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考验。不是我激将,只是我大燕海师,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入的?子仪你有宣镇焚粮之勇,有与敌偕亡之胆,才有今日。记住了?” 董川点了点头,贾蔷笑道:“去罢。” 等三人带着绣衣卫入内后,李暄问贾蔷道:“爷没记错,一个是东川候府的,一个是全宁侯府的罢?” 贾蔷点了点头,李暄提醒道:“他们两家在九边都有根基,如今在京中也扎下根来,会无端去海师衙门?世家子弟,不都像你这般爹娘老子死的早,家里没人管教的……” 贾蔷笑道:“我知道,不过,不在乎。谁想来插一手,只要肯规矩做事就成。本也没甚么不可对人言之处……” “球攮的!” 李暄骂了声,道:“爷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猪脑子?这俩货色教会了,多咱再给你上演一出内务府钱庄的事,爷看你到时候跑哪去哭!真当朝廷随你折腾海疆水师,不闻不问?” 贾蔷拍了拍李暄肩膀,笑道:“我心里有数……对了,真不选俩带回去?” “滚一边儿去!” 李暄没好气骂道:“你先在母后那埋下钉子,爷还敢带人?不过,你果真是为了见不得这些娘们儿被糟践才要的人?爷瞧着你也不像圣人呐!” 贾蔷呵呵一笑,道:“有这么点因素,但也有别的缘故。一来这些内眷里,不少都是还存在的元平功臣嫁过去的女人,果真都栽在这里,那仇可真结大了。倒也不是怕,只是为了这样的事结成死仇,没必要。 二来呢,这些娘们儿多有识字的,如今德林号确实缺这样的人手。王爷你知道寻一个会抄写的读书人到作坊做工,他娘的得多贵?我着实不想惯那些穷酸毛病!” 其实还有一点阴暗些的心思他没说,就是这批女子已入贱籍,身契都会握在他手里。 这些人都是出身高门的女子,身份贵重,好生调理训练一番后,就是最好的笼络手下军心的人选…… 但嫁给得力之人为妻,不比在这里受人凌辱强百倍? 所以也算不得真阴暗…… 最后,还能进一步改善他在隆安帝、诸军机以及,尹皇后心中的印象。 数举俱得! 不然的话,他又不是圣人,也非拳师,在眼下远没有抗衡儒家规则的情况下,没道理这般大费周章的操持。 李暄听闻贾蔷之言后,笑骂道:“爷就知道,你必藏了奸的。不过虽如此,也算难得了。这些高门内眷进了教坊司,活过半年的不会超过一半,能卖些气力清白做人,想来会谢你的。对了,爷怎么听说你家西府又挂白了?哪个倒霉秧子又没了?” 贾蔷“啧”了声,摇头道:“西府二太太,在城外庄子礼佛,得闻她儿子成亲了,放下执念后就没了。我也懒得理会……王爷晚上有事没有?没事吃两盅,这些时日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也歇一歇,叫上尹浩?” 李暄骂了声,道:“早不说?今儿不行,今儿爷大嫂的生儿,爷还有四哥、四嫂都要去祝寿,本来都要去了,接了你的信儿才过来瞧瞧……明儿如何?” 贾蔷笑道:“成,那就明儿罢。” 李暄道:“那爷先走了,这也没多大乐子了。” 贾蔷点头笑道:“慢些,人手带足了没有?” 李暄身后伴当陆丰笑道:“国公爷放心,哪里还敢再大意?” 李暄骂了声“啰嗦”后,就急急离去。 他刚走没多久,教坊司后院就渐渐传来哭声,且越来越大。 贾蔷微微皱起眉头来,正巧李婧这时带了十二个女侍卫到来,贾蔷将事情大致说了遍后,道:“你去同她们说明白,然后晚上请孙姨娘带人过来,教教这些人规矩。得打消这些内眷身上的娇气贵气,才能为咱们所用。” 李婧笑道:“爷瞧好罢,保证办妥当。” 说罢笑着进里面去了。 未几,董川带着红着眼的张泰和陈然出来,张泰到跟前就拜了下去,不过没等他开口,贾蔷先一步道:“想接回家就不要开口了,为了能保住这些女人的清白,不让她们沦为官员的顽物,我在养心殿差点没被皇上和几位大学士骂死。再提要求,就不知好歹了。” 董川对张泰沉声道:“端泽,三姑姑和二姐能清白活着,就很难得了,毕竟那几家犯的都是谋逆大罪!” 陈然也叹息一声道:“确实不容易。” 张泰仍是磕了头,道:“宁国公大恩大德,全宁侯府必铭记在心!” 贾蔷呵呵笑道:“这个倒是可以有,不过也指望不上。最迟一个月,这些妇人就要下扬州了,那边需要些人手。” 张泰闻言变了面色,不过再一想,应该不会逼迫这些妇人做那样的事,又问道:“可以写家书否?” 贾蔷摇头道:“所做之事都涉及海师军机,绝不可外泄。” 张泰闻言灵机一动,道:“国公爷,若我入了海师衙门,将来是不是能探望我姑姑和姐姐?” 贾蔷闻言迟疑了下后,缓缓点头道:“若是如此,理应可以。不过,应该也要签保密文书。另外,你未必能入海师衙门。” 张泰沉声道:“国公爷,我虽不及董大哥能为,但也绝非孬种!” 贾蔷忽然好奇道:“你就这么在意你姑姑和姐姐?就我所知,豪门里的亲情,着实不怎么靠谱……” 董川解释道:“国公爷,端泽情况不同,他很小时全宁侯夫人就过逝了,是其姑母将他带在身边抚育,情同母子……” 贾蔷颔首道:“成,知道了。你放心,无论你入不入得了海师衙门,就凭你这份孝心,你姑母也会被格外善待一些的。” “谢国公!!” …… 布政坊,林府。 清竹园。 天已暮色,黛玉坐在月亮窗下的书案边怔怔出神,手里的书卷一炷香功夫也没翻一页…… 她衣着一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下面则是月牙凤尾罗裙。 坐在那里,恬静如月下仙子。 紫鹃提了壶新茶来,看到黛玉如此,抿嘴笑了笑,替黛玉换了热茶后笑道:“如今就这般,还有一月光景,姑娘可怎么熬啊?这相思害的,可了不得了!” 黛玉回过神来,听闻此言啐道:“你这多嘴的丫头,忒讨人嫌!没瞧见,我在读书?” 紫鹃掩口笑道:“可是读的好书,一页纸半个时辰都未翻动一下!” 黛玉羞红了脸,起身气道:“你这蹄子,再乱嚼舌根子,你仔细着!” 紫鹃笑道:“我仔细甚么?” 黛玉红着脸道:“你家国公爷可是对你心思重的很,你仔细落他手里,还有你的好?” 紫鹃闻言面色变了变,也不知想到了甚么,跟着红了脸,嘴硬道:“我只服侍姑娘,才不惧他……”又道:“姑娘可别事事信他,走时他还说,会想法来瞧姑娘,害的姑娘等了他一天,连个影子都没见……” 话未说完,就见黛玉变了面色,星眸圆睁,神情古怪起来。 紫鹃还在絮叨:“要我说,姑娘还是不能太善解人意,贤惠的忒过了些。从前姑娘也不是这样啊,那会儿谁招惹姑娘一下,姑娘都能生几天气,怎如今和蔷哥儿好上了,就这般宽容了?实在是……”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背后嚼舌的长舌丫头太招人烦,才趁的林妹妹越来越好了!” 