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母笑骂道:“偏你会说话,倒也算个喜兆,莫不是喜鹊托生的?” 凤姐儿目光从李纨容光焕发白里透红的俏脸上扫过,笑了声,道:“我不成,不像大嫂子是读过书的,她叫的才好听!” 众人又一阵笑闹后,凤姐儿走到李纨身旁,小声笑道:“大嫂子,兰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方才遇到我,还问我身子骨可安稳了些,昨晚你陪我可陪的真好!” 李纨俏脸登时大红,想解释甚么,凤姐儿已经走开了,到贾蔷、黛玉跟前说起话来。 其实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昨晚吃饭时已经说了许多回,但哪里说的够? 贾蔷耐着性子,点了无数次的头,让她们过足了瘾…… 直到前面来人传话,镇国公府、理国公府等十家开国勋臣,并王家王子腾,前来送行。 当初朝野上下皆骂贾蔷,喊打喊杀时,王子腾未出来落井下石,但也未曾为贾蔷说过话,还将两个庶子王安王云招回了家…… 虽然事后,王安、王云又被放了回来,但王子腾始终未出面。 不想今日倒是露面了…… 终于,千叮咛万嘱咐后,女眷们还是知道了,离别的时候要到了。 竟是惜春先哭了起来,这一哭,便勾起了满堂人的眼泪…… 贾蔷耐不得这个,笑着与满堂人作一揖,目光又与黛玉泪眼婆娑的眼神凝了凝后,终究转身阔步离去。 …… 宁府前厅。 看到牛继宗、柳芳、胡深等站立相迎,王子腾独站一边,贾蔷却未带异色,拱手笑道:“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牛继宗叹道:“上回宁侯还劝我等莫要去九边,谁料转过脸来,宁侯倒是不得不走一遭。闲话且不多说,家里还有几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没多大能为,宁侯若不嫌弃,且收下使唤罢。” 柳芳笑道:“这就是一点心意,我们府也有六七个,能为多大不敢保证,但一定忠心!” 其他人也纷纷慷慨解囊,汇聚出五十人来。 最后,王子腾出面拱手道:“宁侯,本无颜相见,只是王安、王云两个犬子,已不吃不喝三日。言既不能忤逆我这个父亲,又愧对宁侯栽培之恩,忠孝难两全,只能自毙。我问过了,这两孩子自愿入贾家为亲兵,生死随命。宁侯,王家虽不成器,还求你可怜此二愚子罢。” 听闻此言,再看王子腾满脸愧容,偏过头去无颜相对的神情,众人多有动容。 贾蔷笑了笑,道:“倒也不必如此,王安、王云我很看好,将来能成大器,让他们来罢。” 王子腾闻言面上愧色愈深,拱手道:“就在门外!宁侯,此二子往后生死在你,王家再不过问。”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牛继宗望其背影,叹息一声道:“此人,若非家族所累,亦是一方人物,可惜了。” 说罢,同贾蔷道:“宁侯,这一别,却不知何日再见。我等外放的信儿,应该也快下来了。若是宁侯凯旋前离京,再相见,怕要数年之后。我等必劳记宁侯关于海防、海军之事,尽力而为!自此而后,宁侯孤身周旋于元平功臣之间,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宁侯,多多保重!!” 牛继宗说罢,柳芳、戚建辉、胡深、费时、江入海、熊泷、常笪、于戎等八人,亦齐齐抱拳一礼,齐身告别。 贾蔷点了点头,躬身还过一礼后,由亲卫护从者翻身上马,往城外火器营打马而去。 此时他与牛继宗等人并不知,王子腾回家后,便上书朝廷,请辞丰台大营统领大将军一职,并保举镇国公府二等伯牛继宗接任。 隆安帝将此书转至赵国公府,日常昏迷的姜铎的清醒间隙,勉强写了一个“可”字。 京畿重地,终究需要不同的力量拱卫。 而贾蔷于火器城汇合了宣德侯世子董川,并朱雀营主将赵破虏后,一行数千人的大队人马,往宣府方向开拔而去…… …… 第0800章 海船出事了…… “蔷哥儿走几天了?” 除夕夜,大花厅上,宝玉忽然问道。 他这一问,众人先是面色古怪,随即湘云“噗嗤”一笑,众人哄堂大笑。 谁也没想到,会是宝玉最先提起贾蔷来。 今儿团圆夜,也不知为何,戏看的不美,丰盛的晚饭用的也不香甜了。 凤姐儿好笑道:“宝玉,不让蔷儿笞挞两句,你这年过的不痛快?” 贾母啐道:“那个混世魔王不在这,你倒又欺负起宝玉来。” 凤姐儿叫天屈道:“何曾是我提起的?分明是宝兄弟想念的紧!” 宝玉也没好气,道:“我是算他几时回,我还有几天好日子!” 旁人不知这些,贾母却明白,她算了算道:“京城离宣府差不离儿是四百里地,一日行军不会超过七十里,这寒冬腊月的,不会超过六十里,顶多一天行五十里路。如此,来回就要半个月。再加上办事,许他半个月,也就差不离儿到家了,正好过完年。” 薛姨妈笑道:“宝玉也能过个好年了。” 宝玉眉开眼笑的欢喜起来,姊妹们笑罢,湘云提醒道:“蔷哥哥是为国出力,皇上点兵。冰天雪地的,还有危险,还是盼他早日平安归来罢。” 宝玉赌气道:“如今天下太平,是亿兆不易之盛世,偏他逞能,自己请了个差事,怪得了我?” 湘云生气道:“胡说!蔷哥哥说的你没听见?是军机处有大学士举荐了他,皇上征询他的意见,他能说不?” 贾蔷不在,宝玉有些放飞自我了,老神在在道:“他说是就是?我瞧他就是在吹法螺!朝廷上那么多文臣武将,果真就没一个可用的,非得寻他?不过是为了多建些功劳罢了。” 探春看不过去了,道:“蔷哥儿先辞了高官,再说他本是武侯了,还要那么些功劳做甚么?” 宝玉也不惧她,笑道:“说不准,他还想封国公,封王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封王”二字,宝钗登时痴了…… 她以为宝玉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满朝文武,果真只能指着贾蔷? 可见,多半是贾蔷指着此次战事,去立些功劳的。 他为何想这般急着封国公封王? 一时间,宝钗心中多有甜蜜。 可又有许多心疼,这冰天雪地的,却不知贾蔷这会儿在哪里受罪,可别冻坏了。 早知他如此辛苦拼命,上回该随了他的意…… 念及此,宝钗原本白皙无暇的俏脸上,多了几抹桃红,让一旁看着她的宝琴感到一阵惊艳…… …… 宣府。 京城的惬意年味儿,在这里是不见分毫的。 形势远比京城预料的,要严峻的多! 镇城女墙上,站满布防的兵卒,墙头浇水堆积成的兵里,有鞑子的脑袋、手脚和血肉。 城外二里处,骚气冲天。 蒙古人的帐篷、牛羊密密麻麻,仿佛望不到尽头。 遥遥可见胡骑纵马观望着城池,麻木的脸上,腥黄的眼睛里,森然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可怕。 