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先从外围打探起来。” “去那些文人、书生多的地方,他们关心这些。” “我知道。” 晏三合动了动伤脚。 “不言,这脚你帮我一天揉两次,我得早点好起来,不能总麻烦三爷他们。” “为什么?那人不知道有多喜欢你麻烦他呢! “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晏三合抬眼看了李不言一眼,“帮的太多,我感觉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李不言笑笑,爬起来走到晏三合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方帕子塞到她手里。 “睡吧,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打听。” “不言。” 晏三合接过帕子,忽的轻声道:“这谢府……我们住不了太久。” …… 油煎一样的人,何止一个晏三合。 谢知非躺在床上,平躺也不是,侧卧也不是,心底无比的焦躁。 赵怀仁一说案卷被封,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找了个借口便赶回谢府。 如果是往常,他和明亭多半是要在别院过一夜的。 事情不太妙。 不妙在案卷被封上; 不妙在唐岐令敏感的身份上。 所以他才会把事情对晏三合全盘托出,半点都没有隐瞒。 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 这些年,他耳闻目睹父亲在官场的为人处事,明白一个道理:凡是对谢家有利的事情,做;凡事对谢家有害的事情,停。 唐岐令是先太子的人,父亲是当今陛下的宠臣。 如果他不知天高地厚,硬要调查唐岐令的案子,后果是什么,无法想象。 所以,别的事情他都能帮忙,哪怕把教坊司闹个天翻地覆也不怕,父亲和赵亦时都会帮他兜着。 唯独这一件事,他和裴明亭只能袖手旁观。 可心里总放不下。 “爷,小裴爷来了。” 这么晚?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小裴爷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脚一甩,鞋子一脱,往他床上一躺,挺尸。 谢知非坐起来,看着他:“祖宗,这是怎么了?” “放不下。” 祖宗双手搁在脑后,眼睛看着帐顶,“她在京城有什么背景?就一个李不言跟着,还是个冲动没脑子的。 解静尘的心魔是为着四舅母,人家有情有义帮咱们,咱们到关键时候,撒手不管,不就显得无情无义了?” 小裴爷蹭的坐起来。 “再说了,季家还是她救的呢!” “所以,你是想……” 谢知非故意慢吞吞地没把话说下去。 小裴爷什么性子,立刻接话道:“还是得帮帮的,哪怕明着不行,暗戳戳也成啊!” 谢知非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床头,眼神盯着小裴爷,这眼神含着笑,有些炽热,有些欣赏,也有些温柔。 这人总是这样,嘴上比谁都损,但心肠比谁都软。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裴爷被他看恼了,“老子不搞断袖的,再看你都没戏。” “神婆让我给你带个讯儿。” 谢知非所答非所问:“她说,男女之间,情爱最短,情谊最长。” “没了?” “没了!” 小裴爷呆坐半晌,喉咙轻轻的动了一下,半天憋出一句话:“由奢入简难啊!” 谢知非轻笑一声:“你这么待她,不枉她叫你一声裴明亭。” 小裴爷:“……” “到现在,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 谢知非抬脚踢了他一下,“恭喜小裴爷,早我一步成了神婆的挚友,以后在神婆面前,劳烦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小裴爷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得意,随即一想不对,抬脚踢回过去,“我和你说正事呢,你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就是正事。” 谢知非收了笑,“既然你们是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小裴爷说得很对,咱们暗戳戳的帮,明嚷嚷的不要。” 小裴爷来劲了,“说,怎么暗戳戳的帮?” 谢知非:“推波助澜。” 小裴爷两条眉毛挤一成堆,“小裴爷今天晚上只带了人来,没带脑子。” 谢知非:“不用带脑子,事儿简单,就找几个小叫花嚷嚷说严如贤插手春闱的事。” 