紫鹃正埋怨的起劲,忽听耳边传来一道渗人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看到那张脸后,眼睛往上一翻,就昏了过去…… …… 第0895章 恩威并施 “哎呀!!” 清竹园内,黛玉对贾蔷的出现又惊又喜,可瞧着紫鹃生生被吓晕过去,又唬了一跳,嗔视贾蔷道:“你瞧瞧你!” 贾蔷笑道:“她背后嚼舌,被抓了现行吓晕过去了,难道也赖我?” 黛玉没好气道:“还不抱起来放床榻上去!” 贾蔷嘿嘿笑着,弯腰将紫鹃抱起,不过快放到床榻上时,见其俏脸渐渐晕红,眼睫毛颤抖,知其已经醒来,抱着她腿弯的手就往上移了移,果然看到紫鹃一张脸如被煮熟了般,滚烫红热起来…… 不过,她既然愿意装昏就让她昏着罢,还清静些。 放好后,贾蔷转过身来,黛玉关心问道:“可有事没事?” 贾蔷保证道:“没事,就是做贼心虚唬了下,一会儿就好。” 黛玉闻言放下心来,侧眸嗔视贾蔷道:“你怎么来了?门房竟放你进来?” 贾蔷得意笑道:“翻墙进来的!姨娘只说不能上门,没说不能翻墙罢?” 黛玉闻言面色却微微一变,蹙了蹙两弯罥烟眉,道:“翻墙进来,就能直入内宅?” 贾蔷哈哈笑道:“想甚么呢?我是当着门房的面翻的墙,只要不走正门就是。换作旁人从别处翻墙,早被发现拿下了。” 黛玉闻言舒了口气,责怪道:“都怨你,若非这二年来总是生事,我又何曾操过这样的心?” 贾蔷笑着作揖赔不是道:“让娘子受惊了,小生与你赔罪了!” “呸!” 黛玉红着脸啐道:“油嘴滑舌!再浑说,仔细你的皮!” 贾蔷回应很简单,一步上前,轻揽纤腰,看着那张千娇百媚恍若画中仙子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嘤!” …… 一刻钟后。 贾蔷被支在月亮窗下的几案边坐正,刚想挪移挪移,就被满脸桃花的黛玉拿眼睛定住,不许他妄动。 一旁在要紧时候“醒”过来的紫鹃也是红着脸,却不敢离开,不时的拿眼睛防备着某人…… 这蹄子是真的讨厌,方才分明没怎样,她就醒来了…… “这么说来,你又给自己寻了好些事?” 黛玉侧眸看着贾蔷,幽声问道。 贾蔷正色道:“并无!此事我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小婧和孙姨娘去做。毕竟,如何同女人打交道,她们才是内行,我生疏的很。” 黛玉生生气笑,讥笑道:“哟,蔷二爷,何时如此谦逊起来了?” 紫鹃也在一旁吭哧吭哧的闷声偷笑。 贾蔷呵呵笑道:“不曾谦虚,真的,我已经让小婧去负责此事了。孙姨娘在扬州时将偌大一个美人楼经营二十年不生乱子,她的手段高明着呢。” 黛玉撇了撇嘴,问道:“那你准备忙甚么?” 贾蔷道:“两洋水师的官儿们就要进京了,有不愿进京在路上拖延的,还得派人去‘请’。另外,就是招募水师兵丁,请教习……”说着,他又将四海王闫平和闫三娘的事说了遍,并小心的观察着黛玉的动静。 黛玉闻言后却是眨了眨眼,看向贾蔷道:“怎听着,和小婧姐姐当初一样?” 贾蔷摇头道:“还不相同……小婧当初至少还占着金沙帮的大权,虽有个副帮主蹦跶,转眼也让她杀了个干净。闫三娘就惨多了,她爹四海王全部家当几乎全部丧失,她老子也多半活不过来,两个兄长战死,还剩下俩幼弟……” 听他说的这样惨,黛玉叹息了声,一旁紫鹃却急坏了,连连给黛玉使眼色。 这样下去还了得? 黛玉见之,却只是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道:“外面的事我才懒得理会,你自去处置便是。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家去罢。仔细爹爹回来撞见了你,你的好才多着呢。” 贾蔷仔细留心黛玉的神情,见不似生气的模样,便放下心来,起身笑道:“先生才不会怪罪我!” 黛玉侧着脸看他抿嘴笑道:“那你大可留下试试,这会儿子起身做甚?” 贾蔷理直气壮道:“我家里还放着一桃子未吃,这会儿想吃了,不成?” “呸!” 黛玉啐笑道:“懒得理你!快家去吃你的桃罢!” 贾蔷哈哈大笑离去,并吓退了紫鹃相送。 待他走后,紫鹃埋怨道:“姑娘也贤惠忒过了些,一个个的都多少了,还是只任国公爷偷嘴……” 黛玉没好气白她一眼,道:“还一个个……除了小婧、平儿、香菱和晴雯那四个外,还有谁?” “还有……” 紫鹃张口就想说,可却发现,那些人却是一个都开不了口的,见不得光的…… “可是……” 紫鹃想说,就算见不得光,那也不是不存在啊。 不过又一想,左右都是见不得人的,说的难听些,连妾室和通房丫头都算不上,了不起也就是一个顽物…… 贾蔷何等威风的一个超等国公爷,身边数得着的就四个妾室,说出去简直寒碜。 罢罢,眼不见心为净,就只当贾蔷养了些猫狗宠物罢了。 左右这些人给她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对黛玉不敬。 紫鹃在贾家多年,看多了狐媚子寻是非的晦气事,旁的不说,瞧瞧赵姨娘哪年不生几出闲气,让二房脸上大大无光? 而那几位,却是不敢,不然贾蔷会相不中她们! 黛玉并不知紫鹃心里在想这些,她轻声道:“若是他胡乱为之,自是要好好说说。可是你看他在外面寻的都是甚么样的人,一个小婧,一个闫三娘,都是在做极险要之事的女孩子。蔷哥儿父母早去,只一个舅舅,但能让姐夫帮他已经很不易了。其余的,竟再无人能帮他。我常在想,若是没有小婧,那些极要紧又十分凶险的事,是不是就要他自己去办?这样想来,只盼着这样的人能多一些,又觉得亏欠了人家,难道还要再拈酸吃醋?瞧瞧小婧,都不容易。更何况,再怎样,也不及他的安危和性命重要呀……” 看着美若仙宫神女般的黛玉在灯下轻声细语的说着心事,紫鹃叹息道:“也不知国公爷修了几辈子的福,能遇到姑娘这样善解人意的老婆……” “呸!” 黛玉原就听的害羞,可勉强还能忍着,孰料听到最后两个字,登时啐道:“你这乱嚼舌根的臭丫头,再敢浑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罢,起身追逐起惊笑的紫鹃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缕月华从月亮窗外照进,照着这心如水晶的善良姑娘,似在祝福她,此生被温柔善待…… …… 神京北城,某杂乱无章之院落。 连正经门都无有,只半扇柴木歪斜立着。 这种情况,在北城属寻常事。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此地多居下九流之百姓…… 因此每日里总有跑江湖卖艺的人来来往往,不似其他三城,各坊间百姓彼此相熟。 