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车里钻到一半,看见闭目养神的程濡洱,芝华又想起她花猫似的脸,尴尬地缓缓坐下。她本打算和上次一样,挨着车门边坐下,以免打扰程濡洱休息。可芝华忘了还有个兜兜,此刻正往车里拱,一直把芝华挤得紧挨住程濡洱,它终于满意地摇着尾巴坐下。 程濡洱猝然睁眼,芝华的侧脸闯入视野,一张带着泪痕、色彩晕得红一块黑一块,但仍然好看的脸。 两人肩膀撞在一起,很快又分开,芝华往兜兜那里挤了挤,将两人之间留出一道缝隙。程濡洱看见他和芝华的手,隔得极近,他只用稍微抬手,就能握住她细嫩的指尖。 可她的手已经抬起来,温柔地落在兜兜头上,显得程濡洱手边空荡荡。 好在车程不长,没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私房菜馆门口只亮着一盏灯,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好像没开门?”芝华问,“还能进去吗?” 夜已经很静,程濡洱开门下车,沉声说:“嗯,我喜欢人少一点。” 芝华犹疑,看见店门打开,一个食客也没有。这何止是人少一点,简直像特意为他开门营业的。 过了几分钟,裕生驱车赶到,将买好的卸妆湿巾送到包厢里。芝华正听着服务员介绍菜式,看见卸妆湿巾,猛地想起自己的脸,忍不住再次尴尬,连忙起身拿着湿巾往卫生间去。 包厢门开合的瞬间,服务员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停顿间隙,她似乎听到一丝笑,轻到仿佛是她幻听。 芝华回头,在门即将合上时,往包厢里看去匆匆一眼,正对上程濡洱的目光,沉静如无风的湖水,深不见底地看着她,嘴角挂着还未消弭的笑意。 心口咚地一声,芝华呼吸一滞,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她猛地缩到门后,斑驳的粉底液,已盖不住她脸上突然的红。 等她卸完妆,用净水洗干净脸,已经过去十来分钟,返回包厢却发现服务员仍在,桌上和她离开时一样,两沓菜单、三副碗筷。 “再介绍一遍。”程濡洱对服务员说。 芝华一愣,听见服务员从头开始介绍菜式,意识到这是在等她,心里惊了一下,打断说:“程先生,您没点菜吗?您点就好,我都可以。” “点你想吃的。”程濡洱平静道,好像这只是他分外礼貌的待客之道。 “我不太会点菜,您点就好。”芝华有些不好意思。 事实上,她确实不太擅长点菜。芝华不怎么挑食,是面前有什么就吃什么的性格,以往出去吃饭,要么是父母点菜,要么是严丁青点菜,也从未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因为她从没有过意见。 但程濡洱好像很坚持,只说:“点你喜欢吃的。” 芝华见状,知道拗不过,翻开菜单时,心里悄悄涌上幼稚的雀跃,斟酌着点了五道菜,都是标价中等的菜式。 “您还要补点吗?”芝华扭头问,眼睛亮亮的,是开心的模样。 她素颜的脸很白,皮肤薄薄的,看着娇气得很,仿佛稍一碰就会泛红。她是偏清淡的长相,身材太瘦削,算是个美女,但放在娱乐圈里并不出色。 第一次看到芝华真人时,黎牧曾惊讶得合不拢嘴,那是一张挑不出错也没多少亮点的脸,如何值得程濡洱大费周章,迂回地、小心翼翼地接近她。 “没关系,你点菜就行。”程濡洱说。 芝华听着,发觉他好像总是说“没关系”,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一贯平静地回答“没关系”,不像外界传闻的坏脾气。 “那就这些吧。”芝华合上菜单,谢他,“让您破费了。” “不破费,吃不穷。” 程濡洱失笑,看着她那双高兴的眼睛,看她眼底曾停留的陌生疏离,如日出后消逝的浓雾,他说话时声音忽然柔了些。 颜 第0010章10 克制颜 包厢顶悬着一只水晶灯,蜂蜜般的光线像从微融冰块流出来,落在红棕色实木餐桌上,呈现五彩斑斓破碎的纹路。 前后不过一分钟,门又被推开,服务员端进来三盏白瓷碗装的甜汤。芝华好奇地瞧,里面是她喜欢吃的小糯米团,中间缀着干花瓣碎,像少女脸颊氤氲的粉红。 “我好像没点这个……”芝华有些诧异。 “是老板送的。”服务员答。 碗碟被轻巧地搁下,服务员手脚快,退出去时悄无声息。芝华还想问,为什么会送甜汤,再抬头已经找不到端汤进来的人。 “这里的老板为什么会送我们甜汤?”芝华扭头问程濡洱,依旧是高兴的样子,“老板是您的朋友吗?” 她那样天真地笑着,那样坦荡地对他笑着。程濡洱听见她用了“我们”这个词,他垂着眼,把玩指尖一根没点燃的烟,仿佛并没有看她。 “是。”他声音愈发暗哑,像一把在火中哔剥燃烧的干木柴。 只有程濡洱自己知道,他的眼睛总不受控地滑向她的嘴唇,苍白的两瓣轻轻开合,唇上有细碎干裂,可怜得令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听说是他的朋友,芝华坦然接受这份赠礼,捏着小巧的瓷勺轻轻搅动,送一口到嘴里,双眼随即弯起来。 