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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边时不时的向边上的妇人交待几句。 不多时,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裴笑放下茶盅,理了理官袍,起身迎出去。 院外,大房婆媳二人扶着老太太走进来。 裴笑上前扶过老太太,轻言软语的哄骗着,直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 朱氏看着前头一老一少,不由朝谢总管看了一眼。 谢总管知道大奶奶这一眼的深意。 小裴爷这人和三爷不一样,不是会哄人的主,入他眼的,应付一两句,入不了他眼的,眼风都懒得向你扫过来,更别说是哄人。 别人哄着他还差不多。 这会小裴爷放低姿态,像三爷一样哄着老太太……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总管走到大奶奶身边,捂着嘴巴道:“大奶奶,且往下看看再说。” 朱氏点点头。 等老太太在上首坐定,众人也一一落了座。 这时,谢府的女人们才发现屋里还坐着一人,那人笑得一脸和气,举手抬足间落落大方。 老太太喝了口温茶,笑眯眯道:“这位是……” 那妇人起身向老太太道了个万福,“老太太,我是小裴爷请来的媒人,姓王,老太太称呼一声王媒婆就行。” 王媒婆? “病愈”的吴氏脸色微微一变。 这些年因为女儿婚事的原因,她对四九城媒婆的行情多少知道一些。 这个王媒婆是专为高门大户牵线搭桥的,她手里促成的姻缘,不知道有多少。 小裴爷把她请来,十有八九是要向谢府的姑娘提亲。谢府就两位姑娘,自己的女儿绝无可能,那就只剩下二房的那位。 庶女嫁嫡子,还是裴家那样的门第…… 吴氏咬紧了后槽牙,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太太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小裴爷莫非看中了二丫头? 若真是如此,谢家与裴家亲上加亲,倒是喜事一桩了。 只是裴家这样的门第,嫁妆上马虎不得,还得添上三成才像样啊。 谢府两个女人,算盘都拨开了。 唯有朱氏,心里咯噔一下。 大房和二房素来不和,小裴爷为着老三,也绝无可能相中二姑娘的道理。 大姑娘就更不可能; 放眼望去,整个谢府也就剩下静思居的那一位。 若真相中了,倒是件大喜事,可偏偏是小裴爷亲自登门,这不合规矩。 裴老爷,裴太太呢? 他们是知道这事儿呢? 还是压根就蒙在鼓里? 老太太笑眯眯道:“王媒婆,你这是上我家做媒来了?” “老太太猜对了。” 王媒婆笑得见牙不见眼。 “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贵府诗礼人家,最最清贵不过,教养出来的姑娘也是知书达礼,温顺贤良。老婆子我这不就替小裴爷求上门了吗?” 这一通马屁,拍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老太太看一眼小裴爷。 一身崭新的官服,相貌堂堂,气质不凡,真是越看越喜欢。 “好,好,好!” 老太太牙都要笑没了。 “裴、谢两家渊源颇深,两家老爷自不必说,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小辈们也打小要好,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来人,去把柳姨娘叫来,让她也听听。” “叫她做什么?” 裴笑忙拦着道:“老太太,不必叫她,您做主就成。” “你这孩子……” 老太太嗔笑着瞪一眼,“柳姨娘到底是那丫头的生母,再怎么样,这婚姻大事也得……” “老太太,您弄错了。”裴笑赶紧朝王媒婆递了个眼神。 王媒婆忙上前一步,笑道:“老太太,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小裴爷要求娶的是谢老爷的干女儿,晏三合姑娘。” 晏三合? 三个字,像惊雷一样,劈在了老太太和吴氏的脑门上。 老太太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怎么会是她? 吴氏只觉得心头一阵狂喜,喜得她差点没忍住,想大喊一声“好”。 这样一来,不仅没便宜二房,还能让那晏三合以后少缠着我们家老三,真真是意想不到啊! 但转念又一想,凭什么那晏三合嫁得这样好?我女儿除了眼睛看不见,哪一样比她差? 