独北城百姓,除相互相熟之人外,少有窜门访友的,怕被坑死…… 今夜子时,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穿着青衣青帽,如寻常小厮般,在“师门长辈”的带领下,进了这个院子。 甚至在庭院内尚可,只一进里屋,屋内呼啦啦一群人拜下见大礼。 年轻人自坐高位,神情自然,摆了摆手叫起道:“孙婆婆一大把年岁了,如今腿脚又不好,往后免了这一套,快搀扶起来。” 年轻人自然就是贾蔷,而这里,便是夜枭的老巢。 李婧将孙婆婆搀扶起后,贾蔷看了看四周环境,见屋内有僧有道有书生,有农夫有苦力,还有老人和“孩子”,笑道:“好热闹!这还是我头一回来此,都说大隐隐于市,我原以为夜枭总舵会在东西二城,甚至就在绣衣卫附近。没想到,会在此地。” 孙婆婆笑眯眯道:“国公爷是极聪明之人,连国公爷都这样想,其他那些聪明人,想来也都这样想。所以,夜枭在东西二城和绣衣卫附近,也的确安排了‘总舵’,成全他们往里掺沙子的心思。” 贾蔷闻言一怔后,哈哈笑道:“高明,高明!”诸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罢,贾蔷又道:“一直忙,也忘了抽功夫问问,诸位生活上还有甚么欠缺没有?孙婆婆的腿脚有些不好,还是小婧前儿才同我说的。” 李婧对孙婆婆道:“国公爷都恼了,差点同我发火呢。这回来带了好些药材来,还要安排婆婆跟我回府,请太医来瞧瞧。” 孙婆婆闻言受宠若惊笑道:“药材就生受了,太医可不成。太医院里有中车府的人,也有绣衣卫的人,还有不知哪些来路的人,可不敢露面,大意不得。” 贾蔷摆手道:“孙婆婆,莫要以为我在收买人心。就凭这二年你老人家为了夜枭做出的辛劳贡献,于情与理,本公也要让你安享晚年。你也不用担心你孙子,但凡贾家未坏事,就绝不会让你孙子没着落。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必须让你们这些勤恳做事,尤其是做这等藏在暗处担负极重之事的有功之人,有一个好结果。所以孙婆婆你大可安心养病,也好为诸人做个好表率。都道一入江湖中,便为薄命人,本公却不信这个邪!” 众人闻言大为动容,纷纷看向孙婆婆,孙婆婆抹了把泪后,笑道:“不是我不舍得放手,只是眼下事情着实多,离不得人呐。这几个老货虽也都有一手,可是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年岁又小……” 贾蔷笑道:“我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以后抓大放小。着重于大事,小事放给下面你们徒子徒孙去做。便是大事,也只抓要领,做好指点就是,至于具体如何施为,怎样施为,大可放手给下面。不必怕出错,眼下咱们还错得起。只要能培养出一批能独当一面的年轻人,只要不是原则性的根本问题,任何过错都值得。” 孙婆婆等辅佐李婧执掌夜枭和金沙帮的智囊团闻言,愈发改变了对贾蔷的印象。 皆认为,能走到这一步,果然胸中有大丘壑。 也难怪,贾蔷极少插手夜枭的事。 虽如此,孙婆婆还是请示道:“今儿国公爷好不容易来一遭,还是同国公爷说说当下形势,还有金沙帮一分为九……” 话没说完,贾蔷摆手笑道:“具体如何操持,由你们来做主。大事可以和小婧,还有岳之象商议。他们解决不了的,再告知于我,我来办。除此之外,我只做三点:第一,让你们无后顾之忧的做事。第二,尽量多寻一些如岳之象、赵师道这样的好手,来帮你们。第三嘛…… 摊子越来越大,人手越来越多,各管一摊子事,便是自己人也难免会有纷争和竞争,有不少刺头,不好管束。 如果没有严格执行的规矩,别说外敌强大,就是咱们自己内部,早早晚晚都要崩坏。 所以,今日我亲自前来,和大家一起议一议,该如何建立一套明确的行之有效的家法,并不断将它完善。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 并分列出各自职权的范围,譬如岳之象,同为大档头,他到底能调动多少人力物力?” 听闻此言,孙婆婆并其他三位夜枭大铛头终于知道贾蔷今日的来意了,纷纷跪下请罪。 岳之象在夜枭中,着实调动不了几个人…… 再一联想方才贾蔷劝孙婆婆养老,几个人冷汗都流了下来…… 贾蔷却再次让李婧将孙婆婆搀扶起来,又让另外三人起身,他微笑道:“今儿前来,属实不是翻后账,也没甚么后账要算。岳之象是后面进来的,非扬州一系,甚至差事都不入夜枭体系内。你们不让他掺和进来,难以尽信他,理该如此。便是现在,除了孙婆婆和总掌的三位大档头外,其余各部也是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问一句都是罪过。 不过,岳之象那边差事越来越重,当初说过将运河一系的人手交由他来掌着,到现在交接也没办妥当。这样不行,会耽搁大事的。如今他那边行事,用的都是绣衣卫的人手,不是常法。” 孙婆婆忙道:“国公爷放心,总舵这边立刻安排人手,将运河一系悉数交接,他如今在山东,那里有咱们不少的人手,很快就能办妥。只一点,往后运河上的事,还要不要上报总舵?” 贾蔷笑道:“当然需要,又没有拆伙。” 孙婆婆等人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来,权之一字,谁又能真看的开? 这些原本在扬州盐商门下做脏活,极少能得善终的江湖白纸扇们,如今执掌着天下最强大的黑暗力量之一,岂有不为之迷醉的道理? 贾蔷看破未说穿,笑道:“那就从今儿开始议起,我让人将绣衣卫的家法章程都带了来,咱们一项一项的分析,看看该如何取长补短!” 刀锋过于锋利,终究需要刀鞘来约束起来,不然,伤人容易,伤己也不难。 他在时当然不惧甚么,可他若不在了,他的儿子未必能拿得稳这把天下有数的黄泉宝刀! …… 第0896章 杀鸡儆猴 五日后,夜。 清竹园。 贾蔷双手枕于脑后,躺在黛玉闺榻上,黛玉却红着了脸,远远坐于月亮窗下,隔着几步远说话,问道:“你将整个运河一系都分剥出来,变成运河司交给岳叔,小婧怕是要伤心呢。毕竟,那是她一手带起来的……” 贾蔷前四天大多时候都在夜枭总舵里开会,今天才算差不离儿,来林府看看黛玉,也将这些事说与他听。 听闻黛玉之言,贾蔷轻声笑道:“失落会有些,但应该不至于伤心。” 黛玉迟疑了下,话到嘴边顿了顿,却还是看着贾蔷问出口来:“蔷哥儿,你是在以防万一么?” 岳之象是林府出来的,果真内宅里有个甚么,毫无疑问他是支持黛玉的。若都握在李婧手中,那些人眼下可还没认黛玉呢…… 贾蔷闻言眉尖一挑,转头看向黛玉笑道:“我若说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那肯定是虚的。