总兵府内。 淮安侯华文眉头紧皱,显然这年过的艰难。 他不算无能之辈,若给他数年功夫,一点点用手段将宣府兵将或折服,或打压,或驱逐调离,那么三五年后,宣府就能姓华。 可如今连一年功夫都不到,宣府距离姓华,还有极远的距离。 宣德侯董家卖光宣府田地房宅门铺,算是断了个干净。 可宣府还有副总兵,还有诸多参将、游击。 各家明里暗里枝蔓相连,又连同宣府诸士绅、巨贾,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淮安侯府虽是来做总兵的,可统共带来了不到百人。 一旦得罪了对方,被人一围,则几乎寸步难行。 不用强力撕破这张大网,他几乎被人顽弄于股掌间。 可是若他以强权强力破之,莫说未必能得逞,即便果真诛除一家或者几家,也势必落到满城皆敌的下场。 所以,不能由他亲自动手。 眼下这个关口,果真逼急了,有人狗急跳墙,私自放开城门关口,那就是倾天之祸。 所以,只能借助于朝廷之力。 却不知,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派谁而来,能不能成事…… “父亲,宁侯贾蔷如今是绣衣卫指挥使,此事涉及内鬼奸细,朝廷必是要派他来的。若是他来,凭咱们家和他的关系,必能听父亲的建议行事。” 世子华安知淮安侯之难事,开口劝道。 华文皱眉道:“他是新贵,这二年来,一日比一日兴旺。上回闹的那样厉害,朝野上下皆是喊打喊杀声,都没能把他搬倒。如今,他和咱们家已经不是当初合伙卖劳什子烤肉的交情了。他便是来了,也未必会将我放在眼里。更何况,眼下年节,他那样的新贵,如何会跑这冰天雪地来吃苦?若是换一个人来……这里多是晋商根底,他们和朝中势力关系极好,到头来,怕是查不出甚么名堂,也不敢查。” 华安闻言沉默起来,他知道其父所言不虚。 当年的贾蔷,还需要倚仗淮安侯府的势力保全自身,不被贾家贾珍之流欺负苛勒。 可如今的贾蔷,虽不说让淮安侯府仰望,但其所在位置,也绝对高于淮安侯府。 可若其他人来……又未必敢下手。 沉默片刻后,华安沉声道:“父亲,那晋商范家和董家交好,和副总兵侯家交好,和诸参将、游击都交好,要么用银子喂饱,有的干脆就是儿女亲家。这一次,内鬼出在范家,范家交出了一个管事就完事了。侯副总镇和诸参将都为他家求情,说范家给宣镇捐赠了许多草秣军粮,精忠报国,虽下人下贱,却没有因奴才而治主子罪的道理。范家甚至就出了一个游击,此次作战还很勇猛…… 父亲,儿子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护着范家,果真城池被破,他们难道就能落着好?还有,蒙古人都疯了么?这个时候不要命的疯狂进攻,拿尸体当梯子,实在可怕……” 华文道:“蒙古人疯了?不,百年前,我大燕太祖不也带着一群饥民,不要命的疯狂杀虏贼?安儿,你没有尝过饿的滋味,不知道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感觉。当人饿到了极致,也就不畏生死了。” 华安闻言心里低沉,内有奸贼难除,外有不畏死亡的强敌。 强敌自然可怕,但内鬼才是最可恨的。 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敬畏? 还是他们自大的以为,可以顽弄蒙古人,收了他们的银子,也不怕他们攻破镇城? 父子二人为眼前局势所困,皆是眉头紧皱。 淮安侯夫人却带着女儿进来,笑道:“老爷,今儿是除夕,要过年了,辞旧迎新,总该吃些饺子,歇息歇息罢?” 华文闻言,看着妻儿子女皆在,眉头稍微舒展了些,正要开口,忽听门外有管家传话道:“侯爷,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老爷和哥儿的京城故旧,前来拜访。” 侯夫人奇道:“哟,怎么这个时候还来人啊?大过年的……” 华文却和华安对视了眼后,道:“请进来说话。” …… “宁侯!!怎么是你?!” 总兵府书房内,看到被管家引进来的三人居中一位,华安霍然站起身来,惊喜万分失声喊道。 贾蔷呵呵一笑,道:“听闻子扬兄遇到难处,我岂能置之不理?前儿得了信儿,便在御前请了旨,带了朱雀营,点了宣德侯世子一道前来。不过董川和火器营还在后面,我先来一步,会会旧友。” 华安闻言,激动的眼圈都要红了。 虽然真正论起交情来,两人实在谈不上多好。 可身在他乡困境,周围遍是虎狼之敌之时,能有一旧友前来相助,仍是感动之极! 两人重重拥抱了下后,贾蔷又拱手与淮安侯见礼笑道:“世叔新入宣府,就能识破内贼,防守住卫拉特蒙古八万控弦猛士奇袭,守城不破,皇上和诸军机皆赞赏不已。世叔虎名,京城小儿亦知矣。” 虽知道此言有些夸张,但华文仍旧心头大喜,还了一礼道:“诶,宁侯过誉了!守城之战,皆赖宣镇士卒悍不畏死,我做的那些,算不得甚么!” 贾蔷笑道:“我于落魄时与子扬相交,算是贫贱之交。于银钱上,也从未有过龃龉。世叔唤我一声良臣就好,不必外道。” 华安闻言,愈发面上生光,在一旁高兴笑道:“如今你成了皇后娘家侄女婿,又与皇子称兄道弟,夜宿皇宫更是家常便饭,再不是当初那个靠烤肉串儿赚书钱的穷小子了!” 贾蔷哈哈一笑,道:“其实还是一样的。” 华安点点头正色道:“是一样的,当初你为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就能赶去金沙帮和我这个武侯世子放对。如今为了我这个旧友,大过年的还从京里跑来,良臣,你有古人急公好义之风,我服了!” 贾蔷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好话一会儿再说,有吃的没有?我们甩开大部队跑了一天一宿,路不好走,滴水未进,先拾掇些热的来,垫垫肚子。” 华文忙打发管家道:“快领这两位兄弟去吃饭,多备好饭菜。” 贾蔷回头与商卓和岳之象点了点头,二人随管家离去。 华文同华安道:“领良臣去洗漱一番,就到后宅来用饭。”又对贾蔷道:“正好你婶婶刚备好团圆饭,你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 神京,皇城。 九华宫。 隆安帝携尹后、李景、李时、李暄,一道前来与田太后用家宴。 义平郡王李含亦在。 只是,席面上田太后只与李含说了几句话,一顿饭吃的冰冷淡漠,好不煎熬。 等用罢团圆宴后,李含被送回寿皇殿继续读书,隆安帝一家亦离去。 然而让隆安帝心情大坏的,不止一件事,皇宫落钥之前,军机处接到松江府急报:齐家船队于海面突遇风暴,沉没三成。又于靠岸求援之时遭遇海匪,被劫十余大船。原四十余艘海船,如今只余八艘。齐家十数子弟所乘之船,或沉没或遭劫,只余一人生还,惨不忍睹。 