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目的达成了,不高兴吗?” 是裴祈,他脸上带着有几分嘲意。 褚晟冷笑回应:“这功劳你也占一半,怎么,难道你不高兴?” 裴祈一怔,目光追随着江若芸离去的方向,最终沉默不语。 江若芸浑身狼狈地出了永安府,正准备登上马车时,就听一道憎恶的声音的传来。 “江若芸,你今日丢了将军府好大的脸!” 是江觉之。 江若芸心中一紧,转目便见他正站在不远处,面上冷落冰霜,眼底更是透着嫌恶。 这目光如同利剑刺入江若芸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尽管知道他不会信,江若芸还是哑声解释一句:“是褚晟故意设局让我出丑的。” 江觉之凝视了她片刻,突然冷笑:“既然你已经离开了将军府,以后就不许再打着江家大小姐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 “之后,我也会上报衙门,将你的贵籍除去成为良籍。” 窒息的感觉漫上来,江若芸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她几乎想要崩溃大哭。 但或许是因为已经与江觉之断绝了关系,她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反而异常平静地回应:“好。” 说完,江若芸看也不看江觉之一眼,矮身上了马车。 车轮骨碌碌压在青石板上,马车略微晃动,江若芸难以自抑,一滴滴泪从眼里夺眶而出。 突然,马车又一次停了下来。 江若芸心中一惊,又以为是贼人,却听见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奉陛下之命,恭迎娘娘回宫!” …… 几日后,便到了是江莹及笄之日。 她央求着褚晟一定要让江若芸来参加宴会,褚晟无奈便派人去了。 不料,派去的人回报说江若芸已不知所踪。 本想亲自去寻,但眼见江莹的及笄宴要开始了,他便决定先去准备礼物。 褚晟漫不经心的想着:他和江若芸有婚约在身,总归能找到人。 江莹的及笄礼办的格外隆重,几乎将全京城的勋贵都请来了,连流水席都摆了长长一条龙。 裴祈自然也到了,他甚至还朝城外佛寺捐了三年香火钱。 江莹的及笄礼一定要办得比江若芸隆重,这是他们三人的共识,只有江莹才值得。 宴会开始前,江莹问着江觉之:“兄长,姐姐还没来吗?” 江觉之眉头一皱:“我给她递了帖子,怕是不会来了。” 江莹不依,拉着江觉之的袖摆轻轻摇晃,娇嗔道:“兄长,这是我最重要的日子,我希望能和姐姐一同庆祝。” 江觉之在江莹的卖乖讨好中败下阵来,一挥手:“来人,去把江若芸找来。” “是。” 正在侍卫要行动之时,庭外传来一阵喧闹:“圣旨到!” 几人都愣了。 宾客们也愣了,随后,人们低声窃窃私语。 “这江娘子及笄之礼居然引来天子侧目,该不会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 “陛下后宫空虚,说不定,她今后就是皇后娘娘了。” 听着这些话,江莹的笑容愈发难以抑制。 她内心不由得升腾起从前不敢想的贪恋——若是能成为皇后,那她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 江觉之霎时无言,裴祈和褚晟也变了脸色。 难道,天子当真看上了江莹? 不等众人细想,皇帝贴身红人汪公公到了:“陛下有旨!” 庭内众人跪成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将军府之女贤良淑德,性行温良,风姿雅悦,克令克柔,朕心之甚悦,着即册封为皇贵妃,钦此!”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江莹身上。 江莹瞬间红透了脸,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跪行几步到汪公公面前打算接旨。 “臣女接旨。” 然而,她还未及近前,汪公公脸色突变:“放肆!” 话音刚落,公公身后的侍卫们迅速行动。 都没看清怎么出手的,众人只听两声“砰”地巨响,再一看,便见江莹整个身子被砸到青石板上。 她的脖子处架着两根交错粗壮的廷杖,让她完全起不来身,只能维持着这番屈辱的姿势求救。 “兄长,救我!” 这一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有褚晟猛然抬头,喉间发紧:“不是江莹,难道是江若芸?” 