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此放弃太可惜了。” “此事不只是关系你一人,而是整个方家,希直莫要任性。” “是啊,希直你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方孝孺丝毫不为所动: “我知诸位皆是为我好,然前道受阻,若不参透我笔下无法再出一言。” “勉强参加科举,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众人无法,只能先安抚他,让他歇息几日再做决定。 方孝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决绝,第二天就打包好行礼准备离开。 众人见无法劝阻,只能过来为他送行。 之前方孝孺名声那么大,现在道心被破狼狈离开,可是一个大新闻。 所以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有人惋惜,有人嘲讽,也有人为少了个对手弹冠相庆。 听着这些声音,严希文等人都非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反倒是方孝孺自己,表情无一丝变化,就好似这些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一行人来到楼下,结完账刚走出客栈,就见迎面走了几个人。 当先一人身穿太监服饰,手里还拿着一柄拂尘。 此人方孝孺认识,三月份才见过,正是太监总管孙福。 其他人虽然不认识,但从这一身装扮也能看出是宫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心中则在嘀咕,宫里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还公然穿着宫里的服饰,莫非是奉命来这里办事? 孙福无视其他人,径直走到方孝孺面前,主动打招呼道: “方先生这是要去哪啊?” 方孝孺拱手道:“孙公公,在下准备回乡。” 孙福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并不奇怪,只是笑道: “那可不巧,你恐怕要缓几日在上路了。” 方孝孺疑惑的道:“哦,不知公公有何见教?” 孙福挺直身子,提高声音道:“传陛下口谕,召方孝孺即刻入宫面圣。” 第73章 皇恩浩荡 方孝孺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见自己,不过他也并没有想太多。 不论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只要依照本心回答就可以了。 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只是徒增烦恼。 一路进入皇宫,在谨身殿见到了朱元璋。 “草民参见陛下。” “免礼。” 朱元璋见他憔悴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开心。 这都是咱乖孙的功劳啊,一番话差点把自信的方孝孺给说出心魔来。 “听说你要弃考还乡?” 方孝孺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竟然还关注着自己,心中不由的感动。 陛下这是以国士待我,我唯有以国士报之。 “是,草民学问不精,欲回乡苦读,待有所成再为陛下效力。” 朱元璋笑道:“就为了那一场辩论?” 方孝孺羞愧的道:“草民无能,让陛下失望了。” 朱元璋心中那叫一个得意:“在应天府一样可以寻找心中的道,何需还乡。” “朝廷正好要编写《华夏简史》,你就去翰林院当个修撰,也参与进来吧。” 方孝孺也听说过《华夏简史》,虽然不甚了解具体要写什么,却也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自然也知道,参与此事有助于自己更详细的了解历史,也能帮助自己梳理历史知识。 从而帮助完善自己的道。 皇帝竟然连这都想到了,真是皇恩浩荡啊。 “谢陛下恩典,臣唯有以死相报。” “去吧,别让咱失望。” “臣告退。” 从大殿出来,方孝孺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心中无比的畅快。 心中的郁郁之气也消散一空,有一种想要扬天长啸的冲动。 还好他保持着理智,在这里大呼小叫那是嫌命长了。 想到朱元璋对自己的器重,他感动之下,转身朝谨身殿跪下叩了三个头。 真是皇恩浩荡啊。 我一定要帮陛下,将《华夏简史》编好,不辜负皇恩。 心中这样想着,他起身就准备离开。 刚走没几步,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这个身影,他顿时就激动起来,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是他,那天坐在少年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有错的。 