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近百年间,共有十七位新娘在与君山一带失踪。有时十几年相安无事,有时一月内失踪两名。于是一个恐怖传说迅速流传开:与君山里住着一位鬼新郎,若是他看中了一位女子,便会在她出嫁的路上将她掳走,再把送亲的队伍吃掉。 这事原本是传不到天上的,也不过是敢把女儿嫁到这一带的人家少了些,本地的新人成婚也不敢大操大办罢了。但偏偏这第十七位新娘,父亲是位官老爷。这位老爷颇宠爱女,风闻此地传说,精心挑选了四十名勇武绝伦的武人护送女儿成亲,可女儿还是没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这位老爷在人间能找到的人是拿它没办法了,于是他暴怒之下联合了一众官朋友,狂做一波法事,还按照高人指点开仓济贫什么的,搞得满城风雨,这才终于惊动到了天界。 南风皱着眉道:“失踪的新娘有何共同点?” 谢怜给两人倒了茶推过去:“有穷有富,有美有丑,有妻有妾,一言蔽之:毫无规律。根本没法判断这位新郎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南风喝了茶,还道了谢,扶摇却碰都不碰,乜眼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位鬼‘新郎’呢?从来也没人见过它,你怎知它是男是女?” 这下谢怜可记住了:看上去脾气不好、但其实还算配合的那个是南风,这个瞧着斯斯文文、却总爱阴阳怪气唱反调的是扶摇! 他笑道:“你说得对,不过,‘鬼新郎’只是民间的叫法,并不是我起的名字。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路上经过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地祠,藏着个又小又斑驳的石土地,脸都快被砸没了。谢怜走过去又退回来,在怀里抠啊抠,终于抠出个小馒头,端端正正放在祠前,双手合十念道:“土地啊土地,烦请佑助我们此行除祟顺利。” 扶摇喷了:“这土地破成这样,一看就是多年无人供奉已经失灵了,你拜它有什么用?” 谢怜道:“话不能这么说,对我来说是一个馒头的事,但是对人家而言可能很重要呢……诶诶诶,干嘛拉我。” 两人一人一边把他拖走。扶摇道:“并不重要。你自己都没什么香火,干嘛还供它。走吧!” 第4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2 一去二三里,一座城隍庙红红火火立在路边。庙宇虽小五脏俱全,三人进到庙里,殿上供的就是南阳武神披甲持弓的泥塑神像。谢怜一看到这神像,道:“这……跟我认识的风信不太一样啊。” 扶摇哈哈道:“真是惨不忍睹啊!” 南风额头青筋暴起,谢怜马上跳到中间把两个人拦开:“有什么关系嘛,神像塑得走形岂非常事。别说妈都不认识了,有的神官见了自己的神像自己都不认识呢。”毕竟没几个工匠师傅见过神官本人,都是要么美得走形要么丑得走形,只能靠特定姿势、法器、服冠等来辨认。谢怜又一推他们:“你们看,有信徒来参拜了,还是女信徒!快隐去身形。” 两人都道:“哪里?”顺着一看,果然,进来了一名少女。但他们脸色都刷的变了。 扶摇道:“太丑了!还不如没有。” 平心而论,扶摇说的是实话。那少女满脸缠着绷带,绷带下透出一丝猩红,恐怕不是伤疤就是胎记。但她跪地默默祈福,神色虔诚,谢怜回头,语重心长道:“扶摇,不能这样说女孩子。” 扶摇撇嘴。谢怜又困惑道:“说来南风,你们家竟有女信徒,真是难得。” 武神的女信徒一向很少,只有八百年前的谢怜是个例外。不过,原因非常简单,就两个字:好看! 不错!他很清楚,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或神武非凡什么的,大家仅仅是冲着他的脸罢了。他父皇母后召集全国各地顶尖工匠照着他的脸雕神像,能不好看吗?他的庙也好看,因为那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导致大家都喜欢把他的宫观种成一片花树香海。信女们就冲他的脸和那些花花朵朵也愿意进来拜拜。所以当时谢怜还有个美称,叫做“花冠武神”。当然,一开始是美称,等到他被贬下凡后,就变成讥嘲他是小白脸的讽称了。 