景。 敞亮开来的棺材; 棺材里散着尸臭味的死尸; 少女俏生生站在棺材边,修长的手指一边抚摸着死尸的脸,一边和死尸说话,说话的口气比对活人都温柔。 裴笑脸色煞白地盯着谢知非。 谢知非被他看毛了,瞪他一眼:看我干什么?看她! 裴笑两排牙齿不停地打颤:老子要敢呢! 心里说着不敢,但眼睛却很诚实,抬眼望过去,裴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黑雾倏的一下子从晏三合的指尖涌出,尽数回到了老太太的脸上。晏三合猛的缩回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李不言赶紧伸手扶住,“小姐?” “没事!” 晏三合睁开眼睛,目光幽幽落在季陵川身上,一字一句问道:“你们家养狗?” 季陵川下意识摇摇头:“不,不养。” “你听好了。” 晏三合停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母亲放不下的心魔是一条狗。” “吧嗒”一声。 好像是枯枝折断的声音。 接着。 “啊”一声。 好像是有人从树上摔下来的声音。 晏三合连眼风都懒得扫过去,掏出帕子,擦拭手指。 她依旧擦得很慢,慢到黑云散去,下弦月悄无声息的挂上天际,虫鸣的声音传来。 季陵川终于魂到了身上:“晏姑娘,那狗长什么样?” 晏三合:“黑色,半人高。” 季陵川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和压抑,“那现在我们……” “打道,回府。” 晏三合声音说不出的疲倦,像是力竭了一样,“不言,拉我上去。” 李不言把棺木按原来的样子半掩上,然后先跳上去,又将晏三合拉上来。 晏三合到季陵川面前。 “准备一间幽静的院子,供一日三餐,明日开始,我住季家,直到老太太棺材合上。” 季陵川挣扎着地上爬起来,抬头刚要说话,惊住了。 少女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额头脸上的汗,正顺着她微尖的下巴滴下来。 “晏姑娘,你……” “没事!” 李不言走过来,弯下腰,晏三合往她后背一趴,“到了喊我。” “嗯!” 李不言直起身,“季老爷,把他们人都喊过来,出发吧!” 季陵川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是……” 李不言:“累了!” …… 回程的路,谁也没心情说话。 季陵川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 晏三合则趴在李不言身上一动不动,一张脸白森森的,跟死人没两样。 谢知非盯着晏三合的背影看了很久,走到李不言边上:“姑娘累不累,要不要我来背?” 李不言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我肯,我家小姐也不答应啊。” 谢知非斟酌片刻,“那个,她是不是每回都会……” “谢三爷!” 李不言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你再这么下去,我的眼睛可就没办法确认了。” 谢知非:“……” 李不言冲他妩媚的一眨眼,“别对未婚姑娘太好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好奇,都是耍流氓。” 谢知非:“……” 裴笑走到谢知非身旁,看着主仆二人的背景若有所思道:“兄弟,我的眼神帮你确认过了。” 谢知非:“说!” “那丫头脸上看着笑眯眯,其实眼招子亮着呢,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门儿清。” 裴笑压着声音,“比起丫鬟滑不流溜,小姐的肠子还算直,待见谁,不待见谁,都在一张脸上。” “确认的很对,所以……” 谢知非低声道:“咱们还是要从小姐入手。” 入手个屁! 裴笑叹了口气,“还是先替我想想,我家外祖母的心魔怎么会是一条狗?” 谢知非脸色一下子裂开来。 一条狗? 说出去谁会信? ……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五更已过。 谢知非把腰牌一掏,又打点了二十两银子,守城门卫兵高高兴兴地把门开了。 进了城,一行人兵分三路,各自回府。 不多会,马车在谢家角门停下。 晏三合已经醒过来,自己跳下了车。 “晏姑娘。” 谢知非翻身下马,追过去。 晏三合转身,看着他。 