小裴爷脑子还是没跟上:“然后呢?” “然后啊……” 谢知非看看窗外,“就能由此案,谈到彼案;再然后,我们就没事去酒坊喝喝酒,茶肆喝喝茶,顺道的听听墙角呗。” “妙啊!” 小裴爷一拍大腿,“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你脑子怎么长的,轻轻松松就能想出招来。” 轻轻松松? 三爷我从别院出来,脑子就开始打着转呢,云淡风轻那都是装出来的! “明儿开始,咱们分头行动。” “听你的。” 小裴爷心里的结打开,困意袭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泪汪汪道:“把李大侠也叫上,这人干啥啥不行,打听消息第一名。” 不用叫! 这一招他能想到,那丫头也一定能想到,李不言明天肯定不在府里。 谢知非扔一个枕头到脚后,小裴爷接过来,又一个哈欠打完,轻声道: “五十,她说那样的话,是不是隐晦地暗示我,在情爱线上再挣扎挣扎?” “施主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谢五十,你给老子滚蛋!” 第277章 试题 立秋一过,整个谢府就找不着三爷的人。 若是往年,谢道之十有八九要让老大把人揪回来,小儿子魂魄浅,七月鬼月,怕他在外头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但今年谢道之屁都没放一个。 一来家里有个能和鬼神打交道的神婆,二来他也想做做样子给世人看。 除了三爷,还有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人,便是李不言。 李大侠天不亮就翻墙出去,天黑了再翻墙回来。 谢总管撞见几次,想着这人用剑威胁过他,于是逮着三爷在家的时候,颠颠地跑去告状。 三爷听完,轻瞄淡写的扔下一句“谢小花,庄上的粪坑离你已经很近了”,便扬长而去。 谢总管痛定思痛了整整一夜后,心说爬墙算什么,杀人放火老子也只当没瞧见。 谢小花哪里知道,李大侠之所以翻墙出去,是为了节约时间;翻墙回来,是每天在茶馆喝多了茶,憋尿憋的来不及走角门。 刚开始几天,李不言一无所获。 七天之后,她才在书生聚集的茶馆里,听到一点东西。 先帝二十三年春闱前,有个姓秦的商人向书生兜售春闱试题,一份卖五百两银子。 所有人都以为这人是个骗子,想趁春闱骗一笔,但有几个家中有银子的书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买了下来。 结果还就真是春闱考试的试题。 学子们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十几年,就为拼个前程。 断人前程,就如同杀人父母。 学子们一怒之下就跑去礼部大闹,事情惊动了先帝,先帝命三司彻查,最后查到了唐岐令的头上。 晏三合:“那试题是怎么泄漏的呢?” 李不言摇摇头,表示自己只听到了这些。 这些已经很好,至少这个案子的框架成了形,至于里面的种种细节,普通人一定是不知道的。 “对了,三合,这个唐岐令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怎么说?” “说他披着一张大儒的皮,背地里尽干些男盗女娼的事,还最喜欢包养戏子。” 李不言咬了下唇:“还说,他不续弦,是爱慕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舍不得她嫁人。” “什么?” 晏三合狠狠惊了一跳,“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是听他们说的,说唐大小姐十九岁还烂在家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晏三合目瞪口呆。 是无中生有? 还是无风不起浪? 如果是前者,倒也罢了;如果是后者…… 晏三合简直无法想象下去,指着自己的脚,道:“刚刚沈太医换药的时候说了,再有七天,我就能出门。” 再也坐不住; 一天都坐不住了。 她必须要亲自去查这个静尘,以及她身后的唐家。 “对了,有件事情忘了和你说,这几日在茶坊里,常常能碰到小裴爷和黄芪。” 一主一仆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偶尔还和她调笑几句。 李不言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考科举当官儿,做官的日子也忒舒服了。” 晏三合愣了片刻,眼中露了一抹了然,“不必羡慕他,不言,你替我揉脚,一会再扶着我去院子里走几圈。” “在家憋死了?” “已经憋死过去好几回了,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难过。” “你啊……” “就是吃苦的命。” 