可一般的武神,因杀伐之气太重,面目往往被塑造成狰狞冷酷的模样,女信徒都宁可去拜拜观音什么的,几乎不会来。南风一脸黑气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恰在这时,那少女拜完了,一转身,三人大惊失色。这次不是因为太丑了,而是因为她一转身,裙子后就是一个巨大的破洞。 她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异状。谢怜道:“不能让她就这样走出去吧?” 扶摇道:“不要问我。她拜的又不是我们家的庙。非礼勿视,我什么都没看见。”南风则面色铁青不敢动,看来和他侍奉的神官一样,是个对女子退避三舍的。谢怜只得亲自出马,外衣脱了一丢。那外衣呼啦一下飘到那少女身上,挡住了她裙后破洞。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这阵风实在邪乎,那少女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拿下外袍就放到了神台上。 谢怜看她要走了,连忙跃出来:“这位姑娘……” 庙内灯火不暗不明,他这一跃带起一阵风,火光摇晃,那少女只觉眼前一花,一名男子就突然从黑暗里冒出来,赤着上身还对她伸手,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流氓!” “啪”的一声,谢怜就这么挨了一耳光。 耳光清脆,听得蹲在神坛上的两人脸都一抽。这姑娘手劲居然了得,谢怜差点被打得眼冒金星,还不忘把外衣硬塞过去:“姑娘,你裙子破了!” 那少女大惊,一摸身后,飞奔而去。只剩一阵凉凉穿堂风,谢怜脸顶着一个红巴掌印,转身道:“没事了!” 扶摇道:“没事个屁。堂堂武神,尊严何在?” 谢怜睁眼道:“不然呢?我打回去吗?如果这样尊严就没了的话,尊严也太不值钱了吧。” 南风却指着他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怜衣服一脱,端的是一身羊脂玉般的好皮肉,只是淤青和伤口连片,着实骇人,连脖子和双腕上也都缠满了绷带。扶摇神色也凝重起来:“这是谁打的?” 谢怜茫然道:“打?哦,你们说这伤吗?不是打的,是我不小心摔的。” “……” 谢怜把脖子上的绷带解下来,道:“真的是摔的!我还顺便把脖子也扭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 扶摇道:“这也是能顺便的?你怎么不顺便把脑袋也掉了?” 谢怜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掉过?” “哈?!” 绷带一圈一圈落在谢怜脚边,两人突然卡住。觉察到他们异样的目光,谢怜摸摸脖子,笑眯眯地道:“怎么啦?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咒枷吗?” 一只黑色项圈,环在他雪白的颈项之上。 咒枷,顾名思义,诅咒形成的枷锁。 被贬下天界的神官,天谴会化为一道罪印封禁其神力,永不消除。像是在人脸上黥字,又像是被铁链缚住手脚,是一种刑罚,也是一种耻辱。 这东西谢怜不光有,还有两道。 扶摇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干嘛不把这东西取掉?你飞升回来,又不是不能找帝君让他帮你取。” 谢怜穿上衣服哈哈道:“这不是因为,我上次飞升,和帝君打了一场吗?我怕我当时下手太黑得罪他了,不好意思去找他取。” 南风道:“帝君又不是慕情,哪会那么小气?” 扶摇看他:“你当我是死的吗?” 南风道:“你是死是活慕情都是一样的小气。” 谢怜忙道:“我们先办正事!谁借我一点法力,我进通灵阵核实一下情报。” 南风举起手,谢怜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二人击掌为誓,如此,便算是立下了一个简单的契约。法力,就是可以像借钱一样相互借来借去的,不过那句咒语却只是走个过场,因为他就从没还过这玩意儿。 一连上通灵阵,便听灵文道:“殿下终于借到法力啦?在与君山可顺利?那两位毛遂自荐的小神官如何啊?” 谢怜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在旁边掐作一团的少年,用发自真心的口吻道:“善良友爱,可塑之才!”