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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大燕一切对外商贸皆由十三行代理,所以贾家、齐家或是其他商家,都不该僭越先帝旨意!” 贾蔷沉默稍许,淡淡道:“也就是说,大燕的海船,不准出海?” 李时摇头道:“并非如此,是大燕的商货贸易,只能通过十三行。此事事关内务府和天家内库,本王以为并无不妥之处,规矩如此。贾蔷,你怎么说?” 贾蔷闻言,在众人各样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垂下眼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养心殿内的气氛也愈发肃穆。 便是李时自己,都在等待素来无法无天的贾蔷的暴怒,然而…… 他等到的只是一道意兴阑珊的叹息…… “皇上,臣没有任何意见,臣告退。” 说罢,贾蔷躬身一礼,转身阔步往外行去,步履渐急。 “站住!” 眼见贾蔷就要走出养心殿,所有人都没有开口之际,户部尚书郭松年却开了口,沉声说出了二字。 贾蔷闻声霍然回首,目光锋利的刺眼,他看着郭松年声音虽轻但力道极重,一字一句道:“郭尚书还有异议?如果郭尚书愿意,贾家的家财你也大可收去。我想,总不至于连我这条命,现在就要收去罢?”尽显桀骜和心中暴怒。 郭松年阴沉着脸,负手一步步走到贾蔷跟前,沉声道:“仆对宁国公往日之行多有耳闻,除去那些和恪和郡王年少轻狂之事外,宁国公绝大多数所为,都当得起国士无双这四个字!宁国公有点石成金之术,年纪轻轻就挣得泼天富贵。然而却并未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而是将无数钱财投入运河,投入车马行,投入出海等国事之上,为此,非但未积攒下巨额财富,还大亏数百万。对此,宁国公也无甚怨言。若如此还担不起国士之名,谁还担得起? 仆见国公能有如此胸怀,当真老怀甚慰,喜悦非常,为林相贺,为天子贺,亦为隆安盛世贺! 因为,朝廷诸公后继有人,新政,亦后继有人! 此国运昌隆之象也! 孰料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 贾蔷冷冷笑道:“计相对我失望?我对你们更失望!既然两相生厌,不如不见。告辞!” 说罢,折身又要走。 郭松年却一把拉住,大声道:“老夫拉你,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林相!林相一生许国,一世清名,不能让你赌气败坏了!” 贾蔷闻言大怒,反手就想抓这老头儿,让他把话说清楚。 不想此人奸诈,说完此言后,就撂开了手,折返回殿上,倒让贾蔷进退不得。 这时却听林如海淡淡笑道:“宾之,言重了,老夫又有甚么清名可败?还是以国事为重罢。” 一直未开言的韩彬叹息一声,转身同林如海道:“如海啊,论治国手腕,你是强于老夫的。论辅政之能,老夫性子急躁,更不能同你比。只这偏软不争的性子,若能改了,定可成为流芳千古的一代名相。” 林如海忙连连摇头呵呵笑道:“元辅,你当着皇上的面说这样的话,岂不令仆颜面扫地?不历州县,不入台省,这原是祖法。皇上能破格点臣入阁,已是天恩浩荡。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偿报君恩之万一,问心无愧就足矣。岂敢奢望流芳千古?至于今日之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没甚好说的。” 韩彬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过他还未开口,就听隆安帝淡漠道:“爱卿此言却是偏了,他还不是君,谈甚么雷霆雨露,谈甚么天恩?” 此言一出,郭松年出场就感心中不妙的李时,面色骤然煞白,跪地道:“父皇,儿臣罪该万死。儿臣……” 隆安帝看也不看,只摆手道:“到一边跪好。” 隆安帝心中,又何尝没有失望? 还是大失所望…… 待李时跪到一旁后,林如海似有不忍,建言道:“皇上,王爷终究为了海粮之事,且大燕海贸皆从十三行过,本是先帝所拟之制,有据可依……”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阴鸷的目光又盯向贾蔷,显然多有不满,喝道:“混账东西!你来说,李时到底错在何处!再敢偷奸耍滑恣意胡为,今日必扒了你的好皮!” 贾蔷目光环视一圈后,想了想忽地笑道:“四皇子,只能说他有些小瞧皇上和诸位大臣了。王爷,或是他背后之人,自视稍微有些高,却将皇上和诸大臣当成了景初旧臣。竟不知,眼下是隆安朝了!” 隆安帝冷哼一声,道了句:“避重就轻!”不过,却也不能说贾蔷说的有错。 顿了顿,隆安帝冷笑道:“何止李时看轻了朕和诸爱卿,你贾蔷不一样自视甚高,以为朕等皆昏君庸臣?” 贾蔷嘿嘿一笑,却并未多言。 郭松年暗自摇头贾蔷之胆大后,沉声道:“十三行当真好大的胆!大燕海疆,国之军防要务,便是朝廷之上,亦是非军机不可议之军国重事,十三行区区一介商贾,就敢指手画脚,狂妄之极!!十三行本身并无商船出海,所言采买海粮,也要假手于夷商船队。 粮食,乃国之命脉所在,尤其是天灾之年。 此等命脉,又怎敢假手于异国? 十三行此举背后,到底是利令智昏,还是包藏祸心,朝廷务必要严查!” 韩彬淡淡道:“也并非一定是十三行主动寻上门来。老夫在金陵为两江总督时,就专门了解过十三行的根底。潘家、伍家都是极精明的商贾之族,素来巴结天家,且极舍得施财上供。就老夫对他们的了解,以其谨慎心性,这两点要求,或许是他们的奢望,但未必是他们自己提出的。王爷,可是有人给你出了主意,让十三行来代替江南九家,接手内务府钱庄的股?这两点要求,算是王爷给他们的一点点回报?” 李时闻言,如见鬼怪般惊骇的看向韩彬,这等极机密之要事,韩彬竟然就这样猜了出来?! 可惜,这样的人,他已经一直执弟子礼敬之,为何仍不能为他所用? 贾蔷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隆安帝,心里好笑,果然人生在世,比接受自己平庸更难的事,就是接受儿女的平庸。而对于一个胸怀大志,且也算得上雄才大略的帝王而言,这种感觉,怕是会放大一万倍罢。 想来,这也是近来天家帝后之间似乎起了些隔阂的缘由,但这又如何怨得了皇后娘娘…… 武英殿诸大学士都是从亿兆百姓中选出来的天下最顶尖的聪明人,隆安帝就生了五个儿子,若是里面就能出现一个能和他们相当的,那还得了? 其实在贾蔷看来,即便天资不足,其实也没甚好担忧的。作为上位者的继承人,其实不必期望他有过高的才能天赋,而只要教会他一点,就足以做个守成之君,那就是,自知之明! 