听闻此言,汪公公似笑非笑:“褚小侯爷怎可直呼贵妃娘娘名讳?” 江若芸才是皇贵妃? 褚晟脸色顿时大变,下意识回道:“怎么可能?江若芸是我的未婚妻才是。” 汪公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再做声,而是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面色难看的江觉之。 “江小将军,这是喜事,可别拉着脸了。” 宣布完圣旨,汪公公施施然离开了。 人一走,庭院内顿时响起各种声音。 一字一句都是在恭维江若芸,好似之前说江若芸恶毒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人们不敢过多议论贵妃的不好,便将话头引向了狼狈起身的江莹。 “这个江莹,据说和皇贵妃不对付,以后要离远点,可别惹得一身骚。” “她可厉害呢,听说,还把老将军给娘娘留下的嫁妆霸占了。” “哇,这梁子可结大了……” 每一个字都扎在了江莹的心脏上,她脸色的血色也一点点褪下。 褚晟心不在焉和裴祈面上复杂,两人都没出声。 而江觉之则是手执圣旨,僵着脸招待着宾客们。 直到宴席结束,府中的热闹褪下一片寂静。 四人坐在正厅内,江莹忽的情绪失控,难过地哭了起来。 “姐姐怎么能这样?她一个官家小姐还有婚约在身,居然不要脸的去勾引陛下……” 这话乃是大不敬,褚晟在江觉之要安慰之前先开了口:“不可乱议皇室,你想被砍头吗?” 江觉之眉头拧起。 江莹一哽,接着,哭得更伤心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不然她怎么当上的贵妃?还故意在我及笄之礼上宣布圣旨……” 褚晟沉默以对。 裴祈的目光也望向别处,没接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觉之则微微弯下身,帮她抹了一下泪水。 “不哭了,今后她是贵妃,身份高贵,不可造次。” 褚晟能看到江觉之紧皱的眉头。 他也算从小和江觉之待到大,知道这是男人耐心即将告罄的表现。 江莹也敏锐地见好就收,哽咽着和江觉之说:“兄长,我知晓了,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了……” 一直沉默的裴祈终于出声:“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四人分道扬镳。 …… 及笄之礼结束后,褚晟的日子也闲了下来。 这种清闲,总叫他想起见到江若芸的最后一面。 ——浑身脏污的、脸色苍白的少女。 犹如一朵被霜打了的娇花。 她明明是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最后却笑了。 然后江若芸说:“褚晟,我们解除婚约吧。” 振聋发聩,震得他心都在颤。 他从前就想着解除婚姻,可当真正解除了,他却发觉心脏空落落一片。 也隐隐体会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他睡得不好,甚至多梦。 他总能梦见江若芸在哭,好娇气,哭得让他心烦。 梦里的他跑去找她,看见了她坐在地上哭泣的背影。 “你不要哭了,娇气包……” 褚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惊醒了。 随后,他瞬间回到了漆黑的厢房之中。 寂静、空落,月色清寒无光。 是……他以前,分明是想护着江若芸的。 可她却被他逼得入了皇宫。 褚晟用手臂遮住眼睛。 江若芸那样胆小软弱的人,能一个人在皇宫内活着吗? 一入皇宫深似海,先帝在时,不就有许多妃子被害……他心里一激灵。 他长袍都没顾上披,径直起身,打开门喊来了何管家。 “备马,我要去一趟皇宫!” 这是何管家头一次看见自家小侯爷这般失态。 还是在半夜。 但他们很快掩下了惊讶的目光,垂眼答道:“是,小侯爷。” 很快,永安侯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宫大门。 直到天色渐亮,马车才被放了进去,可褚晟在金銮殿外等了两个时辰,只等来汪公公的一句传话。 “小侯爷,回府吧。” 褚晟一夜未睡,眼底猩红一片:“表兄为何不愿见我?” 当今天子是他表兄,大他十岁,这个称呼自从五年前天子上位后,便没再说了。 如今再提,也只是希望天子能看在表亲的份上,见他一面。 