狂喜变成阵阵酸意,酸得吴氏想质问一声:老天爷,你有眼吗? 朱氏见屋里的气氛凝重,赶紧瞄一眼谢总管。 谢总管几乎是撒腿就跑。 哎哟喂,不得了! 哎哟喂,了不得了! 小裴爷竟然来给晏姑娘提亲了,这,这,这是怎么说的! 朱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笑盈盈走到裴笑面前。 “小裴爷,嫂子问句不该问的,这上门提亲的事儿,裴太医、裴太太知道吗?” 废话! 他们要知道了,还用得着我亲自登门? 裴笑昂昂头,一脸正色道:“大嫂,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对?” 朱氏点点头:“对!” 裴笑:“媒人我请来了,言也言了,这规矩上没错吧?” 朱氏又点点头:“没错。” 裴笑:“既然没错,那不就得了,我爹娘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 又一道惊雷,直劈下来。 这回,连朱氏都被劈了个正着。 果然,被她料中了,这小子竟然是瞒着家里人跑来提亲的。 成何体统啊! 第249章 清竹 当谢家如同沸水一样,炸开锅的时候,三爷一行已经来到了水月庵。 三爷这人做事,能躺着,绝不站着;能省事,绝不肯多废一点劲儿。 “晏姑娘腿伤了,我替她过来问一问。” 他掏出兵马司腰牌,在慧如面前重重一放。 “我这人,性子粗,脾气躁,没什么耐心,你和她们说,大人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别他娘的跟大人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 慧如一听,脸色当场就白了。 上回夜探墓地,这人跟在晏姑娘身后,不吱声,不吱气,没想到竟是个凶神恶煞。 哪里敢耽搁,忙拉着兰川去召集人。 李不言用胳膊蹭蹭朱青,捂着嘴低声道:“你家爷怎么了?养了几天伤,没去勾栏泄火,又开始欲求不满了?” 朱青差点没一头栽下去,“姑娘家怎么一天到晚勾栏勾栏的,也不嫌臊得慌。” 李不言眼皮也没抬一下,“总比某些人一声不吭,就下黑手的强。” 朱青:“……” 不消片刻,满满一堂的尼姑都站在谢三爷的面前,清一色的尼袍,外加光不溜啾的脑袋。 四九城里,武将中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出门遇着尼姑,那是要不吉利的。 三爷心里默念一声“百无禁忌”,便朝李不言看了一眼。 李不言清了清嗓子。 “下面你们自己分成两拨,一拨和静尘熟悉的,一拨和静尘不熟悉的。熟悉的站左边,不熟悉的站右边。” 尼姑们相互看一眼,连个咳嗽声都没有,悄无声息的分好了队。 谢知非抬头一看,惊得翘二郎腿的心思都没了。 左边的队伍一共就两个人,一个胖,一个瘦。 整整十八年呢,这人也太少了点吧! 谢知非站起来,冷冷道:“你们两个,跟我来;余下的,朱青你负责。” “是!” 这么多人,朱青正想喊李不言一道帮忙,冷不丁一抬头,才发现这人竟跟着三爷走了。 “李……” 李不言扭头,一脸“我不和下黑手的混蛋共事”的壮烈表情。 朱青在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压住自己的火气。 …… 静尘的斋房,简单朴素到谢知非一脸嫌弃。 兰川端上热茶,他喝一口,往桌上重重一搁,“这什么茶,难喝死了,换了好的来。” 兰川一看大人这么凶,哪敢说个“不”字。 李不言抓耳挠腮。 奇怪了,往南宁府那一趟,条件再苦,三爷也没有挑剔成这样。 他故意的?第2回 茶端上来,兰川不等谢大人喝一口,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想:还是前头那位裴大人脾气好,人和气。 这时,谢大人冷冷唤道:“进来一位。” 先进来的是个胖尼姑,脸色有些发白,冲谢知非行了个礼后,便不知道自己该站着,还是该坐着,很是拘谨。 谢知非也不喊她坐,直接问道:“你叫什么?” “清竹。” “来庵里几年了?” “十五年。” “比静尘晚三年?” “是。” “在你眼里,静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胖尼姑一怔,还没细想呢,上头的官大人已经不耐烦了,一拍桌子,厉声道: “想什么想,说!” 胖尼姑吓得一个哆嗦,脱口而出:“就很安静,话不多的。” 沉默; 安静。 谢知非迅速提炼出两个关键点,提笔在纸上作了个记号。 写完,抬头又问。 “你是怎么和她熟悉的?” “我这人笨,有些佛法参悟不透,就常常厚着脸皮去问她,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好上了。” “怎么个好法?” “我在水月庵是负责做饭的……” “慢着。” 