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而我,终究是福薄之人。” 晏三合的心猛的一跳,她说她是福薄之人? 为什么? “晏姑娘。” 慧如:“你知道嗟来之食这四个字吗?” 晏三合两条眉蹙在一起,“你觉得你从老庵主手里接过水月庵,是受了她的嗟来之食?” 慧如睁开眼睛,看着晏三合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最嫉妒她的是什么吗?” 晏三合摇摇头。 慧娟:“我嫉妒她就是捡个女孩儿,也捡得比我好。” 晏三合:“这么说明月比兰川出色?” “那丫头不是顶出色,就是招人喜欢,嘴甜,说话做事都笑眯眯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慧如忽的笑起来。 “你跟她急,她不急,还哄着你;做错了事,就眼泪汪汪看着你,一言不发,任你骂,任你打。” 晏三合微微皱眉。 这个性子,和谢三爷倒有点像。 “晏姑娘,你知道吗?” 慧如顿了顿:“其实那天唐老爷、唐太太原本是看中的是兰川,是兰川啊!” 第225章 佛道 慧如此刻的脸上露出些俗人才有的不甘和怨怼。 “当时兰川才四岁,长得粉粉嫩嫩的,十分讨人喜欢,而且四岁的孩子好养熟。可明月一走出来,夫妻两个立刻就改了主意,把明月领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眼缘!” “不是。” 慧如咬了咬牙:“除了眼缘外,明月的身后站着静尘。” 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天,静尘穿了一件新做的尼袍,垂手站在阳光下,嘴角含着一点笑,莹白的皮肤上像笼着一层光。 见唐太太的目光看过来,她微微一颔首,低眉敛目间,显得既端庄,又优雅。 唐太太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然后,才将目光往下移,看到了静尘面前站立的明月,唐太太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伸手拽了拽唐老爷的袖子…… 明月的命运就此改变。 事后,唐太太向自己走过来,一脸遗憾道:“抱歉,慧如师太,我们相中了明月那孩子,那孩子看着讨喜。” “唐太太的话,说得可真漂亮啊!” 慧如抬头叹了口气,“其实说白了,孩子讨喜,就是静尘讨喜;兰川不讨喜,就是我慧如不讨喜。” 晏三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当时,我便悟出了一个真相:穷极一生,我都比不过她;不仅我比不过,我的徒儿也比不过她的徒儿。” “正因为她活着的时候,你比不过,所以你才要在她死后做手脚?” 慧如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作镇定的继续往下说。 “她托付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她不想穿尼袍,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十八年的青灯古佛,够了。” 够了? 这两个字透露出的信息不少。 “第二件事是不留尸体,一把火烧了了事。” 火葬? 晏三合心头大震,脱口而出道:“这又是为什么?” 慧如:“她说魂已散,留着皮囊做什么,不如一把火烧了。” “所以……” 晏三合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交待的后事,你当着她的面都应下了,却一件都没替她办?” 慧如点点头:“是!” 晏三合:“就因为她比你聪明,比你有悟性,老庵主喜欢她,她的明月比你的兰川前程更好。” 慧如:“是!” 晏三合再忍不住,“慧如,你哪里还是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你根本就是红尘中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 “是,是,是……” 慧如身子躬下去,慢慢把脸埋进掌心里,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不断的流出来。 泪水里有悔恨吗?应该是有的。 否则,她不会为了静尘这个心魔,愿意拿出自己的性命。 可悔恨,是晏三合最不喜欢的一个词。 为时已晚了! 晏三合冷冷开口,“慧如,我现在要去看看静尘的斋房,还留着吗?” 