又对他们道:“别打了,再打我要向你们家大人告状了!” 慕情的声音也冷冷地浮出来:“扶摇这次完全是擅自行动,我一无所知,回来一定要好好罚他!” 谢怜心想:“你还真是一天到晚都守在通灵阵里……”他道:“灵文,敢问北方供奉的是哪位神官?” 灵文道:“北方是裴茗裴将军的坐镇之地,他的明光庙在那边香火甚旺。怎么,殿下要求助吗?” 谢怜道:“不劳烦了。这鬼新郎,你们还有更多情报吗?品级评定出来了吗?” 灵文道:“出来了,是‘凶’。” 凶! 对于祸乱人间的妖魔鬼怪,根据其能力,三界将之分为“恶”“厉”“凶”“绝”四等。 “恶”者一年杀一人,“厉”者一次作祟可灭一门,“凶”者可屠一城。而最可怕的“绝”者,但凡出世便要祸国殃民,天下大乱。 断开灵识,谢怜正色道:“南风、扶摇,你们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好,有人吗?怎么又打起来了?你们知道吗,那鬼新郎是‘凶’,很厉害的,你们留点力气,齐心协力对付它吧。” 南风掐着扶摇一条角度扭曲的胳膊,额头青筋暴起:“这人除了阴阳怪气还有什么用?” 扶摇也锁着南风一条角度扭曲的腿,道:“我比你有用!太子殿下,你不是问为什么风信会有女信徒吗?我告诉你吧,他家在人间可是很受妇人爱戴的,素有‘巨阳神君’的美称。所谓妇女之友,求子最强;壮阳秘方,送子南阳。哈哈哈……” 南风脸色红白交错,大怒:“总比你们家忘恩负义的扫地真君好!” 扶摇脸一下子也黑了。要知道,慕情在皇极观最初就是做杂役的,他视此为毕生之耻,听闻扫地二字必跟人翻脸。扶摇果然道:“彼此彼此,你们家那位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听他们这样把他当成大棒互锤,谢怜终于听不下去了,道:“等等!” 两人打得更厉害了。谢怜看着裂为两半的桌子和满地乱滚的瓜果,面上云淡风轻,心底愁云惨布。 好不容易来两个帮手,整天斗殴,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前途未卜啊!恰好一个小馒头滚到脚边,谢怜还没吃饭,连忙捡起擦擦要吃,被南风眼角瞥见,立马一掌给他打掉:“别吃了!” 扶摇也停手了,震惊道:“全是灰你还吃,脏不脏啊。” 谢怜趁机隔开两人,和颜悦色地道:“第一,你们口里的那位太子殿下,正是本人。本殿下都没说话,你们不要把我当武器丢来丢去攻击对方。我想,你们家两位大人是绝不会做这种有失体统之事的!” 听了最后一句,两人神情微有闪烁。 谢怜又道:“第二,你们是来协助我的,对吗?那么到底是你们听我的,还是我听你们的?” 半晌,两人才道:“听你的。” 虽然他们的脸看上去都像是在说“我自愿”,但谢怜也很满意了,“啪”的一声双手合十,道:“好。最后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一定要丢什么东西,那还是请你们丢我,不要丢吃的。” 南风终于把他第二次捡起来的馒头从他手里抠出来了,忍无可忍道:“掉地上就别吃了!” 次日,依旧相逢小店。 谢怜要了三杯茶,道:“不如大家先来说一下今天的收获吧?” 正在此时,大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三人向窗外望去。 又是那队阴阴惨惨的“送亲”人。这列人马吹吹打打,连呼带号,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南风皱眉道:“不是说本地人成亲都不敢大操大办了吗?” 第5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3 这队伍里个个是身强力壮的大汉,神情和肌肉都绷得紧紧,仿佛他们抬着的不是一顶喜气洋洋的花轿,而是断头铡。不知轿子里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谢怜正想道出去瞧瞧,一阵阴风吹过,轿子一侧的帘子随风掀起。 帘子后的人,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歪在轿子里。她的脑袋是歪的,盖头下露出一张涂得鲜红的嘴,嘴角的笑容过于夸张。轿子一颠,盖头滑落下来,露出一对圆睁的眼,瞪着这边。 这分明是一个折断了脖子的女人,正在冲他们无声大笑。 