又最忌,自作聪明! 可惜,偏偏这两点,李时都占了…… …… 第0900章 欺人太甚 “贾蔷,你以为十三行当如何处置?” 就当李时头都抬不起,羞愧的几无容身之地时,身为太子太傅的韩彬还是给他留下了体面,尽管,眼下大燕根本没有太子。 贾蔷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元辅洞察万里,该怎么处置还用问我?” “贾蔷,好好说话。” 林如海轻声提醒道。 贾蔷顿了顿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示意无话可说。 这几个真不是好人,分明是拿他当磨刀石,来给李时上课来了。 却不想想,果真李时为储君,今日他若暴怒相对,岂非为将来种祸? 看出其仍有怨意,郭松年劝道:“今日皇上和元辅请国公前来,一是因为此事事关贾家和江南九姓,其二,则是国公对于出海之事心心念之,多少回宣明将来要驾舟海外。十三行要禁海,所以请国公前来反驳之。国公何故意气用事?” 甚么叫官场太极高手?无过于此。 也由此可见,对于他,文官一脉从来未放松过警惕之心。 当然,也能理解。 一个如此年轻就骤升国公,且还会如此赚钱的权贵,文官又怎么可能果真当成自己人? 即便有林如海在,缓冲了大部分猜疑,但该堵的时候,仍要堵。 郭松年此言,无异于告诉贾蔷,将来便是不想出海,也一定要出海! 今日之行,有拿他当磨刀石之意,或许也有断其后路之意。 郭松年未必有敌意,此法在他还有隆安帝和韩彬看来,也许还有保全之美意在。 但是,始终是防备之心为重。 贾蔷恍然,他苦笑了下,摇头道:“除了我先生外,武英殿上无好人。” 郭松年无言,韩彬呵呵笑道:“贾蔷,何处此言?” 贾蔷直言道:“我将来是想着要出海,海外有无限广阔之天地,穷我一生也难逛遍,可我自己要走,和被你们逼着走是一回事么?半山公,彼辈虽有大才,终不过一群老官僚。” 韩彬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要携全家南下,这合乎规矩么?你先生为了此事费了多少口舌才说伏众人,成全你的心意。如今我们倒成了坏人?你若不领情也罢,乖乖留在京里,当你的绣衣卫指挥使罢!皇上答应放你出京,还很是舍不得呢。” 隆安帝冷哼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贾蔷。 贾蔷心里一个激灵,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娘的,这些天天日·李万机的人,各个都是套娃高手,哪件事背后不包含着千百种算计不罢休! 这是早准备好了来堵他的…… 比起这些人来,贾蔷道行还差的多。 他忙赔笑道:“出出出出!臣出海……不,臣南下!不过臣南下又不是为了私事……是去督促九大姓采买海粮。当然,眼下又多了件事,就是敲打敲打十三行。” “只敲打敲打?” 有林如海站在那,即便隆安帝想发作此子一番,看在林如海的面上也要忍一忍,暂且遮过今日事,他皱眉道:“以你的性子,不是想着带绣衣卫去抄家么?十三行加起来比朝堂国库还富余……” “皇上……” 韩彬忍不住提醒了声。 抄家致富快倒是快,可别上头。 隆安帝扯了扯嘴角,辩解道:“是贾蔷这个混账所言。” 贾蔷摇头道:“十三行牵扯诸番邦夷商之事,若大动干戈,势必出大乱子。皇上和诸位大人许是不知,对西夷而言,通商几为其性命相关之大事。通商一旦受阻,夷商必然鼓噪生事。当然,不是怕他们,但眼下新政初行,外洋海师还未成军,内洋水师虽强大,但不能出海,只有被动防御挨打的份,这不是长久之事。所以暂且不必动他们,臣南下后,好好摸摸他们的底,看看他们到底想做甚么,是不是已经成了夷商之忠实犬牙。一切,等外洋水师初具规模后再说。 且话说回来,其实废他们,也不必动刀兵……” 隆安帝面色阴沉道:“你又有甚么法子?听你这说法,十三行倒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了?” 他还真未想过,朝廷居然已经动不得几个区区商贾之族了! 这对隆安帝而言,绝不是一件好消息。 贾蔷道:“尾大不掉就有些高看他们了,真要拿下他们,也就拿下了。只是,目前不值当。先帝废黜四大海关,独留粤州海关,又将一应对外海贸大权甚至关税之权都交给十三行,已经造就了他们富可敌国之势。眼下骤然拔除他们,难免生乱,起些风波。而若想平稳的解决他们,其实只要重开四大海关即可。废了粤州海关一家独大的地位,他们也就远没那样重要了。当然,此议需要等外洋海师发展起来,起码有了能主动出海征剿海匪的实力后。不然,难免有海匪生事。” 隆安帝闻言面色稍缓,“唔”了声,不置可否的看向韩彬。 韩彬沉吟稍许,问贾蔷道:“那十三行采买海粮一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若是可行,多一分力今年就多一分把握。此次他们弄险拱火,朝廷自当严厉敲打,些许海粮,算是责罚?” 贾蔷连忙摇头道:“如果由十三行采买,九大姓就不能去插手。九大姓来负责,朝廷就要严旨禁绝十三行参与此事……” “这又是为何?贾蔷,不要意气用事啊。你能想到暂不出手打压十三行,算是长进了许多。可别又去置气……” 韩彬沉声问道。 这些人虽精绝,但对于商贾之道,他们就未必精通了。 贾蔷摇头道:“元辅不知,国人从来最好内斗,尤其是商贾。一旦分开两边,为了争粮,两家必然会彼此竟价,使得粮价飞涨,甚至远远高出原本的价格。到最后肥了番邦,苦了本国百姓,愚蠢行为也。而且,正如郭大人所言,粮食乃朝廷命脉所在,越是灾年越是如此。倘若夷商探清大燕境况,干脆封锁海路,从南洋诸国采买大量粮米,转头再以极高价钱卖入大燕。到那时,朝廷只能眼巴巴的吞下这个苦果,因此绝不可行!” 便是前世记忆中,企业出海打价格战打的最狠的,始终是国人。 大老王居然敢和央企打价格战,打赢后也完犊子了…… 由此可见,都是甚么尿性。 韩彬闻言,与林如海、郭松年对视一眼后,回头看向隆安帝,道:“皇上,还是传旨十三行,严厉训斥之,令其恪守本分,勿自作聪明,妄言妄议,再行悖逆僭越之事。至于海粮之事,仍交由贾蔷来办。” 隆安帝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此事,又看向贾蔷,道:“林爱卿说,你想要东番岛?” 贾蔷闻言心头一动,道:“不是臣想要东番岛,是想将南洋海师放在那里。” 隆安帝皱眉道:“设在那等荒凉之地,是因为你接手了四海王残部的缘故?” 眼下那座宝岛上,汉民加起来都不到三万,多是偷渡过去安身立命的,大部分都在南岛。 前世记忆中的核心城市,如台北等地,眼下多还是原始森林…… 岛上加起来虽也有二三十万人,却大半是原住民,又以生番居多。 