慧如艰难直起身,用袖子拭泪道:“留着的,我让兰川带你去,你稍等片刻,我去净个面。” 净面完的慧如老尼,已看不出刚刚哭过的痕迹,只是瞧着面若死灰,眼睛里一点活气也没有。 片刻后,兰川进屋里,一看慧如的脸色不好,忙问道:“庵主,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 慧如勉强牵出一个笑:“你带晏姑娘去静尘的房间瞧瞧。” 兰川没有转身就走,而是把慧如面前的冷茶倒掉,又沏了热的来。 “庵主,小心烫嘴,一会再喝。” “好孩子,去吧!” 兰川抬头,冲晏三合笑道:“贵客请跟我来。” “你到外头等我,我还有一句话想和庵主说。” “好!” 兰川离开,慧如抬头看着晏三合的黑眸,手心无端渗出一层冷汗。 “你说你事事比不上静尘,所以嫉妒她。可在我看来,有一件事情静尘绝对比不上你。” 晏三合一字一句:“静尘一定没听过明月对她说‘师傅,小心烫嘴,一会再喝’”。 像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直刺入慧如的心口,痛得她全身都颤抖起来。 “人啊,多看看自己有的,少看看自己没的,能看到这一点,无需修行,便已入佛道。” 说罢,晏三合收回在慧如脸上的目光,转身离开。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慧如只有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张脸却已经沧桑无比,足足老了十多岁都不止。 因为嫉妒。 因为相由心生。 因为命运从来不会原谅谁,也不会袒护谁,只会惩罚谁! …… “贵客小心脚下。” “叫我晏姑娘就行。” “晏姑娘刚刚和我们庵主说了什么,我瞧我们庵主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说什么,她只是想到了静尘在世时的一些事儿,不用担心。” 晏三合揉揉兰川的脑袋,“你和静尘熟吗?” 兰川笑眯眯道:“熟啊,我叫她师姑,师姑人很好的,讲的佛经也好,我们都喜欢她。” “和庵主比起来呢?” 晏三合眉眼不自觉的柔了下来:“你更喜欢哪一个?” 兰川脱口而出,“还是庵主。” “为什么?” “我是庵主养大的,我生了病庵主会急,师姑也会急,可没有庵主急得厉害。” 兰川咬下唇,“我们庵主人也很好的,晏姑娘,你和她处长了就知道。” “好孩子。” 晏三合见兰川这孩子心性单纯,不由生出几分怜爱,又想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忽的,她不自在了。 这动作是谢纨绔喜欢对自己做的,难不成他揉的时候,心里也充满了怜爱? “晏姑娘,晏姑娘。” “啊!” 晏三合忙回了神,“到了?” “嗯,师姑就住这里。” 兰川一边往里走,一边絮叨道:“师姑圆寂前,把她自己的好多东西都烧了。” 晏三合脚步一顿:“你说什么,都烧了?” 兰川撇撇嘴,“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些抄的佛经啊,书信什么的。” “她没有家人,和谁书信?” “明月啊!” 兰川:“明月有时候会写信来,她爹娘也会。明月的命很好的,我们都羡慕她。” 晏三合已经没心思去听兰川的话了,大步走进屋里。 目光一扫,她的心直往下沉。 第226章 惊变 静尘的房间不大,一床、一柜、一桌、一椅。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两件旧尼袍挂在门后; 两双旧的布鞋放在床下; 厚厚一叠佛书放在桌上。 除此,再没有任何一点东西。 晏三合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抽屉里一面铜镜,一把梳子,两只没有雕任何花纹的木簪子。 “静尘的东西都在这了?” “还有她吃饭常用的碗筷,洗脸、烫脚用的木盆,挂的蚊帐,出殡那天都烧了。” “她临死前穿在身上的那套衣裳呢?首饰呢?她擦的那些胭脂、脂粉呢?” “扔了啊!” “为什么要扔?” “庵主说这是俗物,庵里留不得。” 只有俗物才能探到一点静尘的身世啊! 晏三合口气严厉,“东西是怎么扔的?谁扔的?扔哪里了?” “我,我扔的。” 兰川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贵客说话的口气就变了,有些战战兢兢,“我就把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包袱里,然后扔河里了。” 够能的! 晏三合飞快地走到屋外,大喊一声:“李不言。” 