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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 “!?” 猫儿更好奇了。 抬起右爪,想把道人袖子拉住,却见道人很自然的一个转身,避开了她,将纸全部收起,放入被袋。 “抓到妖了么?” “唔……” “抓到了么?” “抓到了。”三花猫呆呆说道,“好像是一只雀子。” “鸟妖吗?” “三花娘娘听见有雀子叫。” “鸟怎么不飞啊?” “不知道……” 三花猫跑过来,仰头盯着他:“你写了三花娘娘什么?” “夜深了,睡吧。” “写了三花娘娘什么?” “明天去见见那位鸟妖,希望还活着。” “写了什么?” “三花娘娘不可以偷看哦。” “写了什么??” 三花娘娘急得在桌子上转圈圈。 “睡了……” 宋游却没有看见,自顾自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将被子一扯。 草原上的夜凉而不寒,正是盖着被子睡最舒服的时候。 三花猫满脸呆愣,见他果真睡了,又急了一会儿,然而急也没用,只好也擦擦脚跳上床,就在他脑袋边上坐着,低头直直把他盯着,似乎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他醒过来。 道人睡得很沉。 三花娘娘盯了很久,这才躺下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 睁开双眼,已是次日清晨。 陈将军派人送了热水和早饭来,又请他去演武厅。 “三花娘娘怎么了?” “三花娘娘没怎么~” “昨夜没睡好吗?” “昨夜没睡好~” “那要去演武厅吗?” “要去演武厅~” “走吧。” 宋游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 演武厅中,将领谋臣围了一圈,中间则是一只鸟,比一只鸡还要大。 这只鸟头顶和脖子的毛是灰白色,如冬日大雾弥漫的清晨,背上的毛则像是日出或黄昏时的云霞,翅尖、尾巴和眼睛处是黑色的,此时倒在地上几乎已经站不起来,浑身伤痕,口吐鲜血。 不过它翅膀似乎有疾,小而畸。 “原来不是伯来,是伯劳啊。”宋游走进来看了它一眼,便知晓了。 这是一只伯劳鸟,又叫屠夫鸟。 劳燕分飞的劳,就是它。 这鸟本身体型不大,比不得猛禽,不过生性凶猛残忍,喜好将猎物穿在带刺的树或荆棘上。有时人们不知道,看见野外带刺的树上串着很多小鸟或者老鼠蜥蜴乃至别的什么昆虫,都要晒干了,觉得残忍而害怕,甚至以为是鬼所为,其实是它干的。 宋游却对它的伤势惨状视若不见,只先对陈将军问道: “将军捉它,可有人伤亡?” “这东西没那么厉害,也就几个士卒摔了跤,或者被它打出一些青紫。” “那就好。” 这也是很正常的。 小鸟本就体弱,伯劳比燕子凶猛,却也比不得猛禽,成精之后本就弱小,道行虽不浅,却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修行“来去如意”上,在争斗上边自然就没有那么擅长。 “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可以试着问问,我们昨晚已经问了一通,这东西会说大晏话,胆子很小,没那么硬气。” “好。” 宋游便看向地上的伯劳鸟。 伯劳鸟也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将足下请来,只想问问足下,这‘来去如意’的法术本是我大晏的玄门正宗、古代法术,又听将军说,足下会说我大晏官话,不知足下这一身本事都是自哪里学来的呢?” “……” 如鸡一样大的伯劳鸟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转,又吐出几点血块,才虚弱的问:“说了你可能放了我?” “恐怕不能。” “那我为什么要说?” “梆!” 