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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放心吧,真要走,我们也得把你一道拐走。”李不言拍拍她的肩,轻轻一眨眼睛。 汤圆:“……” 怎么听上去,像是要私奔啊! …… 谢道之何止是急,他是心里冒着一团火。 火大,脚下就走得急,很快就到了吴氏院里。 吴氏刚刚从老太太院里回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就听外头人喊老爷来了,忙匆匆迎出去。 谢道之与她一道进了里间,屏退众人,开口第一句便让吴氏变了脸色。 “以后,静思居你不许再去。” “老爷,这是为何?” “你还有脸问我为何?” 谢道之一拍小几,“不让你去是给你留了脸面,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就该禁你的足。” 吴氏吓出泪来,“老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禁我的足?我不过是见晏姑娘伤了脚,提醒她走路稳当些。” 谢道之:“你这是提醒?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她不安分。” “我……” 吴氏泣声道:“我这是为着她好啊,谢府没有哪个姑娘天天往外跑,一刻都不着家的。” “她不是一般的姑娘,她的事情老太太都不管,你掺和什么?” “正是因为老太太纵着,我才要管一管。” 吴氏的道理摆得十足:“否则,将来惹出祸事,坏了谢家的名声,可怎么是好?” “你……” 谢道之看着吴氏那张义正言辞的脸,突然心里什么火都灭了,只剩说不出来的无奈和疲惫。 他和吴氏其实也有两年恩爱的日子。 那时候他读书,她侍候母亲,料理家事,日子虽难却是和睦。 后来他中举,做官,家业一点点撑起来,两人的话便越来越少。 不是外头的天地五光十色,让他迷了眼,实在是你说东,她说西,你说南,她说北,说不到一块去。 “太太。” 谢道之叹了口气,“老三的婚事我自有主张,静思居那头你不必多管,你只要安安分分地侍候老太太,做好我谢道之的太太就行。” 吴氏没听出谢道之话里的无奈,反倒听出了另一层的意思,“听老爷的话,我要再管静思居那头的事,老爷就要休了我?” 鸡同鸭讲! 鸡同鸭讲啊! 谢道之气得一拍桌子,索性没好气道:“对,你再管静思居的闲事,就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吴氏呆住了,眼泪滚滚落下。 “老爷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要休了我?这些年我上侍候老的,下侍候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进京赶考,一走就是三年,那三年我和老太太……” “太太,太太,老爷早走了。” “走了!” 吴氏“哎啊”一声,哭道:“我的苦还没有诉完呢……” 每回吵架,每回诉苦,别说老爷不耐烦听,我也听不下去了。 李正家的在心里顶了一句,想着杜姑娘给的那几张银票,又开始不遗余力地挑拨。 “太太,您瞧瞧我说得没错吧,那丫头厉害啊,老爷为着她,连您都要休了,可怎么得了哟!” 第244章 胭脂 万籁俱寂的时候,朱青才敲响了静思居的门。 晏三合本来已经歪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一听是请她过去,黑眸里顿时射出亮光。 李不言把包袱往身后一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汤圆弯蹲下去替晏三合把一只鞋子穿起来,另一只裹着厚厚的纱布,也不用穿。 “汤圆,你先睡,不用等我们。” “我等姑娘回来。” 汤圆指指针线篓,“正好得空给姑娘做几条宽松一点的夏裤,这样脚伸进伸出也方便。” “别省油灯,仔细眼睛。” 李不言叮嘱了一句,抱起晏三合便走。 走出院子,她压着声:“越看越觉得这丫头贴心,还知道替你辩一声。” 晏三合点点头。 汤圆这人话不多,但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用她和李不言操半点心。 还耐得住闲,哪怕空了也不往外头跑,不和谢府其他的丫鬟们磕瓜子,嚼舌根,张家长李家短的,宁肯缩在房里做针线。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明明心里一肚子疑惑,愣是一声不问,只做好一个下人的本分。 “以后,咱们行事不用避着她。” 李不言轻笑一声,“不避也好,有些事情她早晚要知道。”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很快便到了世安院,朱青提着灯笼早早地等在院门口。 进到书房,晏三合和李不言同时愣住。 书房里有张罗汉床,床的中间摆着一张小几,一头歪着谢知非,另一头…… 另一头坐着一个穿着紫色罗裙的美艳妇人。 柳叶眉,水蛇腰,胸脯沉甸甸的,想让人忍着不往那边瞄一眼,都难。 那妇人正剥着荔枝,十根葱一样的手指,每一根指尖涂得红艳艳的,比那沉甸甸的胸,还要夺人眼珠。 妇人剥出一颗果肉,目光滴溜一转后,凑过身子,送到谢知非的嘴边。 “三爷,啊,张嘴……” 谢知非用眼神示意她别发骚,给爷安分点。 “这一位是晏三合,她找你来有点事。晏三合,这一位叫梅娘,有什么你直接问她。” 晏姑娘? 晏三合? 终于见着真人了。 梅娘把果肉往盘子里一扔,起身冲晏三合娇滴滴地道了个万福。 “晏姑娘安好。” “梅娘不必客气。” “晏三合,你坐这里。” 裴笑指了指竹榻,“帮你试过了,舒服的很。” 李不言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裴笑拿过一张小方矮凳,“伤脚架上来,这样好得快。” “多谢!” 晏三合一点一点搬动着伤脚。 裴笑嘿嘿笑,自家夫妻,谢啥? 晏三合坐舒服了便开口,“梅娘,不介意我一上来就谈正事吧?” “姑娘这叫说的什么话。” 梅娘娇媚地看了谢知非一眼。 “要不是姑娘找我,我这种身份的人,这辈子也甭想踏进谢府的门。” 倘若梅娘不说这话,晏三合不会往那方面深想。 她这么一说,再配着她这一身的装扮,还有行事做派,晏三合眼中露出几分同情。 这世上有几个女子是自甘堕落的? 都是不得已才倚门卖笑。 再看谢知非,晏三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能把人请到家里来,可见两人是熟悉的; 能和倚门卖笑的人熟悉,可见这三爷没少往那勾栏里跑。 谢知非一看晏三合露出这样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怕是想歪了。 他也不多解释,“朱青,你去外头守着院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爷!” 门掩起来,李不言把包袱里的把东西一件一件摆在梅娘面前。 “梅娘!” 晏三合:“今儿劳你跑这一趟,是想请你帮忙看看这几样东西,是什么时候的样式?” 梅娘茫然地向三爷看过去,三爷没说话,小裴爷发话了。 “好好看,看出些名堂来,裴爷重重有赏。” 梅娘这才拿起胭脂盒,放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的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晏三合:“怎么,有问题?” 梅娘笑吟吟道:“晏姑娘,这胭脂盒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这个样式,这个做工,已经很有些年头,现在市面上早就买不到了。” 晏三合:“你能看出来,大概有多少年?” 梅娘伸出手指拨算了几下,“最少有二十几年,反正自打我用胭脂以来,就没见过这种样式的。” 二十几年? 那就是静尘二十岁左右的时候。 她竟然还藏着那么久远的一盒胭脂? 这是为什么呢? 晏三合与谢知非对视一眼,又问:“梅娘,你从这胭脂的盒子,能不能看出这东西是好的,还是差的?” 梅娘用手掂掂重量,“晏姑娘,挺沉的,越是沉的胭脂盒,价格越贵。” 晏三合:“那么也就是说,这样的东西,不是普通人家用的?” “必须是高门大户。” 梅娘媚然一笑:“当然,勾栏里的当红姑娘,也能用得起。” 话落,小裴爷一双眼睛恶狠狠瞪过来。 梅娘挑眉:小裴爷,这是咋了? 裴笑瞪眼:别勾栏勾栏的污人家姑娘的耳朵。 梅娘一看裴爷这副样子,再想想他见着晏姑娘那副殷勤的样儿,哪还有不明白的。 哟,原来是小裴爷的心上人啊! 晏三合对两人的眉眼官司浑然不查,“梅娘,你再看看这件水田衣。” 梅娘一寸一寸看过去,用手摸了又摸。 “这件水田衣也是有些年头了,而且料子极好,晏姑娘你看这袖口。” 她指着袖口上的牡丹花。 “因为水田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最初是在高门大户里时兴,所以袖口都绣牡丹、梅、兰、竹、菊这些富贵花。” “如今呢?” “如今平头百姓也穿,衣袖上就不时兴绣花了。” “为什么?” “姑娘看这衣裳,一块一块不同颜色的布料拼接而成,已经足够艳丽明亮,哪还需要用花再做点缀。” 