李不言几乎是飞奔而来,“出了什么事?” “静尘临终前穿的衣裳,戴的首饰都扔河里了,我们准备下河捞东西。” “我来,我水性好。” 李不言:“小尼姑,你带路。” “我,我得跟庵主说一声……” “说什么说。” 李不言一把揪住人,笑眯眯道:“我替你们庵主答应了。” …… 兰川所说的河,其实就是林间的一个小湖,离水月庵不远,走路半刻钟就到了。 水很清澈,蓝天白云倒映在其中,还挺美。 晏三合拍拍兰川的肩:“你扔哪里的?指给我看一下。” 兰川走到河边,指指脚下的大石:“我就是站在这里,往河里扔的。” 然后,手一抬,又指着河中的一点:“好像就掉那里了。” 李不言脱去外衫,鞋袜,正要下水时,被晏三合一把抓住。 “你先下去探探水深水浅,要是水深的话,你上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我凫水的本事,是我娘亲自教的,绝对浪里一条小白龙。” 李不言冲她抛了个媚眼,慢慢从河边走进水里。 五月底的天,虽然外头阳光刺眼,但水还是凉的。 “我下去了!” 李不言身子一翻,人已沉下去。 “小心啊!”晏三合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好在仅仅过一会,李不言就从水里探出脑袋,“我看到那包袱了,灰颜色的对不对?” “对,对,对!”兰川忙不迭的点头:“就是灰色的。” 晏三合松一口气,“水深不深?” “不深,约两个人那么高,没问题的,我的小姐,瞧好吧!” 李不言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 水的确不深。 她一潜到底,将沉在河底的包袱抓在手上。 包袱浸了水,还挺沉,李不言在水里使不出功夫,只能慢慢浮上来。 破水而出。 她换了口气,冲岸边大喊,“三合,我拿到了。” 没有人回答。 人呢? 她目光一扫,不仅晏三合不见了,兰川这个小尼姑也不见了踪影。 李不言狠狠地激灵了一下,奋力游到岸边。 人还没从水里走出来,却见石头的后面,兰川直挺挺的躺着。 不好! 心里刚涌出这念头,突然余光扫见有人正向她飞奔而来。 “娘的!” 李不言把包袱一扔,纵身跃到岸上,抄起地上的软剑,疯了一样的冲过去。 她冲得又急又猛,手上的软剑一翻,第一招便是绝杀招。 那人赶紧身子往后一翻,大声喊道:“李姑娘,我是三爷的人,快住手啊!” 谢知非? 李不言赶紧收回剑,“晏三合呢,你们把她接走了?” “没有接走。” 那人语速飞快:“是被人敲晕带走了,有两个人,身手都十分的敏捷。” 李不言只觉得魂飞魄散,怒吼道:“那你怎么不救呢!” 侍卫急得一脸无奈。 “三爷怕惊着你们,让我远远的跟着就行。我听到动静,拼了命地冲过来,可还是迟了。” “那还啰嗦什么?” 李不言一把揪住那侍卫,拼命压抑着心底喷涌的怒火,“他们往哪里去了,追啊!” …… 城中兵马指挥司。 “嘭”的一声。 老大白燕临把一叠案卷重重的砸在桌上,底下几个衙役缩了缩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徐晟被割小兄弟一案,锦衣卫命他们帮着协查。 查来查去,那贼人就像是从天而降,又像从天而走似的,根本查不到影儿。 刑部天天派人来催,老大顶不住,就拿底下的人出气。 “白老大,白老大!” 朱青一路吼,一路冲进来,“我家三爷不见了。” “什么?” 白燕临怀疑自己听错了:“谁不见了。” “我家三爷。” 朱青直逼过去,把白燕临逼到一个死角:“下午巡街,突然冒出来几个小贼,东跑西跑把兄弟们引开了。” 白燕临:“然后呢?” 朱青把刀往他面前一横:“然后就在地上捡到了这个,我家三爷的佩刀。” “人呢?” “人不见了。” 朱青咬牙:“有几个小叫花子看到有人把三爷敲晕,装进麻袋扛走了。” “你是说……” 白燕临惊疑不定地看着朱青,“……谢老三被人掳走了?” 这怎么可能? 哪个不要命的神经病,竟然敢对谢老三下手,这些人下手之前怎么也不打听打听,他谢老三…… 白燕临硬生生打了个寒噤,“你觉得是谁干的?” “这还用觉得吗?” 朱青鼻腔里呼出两道冷气,“我家三爷最近得罪了谁,这事儿就是谁干的!” 徐家? 徐晟? 白燕临就差一点点脱口而出。 “白老大,你最好赶紧派人去找。” 朱青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凶狠。 “我家三爷要有个三长两短,就等着我家老爷明日早朝告御状吧!” 没完,朱青又咬着牙补了一句:“谁的乌纱帽都别想保住!” 白燕临:“……” “咣当——” 白燕临一拳砸在案桌上,颤着嘴唇道:“一个个的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是!” 