走几圈,除了脚腕使不上力,别的没有异常,真像沈太医说的那样,一天好过一天。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让汤圆扶着你多走走。” 李不言一勾头,“汤圆呢,怎么一晃人又不见了?” “十四、十五谢府做法事,还得准备三爷的寿辰,府里人手不够,她被大奶奶叫去帮忙了。” 李不言想着三爷的心思,试探着问:“三合,咱们要不要给三爷备个生辰礼什么的?” “不必。” “为什么?” “他是谢府的宝,多少人等着送他生辰礼呢,不差我们这一份。” “他们送他们的,咱们送咱们的,心意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晏三合抬头看着李不言,神色有些迷茫:“咱们送的就能让他长命百岁了?” “晏三合。” 李不言一脸笑意:“你盼着他长命百岁吗?” 晏三合一噎。 “如果你盼着,那就该送,明儿我出去,顺道去街上的铺子里瞧瞧,看看有什么东西配得上三爷的。” “不许太贵的,十两以下。” “三爷就值十两?” 晏三合直起腰,一脸严肃道:“这两个心魔没赚什么银子,省着点花。” 李不言:“……” 正说着,汤圆拎着食盒走进院里,身后跟着谢三爷,还有许久不见的小裴爷。 小裴爷为什么来? 明面上是为着唐家父女而来,实际上他是连续三天做梦梦到晏三合,再也坐不住了。 目光对上,小裴爷头皮发麻。 怎么就我一个人为伊消得人憔悴呢? 这丫头反倒是养得白白嫩嫩,比从前还好看了一些。 人其实还是原来那个人,只是不再风里来,雨里去。 一日三顿,好汤好饭,偶尔还喝个燕窝,补汤什么的,能不把晏三合养得白白嫩嫩吗? 谢知非也有好些天没往静思居来,见她脸上的肤色,比头顶的圆月还要好看,不由感叹:嗯,还是我谢家的水养人啊! 三人坐定,汤圆把食盒里的瓜果点心一一摆上来,便掩门离去。 谢知非见小裴爷垂着眼睛,一副眼睛不知道瞧哪里的样子,只得清了清嗓子道:“打听到一些事儿,来和你说说。” 晏三合突然觉得那十两银子的生辰礼,好像有些对不起面前这个男人。 得再添十两。 “三爷,请说。” “是关于唐家宅子的事情。” 谢知非:“唐家的宅子在走马街,五进五出的大宅子,抄家后过了几手,如今落到了严如贤的手里。” 严如贤? 晏三合静了一瞬:“三爷这么说,一定是去探过了?” “聪明!” 谢知非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昨儿闲来无事,让朱青和黄芪去探了探。” “怎样?” “相当的阔气。” 谢知非冷笑一声:“宅子里安置着老太监的一妻四妾,每个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一个太监还娶妻纳妾,也难怪要被弹劾。 晏三合问:“还有吗?” 谢知非摇摇头:“没有了,就这些。” “小裴爷白天喝茶,三爷夜探唐家旧宅,两位……” 晏三合顿了顿:“当真一点都不怕吗?” 第278章 搬开 何止聪明,简直就是玲珑剔透。 什么也瞒不过她。 三爷浅浅笑道:“怕的要死,但明亭说,不能让晏姑娘一个人单打独斗,好歹要暗戳戳的帮衬着。” “好好的提我做什么?” 小裴爷瞄了晏三合一眼,脸红了,“你别听谢五十乱说,他这人的嘴巴……” “裴明亭。” “啊?” 晏三合看着他,眼里有微光:“人和人从根上就不一样,你的根在上面,我的根在下面,别只看到皮囊,看不到别的。”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你冤枉我。 小裴爷撇撇嘴。 “我这人朋友不多,就李不言一个,小裴爷如果不嫌弃,委屈一下?”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小裴爷一个白眼翻过去,“什么委屈不委屈,我……” “多谢你!” 晏三合眼神明亮,带着诚实的情绪,“水月庵的事,教坊司的事,还有唐家的事。” 小裴爷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 谁他娘的受得了这个? 一个孤傲的,冷清的、眼睛长在头顶的女子,突然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这些话…… 这不是用刀往他小裴爷心上戳吗? 得,得,得! 小裴爷咬咬唇,心说反正我也没戏,就不做垂死挣扎了,“谢什么谢,咱们俩是什么交情?” 小裴爷一拍桌子,气宇轩昂道:“过命的交情!” 晏三合端起茶盅:“以茶代酒,祝小裴爷前程似锦,花开富贵。” “干了。” 小裴爷拿杯子一碰,一饮而尽。 饮完,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痛快,连日来的憋屈,烦闷,痛苦,煎熬都一扫而空。 