不知是不是轿夫手抖得太厉害,那花轿子不甚稳当,那女人的脑袋也跟着直晃。晃着晃着,“咚”的一颗脑袋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大街上。 而那坐在轿子里的无头身体也向前栽倒,“砰”的一声,整个人扑出了轿门。 一个轿夫没留神,一脚踩中一条胳膊,大叫起来,送亲的队伍立刻炸开了锅,一行人“刷刷刷”的便掏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大刀,喊:“怎么了?!来了吗?!”也不知原先都藏哪儿了。外面嚷成一片,谢怜再定睛一看,那分离的头身,竟不是个活人,而是一个木头娃娃。 扶摇又道:“太丑了!” 谢怜道:“你不要老一看到女子就开口评定美丑,很伤人心的。” 南风皱眉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扶摇道:“作死。” “哈哈哈……”谢怜道:“听闻有位新娘的父亲重金悬赏,找他的女儿,他们这是想用假人伪装新娘,把鬼新郎引出来吧。” 这悬赏的爹必然是那位狂做法事闹上天界的官老爷了。扶摇道:“我要是鬼新郎,送一个这样的丑东西给我,我就灭了这个镇。” 谢怜汗颜道:“你这话是神官该说的吗?” 这时,队伍里突然钻出一个小胡子青年,看样子是领头的,振臂高呼:“听我说!这样下去根本没用!这几天咱们跑了多少趟了?鬼新郎压根没出来!” 众大汉纷纷附和抱怨,小青年道:“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冲进与君山,大家搜山,杀了他赏金大家分!有血性的好汉子都跟我来!” 众大汉似乎蠢蠢欲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插进来道:“大家别听他的,不要上山!” 说话的正是昨晚那名少女。谢怜一看到她就觉得脸有点痛,抬手摸了摸。那小胡子青年道:“大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大家伙儿是拼了性命为民除害,你呢?自私自利,吃了我请的茶还不肯扮新娘子,现在又来妨碍咱们,你安的什么心?别挡路!” 他每说一句就推那少女一把,谢怜看得皱起了眉。那少女坚持道:“我是不想大家送死。而且,我也没吃你请的茶,我不答应你,也用不着划破我裙子……”那小青年跳将起来,指她鼻子道:“你这丑八怪少在这里含血喷人!我划破你裙子?你当我瞎了眼!我请你吃你不吃,你这丑脸别想有第二个人请你吃!” 南风听不下去了,茶杯“喀”的一下碎在手里。可他还没起身,身旁白影一掠而过。而那边正一蹦三尺高的小胡子突然捂脸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指间鲜血狂飙。众人根本没看清怎么回事,还以为那丑女暴起伤人,再看她,却已看不到了,一名白衣道人挡在了她身前。 谢怜双手拢袖,头也不回,微微弯腰,与她平视,笑眯眯地道:“这位姑娘,不知我能不能请你进去吃杯茶?” 他简直像凭空出现的,那少女一下子睁大了眼。那边地上的小胡子踉跄着爬起,喊:“这人使妖法!” 身后众大汉一听“妖法”,纷纷举起大刀。南风忽然一掌拍出,“咔擦”一声,一根柱子应声折断。 见此神力,一群大汉脸色齐变,那小胡子心下怯了却还在嘴硬,边跑边喊:“今儿个我是栽了,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好汉,留下姓名,日后我们再来会会!” 南风根本不屑回答,扶摇道:“好说好说,这位乃是巨……” 南风反手又是一掌。谢怜本想请那小姑娘进去坐坐,给她点个果子茶水吃吃什么的,谁知转个身的工夫,那姑娘人又没影了,只得自己进店。进店时茶博士道:“柱子记得赔。” 于是谢怜坐下时对南风道:“柱子记得赔。” 南风:“……” 谢怜道:“方才说到哪里?鬼新郎是凶,法力必定强盛,假人骗不过他。若要引他出来,新娘一定要是活人。” 扶摇道:“那去街上找个女子,让她来做我们的诱饵。” 谢怜却摇头。扶摇道:“为何?怕不愿意?给笔钱便愿意了。” 谢怜道:“就算有女子愿意也不行。万一我们失手,新娘被掳走,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扶摇道:“我们有三个人还会失手?你要是不找女人,就只能找男人了。” 