几个衙役脚下走得飞快。 开玩笑,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先不说,三爷他娘的是谁啊?一个衙门里的好兄弟啊!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东、南、西、北、中五城的兵马司,都知道了三爷被人敲晕掳走的事,纷纷上街找人。 白燕临心说不够。 “来人!” “老大?” “立刻把三爷的事情上报到锦衣卫、巡城御史那边。” “是!” 第227章 节外 翰林院里。 谢而立只觉得晴天霹雳,蹭的从太师椅里站起来。 “你说什么?” “大爷,三爷被人敲晕掳走了,现在整个五城兵马司都在找人。” 谢而立眼前一黑,赶紧用双手撑住桌角,“老爷呢,老爷知道不知道?” “老爷还没有下朝,已经派人等在宫门口了。” 谢而立喉结滑动几下,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家里那头先瞒住。” “大爷,这么大的事……” “老太太受不了刺激,能瞒一时,是一时。” 谢而立直起身,“备车,我亲自去一趟锦衣卫。” “大爷,咱们要不要派人也去找找?” “不用,我信得过老三平常的为人处事,他出事,兵马司那帮兄弟们肯定尽心尽责。” 谢而立说罢,便往外走。 天子脚下,青天白日,敢动谢府老三的人,不会有别人。 谢而立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意。 一个个还真当谢府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揉随便捏呢? …… 端木宫。 赵亦时刚走到太子妃张氏住的院口。 “殿下。” 赵亦时脚步一顿,转过身:“何事?” 沈冲走上前,附在他耳边一通低语。 赵亦时听完,偏过脸看着沈冲,眼中的焦距却是虚的。 “爷。” 沈冲:“三爷动手了,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火上添把油?” 半晌,赵亦时才回过神来,“他布的局,咱们只管放心在一旁瞧着,什么都不用添。” “是!” “对了,太子这会在什么地方?可下朝了没有?” “回爷,太子殿下还在宫里议事。” “太子在宫里,那就意味着谢道之也在宫里,外头由谁主大局。” “是裴爷。” “有他坐阵,我就更不担心了。” 赵亦时释然一笑,“我去陪母亲用饭,你派人好生盯着,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再来回我。” “是!” …… 裴爷此刻正坐在开柜坊的二楼,一边喝茶,一边拧着眉盘算着后面的动作。 梅娘在一旁盘账,纤纤十指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的响。 楼梯传来脚步声。 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的人是黄芪。 裴笑刚抬头,正好黄芪推门进来,满头满脸的汗。 “爷,刚刚朱青传来消息,五城兵马司那头,锦衣卫那头,谢家大爷那头都妥当了。” “很好!” 裴笑用力一击掌,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徐家在城外的庄子一共三个,最隐蔽的一个就在西北角的太行山下。 徐来十有八九会把谢五十弄到那里去。 从徐家出发去庄上,如果快马加鞭,只需一两个时辰。 但徐晟那处伤口,叫牵一发而痛全身,车马跑不快,最少需要三个时辰,傍晚时分才能赶到庄上。 而五城兵马司、锦衣卫最磨蹭最磨蹭,子时过后必定能找过去。 这也就意味着谢知非只要挨过几个时辰,就可以把徐家那对疯狗父子干掉。 “三爷身上的东西都备全了?” “回爷,薄刀片,蒙汗药,毒药,巴豆……都藏在三爷身上了,是朱青哥亲自备下的。” “那我就放心了!” 裴笑拿过一只干净的茶盅,替他倒了半盅茶,“你坐下吧,喝口凉茶解解暑气,后面咱们按部就班就行。” 这边,梅娘账也盘好了,把算盘一收,“裴爷,这个月进账……” “姑奶奶,快别和我说,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听了脑仁疼。” 裴笑指指太阳穴,“我还得想想有没有遗漏的。” 话间刚落,门蹭的被一脚踢开。 还不等裴笑反应过来,朱青已经冲过来,“裴爷,出事了,晏姑娘被人掳走了。” “什么?” 裴笑急得跳脚,“那个上天也能,入地下能的李大侠呢?” 朱青:“李姑娘当时在水里捞东西。” “妈的,怎么就这么巧!” 裴笑:“那谢五十派去盯着的人呢?” 