见此条陈,隆安帝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心情暴怒! …… 第0801章 乱时当用重典,杀!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林如海、梅姨娘、黛玉三人坐于一张梅花桌边。 见黛玉闷闷不乐,梅姨娘冲林如海使了个眼色,林如海叹息一声。 这女儿还未出阁,在家里就待不住了,真是让老父亲心酸呐! 黛玉心思灵慧,听闻叹息声登时反应过来,红着脸夹了一筷水晶肴肉,送至林如海碗中,娇声笑道:“爹爹吃菜!” 林如海呵呵笑着吃下后,问黛玉道:“临走前,蔷儿未与你多说甚么?” 黛玉聪颖,可又如何能瞒得过林如海这等算尽天下的绝顶人物? 都是从少年时代过来的,林如海自然看得出黛玉因何不喜。 黛玉在林如海面前难得小儿女般撒娇,嘟了嘟嘴道:“好大一堂人,哪里能说得起甚么话?” 一旁梅姨娘笑道:“前儿他下了朝,不是专门先来府上瞧你了么?怕打扰你们一双人说话,我都没过来看看。” 黛玉俏脸大红,没好气嗔怪梅姨娘道:“姨娘若是欺负我,仔细等小弟弟出生了后,我报仇哟!” 梅姨娘笑呵呵道:“这不怕呢,左右你也等不了二年……” 闺阁女孩子,哪里能同已婚妇人过招,黛玉被一招绝杀,放下筷子要走人。 梅姨娘好一阵哄后,黛玉正要开口,忽见宋嬷嬷拿着一封信笺进来,笑容满面道:“前面送进来的,说是侯爷的亲随半道送回来的。” 此言一出,黛玉星眸登时闪动起来,顾不得害羞,从宋嬷嬷手中接过打开后,只见上面写道:“林妹妹,我真的特别羡慕你身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譬如紫鹃,因为她们可以无时无刻的见到我每天朝思暮想的姑娘。新年快乐,我的女孩儿。” 这粗浅的白话,却如一济甘泉,润透了黛玉的一颗芳心。 贾蔷当初曾同黛玉说过,文绰绰的诗词并不能尽表其心,白话才是他的心底之声。 所以,黛玉从不迫他写诗词,更喜欢听他的白话。 …… 朱朝街,丰安坊。 尹家萱慈堂上。 尹家一大家子,男丁一桌,女眷一桌,孩子们一桌,好不热闹! 说了好些团圆话后,尹家太夫人又说起了贾蔷,道:“这孩子也是个操劳的命,一年到头闲不得几天。” 大太太秦氏笑道:“也怪他自己,太出挑了些。那些本领,都是旁人没有的,离了他又不成,偏他也是个爱生事的,这一年到头,岂能安生?” 二太太孙氏不大乐意了,道:“有能为原是好事,出挑了难道还是他的错?偏朝廷里有那么一起子小人,羡慕嫉恨他,总寻他的不是。” 秦氏笑道:“这丈母娘是真疼姑爷,我就不信,他样样都好?” 孙氏迟疑稍许,道:“论孝道,论品性和能为,都没说的。长的……” 秦氏好笑道:“你快别提长相了,前儿他来家里,我娘家侄女儿在后面偷瞧了眼,回了家就念叨个没完……” 尹家太夫人皱眉笑道:“你说沁儿那丫头?不应该呐,她是个知礼的。” 哪有念叨别人未婚夫婿的道理? 秦氏忙道:“不是念着蔷哥儿,是埋怨,说一个哥儿生成那个模样,比女孩子还清秀好看,真是没了天理了!又说也唯有那样的,才配得上她子瑜姐姐。” 尹家太夫人闻言释然,又看向孙氏笑道:“你觉得蔷儿哪里不好?” 孙氏笑道:“身边人太多了……” 尹家女人们都笑了起来,乔氏道:“生成那个模样,岂有不招人喜欢的?” 尹家太夫人则道:“他一人兼祧两房,偌大一个宁国府独他一个,也是没法子的事。” 孙氏爱怜的看向尹子瑜,道:“我明白,只是也没别个要求,就想这孩子能多陪陪子瑜,多念想念想她。” 尹家不算大家子,尹家太夫人家教极严,名义上允许纳一妾,但也只是名义上。 尹家二子五孙,一个纳妾的都没有,家庭因此和睦。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孙氏这些年也见多了大家子高门里的妇人是怎么过的,看似尊崇显贵,可内中苦楚唯有自知。 尹子瑜倒是微笑着看向她母亲,微微摇了摇头。 尹家太夫人笑道:“子瑜若是个好热闹的性子,我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了。” 孙氏眼圈微红,道:“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女孩子……” 话音刚落,见一管事婆子拿了封信笺从外面进来,笑道:“了不得了,前面送进来一封信,说是贾家侯爷半道让人专门送回来,给姑娘的。” 此言一出,满堂人都笑了起来,眼巴巴的看向那封信。 尹家太夫人喝退了尹瀚想要代劳拆封的好意,尹子瑜去接了过来后,孙氏、秦氏、乔氏并几个好热闹的嫂子都围上前来,也不顾尹家太夫人的笑骂了,尹子瑜拆开信封后,就见信上写的竟是两首半阙词,乔氏诵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此为词牌《蝶恋花》。 又一云: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此为词牌《长相思》。 尹家妇人们多不大通这些,忙问向在国子监读书的尹瀚,尹瀚面色复杂的解释了遍后,尹家太夫人问道:“写的可还好?” 秦氏笑道:“我们也不懂这个诗那个词的,小六子,你平日里爱写这些,蔷哥儿是武侯,总不能诗词也写的比你好罢?” 尹瀚捂着心口,满脸苦涩道:“大伯娘,快……快甭说了!没法比,气死人呐!!” 尹湖是进士出身,在一旁好笑道:“大燕鼎定百年来,这两阙词……上一个就算了,只半阙,还忒肉麻,但第二首,能排进国朝前三。” 这评价,惹得众人惊呼。 乔氏“啧啧啧”了半天后,牙差点酸倒了,斜眼看着尹子瑜道:“好小姑子,想笑就笑罢!” 尹子瑜闻言,并不忸怩害臊,而是落落大方的展颜一笑,隐隐有几分尹后的绝世神采,双眸皎皎如明月。 她同贾蔷说过,平生除却医书外,唯对诗词词情有独钟。 这一阙半词,她极喜欢。 看着尹子瑜脸上的笑容,孙氏似被感染,也笑了起来…… …… 宣府,总兵府。 后宅内,洗漱罢的贾蔷随华安见过侯夫人刘氏。 得闻贾蔷星夜兼程前来帮助淮安侯府,又成了华安口中生死弟兄,连华文都认为通家之好,刘氏自然相待亲厚。 不仅亲切招待,连华安的两个妹妹也一并叫了出来,见了一面。 这便成了真正的通家之好。 雪中送炭,从来都是风险大,收益大。 当然,华家如此下本钱,除了因为感激外,也需要贾蔷出大力相助。 除夕晚饭罢,刘氏引着两个女儿离席,贾蔷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后,看向华文问道:“世叔,既然世叔能防备住第一波内外夹击,说明世叔心里还是有些底的。那到底是哪家丧心病狂,做出里应外合叛国之勾当?” 华文沉声道:“是范家临近南门一处货栈的掌柜,勾结了南门三位守门将中的一位,若非我提前留了个心,在城门处设下防备,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贾蔷皱眉道:“范家,介休范家?” 