一只猫猫拳打在它身上。 “嘎!” 伯劳鸟被疼得叫出声。 把头扭向另一边,正对上一只猫头。 “!” 这地方哪来的猫? 伯劳鸟顿时把头扭了回来,有气无力:“爷爷我本就是南方的鸟,原在你们大晏境内修行,幼时翅膀残疾,被一间道观的观主收养,那道观原是上古时期的洞天福地没落之后建的,里头有些了不得的法术,只是后人短命,学不会罢了!” “不知那道观叫什么?” “怎可告诉你?” “梆!!” “嘎!” 伯劳鸟顿时又惨呼一声,转过头去。 却见那只三花猫早已把拳头收回去了,正坐在地上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好似刚刚出手的不是她一样,又好像殴打伤鸟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本就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毫无心理负担,自然也毫不在意。 “在竞州,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寻!” “竞州啊……” “别问我名字,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壶中世界青天近,洞里烟霞白日闲。” 宋游一边念着,一边低头,打量着这只鸟的反应。 却见鸟顿时睁大眼睛,饶是身受重伤,也在地上扑腾了两下。 “你怎么知道?” “这世间留下的上古传承已不多了,在下行走竞州时,刚好遇见过一家,便随便问一问。”宋游微微一笑,“看来猜对了。” “这与他们无关!” “在下会分黑白。”宋游又问道,“可是足下又为何会来北方呢?” “……” “不答么?” “北方有人可吃,吃人修行快。” “为何会去照夜城呢?” “那里妖怪多。” “为何会去相助塞北人呢?” “塞北人大晏人又有什么区别?” “足下难道不知,自上古乱世之后,妖魔神鬼便不可再参与人间纷争了么?” “人都吃了,又有什么区别?” “原来如此。”宋游点点头,“所以足下和别的妖鬼相助塞北,便是因为塞北人应允你们吃人么?” “打下大晏,分我们四州之地。” “仅是如此?” “还要怎样?” “在下只想问问,有没有别人暗中指使。” 宋游依然如先前一样,一边平静说着,一边打量着它。 只是可惜了,人很难从猫的脸上看到表情,自然也无法从一只鸟的脸上看到多少神情。 只见得地上的鸟依旧如常,甚至还嘲讽他:“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一切都该是你们人来操纵的?” “有道理。”宋游又点点头,“在下已问完了,不过也多好奇一句,既然足下幼时残疾被人收养,后来得道,又在道观中修行学习,难道道观之人没有劝足下安分行善么?足下又是怎么走上吃人害人这条路的呢?” “你以为我这翅膀是怎么残的?” “原来如此。” 宋游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幼时被人折了翅膀,幸得道观收养,后来得道,不能飞行,却花苦心学了这“来去如意”的本领,也算励志了。只是本就对人有怨,学这门法术又常常需要闭关独处,对心性考验极大,加之天性残忍,不觉便入了魔道。 “我没有问的了。” 宋游收回目光,对边上的将军说。 “好。” 陈将军挥了挥手,神情漠然:“用长枪插在城头上。” 伯劳鸟顿时疯狂扑腾起来。 有两员武艺高强的将领亲自上来,像提一只鸡一样,将它拖了下去。 一时厅中之人仍旧不免唏嘘。 这鸟妖虽不是什么凶猛强悍的大妖,却极难对付,又极其可怖,给城中将校造成的伤亡与恐惧比那些凶猛强悍的大妖有过之而无不及,众人想尽办法也没能将之收拾得了。可哪里想到,这位宋先生才刚来第一天,就以如此轻松的方法将之捉住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阵前斩妖 “先生果然厉害。”