如今东番属福建治下,却也不怎么受重视,不过一座海外孤岛。 而四海王所部,的确在此设有一处基地。 贾蔷摇头道:“此处着实是要害之地,就海疆而言,其位置之重要,犹如宣镇。臣既然总领大燕海师衙门,就断不能轻视此地。” 隆安帝凝视他稍许后,不耐烦摆手道:“你爱摆哪摆哪,左右都是你的理。去去去,折腾你的去罢。如今朕瞧见你就头疼,只一点,海粮之事绝不可耽搁!还有,南省海疆不许轻启战端,不然朕不相饶!” 贾蔷“嘿”的一乐,应下后见礼告退。 虽然是因为东番在他们君臣心中着实不算重要才会这般大方,可是能这样就将宝岛要到手,也属实让贾蔷惊喜。 老岳父,奥利给! …… 凤藻宫,偏殿。 “爷刚进宫,就听说你小子也来了。怎么爷走到哪,你小子就往哪蹿?” 殿内,李暄偏倚在交椅上,看着贾蔷嫌弃道。 贾蔷看了一圈,奇道:“娘娘不在?” “……” 李暄大怒道:“竖子目中无人!你当爷不存在?” 贾蔷皱眉道:“我来凤藻宫,不得先拜见娘娘请安?王爷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卤煮么?” 李暄左右寻了寻,发现除了茶盏也没甚东西可砸人了,就拿起茶盏来,作势要扔,这时帷帐后就传来尹后的声音:“五儿,不许无礼。” 贾蔷忙站起身来,转头看去,就见尹后着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服,下则是牡丹曳地裙,在凤藻宫总管太监牧笛和数位昭容、彩嫔的簇拥下自后面转入殿内,嘴角噙笑走来。 贾蔷忙见礼问安,尹后呵呵笑着上了凤榻落座后,看着贾蔷微微扬起眉尖,道:“贾蔷,你见天往我凤藻宫跑,你这是走亲串门子么?” 几个宫人都抿嘴浅笑起来,李暄立刻大声道:“母后说的是,这厮最是厚面皮,仗着母后宠爱,快拿凤藻宫当自己家了,抬脚就来!” 贾蔷无语的看着跳脚的李暄,道:“王爷,哪回不是你或是牧笛叫我来的?” 李暄扬着脖子道:“今儿是爷叫的?” 贾蔷冷笑道:“今儿是忘……”不过话没出口,在尹后渐渐锋利的眸光注视下还是改了口,指着桌几一脚,道:“今儿是这个傻的冒泡的桌子腿儿叫的!” 李暄生生气笑,擂了一拳笑骂道:“球攮的你才是桌子腿儿呢!” 骂罢,同尹后笑道:“儿臣就是想叫他来问问,又被叫进宫来做甚。儿臣也是辛劳,一会儿不照看着,这孽障就要闯……呃,呸呸呸!” 话没说完,就被一盏茶堵住了嘴,结果刚添的新茶,烫的李暄连啐七八口…… 贾蔷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同尹后道:“是四皇子恪荣郡王,寻到了粤州十三行,所以想将采买海粮的差事接过去。” 尹后:“……” “……” 李暄一滞后,随即大怒道:“四哥着实欺人太甚!” …… 第0901章 大燕皇家钱庄 “母后,您也管管四哥!内务府钱庄是一回,这都第二回了,便是不将贾蔷放在眼里,子瑜表妹也是儿臣亲表妹,他连子瑜表妹的体面也不顾?” 李暄大怒一声后,转头向尹后告起状来。 尹后还未开口,贾蔷就取笑道:“我当王爷要去和恪荣郡王拼了,哪想到是寻娘娘告状……” 李暄脸都因愤怒涨红了,道:“你以为爷和你一般?母后打小教诲我,要兄友弟恭,甚么时候敢和做哥哥的不敬?” 贾蔷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和他这般要好,是不是因为这忘八自己做不到的事,偏他能做到,所以觉得过瘾? 尹后没理会李暄的愤怒,问贾蔷道:“十三行不会凭白接手这个差事,可有甚么条件?” 贾蔷道:“一是臣的外洋海师远离粤州,不要打扰人家和夷商做买卖。二就是臣名下的德林号还有九大姓想要和夷商做买卖,只能通过十三行。” 尹后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断定道:“此必不是十三行自己的主意!” 贾蔷愕然,看着尹后道:“娘娘怎么知道的?” 尹后侧眸看了他一眼,道:“潘家和伍家都在内务府挂着皇商的名头,本宫千秋时,曾派女人进宫请过安,本宫了解过这两家的做派,也顺带着,了解过其他两家卢家和叶家的做派,都是谨小慎微,公忠体国,且颇有智慧之人,怎会荒唐到胆敢干涉朝廷军防重事?贾蔷,皇上和军机大学士们怎么说?” 看其罕见严肃的神情,贾蔷心里他么的一阵无语! 早就猜测过尹后手里一定有个钱袋子,不然,哪里能成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钱袋子居然是这四家! 见其扯了扯嘴角,眼神遮不住的无奈,尹后明媚的凤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一旁牧笛也是嘴角噙笑…… 李暄在一旁催促道:“快说说看,父皇和你先生他们怎么说?他们断不会被四哥给诓了去罢?” 贾蔷颔首道:“海粮仍由臣和九大姓承办,待臣大婚之后,携内眷南下,督促海粮采办一事……” “欸等等等等……” 不等贾蔷说完,李暄就变了面色,很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刚说甚么,等你成亲后你往哪去?” 贾蔷眨了眨眼道:“南下啊……王爷想去?” 李暄脸色难看起来,瞪贾蔷道:“你球攮的想清楚了再说,等你大婚后先要干甚么?!” 贾蔷心头一激灵想起一事来,面上却无变化,恼火道:“这不废话么?你说干甚么?当然是娘娘去城外桃园行宫散心的事。这是原定好的,还用王爷多嘴?” 李暄狐疑的看着贾蔷,心道难道冤枉他了…… 上面凤榻上尹后笑道:“五儿住口!这些时日你父皇如此辛劳,操持国事,本宫岂有一人往城外散心之理?还嫌流言不够多?”又看向贾蔷道:“贾蔷,继续说。” 贾蔷道:“元辅半山公推测出这两个条件应该是四皇子这边主动为之,当然,十三行那边也少不了掺和,不然四皇子也不会说的那样精准。所以,皇上和几位大学士皆要严惩十三行,甚至有抄家入罪之议。” 很明显,尹后的俏脸上不见了笑容,神情渐渐凛然,她看着贾蔷,却又一言不发。 贾蔷心中竟感到了丝丝压力,看来,这几个钱袋子,相当之重要…… 他不再托词,正声道:“但臣有异议。臣道明,如今南海水师未成,骤然拔除十三家,夷商必受损失,恼羞成怒下,多半会聚集海匪船只袭扰江、浙、闽、粤临海四省。我大燕自不会畏惧海匪,只是眼下却不必为几家不知死活的商贾,乱了朝廷新政步伐。皇上听取了此谏言……” “贾蔷,你果真长大了!” 尹后绝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来,赞罢又正色道:“那四家本宫多少了解些,非轻狂之辈。此事多半另有蹊跷,你为绣衣卫指挥使,可详查之。若果真起了逆心,本宫也不护着她们。虽当初皇上处境还很艰难时,本宫曾欠过四家的人情,可这些年也偿还了不少,并不亏欠她们了。