晏三合抬头,再次与谢知非的视线碰上。 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诧异。 胭脂是二十多年前的,衣裳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不用想这绣花鞋多半也是。 静尘用这样一套衣裳做寿衣,显然是有用意的。 那么,用意是什么呢? 第245章 说谎 梅娘见没有人说话,指着绣花鞋问。 “晏姑娘,这鞋还用看吗?” “劳烦也看一看。” 梅娘拿起鞋子,翻过来,覆过去。 “做工不用说,只看这密密的针脚就知道了,最要紧的是,这鞋虽然有些年头,但穿的次数,最多不过超过一个巴掌。” 她指着鞋底,“晏姑娘看这鞋底儿,一丁点磨损的地方都没有,几乎是新的。” 晏三合点点头。 “这绣花……”梅娘刚舒展开的眉,又拧在了一起。 “这绣花怎么了?” “绣得真好看,瞧着真喜庆。” 梅娘是个爱美的女人,忍不住站起来,拿着衣裳在自个身上比划。 “可惜啊,我如今胖了穿不进去,要是年轻个十几岁,这衣裳往我身上一穿,啧啧啧……” 她这么一说,晏三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静尘四十出头的人,临终前能穿进这身衣裳,可见身材保养的极好,如同少女一般。” “这不太容易做到,虽然尼姑庵吃的是素食,但整天打坐念经,久坐不动,下身是会变大。” 李不言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我观察过,整个水月庵近五十位尼姑,只有几个二十以下的小尼姑,下身纤细如旧。余下的,都是上身细,下肢略粗。” 晏三合眼神带着钩子,“你说静尘是天生消瘦,还是刻意保持住了身材?” 李不言手一摊:“这谁能知道?” “等,等,等下!” 梅娘不仅牙齿在抖,浑身都在抖,“晏姑娘,这,这,这……套衣裳你,你,你们……是从哪……哪……哪里弄来的?” 李不言:“死人身上啊!” “啊——” 梅娘吓得把衣服一丢,直扑进小裴爷的怀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滚开,我娘子还在呢! 哪里推得动。 小裴爷吓得赶紧举起手,把自己杵成一根棍子,“三合,我没碰她。” 你碰不碰她,为什么和我说? 晏三合见梅娘脸色煞白,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安抚道:“她和你玩笑的,这衣裳只是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李不言:“……”说谎! 裴笑:“……”神婆也说谎? 谢知非:“……”神婆为什么不能说谎? “吓死我了。” 梅娘松开了小裴爷,拍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地瞪着李不言。 “姑娘看着挺面善的一个人,怎么心肠这么歹毒?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李不言:“……”我歹毒? 晏三合心虚地咳嗽一声,“梅娘,出了这个门,我们刚刚说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见,可好?” 哟! 这晏姑娘怕是不知道我和裴爷、三爷真正的关系吧! 梅娘我要是敢吐半个字出去,赶明儿我就得给小裴爷、三爷磕头认罪。 “晏姑娘放一百个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嘴最牢。” 话刚落,朱青突然推门而入,“爷,太太在外头,非要看爷一眼才肯走。” 谢知非原本扬起的嘴角,缓缓沉下来。 …… 院门,打开。 裴笑摇着扇子,晃晃悠悠走出来,“太太怎么来了?” 吴氏一看是他,强笑道:“来看看三儿。” “太太,承宇已经睡下了,太太明儿再来吧!” 吴氏心头不悦。 刚刚朱青拦,这会裴哥儿拦,怎么着,她一个做娘的看看自个儿子伤好得怎么样,也不成了吗? “我听说,三儿院里来了人?” “也不瞒着太太,是外头叫来的。” “什么外头叫来的?” “就是……哎啊,太太别问了,反正承宇也不会当真,就是叫过来玩玩的。” 吴氏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把裴笑往边上一拨,径直冲过去。 这孩子,什么时候玩不成,把自个的身子玩坏了可怎么是好? “哟——” 梅娘倚着门,“就算是高门大院,也没的深更半夜自个亲娘还往爷门院里跑的,这要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太太!” 