谢知非静了片刻,只交待了一句,“好好休息。” 晏三合一点头,抬步进了角门。 “三爷?” 等在角门的谢总管急步上前:“大爷叮嘱说,无论多晚回来,让三爷务必去他书房一趟。” “这就去!” 谢知非余光扫见谢总管捂嘴打了个哈欠,长臂一伸,把人勾到腋下。 “谢小花,明儿一早,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把晏三合给我留下来,要是留不下来……” “……” 谢总管的眼泪,不知道是被三爷吓的,还是哈欠打的,哗的一声流下来。 老奴还有什么方法,只有跪啊! …… “三合,季家老太太的心魔怎么会是一条狗?” 无人的时候,李不言就不再“小姐,小姐”的叫了,神态也更随意,“你是没看到,季老爷听到是条狗,差一点点晕过去。” 晏三合想了想,“等我进了季家,慢慢查,总能查出些明堂来。” 李不言:“这事已经祸及儿孙,时间容不得你慢慢查。” 晏三合:“所以我才收了那一点钱。” 李不言瞪她:“那一点钱,都不够塞牙缝的。” “不言?” “别撒娇,和你的人设不符,对了!” 李不言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谢家明天给不给你走?” 晏三合:“没有理由拦。” 李不言“哦”了一声,“那我明儿一早就收拾东西。” “好!” 一个好字刚落下,李不言眼神一厉,“什么人?出来!” 转角处,谢不惑走出来,冲晏三合露出一个沉静而歉意的笑。 “对不住,扰了姑娘。” “你鬼鬼祟祟的躲那边做什么?” “不言,他是谢府二爷。” 晏三合上前一步,神色淡淡:“等我何事?” 用的是一个“等”字,谢不惑愣了愣,如实道:“确实等了很久,只想替婉姝道一声谢。” 晏三合:“不是什么大事。” 谢不惑看着她额头的纱布,“于我,于婉姝,于姨娘都是天大的事。” 说罢,他躬身,深深一礼。 晏三合侧过身,受了他半个礼。 谢不惑行完礼,将手中的纸包递上。 “二房没什么好东西,这支老参给姑娘补补伤口,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晏三合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跟着一酸,总觉得此情此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64章 熟悉 晏三合接过纸包,轻轻一信道。 “多谢,你回去吧!” “姑娘也早些休息,告辞。” 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晏三合一扭头,看到李不言双手抱着胸,脸上是玩味的笑意。 “看我干什么?” “三爷不待见,二爷却挺顺眼,三合妹妹,请你老实交待一下,这是为什么?” 晏三合迟疑了一下,“好像很熟悉。” “熟悉什么?是谢二爷这个人,还是……” “是他说的那句话。” “哪句?” “二房没什么好东西这一句,总觉得从前好像听过。” “难道……” 李不言挑起嘴角,“难道……你从前真正的身份是庶出?” 是吗? 晏三合眼露茫然。 …… “季家老太太的心魔是条狗?” 这话要不是晏三合亲自说出来,谢而立根本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也太匪夷所思了! 谢而立缓一缓心神:“明儿一早老太太会亲自去静思居留人,成不成,只看老太太本事,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谢知非一听老祖宗亲自出马,心定下大半。 “大哥也早些睡。” 老三一走,谢而立也离开书房,回了方洲院,见西厢房里的灯还亮着,他心下颇为满意。 大奶奶朱未希听到动静迎出来,夫妻二人闲聊几句后,谢而立去净房沐浴更衣。 一切妥当,他熄灭了灯,在外侧床上半倚半躺。 二人成婚六年,朱氏清楚的知道男人这个姿势是有话说,更清楚他要说什么。 “今日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妥。” 朱氏两只眼睛盯着帐帘:“不该答应让二妹出去的。” 谢而立嗓音发沉,“只这一样错吗?” 朱氏咬唇:“更不该只派两个护院和几个婆子跟着。” “我早就和你交待过,事关晏三合,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谢而立屈指敲了敲床板。 “还好这回有惊无险,否则我有什么脸面,给老太太、老爷一个交待;有什么脸面,给二房一个交待。” 