但这绝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化解夜枭愈发庞大的规模,和已经开始出现的臃肿、人浮于事、争功诿过,这些都是难以避免的。所以只有不断的精进、精简,明确职权和责任,才能最大限度的解决这个问题。眼下只分出运河司一部分来,将来还会分的越来越细,譬如京城司、各省司、海运司,海外司。海外司又分成海外各国所在的司……全靠京城总舵调令,那如何忙得过来?” 黛玉闻言笑了笑,贾蔷朝她招了招手,她立刻又警戒起来,眸光不善道:“你又想使坏?” 贾蔷哈哈笑道:“不使坏,就抱抱,真的!我又不能天天来,所以很想你……” 黛玉闻言,还是心软了,起身一步步走过去,结果刚至跟前,就被这混账突然起身揽住细腰,转向榻上。 黛玉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樱唇就被堵住了,一点香舌惨遭蹂罹…… …… 山东,登州。 长岛县兵备千总府。 哭声震天…… 四海王闫平,终究还是重伤不治,去了。 除了闫平外,还有六个打起家时就跟着闫平在大海之上南征北战的老将,也都没抢救过来。 家眷们哭断了肝肠,活着的都如丧考妣,觉得前面一片黑暗无光。 但是闫三娘却在蒯大郎和岳之象的支持下,很快将近三百残兵败将拢在了一起。 其实就人手而言,莫说岳之象已经实质上接掌了长岛县武备兵权,如今他还接手了夜枭在山东部的人手,更别提山东提督大将军是谢鲸,开国一脉子弟皆在山东任武职,贾蔷一封信所能调动的兵力恐怖,所以区区三百老幼妇孺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未多怀疑甚么,毕竟此刻,正是他们心中最彷徨无助的时候。 所以议定,等明天闫三娘将闫平和六位老将的“尸体”送上船,行至海上点燃后,余者就尊“海娘子”闫三娘为主。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四海残部之所以能得到苟且存活,是因为闫三娘背后的男人…… “爹,你安心去养病,国公爷已经答应,等反攻倒算时,会让你亲手剐了黄超那个狗贼!还有,倭国和葡里亚两国一起围攻咱们,这笔账将来也一定会清算!” 距离千总府只一墙之隔的民院屋内,闫三娘流着泪跪在床榻边,看着勉强脱离危险,眼睛能睁开一条线的闫平,激动道。 闫平甚么话都说不出,仅有的一点眼神来,也是担忧和猜疑不安。 对傻女儿的担忧,对都中那位国公爷的猜疑不安…… 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岳之象站在一旁,淡淡道:“闫姑娘不必担忧,国公爷送你的是当初从天宁寺讨得的奇珍宝药,对令尊这等伤势有奇效,统共也没多少,也难得国公爷舍得……有了这种药,再加上许郎中的妙手之术,令尊必能修养过来。到了扬州府养好伤后也不会闲着,有大批人等着他和其他六位老将教授。国公爷说,最好的教授法子,就是带出海去海战。练好之后,就能去复仇。所以,往后令尊的日子,绝不会冷清寂寞。四海王的名头虽不能再用了,但所行之事,只会愈发恢宏!” 闫三娘闻言,激动悲伤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点了点头问道:“岳大叔,那之后我们四海部要做甚么?” 岳之象笑了笑,道:“等送走令尊数人去扬州后,余部暂且在此修养。下个月,国公爷将携二位夫人南下。路过山东时,姑娘和四海部一并上船。到时候,具体如何施为,姑娘可与国公爷密议。顺便,也该见见两位夫人。” 听闻此言,闫三娘这位在大海之上,敢与惊涛骇浪搏击的海娘子,居然罕见的紧张起来,见大妇…… 看出她的不安,岳之象笑道:“姑娘请放心,虽然国公爷两位夫人一位是宰相爱女,一位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儿,但都是良善温贤的品性,不会难为你的。且你也只拜会见见,往后多半仍是驰骋大海,率领千百战船,纵横四海的海娘子。” 闫三娘闻言心思稍安,岳之象又往后招了招手,进来四个女子,他道:“姑娘,这是国公爷特意嘱咐送与你的。姑娘身边不能没有服侍的人,外面找的又不敢尽信,这四个都是家里人,又都粗通些拳脚。姑娘虽还未入门,但该有的待遇都要支应上。” 四个女人上前福礼拜下:“给姨奶奶请安,姨奶奶吉祥。” 这等大家子做派,登时让闫三娘羞的满面臊红,几乎有些手足无措,可心里慌乱之余,又十分甜蜜。 只病榻上的闫平,若是还有气力,此刻必是目眦欲裂,和岳之象拼命! 闫三娘自幼好海事,早早上战船随他南征北战,对于世间俗事不甚关心,更不解高门大户里的侍妾是甚么地位。 可闫平却知道,在大家子里,妾室和奴几又有甚么分别? 旁人只一个正室太太,妾室站规矩就要站断腿,还要动辄遭遇打骂。 方才听着话音,那位少年国公爷还娶了两房太太,来头又都那样大! 闫三娘去当了妾,又自幼不通礼数,还不被生生凌虐打死? 闫平虽口不能言,也没气力起身,可为了爱女,仍是用尽余生之力,发出了“荷荷”的声音,待闫三娘回过头时,虽轻微,却仍满头大汗的摇了摇头。 闫三娘自然看懂了父亲不同意的意思,面色渐渐变白,岳之象却微笑道:“姑娘且先出去,我与闫老兄聊聊。我也是做父亲的人,明白他的担忧。” 闫三娘迟疑起来,岳之象笑道:“放心,算起来,四海王还是国公爷的长辈,我作为下属的,岂敢不敬?” 闫三娘又羞红了脸,却是应了下来,又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出去了。 闫平:“……” 全完了! …… 林府,忠林堂。 贾蔷难得一见老脸羞红,一旁黛玉反倒自然些,可落在林如海这样天下有数的智者眼里,也不过是心虚强撑着。 只是林如海自不会揭破甚么,他只不过派人叫贾蔷来说话。 “我在宫里听李子升说,你将南洋、东洋两支海师都司以上的武官都‘请’进京,却又不入京,都圈在城外庄子上,也不和兵部言语一声,好些人都说,那些武官都被你剁碎了喂狗……是真是假?” 林如海没有在意一些细枝小事,而是带着几分凝重的问道。 贾蔷见之也收敛了些笑容,却还是轻松道:“我又不是暴虐屠夫,怎会做出如此行径?李子升有些不地道,这个人有点问题。” 林如海摆手道:“涉及其所掌职权之事,谁也不可能这么大度。不管怎样,你也该给兵部打个招呼才是。” 贾蔷笑道:“最近着实有些忙,那边就有些疏忽了。不过海师衙门统领大燕外洋海师,内部如何处置武官,原是海师衙门的事,年底时与兵部报备一声就完了,李子升何必吹毛求疵?” 林如海道:“他近来严厉整治兵部,连兵部尚书和左右侍郎都为其所慑,如今多半是要将权威延伸至军中。露出风声来,也是想让你配合一下。” 