但若是身不由己,为人所迫,那本宫也不好眼瞧着她们就此遭难,你说是不是?” 贾蔷点头道:“臣原就要往粤州走一遭,既然他们四家和娘娘就这样的渊源,臣自不会过分,当给他们留些体面。” 尹后笑道:“此事皇上也是知道的,皇上未同你们提及此事么?” 贾蔷扯了扯嘴角,摇头道:“皇上日李万机,许是忘记了。” 愈是心智坚定怀有大抱负者,愈是薄情寡恩。 地位高些的还则罢了,至少面子上总会过的去。 可几个商贾,当初的报效在隆安帝看来,都是给他们脸了…… 尹后笑了笑,道:“回头,本宫会与皇上禀明此事。贾蔷,你只需秉公处置即可。本宫相信,这四家还未糊涂到这个地步。” 贾蔷听明白了话中深意,点了点头,抬起眼帘,正好与尹后那双明媚长眸对上,尹后浅笑颔首…… …… “贾蔷,爷四哥现在如何了?” 出了凤藻宫偏殿,御阶上,李暄仰着脑袋看着天上蔚蓝的天空,叹息一声问道。 贾蔷闻言顿足,转过头来看着李暄惊诧道:“你还真是兄友弟恭啊!” 李暄咂摸了下嘴,道:“爷有时候也挺烦他的,尤其是近二年来,总是拎不清。可爷是当弟弟的,劝都不好多劝。贾蔷,这回看爷的面上,别找补了。他也是被宗室里那群大爷逼急了,内务府钱庄那个坑着实有些大,坑的他现在已经乱了分寸。他想着收伏十三行为己用,怎也不想想,潘家、伍家、叶家那群球攮的,要没很硬的根脚,能把持十三行这么些年?爷估摸着,这两天十三行那几家就寻到你门上去了。你也没想到,母后会为他们说话罢?嘎嘎!你见不见?”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道:“你说呢?行了,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就先走了,家里忙着呢。” 李暄忙道:“别别别,有事有事……走走走,随爷回王府说话。” …… “你想重新接掌内务府钱庄?疯了罢你?王爷怎么想的?” 恪和郡王府内堂上,贾蔷眼神震惊的看着李暄一连串问道。 李暄“啧”了声,吸了口凉气头疼道:“四嫂这几日见天来王府哭求,说四哥快愁疯了,连她在宗室一个郡主出阁的宴席上,都让几个宗室老王妃说的想钻地缝儿里去,她家快成诈骗贼了!再这样下去,她非怄死不可。再者,不仅四哥、四嫂那边难受,母后那边也不好过。宗室里的老太妃们见天往九华宫里哭诉,太后就当着她们的面将母后叫去排揎一顿,说母后教子无方。贾蔷……” 贾蔷揉起眉心无奈道:“王爷,不是我不帮你。以咱们的关系,但凡能帮,我难道会推辞?只是这钱庄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二字!先前弄的那么一出子,天家自己将自己的信誉毁掉,我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不可能让大家当这样的事没发生过!” 李暄赔起笑脸来,拱手道:“贾蔷,爷给你作揖了!爷给你作揖!要不然,爷给你跪一个?” “滚蛋罢你!” 贾蔷气笑道:“少跟我来这套!这些事你又做不了主,你说有个屁用。王爷,我劝你还是少管此事。你有好心,人家也未必领你好意!我那边咱们的钱庄马上都快准备好了,这个时候你又冒出这一出子来,想都不要想!” 李暄叹息一声道:“贾蔷,是真没法子啊,爷就见不得母后遭罪……再者,这还只是宗室,而且往后还要再加上元平功臣那边……他们寻四哥无果,往后肯定要追到爷的头上。毕竟,当初是爷一家一家劝进来的。 贾蔷,帮爷一把,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担子,最后只能还是由你来挑!真等宗室诸王和元平功臣闹将起来时,你先生也坐蜡不是?” 贾蔷气骂道:“你们真当我神仙?早就说了内务府钱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天家这块天字招牌!原以为这块价值亿万的金字招牌能成为大燕皇室最宝贵的财富,结果弄成现在这样一地鸡毛!信任这东西,看似摸不着也瞧不见,可又是实打实的,一旦丢了,再想找回来基本上没甚可能!到这个地步,你让我怎么挑担子?” 见贾蔷发火,李暄倒赔起笑脸道:“来来来,消消火消消火!瞧瞧,怎这么大的火气?爷给你消消火!” 说着,竟起身走到贾蔷身后,捶起肩头来。 小时候,他就是靠这招讨好他老子隆安帝的…… 不想正这时,王妃邱氏一脸僵硬震惊的从堂后出来,心惊胆战的模样,似乎唯恐看到不堪入目的一幕…… 好在,想象中的那一幕没发生…… 邱氏身边的丫鬟都悄悄松了口气…… 而看到邱氏震惊的进来,贾蔷也是一个激灵,笑骂道:“球攮的……我的一世清名差点就折你手里!王爷快拉倒起开,往后你离我最少三尺开外……” 李暄倒光棍儿,道:“王妃也知四嫂天天来哭的事,爷让她也来服侍你……王妃快来快来,和爷一道!咱们伺候伺候财神爷,好帮父皇、母后分忧解难!” 邱氏一张脸都要扭曲了,听李暄一迭声的催促,贾蔷推开他起身骂道:“算你狠!我真是服了,简直岂有此理……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有条件!” 李暄嘎嘎乐道:“甚么条件你说说说,爷进宫去打擂!” 贾蔷扯了扯嘴角,心道你哄鬼去罢,此事若无隆安帝授意,你李小五会卷入此事中? 隆安帝从一开始,就算计着让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罢? 不过,他又何尝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从一开始内务府钱庄被截胡起,贾蔷就没有想过放弃这座天字第一号钱庄! 天家的名义,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 不仅对内,对外更是如此。 德林号的钱庄,夷商多半不认。 可大燕皇家钱庄,夷商却一定会吃这一套。 只是这一回,他要将这座皇家钱庄,牢牢的握在手中! 有了这座钱庄,他再无银匮之忧! 因此,这个条件,却是要开好…… “第一,钱庄不能再叫内务府钱庄了,这个名声已经臭了。再叫这个,实难取信于人。所以这个钱庄不再是天家内库钱庄,改名为,大燕皇家钱庄!” 从内务府剥离出来后,即便隆安帝,从法理上也不能再一言而夺之! …… 第0902章 喜! 皇城,凤藻宫。 隆安帝近来难得驾临此地,不过尹后应对如常,一如既往的恭敬尊崇天子。 凤榻上,帝后并坐。 殿内,四皇子李时、五皇子李暄俱在。 李暄脸上神情有些不是滋味,看得出,让贾蔷重新接手钱庄,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只是,他未想到…… 李时在听到贾蔷第一个要求时,就皱眉道:“若是将皇家内务府钱庄改名为大燕皇家钱庄……岂不是说,将钱庄从内务府剥夺?