他怎么会在宫里? 眼见对方即将消失,他也顾不上想这些了,连忙去追。 只是这是宫里,他也不敢跑的太快,对方时不时就会拐弯暂时脱离视线,让他很是焦急。 不过还好,从这里出宫的路是固定的,倒也不至于追丢。 一直到右顺门附近,他才终于追上对方。 “前方那位郎君,且慢走。” ----------------- 今天朱雄英去大本堂上课,朱标那边也没事儿,陈景恪就准备去看看算学书编纂情况。 顺便再回家看看。 快走到右顺门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 他不禁有些惊讶,虽然这里已经远离宫殿群,却也属于皇城内部,谁这么大胆在这里大呼小叫。 转头看去,就见到了气喘吁吁的方孝孺。 乍一看到他,陈景恪很是吃惊,盖因他实在太憔悴了。 那黑眼圈,一看就是长期熬夜形成的。 这位是咋了? 还有,他怎么会在宫里? 正疑惑间,方孝孺追了上来,惊喜的道:“真……真……是你。”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满头大汗,陈景恪真怕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猝死了。 “你先歇息一下匀匀气,咱们等会儿再叙旧。” 方孝孺点点头,站在旁边大口喘息起来。 似乎是怕他跑了,眼睛一直盯着他。 陈景恪这会儿也猜到一些原因,大概率是被朱雄英给说破了道心,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导致的。 否则也不至于看到自己,如此的激动。 这时负责皇宫安全的禁卫走过来,警惕的看着方孝孺,对陈景恪说道: “陈伴读,你们这是?” 陈景恪客气的道:“没事,遇到了一位许久没见的朋友,他……” 说到这里,朝方孝孺看去,示意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方孝孺深吸口气说道:“在下方孝孺,奉命面圣,与陈伴读乃旧识。” 那禁军士兵也只是例行询问,见陈景恪说认识,也没有多问就离开了。 方孝孺还有些呼吸急促,不过已经不影响说话,整理了一下衣服拱手道: “在下方孝孺,方才多有冒昧,还请恕罪。” 陈景恪也拱手还礼:“在下陈景恪,忝为太孙伴读。” 方孝孺客气的道:“原来是陈伴……” 话说了一半,他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一个念头猛然生出。 然后不敢置信的道:“陈伴读?那天酒楼的那位少年莫非是……” 陈景恪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作为伴读,我可不能随便泄露太孙行踪,被人猜到与我无关。 方孝孺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满脸的不可思议。 然后竟然不顾场合和身份,大笑起来: “哈哈……好好好,有此太孙实乃我大明之幸,万民之福也。” 陈景恪相当无语,赶紧后撤了几步,表示我不认识他。 还好这会儿没什么人,否则少不了被训斥。 远处的禁军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毕竟陈景恪这个太孙伴读,在宫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发过癫之后,方孝孺激动的道: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是何等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子弟,没想到竟然是太孙。” 陈景恪含笑道:“太孙聪慧,远胜常人。” 方孝孺又说道:“四梅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有机会我定当登门拜访,当面求教。” 这意思就是将功劳都归于叶兑了。 陈景恪依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附和道:“叶先生不愧为当代大儒,学问深厚让人敬佩。” 又说了几句,方孝孺期盼的道:“在下想拜访太孙,不知陈伴读可肯引见?” 陈景恪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方先生,谨言慎行。” 方孝孺也是脸色一变,他现在已经是外臣,主动结交储君乃大忌。 当今皇帝确实重视亲情,不但不忌惮太子,还主动让太子参与政务。 想来太孙也一样早早就能接触政务,和外臣打交道也是常有之事。 可为了公务打交道,和私下拜访意义完全不一样。 皇帝可以不在乎,但作为臣子,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想到这里,他朝陈景恪郑重行礼道:“谢陈伴读提醒,在下知道了。” 