谢知非冷冷打断,“我问你怎么个好法,你跟我说你是做饭的,别跟大人牛头不对马嘴啊!” “大人冤枉。” 清竹赤红着一张脸,“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她慢慢熟悉起来的。” “这么说来,你们水月庵每个人,都有各自干的活?” “是的,大人。” “你是负责做饭的,那么静尘呢?” “她佛经悟得透,就负责给庵里的尼姑讲课。” “在哪里讲?” “在大殿里讲。” “什么时候讲?” “每天晚饭后讲一个时辰。” “除此之外呢,她还做些什么?” “整理一些佛经,别的就没什么了。” 谢知非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好了,现在你具体说说,和她怎么个好法?” “是,大人。” 清竹忙道:“她因为要授课,所以每天的晚饭都要比我们早吃,我常常会暗中帮她开一点小灶,做些她爱吃的。” “她爱吃什么?” “她不喜欢吃清淡的,喜欢口味偏重,偏辣一点。” “噢?” 谢知非两条剑眉往上一挑。 出家人的饮食都习惯清淡,比如观音禅寺的斋饭,能淡出个鸟味来。 她这个习惯有点意思啊! 他低头,又在纸上做了个记号。 “她和你说起过从前的事吗?” “从来没有。” “她做过什么让你觉得很匪夷所思的事?” “也没有。” 这两句话一问,谢三爷怒了,“砰”的一拍桌子,“你最好认真回忆一下,本大人最恨听的,就是没有两个字。” 清竹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刚要出口分争辩几句,突然眼睛一直。 “大,大人,有件事情不知道算不算。” “说!” “静尘她……她很少出庵门,十八年好像就出过三次,对,庵主说就三次。” 十八年只出三次庵门,余下时间就都在这间庵里面? 谢知非暗下一惊。 “你们尼姑可以经常出庵门吗?” “庵里规定,但凡年节上,都是可以出去的,我们庵里有些小尼姑,就喜欢过年过节。” “这说明她们六根不净啊!” 清竹脸涨得通红,“大人,小尼姑年纪小,心思活络,她们……” “静尘呢?” 谢知非哪里耐烦听别的小尼姑,“她六根清净吗?” 清竹明显顿了一下,“回,回大人,她六根不清静,那这世上就再没六根清净的人了。” “放屁!” 谢知非大声骂了句脏话。 “她临死前把僧袍脱下,换上了别的衣裳,擦了胭脂,穿了绣花鞋,算什么六根清净?” 第250章 妙真 像是一记榔头狠狠敲了下来。 清竹一屁股跌坐下去,两只眼睛失神地看着地上,一言不发。 谢知非这下反而不急了,慢悠悠地端起茶盅,慢悠悠地再翘起二郎腿。 那神情,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老神在在地看着已经被逼上绝路的猎物。 到这里,李不言才终于悟了一些。 敢情这位兵马司指挥使,是把审犯人的那一套,用在了审尼姑身上。 兵马司抓的都是些小偷小贼,这些人就是从泥里钻出来的,滑手的不行,审他们的人不厉害些,根本拿不住。 但这一招放在尼姑身上,也有奇效,不用多费口舌,吓一吓,她们自个就像水壶一样往外倒了。 比起晏三合一点一点深挖,三爷这一套更省时省劲儿。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谢知非半盅茶喝完,才温声开口。 “清竹,你和我说句实话,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没听过,也不会往外吐半个字。” 三爷没等到清竹的开口,却等来了李不言意味深长的一眼。 看什么看? 这一招叫攻心为上,李大侠好好悟悟。 “大人。” 清竹声音有些哽咽,“不瞒你说,如果是我,我死了也想穿件俗人的衣裳,可惜我不敢。” 谢知非口气又柔了一点,“为什么不敢?” 清竹欲言又止。 谢知非看着她,“是不是怕别人说什么?” 清竹用力地点点头,“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正看破红尘的,不逼到那个份上,谁愿意青灯古佛一辈子?” 这话里,带着几分怨气。 谢知非心思一动,“你的意思是,静尘的心里其实有对尘世间放不下的东西?” “至少我觉得是。” 清尘停了停,喃喃道:“反正……反正……我也是的……” 谢知非没有问她“你放不下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难,佛祖都没开化成的人,他更劝慰不了。 “静尘穿俗人衣裳、且要火化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知道。” “你劝过吗?” “谁能劝动静尘师姐,她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去做。” “你的意思是说,静尘这人很固执?” “大人可有仔细打量过这间屋子?” 谢知非心头一个激灵,“这屋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清竹抹了抹眼泪,“哪有床头对着门,靠着窗的,这在风水上来讲,大不吉利。” 谢知非起身,往厢房里探头一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木板床。 坐回原位,他问,“静尘她知道这是不吉利吗?” “我特意和她说过的,还说过好几回,她听是听进去了,就是不挪。” “是不相信风水这玩意,还是她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 “她说床这样摆着,春有暖阳,夏有凉风,秋能听雨,冬听雪落,多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清竹说完这话,谢知非脑子里的静尘,一下子活色生香起来。 不再是那个穿着尼袍,安静的,寡言的,眼睛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无喜无怒的木头人。 记下来,统统记下来,回去一五一十的说给晏三合听。 他起身,虚扶了下清竹。 “我叫谢知非,字承宇,谢道之的第三子,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谢家找我。” 打一记巴掌,喂一个甜枣,三爷这笼络人心的手段,简直了得。 李不言再次悟到了谢三爷为什么受欢迎的原因。 人精一个呗! …… 清竹一脸动容的离开,接着进来的便是位瘦尼姑。 瘦尼姑不光瘦,而且黑;不仅黑,眼睛还小,睫毛短的几乎看不见。 这副长相…… 谢知非竟一时有些判断不出她的年龄。 “叫什么?” “贫尼妙真。” “多大了?” “三十有三。” 谢知非心说,你这张脸长得可真够显老的。 “在庵里负责什么?” “负责写字。” “写字?” “庵里所有的字,挂庵门上的,挂正堂上的,你们看到的佛书佛经,都由我负责写。” 谢知非暗暗惊讶。 那天在树荫下等晏三合的时候,他留意过庵门,上面贴着一副用草书写的对联,笔迹行云流水。 不曾想竟是眼前这么一个又黑又瘦的人写的。 “你读过书?” “四书五经都读过。” 难怪一进门,便不卑不亢,神色淡定,原来是个读过书,会写字的女先生。 既然是读书人,就得换个问话的方式了。 谢知非二郎腿也不翘了,脸上也没戾气了,整个人坐得端端正正,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李姑娘,拿张凳子请人坐下。” 李不言虽然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听话的搬了张凳子,让妙真坐下。 等人坐定,谢知非开口问。 “你和静尘熟悉?” “她整理出来的佛经,都由我来抄写,水月庵库房里的那些佛经注解,是我们两个一起弄的。” 妙真:“别人都说我们是水月庵的黑白双煞。” 一个皮肤白净,一个皮肤黝黑;一个对佛法有悟性,一个对写字有天赋。 妙真比静尘小一轮,同一个属相,这么看还真有那么几分黑白双煞的意思。 谢知非噙着笑,“在你眼里,静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妙真:“做事认真,谨小慎微。” 这八个字,远远比“话不多”这三个字透露出来的信息量要大。 “做事认真我明白,但谨小慎微又怎么说?” 妙真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到谢知非面前:“大人,你看。” 谢知非低头一看,纸上是用瘦金体抄写的一段佛经。 “官爷觉得这字如何?” “运笔灵动,笔迹瘦劲,好字。” “与我的字相比,大人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不分上下,各有特点。” “这其实是静尘写的。” “什么?” 这一下,谢知非彻彻底底给惊到了,偏过脸冷冷看了李不言一眼。 这怪我吗? 李不言一脸无辜的撇撇嘴,是庵主说的她的字很一般,那庵主还给三合看了呢! “你确定这是静尘写的?” “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谢知非脑子转得多快,“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把字写丑?” 