晏三合半个字都没有说错。 人和人从根上不一样,他小裴爷怎么混都可以,但家业还得实打实的撑起来。 裴家在他父亲手上,没有乱;在他手上,也乱不得,否则,他有什么颜面,去见裴家的列祖列宗。 人活着,不只为男欢女爱这一件事,撞了南墙不回头,那不是痴情,而是蠢。 “明亭。” 谢知非拍拍他的肩:“今儿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裴爷一脸嫌弃地挥开这人的手,把头凑过和他新认的晏妹妹说话。 谢知非也不恼,身子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眼神一偏,正对上李不言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有种感觉,这根搅屎棍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没错,这就是他谢三爷的谋定而后动。 第一步,先把裴明亭这块绊脚石挪开。 这挪,还得挪得有点水平,有点智慧。 明亭和他是好兄弟,兄弟两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说好听点是眼光一致,说不好听,是他偷窥兄弟的心上人。 古往今来,多少男人为了女人,与兄弟反目成仇。 见色起意,见色忘义不是他谢三爷的做派,他要一手抱美人,一手搂兄弟。 于是,他掩下了自己的心事,不紧不慢地等着裴明亭碰个头破血流,等着两人面对面把话说开。 这样,石头才算是真正搬开。 第二步,是谢家。 谢家怎么摆平,他也有初步的打算,最关键的一点是晏三合心中要有他。 两情相悦,再加上晏祖父对谢家的恩情,老太太和父亲才有可能点头应下。 不能急,谢三爷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事就像绣娘手里的针,得慢工出细活,一针一线都落到了实处,就不怕绣不出个花好月圆来。 想到这里,谢三爷主动对上李不言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李不言回他一记冷眼,加外鼻子里呼出的两道冷气。 老狐狸! 我就不对三合挑明,就把话闷死在肚子里,我倒要看看,你谢三爷接下来要怎么做! …… 接下来几天,谢三爷只做了一件事—— 每天和李大侠一道翻墙出门,然后各自往茶坊去;夜里再一道翻墙回来,在静思居小坐上片刻。 别人不知道三爷的用意,李大侠一清二楚:他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晏三合,三爷不光嘴是甜的,心也是实的。 很好! 谢三爷,请继续保持下去! 可惜,一连几天,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严如贤的案子三司还在查,皇帝是保人,还是拿人,没有流出丁点意思,朝堂上的人在观望,书生们嗅着风声,也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三,三爷生辰的前一日。 这日傍晚,静思居来了位谁也料想不到的客人。 晏三合看着面前的吴氏,神色淡淡。 如果不是念着三爷的热心,她是懒得与吴氏这样面对面,寡淡地坐着。 吴氏静静地呷着茶,半晌才艰难开口,“我今儿过来,是想和晏姑娘说几句交心的话。” “太太,请说。” “姑娘在府里住了些日子,多少也听说一些事情。” 吴氏声音一哀,“若不是老太太护着,大爷、三爷有出息,我这太太的位置早就易了人。” 晏三合皱眉。 “我这人没读过书,就是个睁眼瞎,嘴又笨,也不会说话,什么本事也没有,比不得那些读过书的人,会说话,会做人。” “太太想说什么?” “晏姑娘,我没有坏心。” 吴氏眼泪泛出来:“我就想老太太好好的,老爷好好的,两个哥儿也好好的,还有晏姑娘在我们家,也好好的。” 晏三合没有说话。 “从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晏姑娘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我也不往外头去,也不知道外头的天地,是什么天地。” 吴氏谨记着李正家的话,对晏三合拼命示弱,拼命讨好。 “以后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再不多说一句话。” 晏三合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过来,吴氏这一趟,是专程向她赔罪的。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其实与季老太太相比,吴氏虽然出身普通,福气却是好的——儿女傍身,婆婆明里暗里相护。 