吴氏一看梅娘这副浪样儿,气不打一处来。 想着儿子的名声,她一口银牙咬碎,“老三,你,你身子要紧,别没日没夜的。” 说罢,自己先臊得不行,转头便走了。 屋里。 罗汉床上。 谢知非半倚半躺,一头黑发用缨带系着,整个人看上去放浪形骸,像极了风月场里的老手。 晏三合见他这副样子,虽然心中不耻,但还是觉得他对自家亲娘用这样下流的借口,有些匪夷所思。 孩子做坏事,不都是瞒着长辈吗,哪有像他这样不管不顾,恨不得把自家亲娘气死才好? 不对! 晏三合目光倏地沉下来。 谢知非这时才懒洋洋地开口,“梅娘是开赌场的,开柜坊的掌柜。” 赌场? 晏三合有些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看一旁的李不言。 李不言的表情比她更加震惊。 赌场的掌柜是个女的? 还是个美艳妇人? 不等她们吁出一口气,谢知非指尖在罗汉床的扶手上敲了两敲。 “梅娘是我的人,开柜坊是我开的,她替我打理里里外外的事儿。” 轰隆隆! 饶是晏三合再冷清冷淡的一个人,这会也惊得目瞪口呆,定定地看着谢知非,眼珠子一动不动。 男人很享受晏三合此刻专注看他的目光,“还以为这世上没什么能让晏姑娘吃惊的事了。” 晏姑娘自嘲一般地笑了,“谢三爷,你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差不多都被你看到了。” 鬼信! 他这么坦诚,晏三合索性问开了,“你开赌坊是为了……” “为他。” “那你故意让梅娘光明正大地进谢府,故意让你母亲产生误会,是为了……” “风流纨绔,就得有个风流纨绔的样儿,明儿就有人知道谢家三爷就是被人打得半死,也是个寻花问柳,喜欢豪赌的人。” 谢知非抬起下巴,“否则,三爷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三爷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是谢家吧?”晏三合冷笑。 谢知非这一动,把谢家一下子推到了风头浪尖儿上,谢家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三爷抬起眼,落在她身上,忽就轻描淡写的又笑了。 “三爷是谢家的三爷,谢家是三爷的谢家,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 晏三合低声道:“三爷挡在谢家的前面,谢家站在三爷的后面,站位相当的聪明。” “还聪明呢,不都让你瞧出来了吗?” 委屈的口气,配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再加上嘴角浅浅一点酒窝…… 晏三合忽然觉得自个的眼睛有些无处安放。 第246章 皮囊 “晏三合。” 谢知非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下午的事情,我替太太赔个不是,你看在我的面上,别和她计较。” 晏三合:“……”他怎么也知道了? 谢知非胸膛缓缓起伏,“以后,三爷也挡在你前面,如何?” 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像潮水一样,猛烈地冲撞着晏三合。 “不言,不言,抱我回去。” 她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促,好像是吃了败仗的士兵,只剩下一条路—— 落荒而逃! 李不言把包袱往身上一系,双手抄到晏三合的身下将她抱起,余光瞥向罗汉床的男子。 男子一张脸肿得跟什么似的,偏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你个情场老狐狸! 李不言替晏三合在心里骂了一句。 …… “我家三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主仆二人走得不见踪影,裴笑还勾着头看,“我还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呢!” 谢知非不言语,朝朱青递了个眼色。 朱青会意,走到亮灯的耳房前。 “小红,你去趟小厨房,爷要吃宵夜;绿绮,你去趟老太太那里,替爷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是!” 两个婢女一前一后离开世安院。 朱青把书房的门带上,亲自守在门口。 书房里,梅娘规规矩矩坐在圆凳上,压着声音,把最近十几天打探到的一些重要的消息,一一向三爷汇报。 开柜坊除了替三爷赚银子外,还有另一个作用:打探消息。 