妙真轻轻颔首。 谢知非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第251章 藏拙 妙真记得很清楚。 那年二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生日,庵里要替观音菩萨庆生。 她的任务很重,不仅要将庵里旧的字联统统换掉,还要写一堆的佛经。 那天夜里,她在灯下写到半夜,实在撑不住,就趴桌上打了个盹,翻身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蜡烛烫伤了。 烫伤的是右手中指和食指,写字根本使不上劲,她自己给自己缠了块纱布,咬牙硬撑着,但很快就被磨出了血。 十指连心,是真疼。 谁也没瞧见,只有静尘注意到了。 第二天,静尘把厚厚一叠抄好的佛经递给她,她这才发现原来静尘的字是出众的。 “事后,我还特意问过她,为什么一笔那么好的字,要藏起来。” “她怎么说?” “她说,人还是傻一些,笨一些好,否则容易遭人嫉妒。” 谢知非想着庵主至今不曾放下的嗔念,突然问,“你们庵里嫉妒她的人,很多?” “我觉得没有。” 妙真拨弄着佛珠。 “出家人一心向佛,戒的就是这些尘世里的七情六欲,嫉妒就是嗔,连个嗔都戒不掉,那修的是什么行?” 读过书的人,到底不一样啊,竟然还敢反过来问我谢大人,胆子可以。 “所以在你看来……” 谢知非半眯的双眼突然睁大,“静尘是过分的小心了?” 妙真只觉得两道冷光从男人的黑眸中射出,像肃杀的匕首,直刺入她的心口。 “这……” “说!” 谢知非看着她,眉峰往前逼近了几寸。 李不言看着妙真额头冒出的冷汗,这才明白三爷对这人用的是先礼后兵。 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问话方式。 呵,贼啊! 妙真被谢知非的视线逼得无所遁形,沉默良久,道:“我觉得……她可能是怕麻烦吧。” 谢知非微微一震,“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她有一笔好字后,就求她写一副佛经给我,求了好几年,她才写给我这么一副。” 妙真:“还特意交待说,万一给人发现了,你就说你自己写的。” 也有一种可能,是静尘不想让别人通过她的字,找到她尘世间的身份。 想到这里,谢知非重新拿起字帖,认认真真看起这笔字来。 瘦金体是某朝的皇帝所创,运笔灵活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 用父亲的话说,练这种字体的人,个性极为强烈,而且独特。 都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 字和文章都是渗透在一个人的骨子里、血肉里的,不是静尘用一件尼袍就能刻意掩盖住的。 “妙真,你因何出家?”他突然问。 “说来官爷也许不信,我抓周就抓的一串佛珠。六岁母亲带我去寺庙,我指着寺庙里的佛像说,我见过他们。” 说起往事,妙真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回去后就生病,怎么也看不好,有和尚说这孩子须得养在庙里,才能养活。十岁我就来了水月庵,先是带发修行,倒也没病没灾。 但只要我动了还俗的念头,病啊、灾啊就来了,后来索性就出家了。 老庵主收我进门的时候,她说我上辈子是菩萨跟前的人,这辈子到尘世间就是来修行的。” “你读过书,字写得好,可见出家前的家境不差?” “倒也谈不上多好,至少从不为生计发愁,家里一年施粥两次,算是积善行德 。” 问到这里,再无可问的话,谢知非摆摆手,示意妙真可以离开。 李不言等人走远,一脸好奇道:“三爷,这一位怎么不让她去谢府找你了?” 谢知非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她家都能施粥了,来找我做什么?” 李不言一噎,不服气,又问道:“那三爷从这人身上,问出了哪些名堂啊?” 谢知非懒洋洋地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点。” “什么?” “静尘出家前的家世,也是好的,甚至要好于妙真家里,否则练不出那么一笔瘦金体,养不出那么一双漂亮的手,更不会留意春阳,夏风,秋雨,冬雪这些无关生计的东西。” 谢知非微笑:“李大侠,可对啊?” 李大侠点头表示,三爷你很有几把刷子。 “第二点,她来到水月庵后,事事谨小慎微,刻意藏拙,为的是不那么引人注目。” 谢知非摸摸下巴,眼神有些飘。 “由此可见,她在出家前,经历过翻天覆地的人生变化,说不定是从人生的最高处,跌到了最低处。嗯,还有一点……” 还有? 李大侠瞪大了眼睛。 “既然练瘦金体都是颇有个性的人,那么这个静尘在出家前,应该不会太循规蹈矩。” 谢知非手托着脸颊,“李大侠,你觉得呢?” 李大侠回了他一记皮笑肉不笑,“我觉得,你和我们家小姐,前世都是狐狸投胎。” 对了! 一只公狐狸,一只母狐狸,天生配一对。 谢知非缓缓勾出一记笑,这笑还没扬到眉梢,朱青走进屋里。 “爷,都问过了,请过目。” 谢知非接过纸,一张一张纸翻过去。 越往后翻,心越往下沉。 答案惊人的一致,最深刻的记忆,都是静尘替他们讲解佛法,无一例外。 他把这些纸,连同静尘抄的那几张佛经一同收起来。 “在庵里随便用些斋饭,下午再找几个人问问。” “是!”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有人呼天抢地的喊过来,“爷,三爷,我的三爷哎……” 是他院里的小厮顺才。 谢知非和朱青一对眼,缓缓起身。 顺才冲进来,气喘吁吁道:“三爷,可了不得了,小裴爷瞒着裴家二老来谢府提亲,大奶奶叫你赶紧回去劝一劝吧!” 谢知非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呼哧呼哧,气都喘不匀了。 一旁,李不言却噗嗤一笑。 “哟,裴大人这看人的眼光……可以啊!” …… 太医院。 谢府又一个小厮呼天抢地的冲进来。 “裴太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裴寓正在配药,身为太医,这种呼喊声听得太多,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小厮跑到近前,他一脸淡然,“说吧,你们家又有谁病危了?” 小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裴太医,您可快去瞧瞧吧,小裴爷他,他……” “他病危了?”裴寓手上的动作一滞。 “小裴爷不是病危,他带着媒婆上谢府提亲来了。” “提亲?” 裴寓有些懵:“向谁提亲?” “老太太的远房亲戚,我们府上的晏姑娘。” 哗啦—— 药草散了一地。 裴寓拎起衣角,像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狗日的小畜生啊,他这是要把他亲老子活活气死啊! 第252章 齐大 静思居。 晏三合这会脑子里嗡嗡直响,什么话也听不见,眼前都是重影。 提亲? 裴明亭? 裴明亭? 提亲? 谢总管看着眼前木愣愣的少女,心头一万个不是滋味。 虽说这晏姑娘脸是臭了点,话是少了点,性子是冷了点,家世是薄了点……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生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可明明提亲的人是小裴爷啊,裴寓唯一的嫡子,百药堂的继承人。 谢总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姑娘,这事您看……” “你去把裴明亭给我叫来。” 晏三合终于还了魂。 …… 裴明亭再次走进静思居,气势都不一样了,颇有几分理直气壮,跟回自个家似的。 汤圆迎出来,“裴爷?” “姑娘呢?” “在屋里!” “嗯!” 裴明亭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看着汤圆。 别说,这丫头看着就比李不言要讨喜,至少将来他和三合拌嘴时,不会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嗯! 这人一定要陪嫁到裴家来。 裴明亭走进堂屋,他的心上人坐北朝南,一双黑眸正淡淡地看着他。 真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啊! 裴明亭精气神一下子提了起来,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 “三合,找我来做什么?” “裴明亭,你是不是闲的?” 看看,受了惊吓不是? 也不怪她受惊吓,我小裴爷这么好的条件,哪个女子被我相中了,都会自我怀疑一番。 “哪里闲,我这几天都快要忙死了。” 裴大人看她一眼,“三合啊,王媒婆是京里顶顶有名的媒人,就没有她牵不了的线,搭不上的桥,为了请她,我可是三顾了茅庐。” 晏三合一时心情复杂,“所以,你是当真的?” “谁会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假?” 