贾蔷恍然,随即冷笑道:“他是想让海师衙门挨一顿板子,杀鸡儆猴,来成全他的权威?李子升想多了罢,他到底怎么长的眼睛,不敢去硬碰十二团营,我难道就是好欺负的?他大可来试试,不仅眼睛不好使,脑筋也坏了。”一旁黛玉听他说的这样不客气,没好气白他一眼,却还是懂事的没有开口。 林如海笑了笑,道:“所以就求到我跟前了。” 贾蔷却还是摇头道:“李子升久经外省封疆,他这是拿官场那一套往军中硬套,着实谈不上高明。” “怎么说?” 贾蔷回道:“先生,军中对于上官的威望,在意的只有两点:一是出身。譬如姜家那一大家子,姜铎长子姜保有甚么功劳建树?可他执掌丰台大营时,上下却无人不服,服的自然不是姜保,而是赵国公府的门第。其实先荣国薨逝前,若能将贾赦强扶上马,也未必不能在军中立起麒麟旗。当然,不扶也是对的,扶了的话,姜铎绝不会放过,元平功臣也会将贾赦早早弄死。说不定,贾家早就败了。 其二,则是军功,这个更实在些。今日若我入军提督一营,要以军法杀哪个,或许有人会心生不满,但敢造次的不多。原因很简单,我有军功在身。 李子升那一套,等现在军中这一代见过血的元平功臣都老死,下一代上位后可能还有用。可现在……他敢拿我作伐,然后借势去迫十二团营低头,那他是想瞎了心了,只能适得其反。” 林如海闻言,思量稍许后,道:“也罢,这番话我会转述给李子升听,让他再思量一二罢。不过我以为,他不会收手。李子升,也是一个自负之人。” 贾蔷道:“那先生就直接同他说,本朝兵部的职责不是调动天下大军,军权唯有操持于天子并军机处手中。兵部做好后勤,和户部打擂筹措好兵饷就好,其他的让他不要多想。”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军中事,为师也不甚了然。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如实转告罢。至于他如何应对,就不去理会了。那海师衙门那些官,你又准备如何处置?” 贾蔷知道林如海担心甚么,道:“先生放心,我不会滥杀一气的,尽管那些人便是都杀了,也没一个冤枉的。不过杀了他们太便宜了,我准备让他们认罪后,悉数发配东番去开港,干活干到死为止。” “东番?” 林如海有些讶然问道:“你准备在那里立港?” 贾蔷点头道:“东番实乃大燕之宝岛,所处位置极为要紧,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虽属外岛,实关四省之要害。如今外洋上西洋番国之船四处游弋,又有倭国倭寇兴风作浪。四海王船队未坏事前,曾多次与他们交手,让那些人不敢轻易犯我大燕海疆。如今四海王败落,那些西洋番鬼一时间或许还不敢侵犯大燕内洋,但对于悬于南海的外岛,他们不会不动心。红毛国曾占据过东番,葡里亚人更是直接将东番叫做福尔摩沙,意为美丽之岛。可见,这些番鬼们贼心不死。若东番有失,必种祸后来,沿海诸省,断难晏然无虞!所以,弟子过些时日就准备上书朝廷,将南洋海师驻军之所,移至东番,为我大燕保住这四省之藩篱、东南之锁钥!” 林如海笑道:“好啊,看来最近并未荒废,仍在正经办事。下个月就要大婚了,你们小儿女的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梅姨娘适时笑了起来,啐道:“还装模作样的翻墙而入,你在哄哪个?” 这话让黛玉的俏脸飞红,凶巴巴的瞪了贾蔷一眼后,低下螓首不言。 贾蔷嘿嘿一笑,道:“先生,六礼还是要走一遍。我舅舅来作保山,不知您何时得闲,我让人送他过来。” 林如海呵呵笑道:“那就……后日罢,我告个假,晚去半日,和你舅舅见个面。” 贾蔷高兴应下后,又道:“等大婚后,弟子想携师妹一道往南边儿逛逛。顺便,督促一下海粮之事。此事要抓紧些,没有许多时间来耽搁。去岁五省大旱,三省为虚惊。但今年到底是不是虚惊一场,谁也拿不准。若不多做些准备,怕是要出大乱子。” 林如海想了想后,缓缓颔首道:“可。” 梅姨娘在一旁满是艳羡的同黛玉笑道:“了不得了,烟花三月下扬州哦!” 黛玉闻言,并不开口,只悄悄抬起些螓首,看着贾蔷抿嘴一笑…… …… 第0897章 贾政续弦? 扬州,齐园。 草堂。 看着自山东回来后喋喋不休破口大骂的司马绍,齐太忠笑而不语。 此时除了褚家家主褚仑外,其余八家都已经折返回家,准备采买海粮诸事。 褚仑见司马绍气急败坏的模样,反倒哈哈大笑道:“老司马呀老司马,你这算盘打的可真精明!可是你这点子主意瞒得过我,难道还能瞒尽天下人?至少,太忠公你第一个就瞒不过!” 司马绍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霍然转身看向齐太忠。 齐太忠却摆手道:“不是我,你先从扬州早走一步,又是日夜兼程,老夫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来不及。文甫老弟,都中之人并非皆是酒囊饭袋。” 司马绍拧眉道:“那贾小子就算打娘胎里修行,可他今年才多大,就有这等算计?” 齐太忠呵呵笑道:“你竟还不伏?他年岁是小,可知道的事难道比咱们少?尤其是海外诸国之事,他想到的,你比得了?” 司马绍却连连摇头道:“这是两回事,如今天下各大势力哪个还没摸过他的根底?他对海外番国事知道的这样透彻,是因为当初在津门救了一个洋婆子,洋婆子又为他引见了扬州洋番教堂里的神甫,名唤劳什子保罗。好些人都去寻保罗求证过,保罗也承认了,贾蔷知道的许多事,都是他告知的。便是现在,他仍在为贾蔷做事。所以贾蔷知道些西洋番鬼之事,不足为奇。 如今天下对他的不解之处,只在他手里那些极了得的方子,不知出于何处。至于其本人之品性,虽也算极聪明之人,但遇事也少不了年轻人常有的莽撞冲动不顾后果的毛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也不懂,照我看来,比德昂差的远!” 齐太忠哈哈笑道:“你去问问筠儿,他自己敢不敢认此事。前些时日筠儿书信回来,对于赴京追随贾蔷做事,再无一丝怨言,诚心敬服。文甫啊,莫要让嫉意和恼意化为恨意。你自己数一数,贾蔷的敌人,至今都何在?” 褚仑则笑道:“太忠公何须劝他?世人谁不知这老司马见风使舵的能为登峰造极?京里那位少年权贵只要一日不势衰,老司马就只会在背后发发牢骚。” 司马绍冷笑道:“你知道个屁!势衰?他一日不势败,老夫都只会发发牢骚!” 褚仑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司马绍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也就是你老司马能当场咽下这口气来,换个人非要闹一场不可。