陈景恪点点头,换上笑容道:“方先生若无事,不若陪我一起走走如何?” 第74章 竹书纪年 方孝孺并没有拒绝这个邀请,他也想通过对方,多了解一下太孙。 且陈景恪既然是伴读,太孙会的东西他应该也会,说不定就对自己有帮助了呢。 于是两人就离开皇宫,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包厢。 一开始双方都没有谈正事,而是假借寒暄了解对方的情况。 陈景恪这才知道,方孝孺的父亲竟然是被空印案牵连被杀。 这让他唏嘘不已。 他一直都认为空印案是朱元璋太敏感。 所谓空印案,起因是一个从元朝时期就存在的制度缺陷。 具体来说就是: 按规定,每年省、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 户部与各省、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 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 可是当时的赋税多为实物,大部分都是粮食,而粮食在运输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缩水等情况。 所以,按照正常手续,写好账册再往户部送,这账永远都对不上。 离应天府比较近的地方,大不了再回去一趟,重新填写一份账册。 云贵和四川这些偏远省份怎么办? 就古代那种交通条件,一来一回就要几个月乃至一年。 搞不好遇到水土不服,小命就没了。 于是大家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空白账册盖章子。 等粮食运送到户部称重,再填写数量。 这种方法从元朝一直沿用到明朝建立,足足用了一百多年。 朱元璋发现这事之后,根本就不加以甄别,直接将所有涉案人员全杀了。 有人认为杀的好,也有人认为那些人太冤了。 陈景恪属于后者,他确实觉得这事儿太冤了。 打个比方,你去一家公司应聘,公司制度有缺陷,会导致你的工作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但这个缺陷已经存在了上百年,始终没有人完善。 且前人也想到了一个办法,能让工作正常进行。 你的前任,前前任……往前几十任,都在使用这个办法。 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用不用这个办法? 不用? 那直接换工作吧。 用? 忽然有一天,公司说你利用这个漏洞谋私,将你告上法庭送进了监狱。 你会怎么想? 空印案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正常来说,发现这个缺陷之后,应该先进行完善,然后警告所有人不许再犯。 再有人犯,就从重处罚。 如果心里实在不舒服,可以抓几个典型杀了震慑一下其他人。 朱元璋不一样,他先把人都杀了,然后再完善制度缺陷。 关于此事的是非曲直,前世一直存有争论,陈景恪也在网上和人打过嘴炮。 不过后来想想,属实没必要。 历史本来就是任人评说的,每个人所站的角度不一样,得到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实在没什么好争论的,大家求同存异就好。 方孝孺的父亲被杀之后,他依然苦学不辍,最终获得郡学训导举荐。 当然了,他‘宋濂学生’的身份也帮了大忙。 毕竟,宋濂可是江浙派系核心人物,人虽然不在了,关系网还在。 而方孝孺也确实优秀,有资格借用师父留下的关系网。 今年参加科举,他可谓是雄心勃勃。 然后就遇到了朱雄英,被当头一棒差点打的道心破碎。 听到这里,陈景恪心中暗笑不已。 建文三傻,谁见了不想踩一脚。 当听方孝孺说,他准备放弃科举,回乡重新学习的时候。 陈景恪非常的惊讶,发自内心的佩服。 方孝孺政治上是很幼稚,但也是一个纯粹的君子。 这样的人,要么是国家栋梁,要么……建文三傻。 只希望他真的能被打醒,别再搞什么复周礼,也别重蹈前世覆辙。 后面朱元璋召他入宫,陈景恪猜到了。 但让他参与编写《华夏简史》,着实出人意料。 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得不承认,这简直就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整理史书的同时,也能参悟属于自己的道。 朱元璋用人之高明,可见一斑。 由此也可以看出,老朱对方孝孺还是很重视的。 当然,这和朱雄英也有直接关系。 毕竟,他当了朱雄英展示才华的背景板,还是第一块,老朱多看他一眼也正常。 陈景恪自己的经历就简单多了,自幼学习家传医术,揭皇榜救了太孙。 被陛下器重,成了太孙伴读。 这些方孝孺早就知道了,毕竟太孙身份特殊,关于他的一切都被大家所关注。 陈景恪的经历也早已为人所熟知。 互相介绍了身份,又有酒楼那事在,双方很快就熟络起来。 方孝孺终于忍不住,将话题往周礼和朱雄英那番话上引导。 