这世上有两种买卖,最能隐晦地知道一个家族的兴盛:一个是古董商,另一个就是赌坊。 世家的败落,从不会显现在明面上,变卖祖宗留下的宝贝,拆东墙,补西墙; 而兴盛的人家,则暗戳戳买进宝贝。 谁家进,谁家出,古董商心里一清二楚。 而赌坊呢? 撇开那些卖儿卖女的赌鬼不说,比如城东的刘公子上个月来了八趟,这个月只来了五趟。 这少了的三趟,就意味着刘公子手里的银子不衬手,也意味着刘家在走下坡路。 如果刘公子这个月来了十趟,那多出来的两趟,说明他最近有了横财。 谢知非利用赌坊,利用北城兵马司,替太孙一点一点监控着四九城里权贵们的动向。 梅娘一一说完,谢知非便让她离开。 人一走,他冲裴笑说了句“明亭,我撑不住了”,便让朱青抱他回了房间。 这具身子他锻炼了好些年,到底是底子太弱,刚刚口出狂言把晏三合吓跑,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已经疲倦地说不出话了。 朱青把人放在床上,拿湿帕子替爷一点一点擦着脸上的冷汗。 “爷是故意让人把梅娘来的消息,透露给太太的吧。” “到底是你懂我。” “是为晏姑娘吗?” “嗯!” 三爷眼皮掀开一条缝,望向床边人,“我就是想让她瞧瞧,人家姑娘是正经姑娘,她儿子才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 静思居里。 晏三合平躺在床上,脑子还在想着静尘的事。 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静尘这人在尘世间的身份,但仅凭包袱里这几样东西,怕是难。 “不言,你明天再去一趟水月庵,替我……” “我的好小姐,你让我打架可以,让我问话……” 李不言怕碰着晏三合的伤脚,睡在窗下的竹榻上,“我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了?找三爷呗。” 晏三合现在听不得这个人的名字。 这世上有很多人,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内里都是空壳子。 三爷不是。 三爷生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剥开一层,露出一层不为人知的皮;再剥开,再露一层…… 到底有多少层,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更要命的是,这人时不时地向她轻轻招手,诱惑着她,去探究那内里到底是宝藏,还是危险。 “找他做什么?”她声音里没好气。 “审犯人这种事情,他做惯的,肯定比我灵光。” “哪里灵光,我没瞧出来,我还是自己……” “晏三合,裴太医的话,你最好听进去,伤筋动骨不比别的,得养,还得静养。” 李不言知道她的心思,“别不好意思,他不是自己说要挡在你面前的吗?” “谁要他挡?” 晏三合一听这话就恼,“他当他自己是把伞呢!” 李不言难得看到晏三合耍小性子,笑作一团,“伞有什么不好,能遮风,能挡雨,太阳出来,还能挡挡太阳。” 晏三合撑起一点身子,勾着头看李不言。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女子靠什么都靠不住,得靠自己。” “没错啊,你这不是现在腿伤了吗?” 李不言从塌上爬起来,把枕头下的一方帕子塞到晏三合手里,又把人轻轻按下去。 “静尘的心魔几乎是一落葬,庵里就发现了不对。三爷那伤我瞧着六七天就差不多了,事情不急在这一时,你踏踏实实地养脚。” 李不言温柔地看着她。 “他要言出必行,咱们就请他帮忙,该怎么谢就怎么谢;他要只是随口一说,以后咱们也不必信他。” 晏三合:“……”好像有点道理。 “好了,别想了,睡吧,你这伤最忌思虑。” “我伤的是脚,不是脑子。” “都一样,睡觉!” 晏三合拽紧了帕子,阖上眼睛。 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因为李不言在身边,渐渐的,呼吸慢了下来。 “非得手里拽个帕子才能睡着,也不知道从前谁惯得你这个毛病。” 李不言回到竹榻上,头枕着胳膊,她自己反倒一点睡意也没了。 自己不肯去水月庵,除了脑子不够用以外,真正的原因是她现在不敢离开晏三合半步。 吴氏今儿个嘴上刺几句,明儿个万一想动手怎么办?这丫头伤着一条腿,只有任人打骂的份。 什么水月庵,什么静尘……统统都没有她重要。 …… 万籁俱寂。 一条黑影落在世安院。 朱青猛的睁开眼睛,一手摸上了枕边的剑。 “朱青哥,是我!” 朱青放下剑,跳下床,轻轻推开窗户,“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 “我家爷呢?” 