不过,你若非有这等能为,司马家也不会兴旺到这个地步。” 司马绍闻言却没多开心,叹息一声摇头道:“兴旺甚么?老褚,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此处扬州还不显,有太忠公领着诸盐商压着,谁也翻不起浪来。可再往南,越往南,潘家、伍家、卢家和叶家的势力就越大。前些年还好,这几年却愈发有咄咄逼人之势。 咱们九家为何急着寻出路,先前甚至因为宁国公一句话,就决定出巨资相助?不就是因为我们这些传承数代的老世家,有些抵不住这些富可敌国的后起之秀的逼迫。这一次,本想寻个机会,也走走海路,和那几家好好做过一场。谁知道,还未起个火苗,就被宁国公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齐太忠呵呵笑道:“你怕不是想和那几家别别苗头,是想寻由子加入他们罢?其实大可不必。” 褚仑闻言忙道:“太忠公,此言怎讲?” 齐太忠摆手道:“十三行之事,老夫曾与宁国公谈过,他很是不屑,以为此法除却靠朝廷关闭沿海通商口岸,独肥粤州之地,便其揽财外,再无其他亮色。且十三行之事,说到底不过是承揽夷货四个字罢。主动权在西洋番夷,而非在大燕。他如果想,反手就能将十三行打落尘埃,换个总商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褚仑眼睛一亮,道:“着啊!他先生就是执掌大燕财权的大学士,换个总商岂不正是一句话的事?” 见两人眼睛都红了,齐太忠笑道:“此事你们就别多想了,贾小子这般瞧不上十三行,又怎会去操持它?还是做些能和西洋番商一较高下的事罢。” 司马绍仰头长叹息一声:“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齐太忠笑问道:“那你可愿意继续采买海粮?还是如上官、赫连、太史三家一样,只出银子,不上名册?” 司马绍生生气笑道:“这三家真是……三家老家主也算是人中龙凤,怎就生了这三个糊涂蛋子?你们也没劝劝他们?” 褚仑摇头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为了这事,三家差点和我打起来,我苦口婆心都快给他们跪下了,才落得这么个结果,还怎么劝?” 司马绍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也罢,那就这么着罢。我现在就回家,准备采买海粮之事。对了,太忠公,你老这样看好贾蔷,你觉得他能拉得起四海王残部么?” 齐太忠呵呵笑道:“在你手里,四海王残部顶了天,也就能恢复到过往的实力,甚至能恢复到七八成就了不得了。可在贾小子手里,那几根残苗,却能烧起冲天大火!” 司马绍不伏道:“他有这样的神通?” 齐太忠意味深长的提点了句:“宁国公缺的是四海王残部的那点人么?不是,他缺的不过是精通海上战事的一些白纸扇罢了。德林号麾下如今坐拥已经足以和漕帮匹敌的船帮,又有多少熟悉水事的船员水手在?这些人训练上一年半载,难道会比四海王旧部差到哪去?文甫啊,咱们是商人,是百姓,却去想着和权倾朝野的一位实权国公爷别苗头,不是糊涂又是甚么?” 司马绍闻言,扯了扯嘴角,再无话可说,与齐太忠见了个大礼后,告辞离去。 …… 翌日清晨。 宁国府,平儿院。 屋内暖煦香甜,珊瑚木座屏式灯架上的灯烛已经熄灭。 梅花三乳足香炉内,倒仍有残香余韵飘出。 忽地,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悬着天青织金帐剧烈颤抖了片刻,一声酥骨蚀魂响罢,天青织金帐打开,一道娇柔的身子下来,看得出步伐有些虚弱…… “这会儿就走?” 贾蔷事后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 “明儿学里要带那些孩子去城外上劳什子观察体验课,今儿兰儿回家拿些衣裳被褥,学里只准备帐子。我早些回去准备……” 说罢,身影离去。 过了一炷香功夫后,却又有一道窈窕身姿自榻上走下,身形略急。 贾蔷奇道:“你又怎么了?” 身形未言,而是赤着玉足踩在金丝锦织珊瑚地毯上,绕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未几,便有嘘嘘声响起…… 贾蔷:“……” 稍许,身影折回,却是穿戴起衣裳来,将三千青丝从薄衫内取出往后一扬,贾蔷看的赏心悦目,真美。 “叔叔操持一宿,且多歇歇,我先回去了。” 声音幽幽,勾魂夺魄。 贾蔷心里一叹:谁又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他有些不舍道:“可卿,再躺一会儿?” 可卿抿嘴浅笑,道:“昨儿平儿姑娘约了宝姑娘今日来对账,可不能再被堵上了门,那可是个厉害的。” 贾蔷笑道:“她厉害也是同我厉害,和你们又不相干。宝妹妹素来藏愚守拙,不会恶语相向的。” 可卿笑道:“虽无言,其意更甚。罢了,还是不触这个霉头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离去。 等可卿走后,贾蔷轻轻一叹,榻里面的平儿笑道:“爷也有犯愁的时候?秦大奶奶如此品格,岂是没有脾气的?对爷自然百依百顺,却也不愿轻受旁人眼色。林姑娘若是给她脸子,她倒还会甘心受了,旁人哪里能成?” 贾蔷眉尖轻挑,道:“日后,她们会不会打起来?” 平儿螓首倚进贾蔷怀中,笑道:“那自然不会,爷身边的女孩子都是读了许多书的,怎会打起来?再者,秦大奶奶身份到底不同,将来宝姑娘也进了门儿,还怎么打?不过也说不定,秦大奶奶若是端起嫂夫人的身份,也是有趣的。” “你还觉得有趣?!” “嘤!” …… 午时。 西府,荣庆堂。 贾蔷到来后,见除了贾母、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并贾家诸姊妹外,居然宝玉、姜英也回来了。 算算时日,昨儿王夫人才出殡罢。 也是,指望宝玉在家庙那边清修几个月,那也不现实。 “甚么事这样着急?催了几遍了!” 贾蔷见礼罢,挨着宝钗坐下。 一旁宝玉瞧见了,眼里不掩羡慕…… 可惜,他现在隐隐有些畏惧每早起来练拳舞刀的姜英…… 贾母笑道:“自然是有正经事,如今家里缺个正经太太,诸事不便,这不是长久之道。总不能事事都麻烦姨太太罢?所以请你来,就是为了商议商议老爷续弦的事……” 此言一出,不仅贾蔷愣住了,其余姊妹们也都纷纷怔了怔。 凤姐儿格外有些不大高兴,她如今是西府的当家奶奶,怎会乐意头上再来一个长辈和她斗法? 因此拿眼悄悄给贾蔷使眼色…… 贾蔷皱了皱眉,道:“有这个必要么?” …… 第0898章 凉薄之人 “这叫甚么话?” 