这哪里还是内务府钱庄,分明就是另起炉灶!” 内务府乃天子内库,所有财务不过天子一言决之,甚至内务府总管大臣都能直接调配。 内务府钱庄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天子。 但若是剥离出内务府,许多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钱庄虽挂着皇家的名,可股东却有多位,就不只有一个主子了。 这是关于名正言顺的问题,更是本质归属的问题! 出了内务府,钱庄压根就不是一个官方衙口了,就是一桩纯粹的商贾事! 原本在李时想来,由李暄重新接手内务府钱庄,贾蔷辅佐之,他则担着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名分,不插手具体事。 如此,李暄、贾蔷得了利,他得了名,两全其美,并不想让内务府钱庄变成劳什子大燕皇家钱庄。 那还有他甚么事? 这话却惹恼了李暄,他闻言震惊的看着李时,看的李时心里有些发毛,皱眉喝道:“五弟,你看甚么?有话说话!” 李暄忽地一笑,脸上难得的正经也散去了,恢复了懒散惫赖,道:“四哥,你说的对,改了名儿那还叫内务府钱庄么?回头弟弟我去同贾蔷说,改不得!他一个当臣子的,杀了个可汗就骄纵成这般德性,反了天了!爱干不干,不干拉倒!” “小五,你……” 李时见李暄翻脸撂挑子,脸色登时精彩起来,还想说甚么,就听隆安帝喝道:“闭嘴!” 李时脸色一白,扯了扯嘴角,站到了一旁。 隆安帝淡淡道:“他还有甚么条件,一并说了。” 李暄摇头道:“父皇,不是儿臣拿乔端着,真说不得了。后面的要求,连儿臣都觉得过分,干脆就别搭理他了……” “废话少说!” 隆安帝斥道。 尹后浅笑道:“五儿且讲完再说其他,如今宗室又闹将起来,还把状告到九华宫去,扰的太后烦不胜烦。此事早先解决了,也好为你父皇分忧。” 李暄闻言,点了点头,应道:“那儿臣可说了,说完后父皇若是发怒,可别怨儿臣……” 在隆安帝渐渐凌厉起来的眼神下,李暄不再废话,道:“第二点,就是要父皇、武英殿、宗人府还有勋臣,四方背书,要绝对保证钱庄必须按既定规矩运行。朝廷可以监察钱庄,任何时候都可以查账,甚至可以派户部官员常驻监察。但,不能干预。这一点,至关重要。 这不是说钱庄只能握在贾蔷手里,只有他说的算,他说的也不算,规则说的算,要立好规矩。 贾蔷说,只有一丝不苟的执行钱庄的规矩,严苛到分毫不能差错的地步,少一文钱不成,多一文钱一样是大罪! 唯有到这个地步,钱庄才会成为天家、成为朝廷手中的一个聚宝盆,一只可以世世代代下金蛋的金鸡。 否则,再如上回那般朝令夕改,不如不办。 因为对天家的信誉和威望,损失着实太大。即便父皇推行新政,必成圣君,可内务府钱庄牵扯太广,一旦出现问题,就是捅破天的大问题,对父皇的贤名也大有损害。” 隆安帝闻言生生气笑道:“朕看他就是想裂土一方,称王称霸,倒制衡到朕的头上来了!还有甚么混账要求,一并讲完!” 说到底,他对这样一个钱庄的能量,仍没有甚么具体的概念,哪怕他已经寻人问过钱庄到底是个甚么物什…… 他相信贾蔷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来,但他也没指望这个钱庄真如贾蔷吹嘘的那样好…… 在隆安帝和不少大臣眼里,贾蔷始终都有少年人好吹牛的属性…… 李暄干咳了声,看着隆安帝小心道:“贾蔷最后一点要求,是钱庄总号设在扬州,而不是京城。” “……”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 青玉熏炉中浮出淡淡香气,醒神清目。 林如海坐于几案后,持一描梅紫砂盏不疾不徐的吃着茶。 贾蔷落座客位,说着今日事。 虽事关重大,林如海面色却始终不变。 便是听到要紧处,也不过微微扬了扬眉,缓缓颔首。 待贾蔷说罢,林如海放下茶盏,同贾蔷道:“内务府钱庄这个烂摊子,最终会寻到你头上,为师早有预料。但有我在,你若不点头,宫里也强迫你不得。” 贾蔷笑道:“弟子知道,只是……诱惑实在太大。” 林如海提醒道:“有些蜜饯看着甜美,内里却是砒霜。” 贾蔷点头道:“弟子都知道,但我有信心,在一些事发生之前,保证自己走的更快,更强大。先生,即便没有这一桩事,以后的造化也早已注定。被圈在国公府里苟延残喘或许能得一条命,却也要感恩戴德,过任人攻讦,心惊胆战的日子。 许多人以为弟子猖獗不可一世,想不到这样的下场。不,我都知道。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对我来说多做少做又有甚么分别? 何不借机多做些事,多积攒些底蕴? 弟子从无反心,也绝无反骨,只想堂堂正正的做人做事。 这一点,弟子可以向先生保证。” 林如海神情略略复杂的看着贾蔷,轻叹一声道:“蔷儿,你所求之路,是前所未有之路呐。为师也看不透,到底有几分成算。何不,安稳些?” 贾蔷神情凛然,缓缓摇头道:“满门生死操于人手,动辄就有抄家灭族之祸的日子,弟子过不得,师妹过不得,弟子的儿女,更过不得! 且弟子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时机千载难逢,弟子绝不愿错过! 先生,弟子所行之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黎庶百姓,也无愧于天子! 绝不会让先生蒙羞,故,九死不悔!!” 看着斩钉截铁的贾蔷,林如海释然了,颔首缓缓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去放手施为罢。只是一个钱庄,果真这样重要?” 贾蔷抿了抿嘴,道:“这个钱庄发行的银票,可通行天下,乃至可以通行番邦夷国!就凭此,弟子再大的委屈都能隐忍!” 这可是货币发行权啊!! 林如海失笑道:“你那三个条件,哪个是委屈隐忍的?我告诉你,第一、第二两条宫里或许会点头,但第三点,几无可能。” 贾蔷嘿嘿笑道:“果真太好说话了,必又要出幺蛾子!所以,干脆漫天要价。但总号不落京城,却是一定的。先生……” 话没说完,忽见忠伯进来,禀道:“老爷、国公爷,外面来了宫中天使,急寻国公爷进宫面圣呢。” 林如海闻言眼睛眯了眯,同贾蔷道:“注意分寸。” 贾蔷颔首应道:“是,先生放心。” …… 凤藻宫,中殿。 夜色已深,宫中灯火通明。 琉璃瓦在烛火和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明黄光泽,恍若天宫。 贾蔷在内侍指引下一路穿过诸多宫门,至凤藻宫殿内,大礼拜下。 然而却并未被第一时间叫起…… 过了好一阵后,上面才传来一道冷哼声,隆安帝沉声道:“贾蔷,朕问你,你是在要挟朕,还是根本无心接手内务府钱庄这摊子事?你提出那三个要求,你自己问问自己,诛心不诛心?” 