黄芪走到窗户前,“僧录司有点急事,得赶紧把他叫起来。” 朱青有些奇怪。 就僧录司那个清水衙门,能有什么急事? 第247章 憋屈 深夜被人叫醒,如果换了平时,小裴爷不发作一通,绝对不会起床。 但今儿个黄芪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小裴爷二话不说,穿了衣裳就走,把朱青都看傻眼了。 马车等在谢府门口,一路直奔僧录司。 僧录司的门房见是裴大人,忙提过一只灯笼给黄芪。 主仆二人一路向里,还没走到左善世的院门前,远远就看见两个光头和尚,一人手里提着一只灯笼在等他们。 很快,正堂里的灯亮起来。 其中一个和尚也不多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两副人像。 “大人,华国能打听的寺庙都打听过了,都不知道这姑娘从何而来?” “什么?” 裴笑彻底惊住。 这一路他想了无数遍,觉得四个月的时间,怎么样也得打听出一些消息来,谁知竟是一无所获。 他刚想追问一句“怎么可能呢”,目光一抬看到两人都是满面风尘的样子,话只能咽下去。 裴笑朝黄芪看一眼,黄芪摸了摸怀里早就预备下的银票,上前左拥一个,右拥一个。 “走,今儿就在衙门里歇下,我让小厨房弄点素斋,咱哥仨喝点小酒,算是替你们接风洗尘。” 三人勾肩搭背的离开,留裴笑一人站在灯下愁眉苦脸。 原本打算找到她家人,不论高低贵贱,总还有上门提亲的可能,如今…… “哎!” 裴大人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难不成那主仆二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 这世上,有些秘密查不出,但有些秘密一定瞒不住。 几乎是一夜之间,王侯将相,文武百官都知道了陆时弹劾当朝第一太监严如贤。 所有人的眼珠都被弹劾奏章中“淫乱宫闱”四个字吸引住。 翌日,早朝。 正当百官们兴致勃勃想看一场好戏时,老御史陆时称病没来上早朝。 而原本与皇帝寸步不离的严如贤,也换成了司礼监随堂太监秦起。 朝上,皇帝只字未提昨日弹劾的事,百官们也都乐得打哈哈。 但事情往往就是如此。 越不提,好奇的人反而越多。 渐渐的,连市井中的百姓,都开始议论起这桩事情来。 人们很快就把前几日徐来倒台,谢府三爷受伤的风波忘得一干二净,个个削尖了脑袋在打听严如贤这个老太监的事。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谢府的四周多了些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人。 谢总管得了大奶奶的提点后,也不慌张,对手下人一通敲打后,便关起门来过平常日子。 谢府的日子也不太平。 太太不知为何,忽然喊心口疼,朱氏既要管着一府的人,又要在婆婆跟前侍疾,没几天脸就瘦了一圈。 奇怪的是,这一回太太得病,老爷、大爷都没有去她院里瞧,就是老太太也只打发个婆子,去问了一声安。 外头的风风雨雨与晏三合毫无关系,她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在静思居养伤。 她让李不言把静尘那一身的行头,挂在衣架上,日日夜夜地看着,若不是脚不好,她真想试穿一下,仔细体会衣服上身的感觉。 但同样是养伤,谢三爷就没闲着,也闲不住。 不说外头那些来探病的,只说谢府里头,今天这个来,明儿那个来,世安院里热闹的不成样儿。 唯有小裴爷,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破天荒地竟没往谢府跑。 三天一过,三爷也跟着晏三合有样学样,拒绝一切探访。 他原本就是皮外伤,只要一结痂,就能好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小厨房汤水不断,裴太医一天两趟的来…… 谢知非的伤,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好,到第七天,已经能健步如飞。 健步如飞后的第一件事情,他又来了静思居。 一进静思居,三爷笑了。 树荫下; 竹榻上; 少女百无聊赖的躺着,伤脚架在高凳上,右手握着一枚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青枣。 往一抛,接住; 再往上一抛,再接住。 听到有脚步声,头一歪,手一抖,枣子掉落在地上。 