南风道:“上哪儿找个男人愿意扮……” 话音未落,两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 谢怜还在兀自微笑:“???” 晚,南阳庙。 谢怜披头散发地从后殿转了出来,道:“我尽力了,你们看看可还行?” 外面两人一看,南风当场就大骂一声冲了出去。谢怜无语片刻,道:“何至于?” 扶摇站在原地,目光复杂打量他。谢怜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扶摇点点头,道:“如果我是鬼新郎,谁要是送这种女人给我……” 谢怜道:“你就灭了这个镇子吗?” 扶摇冷酷地道:“不,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谢怜庆幸道:“幸好我不是女人。” 那头南风青着脸进来,他骂完了就冷静了,这点真是跟风信如出一辙。扶摇试图挽救谢怜:“眉毛画歪了,胭脂太浓……算了,你没救了!你不如现在去通灵阵问问有没有哪位神官肯教你变身性转的法门吧。” 谢怜道:“不用了吧,天已黑,吹了灯都一样!”说着便要去拿盖头。可他一步迈开,便听到了“嗤啦”一声。 这红嫁衣是扶摇找来的。女子身形本就娇小,他穿着腰身倒还合,但肩胸紧如五花大绑,动作一大衣服便撕开了。正当他到处找到底哪块儿裂了时,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请问……”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庙门孤零零站着一个少女,正是打了谢怜一巴掌的那姑娘。 谢怜笑道:“请问?” 这一笑他就感觉脸裂了,一层结壳的粉掉了,南风又冲出去骂人了,扶摇道:“求你别笑了,再笑要哭了。” 那少女往前走了一步,愣愣地看着谢怜。扶摇皱眉道:“你看什么?” 谢怜听他口气不善,道:“不必如此。别吓着小姑娘了。” 扶摇无言片刻,道:“你确定能吓着她的是我而不是你?” 谢怜一噎。谁知,那少女立即道:“不会!他不会吓到我的。这位……道长,我,我是来道谢和道歉的。我叫小萤。” 谢怜明白了,摆手道:“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姑娘你快回家吧,今夜怕是不太平呢。” 小萤却脚下不动。谢怜越来越奇怪,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萤看着他的笑容,道:“道长,你这是今晚就要出嫁了?” 扶摇喷了。谢怜感觉脸上又掉了一层粉壳,道:“不,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这种爱好。” 小萤忙道:“我的意思是,道长这是要假扮新娘子去抓鬼新郎吧?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扶摇道:“你不是不愿意吗?” 谢怜微笑道:“是啊姑娘,你也说危险了,又怎能让你去呢?” 小萤呆呆看着他,道:“那……那至少让我帮你!” 谢怜懵道:“帮我?”能怎么帮他? 他双手按在脸上想挽救最后一层粉,小萤见了他这样子,忽的粲然一笑,上去就双手牵住了他,道:“交给我吧!” 两炷香后,谢怜再次低着头从殿后出来。 这次,是小萤扶着他出来的,新娘盖头已经盖好,款步轻移,倒还真有那么点娇羞新妇的意思,两人鸡皮疙瘩一阵一阵起。谢怜也不知自己现在什么样子,道:“这次的你们要看看吗?” 扶摇道:“我要珍惜眼睛。” 南风也点头。谢怜道:“明智的决定。那走吧。” 他们寻来的轿子就在庙门口,精心挑选的轿夫也已等候多时。月黑夜风高,太子殿下便这么一身新嫁衣,坐上了大红花喜轿。 第6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4 那花轿通体轿衣皆是大红绸缎,彩线绣着花好月圆、龙凤呈祥。南风与扶摇两人一左一右护行于花轿侧。谢怜端坐轿中,随轿夫行走,悠悠晃晃,越晃越狠。 八抬大轿的八个轿夫,皆算得上武艺高强的凡人,是扶摇找那位悬赏的官老爷借的八名武官。之所以要找武艺高强的,并不是指望他们帮上忙,只要他们足够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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