他想问清楚。 为何? 为何偏偏看上了江若芸? 汪公公摇了摇头:“小侯爷,请回吧。” 褚晟知晓今日是见不上了,他狠狠攥紧拳,转身离开了。 回到永安侯府。 褚晟下了马车,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屋内便响起剧烈的打砸声。 “啪——砰——” 下人看向一旁的何管家。 何管家冲他们无奈地摇摇头,拉上了褚晟的房门,又吩咐人来扫走了一地的碎片。 “少爷今日可真喜欢摔东西,价值千金的花瓶都被他砸了好几个了……”丫鬟嘀嘀咕咕。 何管家扫她一眼:“江娘子成了贵妃,小侯爷自然不痛快。” “可是前些天小侯爷这么捉弄江娘子,还以为压根不在乎江娘子呢。” 何管家摇了摇头,世事无常。 …… 江莹突然从侯府下人口中得知,褚晟又开始临摹牡丹图。 那江若芸最喜欢的花。 江莹忽然心慌起来,又强迫自己冷静。 江若芸人都入皇宫了,在的时候争不过自己,走了她还能拿什么争…… 虽然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了天子,但只要自己不出错,她就没有办法治自己罪。 想到这,江莹心绪沉静下来,她专门做了糕点,去了永安侯府想要和褚晟见上一面,却被拦在了府外。 …… 皇宫,逸轩殿。 今日是入宫的第五日,江若芸一直没能见到天子。 但幸好,大仙没骗她,册封圣旨一到,江若芸稍微安心了些。 只是,森然戒备的深宫,明珠点缀的奢华偏殿,流水般的赏赐都令她感到不太适应。 但还好,陌生的一切也能叫人迅速成长。 江若芸勤勤恳恳地在嬷嬷的教导下,学了几日的规矩,如今册封下来后,嬷嬷越发恭敬:“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册封下来了,今日陛下定会来逸轩殿看您。” 江若芸愣了一下。 今日就要见到天子了?那岂不是要…… 她瞬间羞红了脸。 这一切都太快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幸好,她还在大仙在身边。 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之前会关怀她的大仙,最近沉寂不少。 “大仙,大仙,你在吗?” 没有任何回音。 江若芸有着说不出的心慌,连声呼唤起来。 不管在宫内还是宫外,大仙都在帮了她不少。 他很厉害,无所不能,能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她想着大仙估计需要香火,便想着替他塑金身建庙宇。 但大仙对自己的来历缄口不言。 江若芸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但得不到大仙的答复,她泪水唰地就下来了。 很久的沉默后,终于传来响动。 大仙的声音听起来略微疲倦。 江若芸忽地松了口气,又重重吸了一大口,才缓下自己的情绪。 她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不见了。” 这话明显就是在安慰她。 江若芸鼻间又是一酸,两汪泪又掉了下来:“我一直一直,都很需要你……” 大仙好像笑了一下,没有言语。 …… 裴府,祖祠内。 烛火明明灭灭,裴祈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久久不语。 年少时,继母极为苛待。 他时常被关到祖祠受罚,且一关就是三天。 每一次,都是江若芸悄悄送来吃食,他才不至于饿肚子。 他下意识地往一旁看了一眼,嗯,她便时常坐在这个团蒲上,笑着看他吃下食物。 江若芸入宫后的日子照样风平浪静。 对于裴祈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今天他逃了学堂。 裴祈有些漠然地想,考取功名,不过是被父亲规划好的牢笼罢了。 他自小天资聪慧,只看一眼便能记下,他的每一日都在读书中度过。 也早就没了江若芸的出现,有她没她都一样。 除了,自己会更频繁地想起她。 裴祈曾一度很厌恶江若芸,因为褚晟。 爱慕和知己到底是不一样的,她对待两人的不同,令他感到不悦。 通红的脸颊,不是他的,柔光似水的目光,也不是他的。 可裴祈只有江若芸这么一个挚友。 后来,江莹出现了,对他来说是个机会。 可江若芸太迟钝了,自己在生气没发现,对江莹好也没发现。 那就一直不要发现吧。 对江莹的好慢慢成了一种习惯,在江若芸面前他也这样不吝啬表达好感。 