谢知非走过去,捡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 晏三合瞄一眼这人已经完全消肿的俊脸,依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这几天那句“三爷也挡在你前面”的骚话,时不时会跑出来刺她一下,刺得她夜里睡觉都不香了。 男人的目光从晏三合的脸上,看到那只伤脚上,一圈下来,才喊道:“汤圆,给爷搬个竹椅来。” 竹椅端来,他放在离竹榻最近的地方,然后坐下,一摊掌心。 “这青枣就算是赏我的,说吧,我去水月庵要问些什么?” 他还真去? 晏三合迎了迎他的目光,为自己的小人之心,红了一下脸。 “到了水月庵,把人分成两拨。”她嗡声道。 “哪两拨?” “和静尘熟悉的一拨,和静尘不熟悉的一拨。” “熟悉的怎么弄?不熟悉的怎么弄?” “熟悉的,你把她们带到静尘房里,你亲自问;不熟悉的,你让她们讲一件关于静尘的往事,让朱青负责记下来。” “我问些什么?” 晏三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谢知非淡淡地笑起来。 一天天的汤汤水水补下去,这丫头的脸上竟有了一点血色,像擦了胭脂一样,明亮动人。 真想捏一捏。 “我想问……” 他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腮边,“晏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可有什么想玩的?” “我想吃乳鸽,烧鸭,云片糕,糖葫芦…… 不知何时,李不言抱着胸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一会三爷给买吗?” 一会? 看来这根“搅屎棍”是要陪他去水月庵。 多半是晏三合的主意。 谢知非起身,目光一落,冲着晏三合道:“晏姑娘说,三爷给买吗?” 爱买不买! 晏三合在心里嘀咕一声,不知为何耳朵也红了。 谢知非笑道:“一切尽在不言中,晏三合,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知道? 晏三合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谢知非的的眼里,简直活色生香。 他哈哈一笑,像个得胜的将军一样,转身走出静思居。 晏三合心头那个憋屈啊,甭提了。 七天,她养的是脚,他养的却是脑子。 越来越难对付了。 第248章 提亲 虽然健步如飞,但身上还有些伤没好透,谢知非懒得骑马,命朱青驾车。 李不言真不想跟这个骚包的男人同处一车,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车。 她这趟跟着来,是要把到目前为止打听到的静尘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这位爷听,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马车正要启动的时候,谢知非突然掀了车窗,“这几日,明亭在做什么?怎么没看到人?” 朱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爷,要派人去僧录司问问吗?” “去问问。”谢知非有些不放心。 “是!” 朱青跳下马车,朝身后的小厮叮嘱了几句,才又驾车离开。 谁能料到,三爷前脚刚走,后脚被他惦记的小裴爷就来了谢府。 小裴爷并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黄芪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喜庆的妇人。 谢总管一看这两人,愣住了,“小裴爷,您这是要……” “别问。” 小裴爷:“你们家老太太呢,我要见她!” “这个点,老太太在自个院里,老奴带您去她……” “不去她院里,去你们家谢府的正堂。” 小裴爷挺了挺胸,“把大奶奶和太太也一并请来,我有要事。” 谢总管“诺”了一声,一边派人去把正堂的门打开,一边亲自去请人。 老太太一听是小裴爷登门,忙让丫鬟替她换了身见客的衣裳。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裴太医对谢家上上下下的照料,老太太也不舍得怠慢裴家小辈。 更何况,这孩子打小就和老三要好,老太太早就把他当成了半个亲孙子。 正堂里,四个角落里摆着冰盆,凉意浸人。 裴笑坐得笔直,一边慢悠悠的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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