朱青:“对方手脚太快,他离得远,没追上。” 哎哟喂! 我娘子最近一定是没烧香,运气忒差了。 裴笑脸彻底阴沉下来。 “事情明摆着,就是徐晟那孙子,先别慌,不能自乱阵脚,得好好算计一下。” 朱青:“裴爷,水月庵在西边,十有八九晏姑娘也是被带到了那个庄上。” “你说得很对!” 裴笑目光缓缓看向朱青,“但关键问题是,我们明知道她在哪里,却不能去救。” 一救她,他们这头的计划就全部落空,再想设这么一个顺势而为的局,便难了。 “那可怎么办,爷啊,晏姑娘不能出事!” 黄芪急得声音都抖了,南宁府一去一回,他对晏三合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当然知道她不能出事!” 那是我未来的娘子! 裴笑垂下眼,睫毛整齐地的落下一排,遮住他眼里的着急。 好一会,他才抬起头,一个字一个字从牙齿里咬出来,“我既要让计划成功,又必须保住晏三合。” “怎么保?”朱青问。 “还没有想好。” 裴笑:“但你们先要去做两件事。朱青?” 朱青:“裴爷吩咐?” 裴笑:“李不言现在在哪里?” 朱青一怔,“应该还在水月庵附近找人。” 裴笑冷静分析,“晏三合被掳走,她肯定是要急疯的,就冲她那个暴脾气,说不定拎把软剑,就杀徐家一个片甲不留。” 朱青头皮发麻,“她做得出来。” 裴笑:“你去拦住她,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好是把人敲晕,不能让她坏事,赶紧去。” 朱青:“是!” 裴笑看着黄芪,“徐晟那孙子这会一定在路上,想办法拖延他的时间,只要那孙子不到庄上,下头那些王八蛋就不会拿晏三合如何。” 黄芪:“是。” 两人离开,裴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心口淤积着怒意。 “裴爷。” 梅娘低声道:“这位晏姑娘……” 裴笑蹭的站起来,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事儿太大,我得和怀仁商量商量。” 梅娘忙道:“我这就去给客人送信。” 裴笑:“快去!” 梅娘蹬蹬蹬跑下来,心里百转千回。 这晏三合到底是谁啊? 怎么裴爷他们几个看起来都那么紧张? 前所未见的事! 第228章 生枝 往西去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快速奔跑着。 车里,两个男人咬牙切齿,不时扫一眼边上的麻袋,嘴角露出讥讽。 谢三爷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绣花枕头一包草,不费他们兄弟吹灰之力。 还是个武官呢,简直他妈的丢人! “咱们爷会怎么弄他?” “十有八九割了他那玩意。” “谢家三个儿子,割了一个,还有两个。咱们这头不行啊,绝了后。” “就看咱们家老爷能不能调养调养,再生一个。” 我看是做梦。 麻袋里的谢知非在心里回了一句。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拐入小道,又走了片刻,进到一个庄子。 庄子门口,几个侍卫已经等在门口。 车上的两人跳下来,其中一人道:“刘哥,这人关柴房?” 那个叫刘哥的掀了掀车帘,“柴房有人了。” “那娘们到手了?” “可不到手了吗,把这姓谢的关马厮。” “刘哥,咱家爷不行了,你说那娘们是不是就便宜咱们了?” 叫刘哥的嘿嘿淫笑几声,“不是便宜咱们,是所有兄弟们见者有份,想怎么玩都成。” “哈哈哈……” “瞧你们一个个猴急的样啊,把那骚玩意都给我按回去,爷没发话之前,那娘们一根汗毛都不许少,听到没有?” “听到了,刘哥你放一百个心吧!”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把马车拉进庄里。 两人身强力壮的爬上马车,把麻袋弄下来,然后往马厮里狠狠一扔。 谢知非脑袋着地,重重一磕,痛得头皮发麻,眼前直冒金星。 缓了缓后,他手轻轻一挣,绳子便断了,又拿刀片在麻袋上用力一划。 亮光透进来,谢知非第一时间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一呼一吸之间,他脑子转得飞快。 那娘们肯定是晏三合。 也是服气了,李不言那丫头是摆设吗,回回连人都看不住? 还有,他派去的人呢? 死了吗? 谢三爷气得眼睛充血。 …… 晏三合幽幽醒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记忆倏的钻进脑海里。 她站在河边,正定定地看着河面,忽的听到身后有动静,不及转身,颈脖便挨了重重一击。 