贾蔷摇头道:“皇上,臣本不愿接手,甚至臣的先生对此也保留态度。内务府钱庄走到今天这步,除了招手了一大批吹嘘溜马清谈守旧的官员外,几乎没有任何进展,还将先前好不容易撑起的信誉砸了个底朝天。想重新盘活,虽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且早先在养心殿上,君臣也定过调子,钱庄事与臣再无干系。 是恪和郡王,见四皇子实在艰难,又见宗室诰命竟将状纸告到九华宫,牵连到皇后娘娘,还担心将来会让皇上头疼,所以将臣诓骗至王府,威逼利诱,涕泪俱下,惨不忍睹…… 臣实在没法子,才应下了此事。” 尹后瞟了眼洋洋得意的李暄,坐在凤榻上微笑道:“你能有此心,就是好的。不过此事原就十分艰难,恪荣郡王虽当差勤勉,也很聪明,只是到底没有你这善财金童的手段。你合该规矩操持起,为皇上分忧解难,方不枉皇上对你百般宠爱,视若子侄。怎还敢提那三个不该提的要求,让皇上为难?” 贾蔷冤枉道:“娘娘,臣操持此事,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之后还不知有多少地方需要靠皇上来撑腰扶持,怎会意气用事让皇上为难?臣难道不知道,果真只为一时之气,皇上即便眼下答应了,回头想要改变不过一道旨意的事? 实则这三个要求,皆事关钱庄到底能不能做成,能不能做好,能不能真正让天家有一只世世代代可下金蛋之金鸡的根本! 朝廷能准这三点,臣就有把握办成此事。朝廷不准,那臣建议干脆放弃钱庄。不然越是操办,将来对天家信誉之损害打击也越重,臣也就成了真正的罪人了!” 见他说的没有坚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隆安帝皱眉道:“第一点、第二点朕倒是可以体谅,只这第三点……皇家钱庄,不在京城在扬州,这是哪个皇家的钱庄?” 贾蔷扯了扯嘴角,正色道:“皇上,臣将钱庄总号放在扬州,绝非是为了防范天家,恰恰相反,臣是为了维护天家的利益。不然天家是钱庄的大股东,朝廷一旦缺银子,朝臣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逼迫皇上从钱庄里调银子,如此一来,一定会损坏钱庄的根基,让好事也变成了坏事。这种事不是臣以小人之心臆测出的,相信皇上和娘娘也知道,这类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让猫枕着鱼睡觉,饿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尹后笑道:“那也不能放在扬州,你在扬州牵扯那么深,将钱庄放在那,对你难道就有好处?你虽年岁小,也当明白人言可畏四个字。” 贾蔷闻言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道:“那就放在金陵,皇上可以派户部、御史台和绣衣卫、中车府的人进驻监察,只要不干扰正常操持,越严格越好。但不能再往北了,朝廷官员的德性,臣着实信不过。皇上,如果说臣老了后,有人问臣此生有何得意之事,那臣之所答一定不是斩可汗,平叛逆。而是海运,和钱庄!杀人不算甚么了不起的事,可开海和钱庄,却是能造福亿万黎庶,为大燕增强国运的事。” 隆安帝闻言,抬头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因为他听不大明白,这个混账又在发甚么癔语…… 罢了,且先将宗室、勋臣这边安抚妥当罢,不好再拖下去了。 “准了!就设在金陵罢。贾蔷,你仔细着……” 隆安帝恩准了,居然真的恩准了,他之后警告之言,贾蔷都未仔细去听,心中被狂喜所充斥。 不过面上,仍保持着恭敬沉稳的面色,不会让隆安帝、李时等看出甚么名堂来。 只是谢恩罢起身后,贾蔷抬眼看去,就见尹后国色天香的绝色俏脸上,一双明眸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似乎看出了甚么…… …… 初春的冬夜,京城仍有些寒冷。 大观园内清幽静谧,各处守夜的婆子处,点着灯火。 蘅芜苑上房内,宝钗正在灯下,恬静的做着女红,那是一套婴孩的衣裳。 莺儿在一旁梳理布头,见宝钗做的十分用心,针脚细密精致,赞道:“姑娘这手艺,比西斜街那边的妈妈们还好看许多。” 宝钗闻言只笑了笑,一双水杏一样的眼睛里,清澈明媚。 莺儿见了,轻声笑道:“到了明年,许是姑娘也能有一哥儿一姐儿,那该多好!” 宝钗俏脸滕的一下升起红晕,瞪向莺儿,啐道:“该死的丫头,大晚上浑说甚么?撞客了!” 话音刚落,莺儿还未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道笑声,道:“大晚上的说这些才是正经的,怎就浑说了?” 莺儿闻言“呀”的一声,笑道:“姑娘,国公爷来瞧你来了!” 宝钗却羞恼道:“这般晚了,怎好相见?要见明儿再见罢!莺儿不许开门!” 刚说完,却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莺儿无辜的看着宝钗道:“姑娘都是我的错,忘关门了。” 宝钗懒得搭理,就见贾蔷已经笑眯眯的进屋来。 宝钗瞧见了却是微微一怔,倒忘了赶人,奇道:“怎么呢?怎高兴成这样?” 贾蔷呵呵笑着,在她身上的勾勒宝相花纹裳上打量了番后,突然近前将她抱起,于惊呼声中转了两圈后放下,哈哈笑道:“瞧见了你,就让我一天的疲惫尽去,身心愉悦,岂有不喜之理?” 莺儿在旁边都差点笑出声来,低着头颤着肩膀,出去了。 宝钗微微仰着脸,看着贾蔷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喜色,也为他高兴,抿嘴浅笑起来。 她喜欢看他这般喜悦,而不是背负了太多太多的压力…… 看着近在咫尺白美如玉的脸,盈盈水杏眼,和那张不抹而红的唇,贾蔷哪里还忍得住,低头吻了下去…… “嘤!” …… 第0903章 宝钗:你还想干甚么? 翌日清晨,天尚未明。 大观园,蘅芜苑。 上房,一支白雪玉润的柔荑,将灯罩取下,点燃了细烛。 青纱帐幔内,贾蔷倚在一只锦靠上,思索着事情出神。 此刻,他头脑出奇的清醒冷静…… 钱庄的事近期到此为止,剩下的要南下后去和齐太忠商议。 他起家的速度太快,底子又太薄,单打独斗难成大事。 底蕴还是不足,不能立刻撑起一座汇通天下的钱庄。 要是能将晋商的钱庄拢在手里就好了…… 不过眼下还不现实,因为晋商是大燕三大商帮之一,实力惊人。 而晋商的崛起,就在景初朝三十年间,这一商帮和景初旧臣有千丝万缕的勾连。 且晋商不似扬州盐商那般奢靡受用,晋商的钱,要么都买成了地,要么买地之后都烧成银冬瓜埋了起来。 总之,这些人手中握有大量土地。 注定是隆安新政下受创最重的一批! 