华文点头道:“正是,范家在宣府势力极大,宣德侯在时,便与董家联姻。不仅如此,范家的姻亲遍布朝中公卿,太上皇在时,范家还出过皇妃。整个宣府实权将领,就没有不结好范家,拿范家银子的。而且不是小数目的拿,是真正用金山银海往上堆。所以范家出了事,谁都认为不是范家主家的过错。毕竟,范家总号都在宣府,宣府若是破了,蒙古人难道会饶他们一命?再说,蒙古人是杀进关来,是烧杀抢掠来的,捞一票就走。范家若勾结他们,莫不是还想迁移到塞外?所以,这些人都说范家断不会做此勾当。” 贾蔷摇了摇头道:“对真正的商贾来说,这世上没有甚么不能买卖的,就看对方给出的价格够不够高。再者,范家一个管事就能勾结城门将叛乱,天方夜谭,范家就没有责任么?世叔,城里哪些人是死保范家的?” 华文沉声道:“副总兵侯杰,七位参将中的两位,孙埠和李钟,此三人皆与范家有亲。” 华安在一旁补充了句:“今日范家除夕祭祖,他们都被请了去。” 贾蔷奇道:“范家祖地宗祠不应该在山西么,怎会在宣府?” 华文道:“范家祖地自然是在介休,只是小小一个介休,如何能盛的下枝繁叶茂的范家?八大晋商之族,各有不同的兴旺之地,兴旺之地,便是总号所在,宗祠也就设在哪里。除了逢十大祭回祖地外,其余的,皆在总号祭祖。” 贾蔷沉吟稍许,道:“如今城外兵马对阵,八万大军围城,范家还有心思祭祖?” 华文摇头道:“许正是为了表明心思磊落……” 贾蔷又问道:“城中粮米可缺?” 华文面色凝重的点头道:“缺。” 贾蔷再问:“士卒兵饷发几成,可有亏欠?” 华文苦笑摇头道:“能发三成,拖欠四个月了……兵卒们若不是靠着给范家做苦力搬包卸货,都养不起家。另外,城中武库内的军械也不多了,箭矢、弓弦、刀还有生铁,都不足,此事才最棘手。” 贾蔷闻言皱眉道:“不应该啊,我来前听李子升说,今年九镇中数宣府武备给的最充足,所以朝廷不虞你们缺兵器。怎么会这样?” 华文摇头道:“我接手宣府清查武库时,武库中就没多少库存了。” 华安怒道:“必是朝廷又克扣了手,再加上宣镇有些人往草原上盗卖……” 贾蔷点了点头,最后问道:“世叔,你手里真正能用的人,有多少?要见过血的那种。” 此言一出,席面上气氛猛的一凝。 华文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蔷,华安则屏住了呼吸,睁眼盯着贾蔷,似乎有所预感他要说甚么,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华文缓缓道:“真正可用的总兵府亲兵,见过血的,连本镇算上,一共八百二十三人。” 贾蔷点了点头,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后,起身道:“劳世叔即刻点齐兵马,现在去范家拿人。” 华文未言,直直的看着贾蔷。 一旁华安面色骤变,道:“良臣,不等火器营了?” 贾蔷摇头道:“火器营和宣德侯世子董川就是个幌子,等火器营到了,人家早布好了十面埋伏!三千火器营,对上数万大军,能有甚么胜算?火器营另有重用。我是借故身子不适,急回京治病才脱的身,另寻小路绕过来的。否则,一举一动早就传回宣府了。不管是不是范家,拿下范家,一来可解决宣府军粮、兵饷,安抚激励军心。二来,杀了这个最大的坐地虎,谁还敢妄为?接下来,集中全力抵抗胡虏!乱时当用重典,不要迟疑,当断则断!” 华安虽听的热血沸腾,还是迟疑道:“侯杰、孙埠、李钟他们若是阻拦……” 贾蔷笑了笑,道:“你当我干甚么来的?” 说罢,看向华文。 华文缓缓点头,同华安道:“即刻点兵,往范府拿人!” …… 第0802章 砰! 宣镇,范府。 南阳堂。 “昔周成王灭唐,迁之杜,为杜伯。杜伯无罪见杀,其子隰奔晋,为晋士师,子孙以职位为氏,遂为士氏。晋上卿士会佐文公,襄公,又灭赤狄有功,食邑于范,为范氏之始也。” 从陈设上来看,很难在南阳堂上看出这是天下巨富,甚至天下首富之正堂。 没有金玉满堂,没有天下奇珍,唯有一套红枣木家俬,一些说的过去的茶具,仅此而已。 范家家主范毓并和范家子弟并宣府副总兵侯杰、参将孙埠、李钟等说着范氏起源…… 这些话,每一岁都说,但无人敢有不耐之色。 半个时辰后,范家子弟磕头退去,南阳堂上,只留下了范毓并,和侯杰、孙埠、李钟并范毓并之弟范毓孙,之子,范德。 “京城方面急信,淮安侯上书朝廷,请旨援军,并派下天子亲军,前来严查内鬼一案。军机处举荐了宁国府世袭一等侯贾蔷前来相助,那位贾蔷贾良臣,想来诸位并不陌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皇子王爷都敢冲撞,当初差点带兵屠了赵国公府!这样的人物来宣府,显然来者不善呐。” 范毓并面色凝重肃穆地说道。 其子范德黑着脸道:“都怪范毅,听了他那贼球攮的蒙古娘们儿的枕边风,做下那等胡球事来。” 范毓孙叹息道:“毅哥儿到底还小,没经过事,不知道此事轻重。他也没想到,开城门是为了放外面的鞑子兵来破城,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糊涂。” 侯杰冷然看了范毓孙一眼,道:“仲业莫要再偏袒他了,闯下如此大祸,还有甚么好说的?果真查出甚么来,你还准备拿这套说辞和朝廷讲理去么?” 此言一出,范家人面色微微一变,范毓并淡淡道:“若果真到那一步,范家自然不会强保那孽畜。不过,子秋,你是那孽畜的亲姑父,知道他的性子,虽是纨绔膏粱之流,但也不至于蠢到去做鞑子的内应来破城。我查了查,此事其中另有名堂。光凭那畜生身边的鞑子贱人,和那几个奴才,还做不到这一步。有人在算计范家,也是在算计子秋你。” 侯杰闻言拧眉道:“不管算计哪个,事到如今,一旦那宁侯入了宣府,他不会同你我讲这些道理。再者,今岁你说草原上为了和北面的厄罗斯斗,奇缺军械和生铁,趁着宣德侯调离之际,搬空了大半个武库。若没这次蒙古南下倒也罢了,总能遮掩过去。可如今那些骚鞑子拿着宣镇的军械,前来攻打宣府!如何能遮掩得过去?芝岩,这是抄家灭族的勾当!” 范毓并叹息一声道:“谁能料到,那些骚鞑子竟会如此狡诈,诓骗了范家!子秋,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为时晚矣。且商议商议,该如何找补罢。” 侯杰摇头道:“那是甚么样的人物,连我这边关武夫都听说过他的事,身后站着皇后和当朝军机大学士,又与皇子为伴,太上皇钦赐表字,当今也宠着,这样的根脚,会将我们放在眼里?他自身又是个会赚银子的,你给座金山他都未必放在眼里,我们能有甚么法子?” 范德咬牙道:“实在不行,就摸清路线,引一队鞑子入关!” “放屁!” 侯杰喝道:“那不摆明给朝廷知道,是我等透露出去的消息?” 