汤水沾湿她干裂的唇,被她探出的舌尖一舔,双唇彻底湿漉漉,晃在程濡洱眼底,他禁不住上下滑动喉结,沉着脸咽下一些难耐。 不是斯文,也不是绅士,只是怕吓到她。 “好吃吗?”他盯住她因进食鼓起的脸颊,神色如常。 “好吃,您也喜欢吃甜的吗?”芝华想,既然是程濡洱朋友送的,大概是他平时喜欢吃的。 他盯着她覆满水泽的嘴唇,缓缓答:“我应该是喜欢的。” 一个怪异的回答,但芝华没有多想。 饭桌另一边,蒋裕生倒不怎么搭腔,搅了搅眼前的甜汤,忽然站起来说:“程先生,给周先生的盒子还在车上,我去送给他吧。” “去吧。”程濡洱依旧把玩着香烟,放在嘴里咬一咬,仍然没点燃。 匆匆出门后,蒋裕生径直去了周熠的会客间,两手空空走进去,哪有什么盒子要送。 周熠见他便笑,“可算是待不住了?” 沙发吱呀一声,蒋裕生瘫坐进去,长舒一口气道:“我要是再找不到借口出来,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程先生揍一顿了。” “你老板太矫情。”周熠啧啧摇头。 “那叫深情!”蒋裕生反驳。 被称为“矫情”或“深情”的程濡洱,在走廊另一头包厢里,咬着烟瞧芝华安安静静喝完一碗甜汤,将自己那碗推过去,问:“你很饿?” 芝华拿汤勺的手一滞,脸颊微热,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有点……一整天没怎么吃。” “为什么?”香烟随他说话而晃动,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因为没找到兜兜?” 芝华点头,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她一半的眼睛。她伸手将头发顺到耳后,湿漉漉的眼眶和圆润的耳垂露出来,都浸着温热的红粉色。 “真的非常感谢您。”她郑重地说。 “你很喜欢口头谢别人?”程濡洱似笑非笑抬眼,对上她的眼睛。 “不是不是……”芝华显然无措,努力为自己辩解,“我还是、还是送您一点……” 她眼睛转了一圈,试图给自己找点灵感。 “我还是送您一件新衬衫吧。”她又看到程濡洱胸口那团米黄,“您习惯穿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都可以。”程濡洱拿出手机问,“手机号多少?” 芝华乖乖报出号码,见他满意地按了会儿手机,似乎是存好号码了,往她的手机上打了一通电话,嘟一声就挂断。 “这是我的号码,衬衫买好了联系我。” 那根烟夹在他指间,拇指腹来回轻碾滤嘴。芝华怕他介意有女性在场,故而不好意思抽烟,忙说:“程先生您抽烟吧,我没关系的。” 程濡洱指间动作停住,轻笑一声,“好。” 确实有些克制不住了,不是烟瘾,是别的冲动。他并不沉迷于香烟,或者说他不沉迷于任何事情,唯一挑战他自制力的,只有循序渐进靠近芝华这件事。 和她相处多一分钟,他的自制力就减弱一分,甚至在茶餐厅第一次与她正式见面时,他强迫自己尽量不与她说话,以沉默约束自己。 现在则是用烟分散注意力。 咔嗒一声,程濡洱指间的烟被点燃,明灭的小红点在烟雾中闪烁。他闭上眼吸得很猛,像憋了很久终于呼吸的人,靠烟草味麻痹自己。 芝华不晓得他在忍耐,感受不到他紧绷的神经,问他:“您喜欢什么颜色的衬衫?” 单纯、平静的语气,令他不得不睁开眼。 “有哪些颜色?” 程濡洱眼底一片红,声音哑得不像话。 空旷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太安静了,可惜芝华体会不到这种安静里隐藏的危险气息。她将手机屏幕往程濡洱的方向偏,但水晶吊灯迷幻的光,让屏幕难以看清。 程濡洱忽然靠过来,带着浓烈的烟草味,混着散不去的雪松香,一股股往她鼻息涌。 手机还攥在芝华手里,程濡洱的手伸过来,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翻看官网上衬衫的商品图片。 除了踉跄跌进他怀里,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近,他的下巴几乎挨住芝华的额头,滚烫的气息如海浪,一阵阵扑到她脸上。 太近了,芝华后知后觉紧张,仿佛被他的气息烫住,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却不是害怕。 她惊讶于她不害怕,不像往常严丁青试图抱她那样颤抖,她只是呼吸急促,心脏好像要跳出来。 也许是烟草味和雪松香裹在一起,令她闻得头晕目眩。 “都可以,你选吧。” 令她慌乱的气息离开了,芝华偷偷松口气。 芝华不知道,这其实只是程濡洱暂时放过她,毕竟对他而言,现在还不到时候。 一根烟很快吸完,芝华见他似乎要灭烟,忙将手边的烟灰缸递过去,她维持平静的表情,被她微微颤抖的手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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