所以,和贾蔷是天然对立的根底。 晋商生存不易,起家也不易,他们只信自己和他们手里的银子,所以绝不可能将晋商钱庄交给他,更不可能将银子交给他,那是他们的命。 晋商的钱庄,原就是为了方便他们自己做生意用的,他们也信不过别的钱庄。 可惜了,这样难得的商人和钱庄,不能收为己用…… 若是能放出去,让他们和犹太人斗一斗,肯定精彩。 不过也没关系,如今大势在他,等南下将钱庄骨架搭起来,利用扬州盐商,江南九大姓,甚至,连粤州十三行都可以拉进来入伙! 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架子搭起来后,就可以让户部下令,禁了晋商的钱庄! 晋商钱庄要么归入皇家钱庄,要么关门,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银票等同于流通的货币,发行权岂能掌握在区区一地商帮手中? 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卧榻之侧,也难容他人鼾睡! 呵,当真期待此事办成的那一天,握着这样一座钱庄在手,能办多少大事! 正这般思量,贾蔷忽觉一阵沁香扑鼻,就感觉有人在拉扯他…… 他回过神来看去,就见一张欺霜赛雪面泛桃花的俏脸近在眼前,一双水杏眼盈盈望着他,娇羞催促道:“你该去了。” 看着羞的都快不敢看人的宝钗,贾蔷心中愈发喜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伸手探入中衣,爱怜不尽,温声笑道:“还早,天还没亮呢。” 宝钗身子滚烫发软,两人除了最后一步未做外,她被这坏人突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底线。 想她素来遵守礼数,便是在内宅内都少言寡语,藏愚守拙,不肯出错半步。 谁料落到他的手里,竟被迫着做出那么些过往想都不曾想过,也不敢想过的羞人之事…… 她一定是被灌了迷魂汤,中了他的毒…… “不成,让人瞧见了,我还活不活了?” 宝钗红着脸轻轻推搡贾蔷。 贾蔷理直气壮道:“有甚么不能活的?我们甚么也没干!” 听他将最后一个字咬的颇重,宝钗水杏眼中都凝出水色来,轻咬朱唇,瞪了他一眼,声音有些颤道:“你这坏人,还想干甚么?”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靠近他,竟学坏了! 贾蔷双手在其丰润的身子上摩挲抚爱着,坏笑一声…… 眼见他的手愈发不规矩,宝钗在最后一抹灵智失去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颤声唤了句:“爷,现在还不行!” 贾蔷看着她,却还是收敛了些,环抱着她,温声笑道:“不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还可以享受很久很久的闺房之乐。等到你白发苍苍的那一天,我仍要这样抱着你……” 宝钗闻言,心中的罪责感登时舒缓了许多。 她早已是许他一生的人,如今纵着他提前了些,或许也并非大罪过罢…… 她眼下还不知道,这样的话贾蔷说过了许多遍。当然,都是真心的…… 二人凝望许久后,眼见窗外开始泛白,宝钗忽然惊醒,连连催促贾蔷快离开。 贾蔷见她果真急了,哈哈笑着抱过她,很是亲吻了遍后,方得意离去…… 待贾蔷离去后,宝钗将螓首埋在枕间,从来茫然失落悲伤的心,此刻却觉得,若能长长久久的这样过下去,一直到白头,其实也挺好…… 她非不知足之人…… 只可惜,最早先时候,未能在一起…… …… 午时。 贾蔷先后接见完兵马司衙门并绣衣卫的人后,门子传报:“国公爷,粤州十三行潘家家主潘泽求见。” 贾蔷闻言呵呵一笑,随手从身边几案上拿起一份拜帖,这便是潘家一大早送来的。 拜帖上言辞谦卑到了极致,并再三恳求面见陈词。 也不知道,凤藻宫那边传了甚么话,让这位普天之下财富值可排入前十甚至前五的巨富卑微成这样…… “叫进来罢。” “喏!” …… “草民潘泽,叩见国公爷!” 潘泽衣着寻常,身量瘦小,看起来着实不起眼,像极了前世在深城挂一大串钥匙收租的老伯伯,那样的平平无奇…… 看到他如此能折的下去,贾蔷倒理解了先前李暄所言,这些南商们历经数十年而不倒的缘由。 巨富到这个地步都不飘,这份修心已经可以用强大来形容了。 想想也是,前世十三行这几家可是足足富贵了近二百年,华夏史上,也再寻不出第二个商帮能做到这一步,无论古今…… 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草民?潘员外过于谦逊了罢?你连朝廷海疆军防重事都敢指手画脚,粤州成了你们十三行的粤州,如今再说草民二字,岂不寒碜?在尔等眼里,本公和朝廷都是尔等可用金银操持的蠢货傀儡罢?” 贾蔷淡漠说出的话,落在潘泽耳中,却字字千斤,压的他心头沉重。 虽然先前得到了宫中的传话和训斥,心中有些底,潘泽此刻却仍不敢放松分毫。 对于贾蔷的行事手段和心性,天下各方势力不知道的已经不多了…… 他再叩首道:“草民斗胆,请国公爷容禀。” “说。” 潘泽道:“草民于隆安七年二月初三至今,上内务府承交关银并各式洋夷贡品。得恪荣郡王接见后,翌日又得传见,谈起内务府钱庄一事。关于内务府钱庄,草民于粤州亦有所耳闻,自忖十三行位卑力小,难以承受,愿捐银二十万两,以表寸心。恪荣郡王并未强迫,只问草民十三行眼下所遇难处,草民答言并无。又问起关于外洋海师之事,草民答言,过往诸年,外洋海师并无大用,只靠内洋水师便可保粤州无忧。此原不过草民浅薄鄙见,却不想让王爷记在心上,呈奏天子……” 说着,又磕起头来。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别磕了,仔细磕坏本公的地……”到底有凤藻宫的体面在。 顿了顿,他又道:“那德林号和江南九大姓对外商贸必须经过十三行,又是怎么回事?” 潘泽道:“恪荣郡王问草民,既然十三行素来承责对外商贸一事,那海粮采买为何不能为之?草民答言可行。又问,商货经十三行对夷商贩卖,是否有抽水盈利?草民答言是。又问大燕何等商货对外经销最多,获利最厚,草民答言丝绸。恪荣郡王……” “好了。” 不等潘泽一句一句的转述完,贾蔷目光淡然的看着他,道:“依你之言,都是恪荣郡王自作主张,上呈了那两个要求?你觉得这个说法,可能取信朝廷,取信天下人?” 潘泽忍不住又叩首道:“国公爷,草民打十二岁承祖业至今,虽无甚建树,却是牢记祖宗家法。潘家祖训第一条,就是潘家子孙务要恪守商人本分,不敢妄自尊大! 草民就算再猖獗,也不敢对朝廷大政指手画脚,更不敢妄言军防大事!草民斗胆说句大不敬猜测之言,恪荣郡王如此作为,应该是有人与他出谋划策,自以为此二策能解十三行之困厄,从而‘说服’十三行入股内务府钱庄。