邢五当先说道,“当初怀揣先生两张符箓走到北方,我就知晓,先生定是精于驱邪降魔的神仙高人。” “只是看过的古书多些、知道的法术多些罢了。”宋游笑着道,“现在诸位不也知晓了?” “此时塞北人怕是已经知道那伯来一夜没有回去了。”张军师手捻胡须,仍称伯劳鸟为伯来,“也打了一年多的交道,据我们的了解,塞北人军中妖魔大多与塞北人一样,狂妄且好斗,都是草原上养出来的,大抵最多明日,不是再度攻城,就是要单独来找宋先生叫战。” “不愧是军师。” “先生从容自若啊。”张军师笑着说,又转向黑瘦中年人,“便请尹先生今日仔细听,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 “一定。” “宋先生可要听听那塞北军中的妖魔都有些什么本事?” 宋游低头看了眼脚边低垂着小脑袋,好像站着都要睡着的三花猫,虽不知她为什么这么困,但也说道: “听听也好。” “这地方还是让给他们排兵布阵,宋先生,请与我这边来!” 张军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出走。 宋游也跟随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三花猫摇摇脑袋,像梦游一般。 “塞北人性格刚直尚武,骁勇善战,喜欢阵前挑将,每当他们打赢了,或是对面不敢应战,他们就觉得对面弱,打起来格外凶猛,十成的力道有时能够用出十二分来,真是畜生一样的性子。若是用乱箭将他们勇士射死,他们在愤恨之下,也格外凶悍。以前没有陈将军的时候,我大晏的气势总弱于他们。”张军师说道,“这些妖魔跟他们差不多,也是畜生一样的性子,以我看来,大概是要来城下找宋先生叫战的。” “原始。” “是极了!” 张军师应了一句:“陈将军正是拿准了他们的性子,所以年轻时候常常敢上前叫战,他们打也打不过,又不敢不应,还不敢耍花招,那场景真该让先生见识见识的,真是有趣极了。” “能想象到几分。” “右狼王账下真的有一狼王,听说至少有两三百年的道行,却比那鸟妖凶猛许多,原本和那照夜城妖王一样,也被塞北某一部的人奉为神灵,常常送些牛羊或者南边抓的人去,好换得他不轻易伤人,只是他的本事比起那照夜城的妖王要差不少,便受其感召,去了照夜城…… “那狼王刚猛异常,哪怕军中武艺最高的猛将,披甲执锐,也不可与之争锋。 “比那熊妖更厉害。 “且他还有一面旗帜,名曰狼旗,旗子一挥,便可召出狼群,最多有几百之数。 “这狼群倒和寻常草原上的狼差不多,只是是法术幻化而成,寻常狼砍一刀射一箭也就差不多了,它们要多砍几刀多射几箭才能死,死了之后下一次还是那么多,直到我军中的几位民间高人,用符箓和法术杀了一些狼,下一次再来,这才变少了。 “一般遇见它,我们只好让军中一位精通祭典的军师开坛设法,请来金灵官的神力相助,让大将亲自镇守于城头,才能勉强将他打退。” 金灵官便是天宫斗部的主官。 宋游听来也不觉得稀奇。 反正每逢大军开拔,都是要祭天祭地祭神灵的。祭拜天地是常规操作,但凡盛大的祭典,没有不拜天地的。祭神排在后边,却是重点,而在祭拜的神灵中又主祭斗部神灵。那可是由朝廷亲领的盛大祭典,有的甚至持续数日,吃了那么多香火,自然要保佑军中不受妖邪所侵。 斗部应该也乐于相助。 一来这场战争非同小可,又涉及妖魔。二来陈将军名气极重,帮忙好处极大,不帮忙坏处极大。三来陈将军这样的千古猛将,除非晚节不保或是在死后没有人站出来呼吁,否则等他死了,也是很可能被朝廷或百姓封为神灵的,可能还会是斗部的同事。 斗部自然乐于相助。 “还有一点。”张军师又说,“这狼王好像和伯来关系不错。” “嗯。” 宋游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张军师瞄他一眼,便继续讲来。 