贾母道:“如今宝玉虽成了亲,可还有她们姊妹们都没出阁,没个嫡母管教,以后岂不让人说嘴去?你想让她们顶着失恃之女的名头,让人取笑说嘴不成?” 这世道,素有失恃长女,不可为家门大妇之说法,因为失了教养…… 贾蔷呵呵冷笑道:“那就是谁的嘴不想要了。能娶我贾家姑娘,那是他家祖坟上青烟滚滚都烧着了,还敢说嘴?牙不给他们砸碎了才怪。”说罢又看向迎春道:“将来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哪怕是丁点委屈,也不要忍着。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你让一步,他就能欺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当天受了委屈,当天报给家里,保管让他们给你磕头喊祖宗。治一次,管一辈子!要是忍气吞声,那完了,早晚被欺负死。”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的悲剧,这一世怎能让它重现? 姊妹们闻言只当笑话般大笑,迎春羞的抬不起头来,贾母、薛姨妈等听了却是瞠目结舌,连呼“岂有此理”! 尤其是眼下还有新妇刚进门儿,就这般说,往后还要不要立规矩了? 贾蔷笑道:“怎么没理?都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生死随夫家,我贾家却不行。嫁出去了也是我贾家的姑奶奶,谁也欺负不得!不过眼下说这些还过早,便是二姑姑也不到时候。《礼记·内则》篇所记: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正经的,二十出阁才是最好的。” 贾母气笑道:“你就留着她们罢,我倒看看你到底准备留到几时!你自己倒是早早成了亲,你怎么不等到二十?” 贾蔷奇道:“这能怨我?一个个都想早早嫁给我,不然就伤心落泪,若非如此,肯定是要过二十的。” 满堂哄笑啐骂声中,宝玉妻子姜英真是好奇无限的看着贾蔷,猜不透这到底是个甚么样的男人…… 闲话说罢,贾蔷问贾母道:“相中哪家姑娘了,还是从姨娘中扶起一个?” 虽有老话说“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也就是只有明媒正娶六礼齐备的,才是与丈夫平等的正妻。如果是无媒自通,六礼不备,那就是贱妾。 但当下讲究的也不算严克,譬如那劳什子贾雨村,当初讨了甄氏婢女杏儿为妾,后来正妻死后,就扶了杏儿为正室。 贾母却摆手道:“老爷几房妾室哪有上得台面的?另娶。” 贾蔷余光看了眼探春,果然见她神情晦暗下来,呵呵笑道:“看来老太太心里已经有好人选了?哪家千金?老一辈的这些事我向来不大理会,只是别找个比宝玉还小的,那就闹笑话了。” 贾母没好气道:“我就那么没谱?放心,比宝玉大些,说来也不是外人,正是老爷原先的门生傅试之妹,傅秋芳。”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道:“傅试那忘八受了忠顺王的挑拨,蛊惑二老爷险些酿成倾族之祸,如今傅试被打发去了九边耕田戍边,贾家娶他妹子当太太,想甚么呢?” 贾母叹息一声道:“我原也不怎么乐意,只是傅试坏事后见过老爷,哭的甚么似的,只说糊里糊涂办下的蠢事,原非诚意为之,并将其妹托付给老爷。老爷一时心软应下后,就安排在了别院。也不知怎地,一来二去就相熟了。昨晚我同老爷说了续弦之事,老爷就提起了她。只道她是个能安心过日子的,到家里来不会有甚么是非。我也见了面,确是个老实的。 蔷儿,我寻思着,也别挑挑拣拣了。果真娶个大家大户的小姐回来,保不齐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不够闹腾的。娶个份位低的,总能安生点。左右等你的婚事完罢,我和姨太太,再加上老爷、宝玉,就一道回金陵老宅去住。娶这么一个,你就当不过是为了她们姊妹将来成亲时不让人说嘴去。” 听闻此言,贾蔷还能说甚么,过日子原就是一地鸡毛…… 他转头问探春道:“你们有甚么想法没有?” 探春看他一眼,低下头没接话,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余地…… 真按她的意思,还娶个屁! 甚么失恃之女不能为家门大妇? 人家林姐姐的父亲四世列侯出身,自身又是探花,如今更成了宰执天下的当朝大学士,怎就没续弦? 谁敢说林姐姐不可为宁国大妇,贾蔷不凿烂他的脑瓜才怪! 分明就是个假正经,还扯这些古怪! 不过,这些话她如何能说? 只是闷在心里生暗气罢了…… 既然她们都不开口,贾蔷想了想后,站起身道:“既然老太太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多说甚么了,只要告诉二老爷一点。傅家出事,傅试被剥夺功名,判了大狱,那傅家就不再是清白人家。这个话也应该告诉傅秋芳,好让她明白一些道理。” 听闻此言,好些人的脸色都好看起来。 贾政娶新妇,按理说李纨、姜英都要过去立规矩,三春姊妹还有其他女孩子也都要以长辈礼敬之。 傅秋芳一言,足以让她们这些姑娘家难看甚至名节受损,亏了孝道。 但是,如今有了贾蔷这一句话,新妇当然仍可安安稳稳的当她的二太太,可若想作威作福,端长辈的派头,那就想多了。 “出身不清白”这五个字,足以打折那面“孝道”大旗的旗杆,让它扬不起来。 …… 大观园,秋爽斋。 荣庆堂内散了后,贾蔷随诸姊妹进了园子。 宝玉一万个想跟着进来,可他如今已经大婚,再者园子里也没有他的落脚地,所以就没能进来。那悲伤欲绝的神情,着实瘆人,且不多提…… 探春素喜阔朗,秋爽斋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正适合姊妹们齐聚。 贾蔷随众人进门,就见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比他的书桌还讲究……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倒也合探春爽利大气的性子……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贾蔷进来后,看一圈儿椅子被占了去,就拉开纱帐,往卧榻上坐下,又觉得有些小累,就躺了下去…… 宝钗过来气笑着要将他拉起,嗔道:“女儿家的闺榻你也敢乱躺!去潇湘馆,躺你林妹妹的去!” 探春走了过来,俏脸微红,笑道:“算了,准是在潇湘馆和蘅芜苑躺惯了,如今也这样躺。