范德灰头土脸道:“那还能怎么办?” 侯杰看向范毓并,道:“不到万不得已,断不能用这等绝路计。” 范毓并点了点头道:“这位少年权贵也不是没有弱点,他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让人仔细问明白了他的喜好,此人……不好金银,不好名禄,却偏好女色。只是,他好的又不是一般的女色……” 范毓并是北地出了名的精明商贾,极有手段和胆魄,但这样的人,此刻竟不知该怎么描述贾蔷的取向…… 孙埠好笑道:“无非是好美人,好清倌人,好别人老婆,身份上打磨,就算是好清相公兔爷,也不算难事罢?” 范毓并苦笑道:“若只如此,天下第一美人也能给他寻来,只是,他连秦淮河、瘦西湖上的花魁都不屑一顾,丰乐楼的第一名妓也毫无兴趣,我范家还能寻出甚么样的美人?” 李钟奇道:“那他到底好哪一口?总不能真好兔爷罢?” 范毓并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他只在贾家两座国公府里挑食吃,或丫头,或嫂子,或婶婶……” “好家伙!!” 众人齐齐惊呼! 孙埠好笑道:“这倒哪去给他找人?怪道连范员外也头疼了。” 侯杰摇头道:“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先把银子、女人都准备好,另外,等他到后,多给军中捐些钱粮,姿态要摆正,做出与城共存亡的架势来。他还有几天到?” 范毓并道:“二十八辰时二刻出发,当日行了五十六里半,昨儿个行了四十九里,预计最快,也要六天后能到。” 侯杰缓缓道:“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果真谈不拢,也只能引蒙古人奸细进城了。” 此言一出,南阳堂上,众人呼吸都屏住了。 真到了那一步,形势必然到了无路可退,非生即死的地步。 众人都是富贵惯了的,果真到了那一步,往后能不能瞒得过朝廷,能不能活下去,就很难说的准了…… “实在不行,干脆引蒙古人破城算了!朝廷现在乱七八糟,元平功臣都遭到了血洗,如今朝堂上乱,军中也乱。蒙古人今年春起就大旱,冬天又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白毛灾,也是饿狠了,死伤无数,才南下求条活路。这叫哀兵,哀兵必胜。引进来,直接往京城杀去,说不定就能改天换日,咱们也做一个从龙功臣!” 范毓孙赌狠道。 众人听闻此言,竟然没有出口驳斥,似乎,这真的也算一条出路…… 然而正当众人沉思中,忽地,遥遥从前面传来一道突兀的巨响声音: “砰!!” 似是甚么遭到了撞击…… 随后,哭喊嘈杂声骤然响起! “进兵了!” “天爷,遭兵灾了!” 范毓并等人面色霍然剧变……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百官进宫朝贺,却也是草草了事,并发现隆安帝脸色青黑,眼神深沉,显然未休息好的模样…… 大明宫,养心殿。 散朝后,诸军机被留下奏对。 松江府的绝密折子,昨夜只有留守军机处的韩琮知道,余者并不知情。 看到隆安帝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却还不知事情在哪…… 直到隆安帝让韩琮将事说了遍后,诸臣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十万石粮已经不算小数目了,云南全省仓粮也不过三四十万石,运至宣府,够宣府军民数月之用。 重要的是,这原是计划外的粮食。 今岁本就缺粮,山东、甘肃大旱,将大燕那点富余出来的粮食耗了个干净,粮价已经比往年高出一成不止。 如今北边大战,各项物资耗费加剧,粮食更成了无底洞。 如此一来,先不说要消耗多少,消息一旦传出去,粮价势必一日三变! 这对富家或许只是多支出些,可对寻常百姓人家,是要饿死人的! 都说新年新气象,这一年朝廷原是要大展宏图,开个隆安盛世的好头,谁料会迎来如此当头一击! 好在诸军机都是苦熬苦掖爬上来的,遇事并不惊慌。 韩彬看向林如海,沉声问道:“如海,户部存粮可有存余?” 林如海颔首道:“前些日子,海外低价粮食将会如海水般入境,尤其是头一批这十万石已经进入大燕国内的消息传来后,直隶粮价普遍跌落,仆便着人多采买了些。不少粮庄原是准备屯粮大赚一笔,可若是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进来,他们屯的越多,赔的越惨,所以提前放了。若非内务府钱庄变更的消息让他们留了一手,不需这十万石,朝廷也足以应变。” 这消息却让人振奋,韩彬忙问道:“户部存了多少粮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四万石多些,即便加上海上幸存的一万石,也只有五万石。其实粮食紧一紧,总还能熬过去。可这个消息一旦扩散开来,京城粮价,怕是要出大问题。” 隆安帝却是长呼出一口气,看着林如海叹息道:“朕都不知道,爱卿提前做下这等预备,真乃国士也。” 林如海苦笑躬身道:“臣在其位谋其政,分内之事。况且,做的也没多好。按理,应该在得知海外之粮时,就即刻派人去南省采买粮食。如今,却已是迟了。” 说到底,还是内务府钱庄的变更,引发了后续的这些变故。 隆安帝脸色难看起来,缓缓道:“齐家和江南九家,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采买粮米?” 无人能答,见隆安帝脸色愈发难看,韩彬沉声道:“皇上,松江府那边的消息准确否?果真是遇到了海上大风暴,之后又遇到了海匪?” 隆安帝缓缓点了点头,道:“浙江省巡抚的折子里,也提到了沿海大风。松江府那边,也有渔民亲眼看到粮船被四海王的人劫持,船员被杀。四海王,好大的口气!!” 韩彬没在意隆安帝语气中浓郁的杀意,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组建水师去征伐海匪,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声音低沉道:“若如此,齐家和江南九家,多半不会再签契书了。这和,内务府钱庄由谁来主事无关。海路不通,又有如此风暴,风险太大。” 其他数人也纷纷颔首,却也都心里沉重。 可惜了。 现在担心的是,接下来京城粮价飙升,明岁外省再有灾情…… 还谈甚么新政! 隆安帝自然也想得到这些,他素来怀有大抱负,又是个急性子,恨不能一年就让新政大行天下,解民之苦,富国强民,为大燕筑稳万世之基。 谁料,好不容易乾坤独断了,又总生出这样的变故。 人和不利也罢,如今连天时也不利,他果真是上天之子? 