裴笑上前一步,目中柔情万分,“晏三合,在娶你这件事情上,我裴明亭比真金还真。” “你……” “你别忙着说话,先听我跟你说三件事。” 裴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这头一件事,我升官了,右善世升到左善世。” 晏三合:“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裴大人一脸的骄傲,“现在整个僧录司,我说了算。” “然后呢?” “然后,我就成了四九城里最年轻的五品官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的。” 这些话,裴笑在心里字斟句酌地盘算了很好,也练习了很多遍。 “三合,以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太太,等几年,我的官再做大点,就能帮你请个诰命,这辈子你见着谁,都能抬头挺胸。” 了不起,裴大人! 晏三合竟无言以对。 裴笑伸出第二根手指头。 “我是我爹的嫡长子,虽说后面还有个庶出的,虽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但我爹说了,家业还是要传到我手上的。” 裴笑:“裴家的百药堂,除了京城以外,咱们华国还有四十八个分铺。” 嗯,你裴家家大业大! “人吃五谷杂粮,这病啊痛的少不了,也谈不上日进斗金,但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最主要的是,咱看病不求人啊,都是别人来求着咱们。” 晏三合算是听出来了,官太太是给她地位,百药堂的东家是给她银子。 有了地位,有了银子,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裴笑笑眯眯再伸出第三根手指。 “我这人,平生不好女色,勾栏听曲那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只要我得了你,什么通房,什么小妾,什么姨娘,统统边上去,我就守着你一个。” 裴笑越想,心头就越美。 “将来咱们生个一儿半女,男娃传宗接代,女娃帮她寻个好人家,这日子过得既踏实,又称心如意。” 晏三合:“……” 是称心如意,连下一代都想到了。 “最后我还得多说一点。” 裴笑这回指了指自己。 “长相是一表人才,气质是卓尔不凡,心中更是有大义与大爱,别说四九城,就是整个华国,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晏三合,你好福气啊。” 我谢谢你啊! 晏三合目光越过卓尔不凡的裴大人,看向正在门槛外、竖着耳朵偷听谢总管。 “谢总管,裴家来了几个人?” “回晏姑娘,就小裴爷和王媒婆两个。” 两个? 晏三合瞬间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这人是瞒着父母长辈,自个偷偷跑来的。 大门大户里的婚姻,那都是要拿一杆称称的。 男方几斤几两,女方几斤几两,两相一称,份量差不多,才算门当户对,才能作成好事。 一个孤女,一个裴家,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这就逼得裴明亭不得不来个先斩后奏。 想明白这一点,晏三合再看裴笑的眼神,便透着些不一样。 傻是傻了点,傲是傲了点,但心却是一颗真心。 对真心,晏三合还以真心。 她淡淡一笑:“裴明亭,齐大非偶这四个字,你可听说过?” 就防着你用这个做借口呢! 裴笑笑得不以为然。 “我的字还没你写得好,作画更是不用说,聪明连你的一半都没有,算什么齐大非偶?” 原来这傻小子是这么想的,晏三合倒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不算私相授受,可对?” “对啊,所以我请媒人了。” “父母之命在前,媒妁之命在后,可对?” “这……” “我晏三合虽一介孤女,却也不是随便之人。” 晏三合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真有心向我求娶,请府上长辈出面,带着媒人,挑个黄道吉日,拿着拜帖再来。” 裴笑眉头皱起,“三合,咱们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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