陈景恪对他印象挺好的,就决定多点一下他。 “方先生,你一直推崇周礼,可又有谁知道周礼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好吗?” 方孝孺正色道:“陈伴读何出此言,周礼就在九经之中。” 陈景恪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方先生如何看待《竹书纪年》。” 竹书纪年? 听到这个名字,方孝孺脸色剧变。 “此乃晋人杜撰而成,陈伴读提它作甚。” 陈景恪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因为《竹书纪年》否定了许多儒家赞颂的圣贤,向来被儒家视为洪水猛兽。 这部书出土于晋朝初期,是盗墓贼在一座战国古墓挖出。 晋武帝命人将竹简收集起来,进行整理抄录。 然后就发现,这是一部记录了从五帝到夏商周,再到战国时期的史书。 且上面的许多记录,都和史记不同。 很多事件,更是和儒家宣扬的圣贤思想,完全相违背。 比如禅让制,在儒家吹捧里是圣贤有德者居之。 然而在竹书纪年里,却充满了血腥味儿。 还有伊尹和太甲。 儒家故事里,太甲无道伊尹将其废除,太甲洗心革面,三年后伊尹将王位还给他。 这是多么美好的故事,狠狠的吹捧。 然而在竹书纪年里,伊尹废除太甲后自己当了王。 七年后太甲潜入王都,杀死伊尹夺回王位。 类似的案例,不胜枚举。 这相当于是把儒家的老底儿给揭了,自然遭到了儒家的抨击和抵制。 不过当时儒家并未做到一家独大,他们的抵制并不影响竹书纪年的传播。 后来纸张普及,传播的范围更广。 其上记载的内容,被许多人所认可。 唐朝时期认可这本书的人尤为的多,很多人自己写书的时候,都会因为上面的记载。 但宋朝时期,儒家彻底完成了独尊,《竹书纪年》自然被视为歪理邪说。 没多久就散佚了,只有部分流传下来。 陈景恪当着方孝孺的面提这本书,无异于当面打他的脸。 但他今天就是奔着打脸来的。 所以见方孝孺如此激动,他意味深长的道: “如果我说,我看过一本楚国史书,与竹书纪年记载大同小异,方先生作何感想?” “或者,对方先生来说,是真相重要,还是儒家需要的真相更重要?” 第75章 因时而变 “当然是真相重要。” 方孝孺脱口而出,然后才反应过来,又震惊的道: “你看过楚国的史书?” 陈景恪点点头:“有幸看到过。” 方孝孺追问道:“书在哪,可否带我看一看?” 陈景恪摇摇头:“我答应过别人,不向外透漏此事。” 方孝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竹书纪年是盗墓贼挖出来的,那这部楚国史书大概也是如此。 而且极有可能是挖掘的还是楚国王室墓穴。 这是死罪,不愿意透漏身份也正常。 可无法看到实物,他又如何能相信陈景恪所言真假? 陈景恪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心下也很是无奈。 他说的楚国史书就是《清华简》,前世两千年后才出现,他上哪给方孝孺找去。 这套竹简首次露面是2006年,香江一家拍卖行上。 水木大学的校长得知后,就组了个饭局,找来几人讨论这份竹简。 最后由水木大学的校友买下,捐赠给了学校。 也因此,这一套竹简被命名为《清华简》。 根据文字内容可知,这是楚国史书,应当是楚国古墓出土。 但具体是哪座墓,谁都不知道。 有句话说得好,孤证不立。 如果只有《清华简》一部史书,大家还能怀疑它的真实性。 事实上《竹书纪年》也因此备受质疑。 现在两本书相互印证,确定了它们的真实性。 也为竹书纪年洗清了冤屈。 前世陈景恪还一度以为,这俩名字指的是同一本书。 后来上网搜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两部不同的史书。 他还发现,不少人拿着这两部书,去指责司马迁的《史记》。 说他篡改历史欺骗后人,人品实在败坏至极。 陈景恪觉得,这还真有点冤枉司马迁了。 始皇帝为了统一人心,收缴天下史书,很大一部分被焚毁。 然后项羽一把火,将秦皇宫的藏书,烧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先秦史,尤其是远古史,彻底成了谜。 司马迁走访全国,翻找各种资料,整理编写出了《史记》。 因为缺少足够的文字资料,很多都是口口相传,出现失真的情况很正常。 是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司马迁再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整理,离历史原貌就更远了。 但最起码的人物和事件,他都记录的很清楚。 史记上的帝王世系表,也基本符合史实。 他的《史记》让后人知道,在某个时间段出现了某个人,发生了某件事情。 不至于让我们的远古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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