但成也福气,败也福气。 吴氏被人护得太好了,既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又不肯动脑子想想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间一久,就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她蠢,的确蠢;说她坏,而非真的坏。 “太太。” 晏三合平静开口:“我这个人胆子也大,很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我与太太之间,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这话什么意思? 吴氏一脑门子浆糊。 “太太犯不着为从前的事情,特意跑来一趟。” 晏三合顿了顿。 “我与谢家来说,不过是个客,没有长长久久呆着不走的道理。日后,我们远着些,就能相安无事。” 这话,吴氏总算是听懂了,差点没乐出声来。 这人在谢家住不长久。 第279章 中毒 住不长久就好啊,没时间来祸害我儿子。 吴氏自认为端庄得体的微微一笑,“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晏三合看着她嘴角过分扬起的弧度,冷冷道:“不早了,太太请回吧!” “我等李正家的来。” 吴氏:“我命小厨房给姑娘熬了些排骨莲藕汤,最是清火补气不过,姑娘不和我计较,我也想做点什么,哄哄姑娘开心。” 晏三合有些难以置信,吴氏竟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恰这时,李正家的拎着食盒笑眯眯地进来,“让姑娘久等了,这汤得煨足一个多时辰,才能出锅。” 吴氏忙问:“老太太、老爷书房那头都送去了?” 李正家的笑道:“回太太,都送去了,一个也没落下。” 吴氏起身:“姑娘歇着,我这就去了。” “汤圆。” 晏三合如释重负,“替我送送太太。” 汤圆送完吴氏回来,指着食盒问:“姑娘喝吗?” “不喝。” “姑娘有所不知,太太娘家是湖北的,这道汤是她们家乡的名汤,老太太吃不得油腻的人,都夸一声好。” 汤圆笑道:“太太能拿这个汤来,是讨好姑娘的意思,好歹尝一口吧!” 晏三合虽不喜欢内宅的弯弯绕,却也知道“尝一口”,就是把前头恩怨一笔勾销的意思。 “嗯。” 不看僧面看佛面,给谢知非一个面子。 汤圆赶紧拿勺子舀出一碗,晏三合一看,果然半点油星都没有。 她慢慢喝下半碗,突然想到一件事,“太太的娘家人呢,和谢家还走动吗?” “老太太和老爷不允许走动。” “为什么?” “吴家人眼皮子太浅,上门只知道寻好处。太太耳根子软,总喜欢拿谢家的东西偷偷贴补娘家,十次八次还行,没完没了的就把老爷给惹火了。” 汤圆叹了口气:“老爷不待见太太,把家交给大奶奶管,也有一部分是太太娘家人的原因。哎啊,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我……” 晏三合十分痛苦的扯着颈脖处的衣裳,“我……喘不过气来,你……你……快去请郎中……我……” 中毒了? 我的娘啊! 汤圆撒腿就跑,一边没命的跑,一边大声喊:“快来人啊,姑娘中毒了,救命啊,快救命啊!” …… 酒楼里,热闹无比。 谢知非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朱青,朱青立刻起身去掌柜那边结账。 又是个一无所获的晚上。 李不言坐在谢知非对面,把头凑过来:“好几天了,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三爷,这说明了什么?” 谢知非一时黯然,片刻后,才低声道:“非常时期,都不想惹祸,回吧!” 李不言:“明儿还来吗?” “明儿?” 谢知非忽的冲李不言一笑,“明儿是十四,府里有事。对了,你们静思居什么动静?” “要什么动静?” 李不言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啊,小姐没交待?” 这瓢冷水泼的…… 没事,三爷心宽皮厚,那丫头真要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就直截了当的伸手要。 马车驶入四条巷,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爷,瞧着好像是小裴爷。” 他不是先走一步了吗,怎么还往谢家来? 谢知非跳下车,刚站稳,一人一马已经冲到了跟前儿。 小裴爷一勒缰绳,马蹄高高昂起的同时,大喊道:“谢五十,晏三合中毒了,我爹在一刻钟之前出发的,到你们谢府没有?” 