宋游自不怕这些妖兵妖将,照夜城那妖王在世还差不多,不过一来知己知彼,也轻松从容一些,二来听着也觉得有趣。 除了千奇百怪的妖魔,妖魔千奇百怪的本事,还有这军中人的应对之法。 有靠力量硬碰硬的,主打一个让它们知晓这是谁的时代,有靠各种土方法的,有靠奇人营民间高人出马的,也有开坛设法请神灵的。 于是听得格外认真。 倒是旁边的三花猫,又想认真听,又想犯困,迷迷糊糊,时不时把头深深低下,快睡着了又想起正在听故事,于是一个激灵,又把头抬起来。 如此往复,不知几度。 恍惚间不知是听的故事在脑中成了画,还是坐着睡着了做了梦,竟然梦见了狼妖前来叫阵。 耳边全是狼的叫声。 …… 没有等到次日,仅仅当日下午,三花娘娘的梦便成真了。 城外正有塞北人叫阵。 远处更有巨狼徘徊。 远远看去,那巨狼怕是比一匹马还大,生得极其威武雄壮,在远处来回走动,却不靠近,只是有一名塞北人骑马到了城墙下,替他叫阵,指明要昨天杀了熊妖又来到这远治城助阵的玄门修行中人出来,与他分个高下。 城头上的军士严阵以待,弓已搭好,弩已上弦,全都对准远处。 大将在城墙上站成一排。 而在城门内,也站着一队将校。 将校中间,却是一名道人。 隐隐听得见外头塞北人的叫嚣,发音不准,却很难听。 “先生。”持锤的大将问道,满身戾气,“那狼妖凶猛,又有许多小狼崽子,可要我等替你掠阵?” “不必了。昨日便已说好,今后到在下离去之前,妖魔之事,皆归在下。”道人的表情却很平静,“只消请一两位懂塞北话的校尉,与在下一同出去即可,或有要他帮忙的地方。” “便请先生一切小心!” “请开城门吧。” “开城门!!” 城门顿时缓缓打开。 城外的塞北人话音顿时一滞。 只见得一名年轻道人在一只三花猫的跟随下,从中走出,身后又有一队军士两名校尉,与他一同出来。 塞北人瞪大眼睛盯着。 奇妙的是,方才城门未开之时,这名塞北人百般叫嚣,说得极脏,可当城门一开,看见宋游,他又变得有礼起来,在马上看着宋游问道: “你便是昨夜聚石成人、杀我熊将军的那名大晏道士?” “正是在下。” “伯来将军也死于你手?” “在下出的主意。” “昨日你只伤熊将军,不伤我勇士,便知道你是为妖怪而来,今日狼将军特地前来讨战,你可敢出城而去,与他决战?” “自然。” 宋游仰头对他回答,却顿了一下:“可若是我赢了之后呢?” “赢了之后?什么意思?” “后边可还有别的什么将军?” “狂妄!” 这塞北人一打马,便回去了。 只见他跑到远处,俯身在那狼妖耳边说了什么,便又打马远去。 宋游也回身示意,关了城门。 “诸位就在这里。” 道人对身后的军校说了句,随即杵着竹杖,迈步往远方而去。 只有一只迷糊的三花猫迈步跟上他。 “砰砰砰……” 身后城墙上的军鼓陡然响起。 鼓声阵阵,肃杀之气顿起。 这真是一片布满战争创伤的土地,满地箭矢刀枪和滚石,尸骨有新有旧,腐烂腥臭,道人行走其中,须得把脚抬高,猫儿有时也得绕路。 停下脚步,稍一抬头。 远处塞北人的营帐连成一片,一头巨狼站在前方,也冷冷的盯着他。 双方目光对视。 只见得那狼妖面露凶光,却不朝他靠近,而是张口仰天一啸,吐出一大口黑烟,随即化作人形。 是个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汉,头发披散,留着胡须,十分粗犷,眼神如狼,只站在远处不动,并从腰间抽出一支小旗子。 “呼……” 只见他持着小旗子朝左边一挥,便洒出一道黑烟,黑烟落地,全化作一头头壮硕的狼,几乎刚一落地,便凶猛的朝宋游这边奔跑而来,接着他再朝右边一挥,又是一片黑烟,化作狼群。 数次之后,前边的草原上已多了数百头狼,全都分散开,朝宋游这边奔跑而来,仿佛草原上的狼群围剿猎物。 只是这世间绝无这么大的狼群了。 只是那狼妖依然不敢轻易靠近。 宋游差不多看出了他的意思。 大抵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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