黑暗中,朱氏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咬牙忍着没敢落下来。 “父亲把内宅交给你,是看中你,更是信任你,以后再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让他老人家操心朝堂的同时,还要操心这内宅之事。” 朱氏哆嗦着嗓子,应了一声:“是!” “明儿一早老太太会去静思居,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跟着一道去。” “是!” “二房那头,也抽空走一趟。” “我今日已经去过。” “柳姨娘怎么说?” “她只骂自己的女儿。” “倒是会做人!” 谢而立冷哼一声,“夜了,歇吧!” 说完,他翻了个身,面向外侧而睡,后背隔出一片冷漠来。 泪,终于从朱氏的眼角滑落。 她扭头看了眼男人的后脑勺,将心中漫开来的委屈、苦涩、难过 和泪一道,一点点逼了进去。 …… 偌大的四九城,此刻与朱氏一样伤心落泪的女子中,就有一个杜依云。 杜依云的伤心和的朱氏完全不同。 她是气自己千方百计筹谋的局,竟然被大事小化,小事化小了。 最让她咬牙切齿的是,谢家一父一子,一个去徐家摆官威,一个亲自去刑部要人。 这是妾吗? 这分明是谢府三奶奶的待遇。 榻上,倪儿起身绞了块热毛巾,递给杜依云:“姑娘,这次不行,咱们下回再……” “哪还有下回?” 杜依云恨恨道:“下回再冲着那贱人去,谢家人就该察觉了,他们又不傻。” 倪儿愁啊:“姑娘这事,还得过了明路才名正言顺,否则……” “谁不知道要过明路。” 杜依云把热毛巾往倪儿手里一扔。 “爹都试探好几回了,谢道之那个老东西就是支支吾吾,不给句准话。” 倪儿冷笑:“小姐没嫌弃三爷短命,他们谢家倒嫌弃起咱们杜府来了,真真笑掉大牙。” 杜依云怒道:“不许说我三哥短命。” “瞧瞧奴婢这嘴!” 倪儿轻轻抽了自己一嘴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贱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啊,竟能劳动谢老爷?” 杜依云一听,愣住了。 对啊,她什么来路? 父母兄弟是谁? 是谢家哪门子的贵客? 我竟然一无所知。 “不行,我得让人查一查。” 杜依云用力一捶床沿:“等查到了,我再想办法治她,我还就不信了!” …… 一夜好眠。 晏三合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睡在外侧的李不言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时间点,她多半是练武去了。 晏三合穿妥衣裳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自己的头顶。 疼是不疼了,但顶了块纱布太难看。 汤圆端了热水进来,“姑娘快别动,我来替姑娘换纱布。” “帮我梳个最简单的发髻。” “姑娘放心。” 换好纱布,梳完头,晏三合换上那身苍青色的衣衫后,低头洗漱。 一切妥当,见汤圆还站在身后,想着这丫鬟的体贴周到,她咳嗽一声道:“我今日就出府去。” 汤圆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晏三合沉默了一会,“有什么难事,可以现在就说,我都能为你作主。” “能去哪里!” 李不言掀帘进来,冲晏三合笑道:“小姐快去瞧瞧吧,有个死胖子跪在院子里,手里拿了根麻绳,说上吊的人死得快。” 这是在告诉她,要走得先从我谢胖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晏三合冷笑一声,走到外间,看都不看地上的谢总管一眼。 “李不言,把他手里的绳子挂梁上,想死还不容易,我成全!” “好嘞!” 李不言走到谢胖子跟前,手一抽,谢胖子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绳子已不见了踪影。 我的个娘咧! 还真舍得让我死啊? 烈火冲头,谢胖子一骨碌爬起来,抡起两条胖腿就往外跑。 李不言笑得前仰后倒:“瞧,又一个怂货。” 怂货赶着报讯去了。 不消片刻,一行人走进静思居,为首的,竟然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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