谢知非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影子从身旁掠过,脚踩着马车顶跃上墙头,三下两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知非蓦地变了脸色,伸手拽住小裴爷的胳膊,轻巧的往上一翻,“快,回府。” 小裴爷双腿一夹:“驾——” …… 静思居,灯火亮如白昼。 老太太坐在太师椅里,面前跪着汤圆,汤圆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事情经过。 经过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吴氏身上。 吴氏脸色惨白,扑通朝着老太太跪下了,哀嚎道:“老太太,天地可鉴啊,我从没有想害晏姑娘的念头,我是想讨她的好啊!” 老太太把拐杖用力往地上敲敲,气得脸发青,“你是讨她的好,还是要她的命?” 吴氏泪水滚滚,“老太太,我没有。” 没有吗? 谁能信呢! 你对晏三合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是喝了你送的汤才出的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谢道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大奶奶,你先进去看看里头的情况,人怎么样了?” “是。” 朱氏刚要迈步,只见裴太医从里头走出来。 谢道之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裴寓看了眼谢道之,又看一眼地上的吴氏,“剩下的半碗汤在哪里,让我瞧瞧。” 汤圆忙从地上爬起来,把汤端到裴寓面前:“裴太医,在这儿。” 裴寓用手沾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问道:“这汤用什么熬制的,里面添了哪些东西?” 吴氏泪眼婆娑:“就是用排骨熬制的,什么都没有添,这汤老太太也喝了,老爷也喝了,一点事情都没有。” 裴寓把碗递还给汤圆,“晏姑娘并非中毒,是过敏。” “我就说我是冤枉的。”吴氏一听这话,冲着谢道之大喊。 谢而立上前一步,“裴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太家乡的汤,我也有幸喝过几回。” 裴寓皱眉:“今儿这汤里似乎还多添了一味东西。” “添了什么?” 吴氏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裴太医:“我刚刚尝了尝,这汤里还添了一味提鲜的蘑菇。” 谢道之:“蘑菇?” 裴太医:“偏偏晏姑娘的身子对蘑菇过敏。” 裴太医若有所思地看了吴氏一眼:“一丁点还引不起反应,放得多了,就会出现呼吸困难,全身红肿,甚至昏厥休克。” “那她现在人怎么样?”老太太急了。 “催吐了好几回,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的红疹块还有几天才能消掉,一会我开个方子,喝几天苦药吧。” 裴太医神色一厉,“以后,万万不能给她食用这些东西,旁人吃了没事,对她来说,能要了小命儿。” “我没让他们放,不是我让他们放的。” 吴氏泣不成声道:“我不知道晏姑娘吃不得蘑菇,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谁说你不知道!”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雪光,再定睛一看,明晃晃地软剑已横在吴氏的脖子下面。 第280章 居心 “啊……” 吴氏吓得惊叫连连,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李不言!” “李大侠!” 李不言扭头看着追过来三爷和小裴爷,冷冷一笑。 “两位可是忘了,当日在太太的知春院吃饭,我家小姐特意将蘑菇捡出去。还有……” 她对上吴氏惊恐的眼睛:“小姐在谢家住了这几个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上上下下谁心里没个数。” “说!” 李不言把软剑往前逼进半寸,“为什么要害我家小姐。” “我没有,我没有!” 头上的簪子摇落下来,头发散开,吴氏脸上满是泪水。 “她是老太太娘家的人,我有几个胆要去害她,冤枉啊,真真冤枉啊!” 说罢,再忍不住地呜呜哭起来。 “李不言。” 谢而立看不得母亲被逼得如此狼狈,目光凌厉道:“先把剑放下,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大爷。” 李不言目光像淬了冰似的。 “不是一句冤枉就能一带而过的,我只问一句,这汤从前熬煮的时候,有没有放过蘑菇?” “这……” “若从前也放,那便是我误会了,我给太太磕头赔罪,一千个头,一万个头我都磕;若从前不放,只有今日放,那便是有人居心叵测。” 李不言昂起头,冷冷一笑:“谁对我家小姐居心叵测,我就要谁的命!” 谢而立被她说得毫无还嘴之力。 这汤从前的确不放蘑菇,排骨的肉香和莲藕的鲜香混在一起,足够鲜掉人的眉毛。 今日这汤里添了蘑菇,却半点蘑菇的影子也没有,可见是有人特意把蘑菇放进去,又捞了出来。 这么做是为了提鲜,还是用来算计晏姑娘,谁能说得清? 谢而立无奈,只得拿眼神去看自个父亲。 谢道之四经八脉窜出两股怒意,压都压不住。 一股是怒吴氏做的这蠢事儿; 另一股是怒李不言半点情面也不留。 地上跪着的人,是他谢道之的结发夫妻,更是他三个儿女的嫡母。就算这蠢妇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能惩罚她的,也只能是他谢道之。 她一个婢女,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更何况,这会裴寓也在,二房的人也在,这不是把大房的脸面一脚踩到了泥底下。 大房的脸面,就是他谢道之的脸面。 谢道之胸口一起一伏,正欲开口说话,忽的身后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喊:“李不言,放下剑。” 众人寻声望去。 门槛边,晏三合安安静静地站着,一张脸又红又肿,根本看不出原来清秀的模样,眼里更是难得一见的柔弱。 “小姐?” “嗯?” 晏三合鼻腔里一声短促的低哼,李不言乖乖把剑放下,乖乖走到她身边。 晏三合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很慢地走到吴氏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吴氏身上,没有生气,没有动怒,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冷漠的审视。 她说过,吴氏蠢,但不坏。 蠢人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心事都像煎饼一样,摊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吴氏讨厌她,憎恶她,但不恨她,她真正恨的人,只有一个柳姨娘。 既然不恨,就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前面我就对太太说过,太太犯不着为了从前的事情,特意跑来一趟。” 因为催吐,她的声音哑到了极点,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 “我与谢家来说,不过是个客,没有长长久久呆着不走的道理。日后我们远着些,就能相安无事。” 晏三合虚弱的声音撕开了众人脸上的表情。 像谢道之、谢而立、朱氏这样的聪明人立刻就悟出这话里的三层深意。 第一层—— 吴氏送汤的确是为着讨好晏三合而来。 一个人想讨好另一个人,不会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汤里动手脚,吴氏再蠢,也没蠢到这个地步。 能动的,只有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你们自个查去! 第二层—— 晏三合和吴氏在前面已经把话说开,否则晏三合不可能喝汤。 喝汤,表示两人达成了和解。那么,吴氏为什么还要向她动手?有什么理由向她动手。 第三层—— 晏三合是客,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吴氏能在谢府立足,坐稳正房太太的位置,老太太有一半的作用。 吴氏向晏三合动手,也就意味着她向老太太示威,吴氏有几个胆敢向老太太示威? “谢老爷!” 晏三合深深呼吸,“此事与太太无关,与我自己身子不好有关,太太的一片好心,不可冤枉。” 谢道之眼眶泛着热:“姑娘说得是。” “小厨房的人,要查一查;太太身边的人,也要仔细问一问,太太不是聪明人,你是;你儿子、媳妇都是。” 晏三合停了下,压下喉咙翻涌的难受,缓缓又道:“谢家家大业大,可别给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谢道之脑子里“嗡”的一声,手心里冷汗涔涔往外冒。 这话很直白的告诉他,这事不是巧合,是有人借吴氏的手做的,至于对付的是她晏三合,还是别的人,还是你们自个想办法查。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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