隆安七年若是这般开始,且越发艰难,新政反对的声音和力量,势必大增! “砰!” 隆安帝一拍御案,随即盛怒离去。 …… 宣府,范家。 八百总兵府亲兵,在到达范家之前都不知道要做甚么。 直到撞门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了这趟差事,虽有人心惊胆怯通风报信,虽有人想打退堂鼓,但都为时已晚。 华文也是杀伐果决之辈,知道关键时候不能留手。 他本是想借刀杀人,借贾蔷之手来破开宣府僵局。 可他没想到贾蔷有如此胆魄,如此谋略! 如此,也就没给他留下甚么算计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就真正的同舟共济罢。 范家护院和伙计不少,若是纠缠起来,必出大事。 所以华文下了格杀令,凡阻拦者,一律以勾结城外鞑子的罪名杀无赦。 直到范毓并和侯杰、孙埠、李钟盛怒而来。 侯杰一步当先,看着华文咆哮道:“华总兵,你可知道你在干甚么?你虽为宣镇总兵,宣镇却也由不得你恣意妄为!!” 华文没有出声,微微往旁边一站,贾蔷面无表情的自后面走出,一言不发,举起自宫中所得燧发枪,对着侯杰的脑袋扳动扳机…… “砰!” …… 第0803章 京城炸锅了! “本侯宁国府世袭一等侯贾蔷,持天子剑奉旨诛贼,敢反抗者,夷族!!” 待从三品宣镇副总兵侯杰一张脸都被打烂,眼睛里还带着愕然不敢置信和惊恐不甘仰头倒地后,贾蔷清冷的声音也响彻范府仪门前。 剩余两个参将,也在目瞪口呆中,被华文使人当场拿下。 其实莫说范家,就是华文、华安父子俩,心中的震撼又何尝少了? 华家也算是大燕顶级勋贵豪门了,可以他们的见识,也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当朝三品武将一镇副总兵啊,说杀就杀! 二人心中对贾蔷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范家人面无人色,倒是家主范毓并非寻常人,他上前一步,沉声道:“宁侯,范家若有罪,请以国法罪之。该杀该刮该夷族,范家都认了!如今这般不教而诛,刑繁而邪不胜,宣府人心不服,天下人心也不服!当下宣镇外八万鞑子大军列阵,此时内乱,只会亲者痛而仇者快!还望宁侯,和总兵大人明鉴,以大局为重。为支持宣镇防守,我范家愿捐出粮米三万石,金银十万两,伙计三千人,以听调用。这也算是,尽庶民一些本分。” 贾蔷看着范毓并,叹息一声道:“如此人物,便是放在天下商贾中,也排得上前三。做甚么不好,非得当逆贼?” 范毓并沉声道:“宁侯,范家虽与鞑子做生意,但从未从贼!” 贾蔷冷笑一声,道:“罢,本不欲多事,但如你这般人物,不拿出点凭证来,你也难心服。” 此时范家族人都被带至仪门前跪下,贾蔷看向他们,问道:“本侯法外开恩,有三个活命的名额,赐与有检举大功之人。范家勾结胡虏,里通敌国,走私军械、铁器等禁品去草原,每一桩都是诛九族之大罪。你们是要一起陪葬,还是出来检举,全凭你们。” 范毓并惊怒道:“宁侯还请自重,如此审案,焉能服人心?” 贾蔷对一直敬佩看着他的华安道:“子扬,诛其贼首。” 华安:“……” 范毓并:“……” 方才看贾蔷一枪毙杀副总兵侯杰,华安激动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可此刻贾蔷让他杀范毓并,华安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开始用力分析起利弊来…… 公候府第出身的世子,岂有凭热血行事的…… 贾蔷眼中不无失望,冷笑一声问道:“不敢?” 到底还是年轻人,又被逼到角落里,华安热血再度上头,拔剑上前,华文想开口劝阻,可终究未开口。 毕竟,都到这个份上了…… 范毓并面色终于开始发白,但他大声道:“宁侯,范家愿捐赠五百万两白银,捐赠粮食八万石,以助朝廷!” 华安闻言都变了面色,迟疑的回头看向贾蔷。 贾蔷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华安动摇的心又冷却下来,真给范家活命的机会,怕是整个宣府都要出大乱子。这商贾果然可怕…… 念及此,华安一咬牙,低吼一声,在范家人惊呼哀嚎声中,回身一剑,狠狠刺入范毓并腹部。 这位当世巨贾,忍着剧痛,看了看腹部的剑,叹息一声,看着贾蔷道:“宁侯,勾结鞑子的是犬子的一个蒙古小妾,此事背后另有黑手,就是想害范家,也想看到宣府大乱,好给蒙古可乘之机。在下治家不严,出了这样的事,着实该死,幼子范毅亦该死。只是,其余妇孺无辜。宁侯,范家愿捐阖族之财于朝廷,只求宁侯给范家一条活路。” 贾蔷上前两步,看着范毓并道:“你若没有做出勾结外敌之勾当,本侯是真不想杀你。如你这样的人物,随本侯一道与海外番商去斗,何其痛快?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本侯决定亲自送你上路,记着,下辈子再做商人时,不要再做出,出卖国家出卖民族的下贱勾当了!!” 说罢,贾蔷挥拳,一拳轰在范毓并的心口。 范毓并整个胸口塌陷下去,呕血倒地而亡后,贾蔷不再看他,回头对华文道:“世叔,即刻派人抬银上城墙,给全镇城的兵卒补发历年所欠兵饷,守城兵卒先发,一文不许少。其余的如何安抚,想来世叔容易办到。立刻行动,迟则生变。” 华文自然知道轻重,马上派亲兵去银库抬银送上城墙,他已经明白贾蔷的路数了。 当兵的无非是卖命吃一份军粮,谁给银子,他们就听谁的。 如今他华文拿出真金白银来,一次补足这么多年亏欠的所有兵饷,这座九边重镇,今晚就姓华! 便是宣德侯董辅此刻回来都没用! “宁侯,多谢!” 贾蔷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又看向范家那些面无人色被唬的无声痛哭的人们,问道:“现在,只有两个免死名额,再没人开口,就一个都没有了。” “我说我说!是范毅勾结的鞑子!” “我说,我说!侯爷说的对,武库的军械,是范家卖给鞑子的,是大公子亲自押送的第一批!” “不止武库,连仓库里的粮食,也卖了不少!” “北城那边,还有一队鞑子的贵人,家主找了不少女孩子送去给禽兽糟蹋……” 贾蔷、华文越听面色越难看,正这时,有亲兵急急进来道:“大人,杨参将带了兵马来了,要见大人!如今外面已经对峙起来,杨辰要带兵闯进来……” 华文闻言眉头一皱,同贾蔷道:“并没听说,杨辰也和范家有多深的关系啊。” 贾蔷摇了摇头,道:“走,去会会。事到如今,他还敢造反不成!” 说罢,阔步往外行去。 华文看着贾蔷的背影,心中再度为其胆魄所慑。 与华安对视一眼后,一道跟上前去。 …… “本侯一等宁国公府世袭一等侯贾蔷,奉天诛贼,今侯杰、范毓并等业已伏诛,范家勾结鞑子里通敌国盗卖武库军械,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汝欲为反贼张目耶?” 贾蔷出门,看到两边人马剑拔弩张,站于门台上看着对面为首之人厉声斥道。 为首武将闻言,面色大变,骇然的看向贾蔷,一时间心乱如麻。 贾蔷却不给他多想的功夫,举起手中燧发枪,朝天“砰”的一枪,紧逼厉斥道:“杨辰,汝欲反耶?见本侯焉敢不跪?!” 杨辰闻言面色再变,未敢再多思虑,翻身下马拜下,沉声道:“末将不敢!不知侯爷到来,只当城里生变,方急急带兵前来查看。无礼之处,请侯爷见罪。” 形势逼人,况且范毓并、侯杰等人都死了,他再强撑着又有何用…… 贾蔷未叫起,而是看向他身后的千余兵马,同身后赶来的华文道:“华总兵,杨参将麾下兵马,也常年被克扣拖欠兵饷否?” 华文道:“自然,除却杨参将的数十亲兵外,其余的多有克扣拖欠。” 贾蔷厉声道:“兵卒为国戍边,常年征战,岂能让其既流血又流泪?天子在宫中节衣缩食,就是为了能让边关将士有衣穿,有饭吃,有兵饷可拿。为何宣府重镇之兵卒,会拖欠克扣饷银?若连这等国之勇士都要饿着肚子上城戍卫,我等又有何面目为官为爵?本侯代天巡狩,传天子谕旨:即刻补发所有兵卒亏欠的所有兵饷,一文都不能少。” “遵旨!” 华文沉声应后,即刻打发亲兵去里面抬银。 未几,几大箱白花花的银子,从范家银库抬出,就摆放在大门前打开。 这一刻,杨辰麾下的兵马才终于相信,朝廷真的要给他们补发军饷。 他们不管这些银子从哪里出来的,只要能发给他们,他们就感激不尽。 杨辰是他们的将军,可他们的将军不给他们发银子还克勒他们,算哪门子球攮的将军! 一个个高声欢呼磕头谢恩,不过剩下的,贾蔷不再出面,交由华文去收买军心。 也没细数,很快的一人分发了二十两银子,华文以华安为将,以二百亲兵为骨干,将他们重新整编。 杨辰的兵,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被夺了。 接着,华文又派兵抬银去侯杰、孙埠、李钟的兵营,如法炮制,斩杀不服,收取兵权。 此时天已大亮,城头忽然响起擂鼓号角声,蒙古人,攻城了…… …… 神京,西城。 青塔石皮胡同口。 春婶儿看着胡同口跟逃荒似跑进跑出的女人们,一人背着一个背篓,也不知做甚么。 可左邻右坊的都在忙活,就余她一个,可见没人告知她,因此恼火骂道:“瞧你们一个个高脚鸡似的,没点静气,都急着投胎去不成?大过年的,连扫帚都不该碰,马桶都留着,你们还背着篓子满街跑,怕不是想劳累一年?虎子他娘,说你个老货呢!” 一粗壮婆子顿住脚骂道:“大妞她娘,你真是二十一天不出鸡,你就是个坏蛋!你当我们和你一样有个当侯爷的外甥?” “就是!” 旁边一妇人也顿住了脚,啐道:“好好的富贵日子过腻了,跑回来做甚?我看你就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 春婶儿岂是好惹的,“呸”的一口骂道:“你个八百年前立下的旗杆,天生一个老光棍儿,不去偷你的汉,大过年的背个篓子去生孩子不成?” 那妇人果然一大把年纪还梳着姑娘头,听闻此言“嘤”的一声扭头掩面泣走。 虎子娘骂道:“你如今过富贵日子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只一味的羞臊我们。我们难道不知道大过年的不好劳作?可再不去买米,明年劳作一年也吃不起饭了。不同你这富婆子说了,没事干回屋子顽球挨攮去罢!” 春婶儿闻言噎个半死,道:“这都疯了不成?原不是说米价要掉么?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纳罕自语,一边往附近的米店去看个究竟,谁料刚出胡同口,远远的就见粮铺前排起了长长的队,吵的骂的啐口水的,到处都是。 然而她还没乐呵呵的去瞧个究竟,却见粮铺伙计忽然将门板堵上,道了句:“粮食卖完了!” “轰!” 好似一道惊雷落在人群中,瞬间炸锅了! 而这一幕,又岂止发生在西城一处…… …… 第0804章 抄家师徒 “嗷!!” “啊呜!!” 站在高达三丈的女墙后,换了身重甲的贾蔷,看着城外密密麻麻嘴里鬼叫着的蒙古人攻城,心中的震撼感难以描述。 他听过悍不畏死这个词,却没见过这样的人。 前世见过热兵器时代导弹横空的大战,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总是不以为然,觉得不过小儿科。 而且还认为明朝那些军将太废物,居高守坚城,居然还会被野猪皮攻破? 站在城墙上往下射箭丢石块,傻子也应该守得住才是。 闭上眼睛射箭,也能杀死敌人罢?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了,才知道这种想法多幼稚。 这些蒙古人迅猛如野兽,身上披着羊皮袄,寻常弓箭射在身上,不中要害根本无视。 有些蒙古人身上顶着四五支箭矢,非但没倒下,反而愈发悍勇,随手拔出身上的箭,反手射上城墙,竟能射杀一名守城士卒。 鞑子的箭,又准又毒,远不是汉人能比。 他们高举牛皮板,好似变成了刀枪不入的怪物,连硬弩都能防御,来到城下,搭起了所谓的“攻城梯”,也不过是一根不知从何处砍来的树干。 就凭此,蒙古人如狼一样,迎着箭矢,迅猛的往上攀爬。 有人中箭落下,后面的立刻顶上。 快,快,极快! 应对这样的敌人,守城士卒虽也爆发出血勇之气来,但打的十分辛苦。 而守城之卒不到两万,攻城之敌,近八万。 八万,放在前世似乎还不到一个大型小区的人数。 可放在眼前,则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攻城大军。 没有任何取巧之力,就是血肉硬拼。 杀!! “宁侯,父亲让我带你下城,这里危险!!” 华安脸色发白,来到贾蔷身边,要领他避让。 贾蔷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去与我寻一把重些的兵器来。” 华安不解其意,仍要劝贾蔷下城。 贾蔷摇头道:“既然来了这,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速去,越重越好。” 周围好些士卒都看着他,他若一退,势必影响士气。 华安耐不过,只能让人去取。 未几,却见亲兵不知从何处抬来一方天画戟…… 华安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那原是镇在兵器架上做装饰用的饰品,得需两个人抬着走才行。 亲兵却自觉委屈,觉的原是好心,待贾蔷出了丑拿不动,不就自己下城去了? 谁料贾蔷上前试了试,竟单手提起,抡舞一圈,赫赫生风。 华安一见,心惊之余,也知道带不下去贾蔷了,心思一动,又让亲兵去取了一张面盔来。 