江若芸到底有没有欺辱过江莹,他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求饶,意识到自己在她的身边才是真正的好。 可江若芸还真是倔强,没说过一句软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咽下了被欺负的谣言。 最后,还一走了之。 裴祈思绪沉顿一刻。 …… 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 裴祈猛然起身,想要离开。 他刚准备走,祖祠的门就被人从外头猛然推开了。 “我就知道,你不在学堂,一定在祖祠里。” 来者是他的祖父,自知晓继母苛待后,便来到了京城敲打了继母一番。 此后,便会时常来京城看望裴祈。 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门外,满脸暴怒前的严肃。 就算是面对相当有威严的祖父,裴祈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模样。 “祖父,你怎么来了?” 老人面色更冷,气得一甩袖,话语铿锵。 “我要不来,你这臭小子是真要翻天了!昨日我回京,才知你做了多少混账事!” 裴祈垂下眼,沉默以对。 祖父气得摇头:“若芸如今贵为贵妃,若是她追究起你们,可想过后果?” 裴祈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祖父见自己外孙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已是气极。 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因为亏欠自己的小女儿良多,对这个外孙已谈得上纵容。 就是没想到把这臭小子养成这副德性! 祖父扬起手掌,猛地扇在裴祈脸上。 “从小就个混不吝的,若芸那丫头对你多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难怪最近都不来找老夫了。” 爷爷下手极重,裴祈被打得偏过头去。 祖父的怒骂没停下。 “每回我问她,也是含糊不清的回我,没给我告你的状!” “你也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若芸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如何会做那种欺负人的事?!” 裴祈身形微动,沉默地擦去了嘴角的血。 祖父不想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收拾行礼,明日随我去城郊,不考上功名不许入京!” 正值酷暑,临近酉时,天还未有黑的迹象。 行走在冷清的巷子中,裴祈忽而想起,江若芸说过,很喜欢夏季。 酷暑炎热,他极为不喜,问她为何? 江若芸眼睛亮如繁星。 “因为夜晚的时间很短啊……” 她很怕黑的,可自己又好像是一团光。 回过神时,裴祈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走到了江府。 他屹立许久,正想离开,却在半路碰到了争执的褚晟和江觉之。 “是天子册封了江若芸为贵妃,你不找天子,找我作甚?” 记忆里,江觉之几乎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褚晟蹙了蹙眉,沉声开口:“大哥,她是我的未婚妻,陛下抢了我的人,我只是想讨个说法。” 江觉之面上更冷,呵斥一声:“不要这般唤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是你带头欺辱我妹妹吗?” 褚晟变了脸色,随即露出个讥诮地笑。 “你当兄长的不也一直看着吗?现在后悔了?” 江觉之顿时哑口无言。 只是与褚晟面上的冷静不同,江觉之用力地呼吸着,胸膛上下起伏,举起拳要揍他。 一直沉默着的裴祈上前一步,制住了江觉之的动作。 “江将军,冷静,小侯爷只是一时失言。” 褚晟却没无意领这个情,冷笑一声。 “裴祈,你冒出来冲什么好人?当时去堵江若芸的贼人,不就是你找来的吗?当时我要是去晚一步,你知道江若芸会是怎样的下场吗?!” 裴祈狐眼眯起,到底没忍住,也随之冷笑一声。 “你也配当江若芸的未婚夫?” 江觉之没落到褚晟脸上的拳头,由裴祈打了。 褚晟赤红着一双眼,不甘示弱地回敬一拳。 