谁? 只有徐晟那个贱人! 晏三合动动四肢,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在了身后,连坐起来都很困难。 但越是这个时候,晏三合越冷静。 李不言水性不差,这些贼人能在短短时间内把她掳走,可见身手是好的。 自己站在水边的时候,是午时不到。 这会太阳从西边斜一点过来,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这一两个时辰足够李不言赶回京城报讯。 那么也就是说,谢知非此刻已经得到了她被掳走的消息,正在四处找她。 凭谢知非那个脑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的手。 一两个时辰找到她绝对不够,三四个时辰估计差不多,那么也就是说…… 柴房的门突然打开,探进一张熟悉的脸。 晏三合心脏骤然一停。 这人,他是飞过来的吗? 四目相对,谢知非冲晏三合做了个噤声动作。 晏三合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完全可以放心,也示意他赶紧先帮她把绳子解了。 这个四肢绑在身后,脸着地的姿势,实在屈辱的想杀人。 谢知非完全没有领会晏三合眨眼的意思,把两个被他敲晕的侍卫拖进来后,才走到晏三合面前,替她解绳子。 解的时候,一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三爷肚子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也想杀人。 所以在绑那两个侍卫的时候,谢知非用了死劲不说,还一脚狠狠的踹上了其中一人的脑袋。 晏三合揉着发疼的手腕,看着谢知非脸上的怒气,压着声问。 “这里是哪里?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的?李不言他们呢?” 谢知非没时间解释,也答不上来,“乖,咱们先想办法找个地方藏起来。” 乖? 这个时候说这个字,合适吗? 藏起来? 为什么要藏起来? 难道李不言他们没跟过来? 晏三合虽然满肚子话要问,但却一个字都没问出口,只冷冷道:“藏哪里?” “反正不能呆在这里,先出去再说。” 谢知非在身上一掏,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把匕首,“拿着,防身。” “我有!” 晏三合从腰后掏出匕首来。 谢天谢地,这些贼人还没来得及搜她的身。 两人猫着腰走出柴房,贴着墙壁往庄子的角落走。 绕过一片连着的矮房子,晏三合才发现这是郊外的庄子,庄子后头是连绵的山峦。 她眼睛一亮,“藏树上!” “藏树上!” 谢知非低沉的声音几乎与她同时响起。 两人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谢知非:“你能爬树?” “瞧不起谁呢,三爷?” 晏三合丢下这一句,随即飞奔起来。 谢知非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跟着飞奔起来。 两条人影在午后的阳光下飞奔,不多时便跑到了围墙上。 谢知非往下一蹲,“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晏三合完全没有犹豫,一脚踩着谢知非的肩,一手勾住围墙,用力一提,人就到了围墙上。 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她转过身,伸出手,“上来。” 谢知非也没有犹豫,抓住晏三合的手,脚在墙上蹬了几下,人就上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不好,有人发现他们逃了。 谢知非神色一变,从墙头跳下去。 “快,跳下来,接着你!” “闪开。” 晏三合哪用得着他接,一咬牙便纵身跳下去。 脚刚着地,男人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她。 晏三合下巴一横,“上树!” 谢知非点头,“找个最大的。” 太行山下,都是参天的大树。 晏三合找了棵枝叶最茂盛的树,先抬头观察了下树的走向,随即低头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搓手。 “我先上!” 她像只猫一样,蹭蹭蹭就往上爬,爬得又快又轻盈。 阳光透过树林照下来,晃着谢知非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的某个午后。