如此,身披重甲,脸上带着面盔的贾蔷,除了两只眼外,几乎无懈可击。 贾蔷也感到满意,提着方天画戟刚到城墙边,迎面就射来一箭,唬出他一身冷汗。 幸好面盔为精钢打造,防御住了,贾蔷勃然大怒,抄起方天画戟,对着蹿上来的蒙古人一记横扫,生生将人打飞出去,惨叫着飞出城外。 这力道,让周围守城兵卒大声叫好。 贾蔷让周围人让开一段空地,此处由他一人防守。 以其巨力,和重达百二十斤的方天画戟,很快,当世无敌武侯之名,名传宣府! 而华家父子趁机四处宣扬,朝廷所派大军很快前来支援。 镇城军心随安! …… 黄昏时分,蒙古人丢下一地尸体,终于潮水般退了去。 贾蔷去了面盔,露出一张俊秀然满脸杀气的脸来。 身上重甲已经染了一层厚厚的血污,冻结成了血冰。 周围士卒已经更换了一茬,和最初的面孔不同了…… 便是眼前的士卒,也都神情木然,眼神茫然。 这就是战争。 贾蔷忽然很是敬佩起前世那些伟人,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仍然能鼓舞士气,让大军于惨重伤亡中,保持极高的斗志。 他思虑稍许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对周围士卒道:“今日兄弟们拼死守城,守的不是高官厚禄,守的不是战胜后的丰厚赏钱,我们守的是我们背后的高堂父母,我们守的是妻儿子女,守的,是那些奉养我们的百姓乡亲! 如果让外面那些骚气冲天的禽兽攻破城池,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妻儿,将会成为世上下场最惨的人。 我们没有后路,唯有用血肉铸就钢铁长城,永不坠落! 华安何在?” “末将在!” 同样一身血污,被亲兵扶着的华安挣脱亲兵上前,大声应道。 贾蔷道:“即刻让人准备热水热菜送来,要多准备肉。另外,战死的兄弟都做好登记,有家人在镇城的,烧埋抚恤银子三日内发放,双倍发放!” 华安闻言迟疑道:“侯爷,这,没有先例……” 贾蔷厉声道:“本侯奉天行事,所言皆为天授!吾皇圣明,最是体恤百姓士卒,谁有异议,只管寻本侯来理论!叛逆侯杰本侯杀得,苛勒兵卒之昏将,本侯杀不得?” 华安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未几,就有提前煮好的热腾腾的肉块肉汤烙好的大饼成筐成筐的送到。 贾蔷之言也被四处传开。 终于,城上的士气再度高涨起来。 “宁侯万胜!大燕万胜!” “宁侯万胜!大燕万胜!!” …… 入夜。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看着跪在殿下的忠勤伯杨华,面色铁青。 隆安七年当头第一天,城内竟然因为抢粮发生骚乱,踩踏而死数人,又失火焚毁粮铺一间,民宅更是烧了半条街,烧死七八人。 其他多处粮铺虽未出现人命,可也多有骚乱。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这也让立志推行新政,开启盛世的隆安帝,自觉被人狠狠扇了耳光。 简直混账!! “查清了,伙计关门后,外面百姓急了眼,因听说往后粮价一天比一天高,今日若买不着,往后怕是吃不起了。因此一拥而上,混乱中有人摔倒,连带着倒了一片,可后面的百姓不知道,仍往前挤。又有人把粮铺里供奉财神的香烛碰倒了,烧了帷幔,后面人堵着门窗,一时走不脱,就呛死了几个……” 杨华只觉得晦气透顶,这种事也能发生,若是在东城就好了,东城是兵马司在管这些事,偏发生在西城和南城、北城。 当初为了夺西市,所以西城的治安、火禁都由步军统领衙门来理会,如今出了事故,自然由他来承责。 “安南的粮船出了事,是怎么泄露到百姓耳中的?朕昨晚才接到密奏!” 隆安帝气的语调都有些变了。 韩彬摇头道:“臣使人查过,松江府送折子的差人先至军机处后,出了皇城后并未保密此事,随即四散开来。此事在松江府已不算秘密,所以……” 一直面色阴沉的恪荣郡王李时也好奇:“怎么就东城无事?莫非东城百姓提前知道甚么?” 此言一出,诸君臣多有皱眉者。 御史大夫韩琮沉声道:“王爷慎言!东城治安、火禁一直由兵马司掌管,兵马司素来要求百姓遵守秩序礼数,无论何时,凡三人以上者,皆需有序排队,违者罚钱十文。且一旦出现超过五十人聚集之事,必有兵马司兵丁出现,维持秩序。此议曾为御史弹劾,有欺民扰民之嫌。如今看来,却是一项善政。” 韩彬亦不无警告道:“十万石海粮之损,为天灾和海匪之祸而起,恪荣郡王为观政皇子,话不可轻言。” 谁都不是傻子,李时在指向哪一个,众人心知肚明。 但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若是都能在养心殿内出现,那就是乱政之始。 李时闻言,忙躬身认错道:“小王并无他意,只是……百姓们不知天象之变,只认为是内务府钱庄之更换,才致使海粮断绝,多有罪小王之处。一时气昏了头……” 李时敢说敢认,还能认错,这让诸位军机的面色好看了不少。 隆安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时…… 张谷摇头道:“便是贾蔷仍管着内务府钱庄,这等事该发生的也少不了,王爷不必往心里去。外面骂军机处都是草包宰相的也不少……” 韩彬淡淡道:“国事艰难,影响百姓生计,被骂一声草包又如何?不过督促我等更加勤勉为政罢。需知,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张谷苦笑一声道:“元辅所言甚是,仆明白,也认了。” 李时眼角抽动了下,心里难堪的要死。 这又是含沙射影的对他一通训斥…… 隆安帝目光深沉的扫了李时一眼后,问道:“林爱卿何在?”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内侍传报,林如海到来。 待宣入内后,隆安帝忙问道:“林爱卿,户部可有粮米可放?” 林如海见礼罢,微笑道:“臣已经调拨户部粮仓存粮一万石,发往各处平息争粮之乱。另外,臣已下令,查抄了此次出事的郑家粮号。大燕虽遇到些难关,但不是乱世,由不得粮商们恣意屯粮惜售涨价,大发这等国难财
相关推荐:
痞子修仙传
洛神赋(网游 多攻)下
云翻雨覆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变成丧尸后被前男友抓住了
突然暧昧到太后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离婚后孕检,她肚子里有四胞胎
斗罗绝世:圣邪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