不过到底是侄儿,我倒不介意。” 几个姑姑笑了起来,宝钗俏脸通红,气的掐了掐探春的脸,道:“再浑说!和蘅芜苑甚么相干!” 探春只是得意的笑,一副智珠在握已经洞察内情的神气,宝钗有些下不来台,好在这时宝琴解围,到床榻边背起手来,看着贾蔷笑眯眯道:“蔷哥哥可真厉害!” 湘云跑过来从后面抱住宝琴揉她的脸,咬牙道:“这丫头魔怔了!你蔷哥哥躺了你三姐姐的卧榻,就真厉害了?” 宝琴好容易才脱离魔掌后,道:“不是这个,是蔷哥哥一句话,就让三姐姐、大嫂子她们少了许多尴尬哩!” “琴儿!” 宝钗蹙起眉心斥道:“浑说甚么!尊长之事,有甚么尴尬可言?” 贾蔷投桃报李,双手枕于脑后呵呵笑着解围道:“原就尴尬,有甚么不好说的?二老爷也真有意思,发妻才埋了,这边续弦的人选都定好了。说起来,宝玉成这样真怪不得旁个,凉薄如斯,家传品格。” 众人也都感到心寒,宝钗叹息一声道:“世情如此,也难怪这般。好了,都不提此事了。再者下月老太太、老爷和我娘、我哥哥就要南下金陵,往后又不在一起,倒不必多想太多。” 贾蔷忽地笑道:“你们想不想一道去?” 众人闻言一怔,面面相觑,神情不安起来。 都不是傻子,虽和贾蔷一如既往的相处,态度不曾因他地位的变化而变化,却也是得到了高人“黛玉”的指点,教她们不必生分。 可实际上,几个姑娘都知道,贾蔷的出面,实则是改变了她们的命运。 尤其是庶出的几个…… 娘家强大,娘家愿意庇佑她们,和娘家衰败,娘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境遇。 这眼下又是怎回事? 贾蔷,不要她们了么? 姑娘们沉默了,宝钗连忙给贾蔷使眼色,女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细腻,容不得这样的顽笑。 贾蔷却是呵呵笑道:“你看我做甚么?你肯定是要一道走的……” 宝钗闻言,俏脸刷的一下变白了,不过随即瞪眼看贾蔷,比较凶! 她并不信,贾蔷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混账! 看其神情变幻,贾蔷目光柔和了些,道:“大婚后,我也要南下,这一回先去扬州,再到粤州、濠镜等地逛逛。你们见过长江,见过运河,见过瘦西湖,还没见过浩瀚大海罢?这一回,可想去看看?” 莫说欢欣雀跃起来的贾家姊妹们,便是宝钗,一双杏眼中也绽放出明媚的光彩来。 这满神京的高门女子,怕是三生三世都难见到书本上所记载之大海。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女孩子们,贾蔷呵呵笑了起来,不断与宝钗眉目传情,惹的她羞恼嗔怪。 正热闹时,却见一婆子进来道:“国公爷,前面传话进来,说有宫里中官至,要急召国公爷进宫议事呢。” …… 第0899章 利令智昏 大明宫,养心殿。 贾蔷进来时,除却隆安帝外,还有韩彬、林如海,户部尚书郭松年和恪荣郡王李时。 见林如海面色严肃的模样,贾蔷便心知今日事怕是小不了…… 见礼罢,隆安帝叫起后开门见山问道:“贾蔷,朕闻你素知商事,那粤州十三行你必不陌生罢?” 贾蔷点头道:“知道,天子南库,承揽夷货,代朝廷收关税的商家。不仅知道如此,还知道这十三家家底加起来,绝对比国库一年丰收时的银子还多。” 隆安帝:“……” 恪荣郡王李时笑道:“贾蔷,小家子气了罢?十三行那几家都是几辈子积攒下的家业,合起来比得上国库一年税赋,并不为奇。你怕是不知道,他们说起你来,才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好了好了……” 贾蔷拱手道:“王爷有事直接说事就是,不必绕这些麻烦。我还没跋扈到,连道理是非都不讲的地步。” 李时闻言微微一滞,随即展颜笑道:“好!快人快语!既然贾蔷你如此爽快,那本王也就不兜圈子了,是这样,十三行潘家家主进京,来内务府拜会本王,言十三行愿意为朝廷筹措海粮!价格比当下市价低一成,且不必朝廷出现银!十三行素来公忠体国,历次朝廷大事皆有捐输,如今知新政初行,体会朝廷艰难,所以愿意垫银为朝廷采买海粮,粮款以粤州关银分年偿还即可!” 贾蔷闻言眉尖一挑,道:“还有这等好事?好啊!” 李时闻言又是一滞,上面隆安帝并一旁韩彬、郭松年都仔细的观察着贾蔷的反应,见打内务府钱庄后李时再次夺了贾蔷一份重要差事后,贾蔷却是如此回应,皆微微眯起了眼。 似看出周围人的神情不对,贾蔷同隆安帝笑道:“如果十三行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是想承接海粮采买的差事,那臣绝对愿意请他们吃酒,而且心甘情愿的退出这个差事。说实在话,近来臣的压力着实有些大。因为不能光指望九大家去出钱出力出船买粮,经历上次意外后,臣也不能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予他们九家,所以让德林号打造了不少大海船,臣家的船也亲自参与进去,即便九家再有变故,臣总也能买回不少海粮。但说实话,海粮不挣钱。如果只运输海粮,半年内德林号的运转缺口高大百万两之巨。如今有人承接海粮一事,臣做梦都能笑出声来。皇上,臣不得不说一句,十三行是好人。” 隆安帝闻言,淡淡道:“那十三行若是有要求呢?” 贾蔷笑了笑,道:“那就要看他们是甚么要求了。” 隆安帝未言,看向李时,李时干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后笑道:“十三行有两点要求,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贾蔷颔首道:“愿闻其详。既然请了我来,那就必和我相干。只要不过分,便以海粮为大。” 李时赞道:“贾蔷,愈发长进了。” 贾蔷:“……” 许是贾蔷的目光过于刺眼,李时移开了眼神,道:“第一,十三行建言:粤州有十分强大的内洋水师,始终庇护粤州不受海匪侵犯,从未出过事端。所以希望大燕外洋海师莫要插手粤州海疆海防,以免引起夷商不安,引起恐慌,致使海贸锐减,关税降低,使得十三行辜负天家信重。” 贾蔷闻言不置可否,微微颔首,看着李时的目光不变,道:“那第二点呢?” 李时对于贾蔷这般姿态心生不满,皱了皱眉后,道:“第二点,就是希望不管是贾家的德林号,还是扬州齐家,或者是其他九家,想对外商贸买卖,只能通过十三行!天家原就有旨意,为了确保以商制夷、确保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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