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 晏三合扭头见谢知非还傻愣着,眼睛一瞪,眼珠子都快崩出眼眶,“快啊!” 谢知非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弄了一下。 第229章 御状 宫里。 七位内阁大人纷纷移步偏殿。 今日朝事议得很晚,皇帝赐下午饭,说要君臣同食,这是很久不曾有过的好事了。 谢道之走在最后,心里琢磨着皇帝刚刚那几句话的深意。 “谢大人。” 谢道之寻声看去,只见有个小内侍躲在墙角,探出半个脑袋,冲他拼命的使眼色。 谢道之看看前面的人,快速转身走过去,“何事?” 小内侍踮起脚尖,捂着嘴在谢道之耳边一通低语,话还没有说完,谢道之的脸已铁青。 “消息当真?” “千真万确。” “多谢了,小公公。” 他掏出袖中银子,一股脑儿都塞到小内侍手里,自己又匆匆折回到几位内阁大人的身后,朗声道: “大人们先行一步,下官去趟如厕。” “谢大人啊,你年岁也不大,怎么最近尿频的厉害?” “肾虚。” 谢道之没心思和他们玩笑,两个字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后,匆匆离去。 等到无人处,他的脚步才慢下来。 老三离奇失踪? 这简直匪夷所思。 先不说老三在五城兵马司的那些手下,只说一个朱青,就不可能屁事都不干,就任由老三被人掳走。 别人不知道朱青的身份,他心里一清二楚。 谢道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目视远方,良久才拿定了主意…… 偏殿里,君臣已经落坐。 永和帝目光扫一眼下首处的空位,“谢大人呢?” 内侍恭敬回话:“皇上,谢大人出恭去了。” 永和帝笑笑,人有三急,便是贵为天子的他,也免不了这些腌臢事。 就在这时,谢道之匆匆进殿。 众人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却意外发现这人脸色惨白。 谢道之径直走到皇帝跟前,腿一弯,跪地道:“陛下,臣家里突发变故,求皇上允许臣出宫去。” 永和帝微微皱眉:“什么变故?” 谢道之皱着眉,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说!” “陛下,臣家里的三儿在当差的时候不见了。” 永和帝只觉得匪夷所思。 谢家老三他有所耳闻,一个小小的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品阶低得可怜。 当差的时候不见了人? 永和帝面色不由一沉,“朕的天下,已经不太平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话一出,内阁大臣们哪个还敢再坐着。 …… 别院。 凉亭。 赵亦时背手而立,沉吟不语。 裴笑等不急,“怀仁,得赶紧拿个主意,徐晟那孙子拖不了太久,久了,他会起疑心。” 赵亦时转过身,“你说怎么办?” “我……”裴笑一噎。 “直说,说心里话。” 赵亦时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 裴笑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晏三合是我相中的娘子,她有事,我得救。但你是我好兄弟,徐来的事,也重要,老子现在为难死了,这就是我的心里话。” “沈冲。” “爷。” 赵亦时:“带六个身手最好的鹰卫,赶在所有人之前把晏三合救出来。” “等下!” 裴笑抢在沈冲前面说话,“会不会影响大局?” 赵亦时笑了笑,笑得温文尔雅,“影响了又怎样?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比你和三爷更重要。” 妈的! 这他娘的谁受得了! 裴笑嘴唇颤动,声音也在发抖,半晌,从牙缝里咬出一句话,“赵怀仁,你是不是想把我感动死了,然后好继承我的百药堂?” 赵怀仁摇摇头,冲一旁的沈冲道:“去办吧!” “是!” “怀仁,怀仁!” 裴笑像帖狗皮膏药似的粘过去,“赶明儿我和我娘子大婚了,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喊你叫义父。” “等她真成了你的娘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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