江觉之本来想劝架的,却不知道被谁揍了一拳,也忍不住情绪,加入了战局。 三个人的混战停在了几人撞到了永安侯府的马车上。 “哐啷——”一声闷响。 马车随之掉落了一个香囊。 让仨人都停住了动作,纷纷喘着粗气,冷冷地瞪着对方。 裴祈脸上伤少点,江觉之和褚晟会更狼狈些。 他承认这有点公报私仇的意味。 裴祈并不恋战,他余光扫到香囊,上前拾起静默不语。 “这是我的东西……” 身后褚晟不太耐烦地凑过来,看清这个香囊,骤然失声。 这是当初,两人故意设计令江若芸颜面尽失的香囊。 褚晟沉默下来。 裴祈的声音沙哑低沉:“你们说,江若芸真的会欺辱江莹吗?” 说着,裴祈将香囊递给褚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 一切都晚了。 …… 皇宫,逸轩殿。 眼见着天黑了,江若芸端坐着等待着天子来临,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衣裙。 昨日陛下便没来,也不知今日会不会来。 传闻天子凤表龙姿,冷毅持重。 登基五年,力挽国家颓势,重振盛世太平。 而天子,也最不喜人欺瞒于他,这几年,他杀伐果断清理了不少贪污腐败的权贵贪官。 若是让他知道是大仙施法让她得了贵妃之位,会不会降罪于她呢? 越想越紧张。 江若芸不由得在脑海中问道:“大仙,您施法让我当上贵妃,陛下会不会怪罪呢?” 大仙还未回复。 殿外传来了汪公公的传召声:“陛下驾到!” 江若芸心脏猛然一跳。 她连忙上前相迎,低头行礼:“恭迎陛下。” 脚步声逼近,一下一下,好似也踩在江若芸的心里,让她不受控的剧烈跳动起来。 下一瞬,眼前出现一抹明黄色的长袍。 沙哑的嗓音响起:“平身吧。” 江若芸愣了一瞬,这声音好生熟悉。 但她依旧不敢抬头,缓缓起身,跟在了天子身后进了内间。 一同入座后,她才大着胆子,微微抬眸,入目之人令她呼吸陡然顿住。 天子这张脸当真是好看的紧。 一双浓眉入鬓,眼眸漆黑,鼻挺唇薄,深邃而棱角分明,自带冷感。 偏偏又唇角翘起,似笑非笑极为冷漠的模样。 江若芸一时看呆了,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陛下……” “你……”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空气静了一瞬。 江若芸率先移开视线,心脏如雷,不敢多言。 总觉得天子很是熟悉,好似相识许久一般,她暗暗腹诽。 虞元诩的目光却有如实质似的,从她身上滑到脸颊,激起一片火花炸起似的颤栗。 而后,虞元诩也挪开视线,低笑一声。 “不必紧张。” 三月前,他感染风寒,如同志怪神话中一般魂魄离体。 一醒来,他便能进入了江若芸的魂体。 他能进入她的身体,能感知她的五感,却又无法控制她的躯壳。 好似有一道紧紧缠绕的藤蔓,将二人之间的羁绊捆绑在一起。 一开始,他不屑管江府的家宅之事。 但江若芸无父无母,兄长偏心江莹,日子过得不太好。 三座权势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无力撼动,只能日日以泪洗面。 哭的他寝食难安。 直到她被困于祖祠,三日水米未尽,奄奄一息,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忽然就升起一阵怜惜,吐出来三月来的第一句话。 “你想摆脱他们吗?” 那一刻,他看见她先是惧怕,又是震惊,最后竟将他当成了神仙。 他皆笑非啼,又问了一句。 这一次,江若芸沉默了许久,眼底好似想了许多事,有痛苦、不堪和留恋。 虞元诩只恨朽木不可雕也,都这样被对待,居然还会有留恋? 若是扶不起的阿斗,他可不会再多事。 但下一瞬,她便推翻了他的想法。 她说:“我想!” 嗯,虽然性子软了些,但好歹有些骨气。 烛光摇曳下,虞元诩抬起手抚了江若芸的眉眼,江若芸本来正紧张着陛下会不会怪罪于她,突然感觉到眉梢处有些异样,指尖暖意又有点痒痒的。 江若芸不明所以,抬眸,怔怔看向陛下。 他盯着她的脸,神色复杂,殿内气氛逐渐氤氲。 江若芸的心脏乱跳,面色逐渐发烫,这几日,她也学习了不少房中之事,今日便要开始了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眼前之人收回了手,缓缓开口:“入了宫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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