并以十三行的生意,来支付钱庄对外允诺的高额分红。” 潘泽说的倒是实情,李时可不就是打算吸血十三行,来完成内务府钱庄的救赎? 当然在李时看来,十三行原是内务府皇商,是靠天家赚得泼天家业,如今到了他们报答的时候,理应报效。 能为他们争取两个要求,一来能助益十三行维护其有利垄断的地位,二来也能打击贾蔷,何乐不为? 只是李时没想到,养心殿上一干君臣,比他想的聪明些…… 贾蔷并未当即开口,他屈指轻轻的叩击着几案,发出均匀的“铎铎”声,思索起来。 就当潘泽感到无声的压力越来越大时,终于等到了贾蔷再度开口:“潘泽,看在娘娘的面上,本公暂不发作你,你即刻出京,不要在京城待了。四月初五,本公在扬州府等着你,潘、伍、叶、卢四家家主一个都不能少。以商贾干政,甚至妄图直接干涉军国重事,你们十三行算是开了大燕开国百年的先河。你的这番说辞,本公会去查证。具体如何处置,到了扬州府再说罢。” 说完,贾蔷端起茶盏来。 潘泽叩首道:“四月初五,草民并伍、叶、卢三家,在扬州府恭候国公爷大驾!” 说罢,起身恭敬告退。 临出门前又停下,道:“草民此次前来,带了些薄礼,为国公爷大喜贺……” 贾蔷摆手道:“等事情查清之后再说,眼下送礼,岂不落人口舌?便是有娘娘的面子在也不成。” 潘泽闻言,再不多言,躬身一揖后,告辞离去。 等潘泽离去后,贾蔷摩挲着下巴,揣摩起此人的品性来。 就目前看来,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不过,十三行和夷商到底牵扯多深,目前还不知道,也不好说。 且等到下扬州后,与齐太忠等见一面再说。 齐家那只银狐,才是真正洞彻江湖的老狐狸。 多请教请教,必有助益。 …… 第0904章 赏春 “甚么要紧事,催了几遭了!” 荣庆堂内,贾蔷进屋后见礼罢,寻了张椅子落座后问道。 不过见众人眼神异样,他往边儿上一看,抽了抽嘴角起身,到对面去坐。 盖因他旁边临近坐着的是姜英…… “看我做甚?又不赖我,我都没瞧仔细了,再说,老太太当面三婶婶还能坐?” 最后一言是看向姜英好奇问的。 姜英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闻言抿了抿嘴,站了起来。 李纨在一旁笑道:“蔷儿莫乱说话,你三婶婶今儿身子不大爽利,老太太心疼她才让她坐的,偏你又来生事。” 凤姐儿也笑道:“往日里你不是呵护的紧?今儿怎么挑起刺来了?” 贾蔷扬了扬眉尖,提醒道:“二婶婶还是要多读书,多少知些礼才是。我那叫呵护么?我那叫孝敬!”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连姜英都没绷住,浅浅笑了笑,不过随即又收敛起来。 或许是怕某人给点阳光就会鸡动…… 贾蔷于笑声中同姜英道:“你坐你的,我就白话两句。” 说完也不多说,目光又落在高台软榻侧的一张椅子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居然出现了新面孔,想来,此女就是傅秋芳罢…… 模样果然不差,螓首蛾眉,杏面桃腮。 不过见其梳着妇人头,神情端庄中透着几许拘谨,贾蔷不由暗自摇头,贾政这老货还真是…… 贾母见他看向傅秋芳,便介绍道:“这就是二太太,因她娘家人都没了,也就不走那些过场了,往后便是一家人。” 贾蔷心中一叹,未经六礼而续弦,又是一桩薄待。 于礼法上,就欠缺了许多。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无过于此。 往后她已不可能拿起二房太太的派头,去指点教诲哪个了…… 虽有些不忍,但贾蔷还不清楚此人到底甚么心底,自不会多说甚么。 眼下不仅不能为她出头,还要将丑话说在前面…… 他略略想了想后,起身见了一礼,随后却缓缓道:“二老爷大喜,我也没甚么好送的。傅试当初因一时贪欲迷了心,投靠忠顺亲王,妄图借二老爷之手来除掉我。如今傅试发配辽东,傅家内眷除了二太太外,多在教坊司……这样罢,回头我让人将傅家内眷带出来,在江南寻个地儿安置了。若是二太太愿意好生过日子,那就好生过下去。若是想忍辱负重,寻着机会报仇雪恨,也不当紧。只是起这个心思时,不妨想想傅家其他人的下场。” 这等直接撕破面皮赤裸裸用刀抵着胸口的警告,让荣庆堂上诸人都唬的变了面色。 而傅秋芳也在贾蔷清冷的目光下,脸色霜白,她缓缓起身,却是拜倒在地,难掩激动的哽咽道:“家兄迷了心,行岔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罪有应得。只可怜傅家十余内眷,无辜遭受牵连。若能得国公爷以德报怨救出火坑,虽结草衔环,难报大恩,又岂敢包藏祸心!” 傅家老太太、太太都是有了春秋之人,进入那等火坑所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至于其他年轻妇人,即便还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不过如今傅家男人都坏了事,傅秋芳只期待家人能平安无事,尤其是傅家老太太和太太。 贾蔷目光冷清的让荣庆堂上诸人都有些陌生,但又不意外。 若无如此手段,又怎能做出如此事业? 他审视了几遍后,方冷淡应了句:“但愿如此。” 贾母担心贾蔷果真生气,忙对傅秋芳道:“你先下去歇息罢,宝玉媳妇也一并去歇息,今儿不必立规矩了。” 两人起身谢过后,一并离去。 等她们走后,贾母问贾蔷道:“昨儿不是都许下了,今儿怎又恼了?可是近来太忙了,心情不好?” 贾蔷“唔”了声,道:“近来是有些忙,晚上睡觉的时间都少……” 一旁处宝钗闻言,俏脸突然红了红,随即淡然的瞟了贾蔷一眼,不理会,只攥着帕子的纤白玉手攥的用力些,许是后悔昨晚应该直接将萝卜折了…… 贾蔷继续道:“并不是存心折辱谁,给一个女孩子下马威不算体面的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如今身份不同,果真藏了甚么坏心思,不是顽笑的。家里几个姑姑们留在京里还不当紧,可老太太南下后,身边只宝玉媳妇一个,未必能服侍周全……算了,到时候就留下二老爷两口子在江南快活罢,你老还是一道回京。人心看不破,果真是起了坏心的,二老爷自作自受,怨不得谁,别将你老给连累了。” 贾母闻言哭笑不得,道:“何至于此!”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好歹还关心她的性命。 贾蔷却不多言,起身道:“你们都用过午饭了罢?那你们继续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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