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她喉头微微吞咽了一口?,动作很轻地收回脚。 槟榔妹和那个廖飞脸的男人没敢起身,还是保持着趴在树桠上?的状态,唯恐惊动了下?头的人。 那几个精壮汉子在树下?分散开,似是各处查看,矮壮的男人背心死死贴住树身,慢慢挪动着身子,试图把?自己一直藏在视线死角。 过了会,拎人头的那个男人说了句什么,顺手就将?人头放进了邻近空的人头桩,剩下?的几个人欢呼似地“呦吼”了几声,一行人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雨雾中。 矮壮男人长?吁了一口?气?,瘫坐在树下?。 廖飞脸的男人这才爬起来,他对肖芥子有点忌惮,讪笑?着倚坐到一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神棍,像是发愣,喃喃说了句:“好奇怪啊。” 第112章 016 肖芥子没急着追问“为什么?奇怪”, 她看树下的那个矮壮男,又?留心看树上的两人。 矮壮男劫后余生,庆幸不已,左右观察许久, 愣是没想到往上瞧一眼?, 末了战战兢兢, 小?跑着往林子深处去了。 而树上这两人, 跟那矮壮男明明是一路的, 全?程没出过?声?,半点招呼矮壮男上树躲藏的意思都没有?。 肖芥子心中鄙夷, 又?催促神棍:“愣着干什么?, 继续爬啊。” 对陌生人无善意, 对同伴不救助, 不能跟这两人待在一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算计,还是上到高处更保险。 神棍还在思考“为什么?奇怪”,让爬就爬, 执行得很干脆,才爬上一个身位,矮壮男离开的那个方向, 忽然传来张皇的骇叫声?,隐约还有?厮打、抓撞的声?音。 槟榔妹面色一变,脱口说了句:“是肥七!” 原来刚那人叫肥七,肖芥子冷哼了一声?,也不管他们?, 自顾自窜了上去。 这一处位置不错,树桠相对粗壮, 倚靠或者坐着都更方便,而且居高临下,下头有?什么?异状,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肖芥子招呼神棍坐下。 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晚上多半得在树上过?夜,肖芥子从背包里翻出绳子、保温布、t?饮用水,以?及能量棒。 她用绳子绕绑住上下的主枝桠,绳身上结了几个套圈,这样,坐着或者打瞌睡的时候,把?胳膊或者腿伸进绳圈,可防摔下树。 又?把?保温布套在身上,这块布是正反面,有?供头脸和手出露的地方。雨布正面是暗绿色、图案类树枝树叶,裹在身上方便隐蔽,反面是银色,可供反光,用于定位、引人注意或求救,而且保温的同时也防水,有?这块布,晚上基本?没失温的危险。 神棍有?样学样,也一一装备上。 终于暂时踏实了,肖芥子心下稍安,没敢喝太多水,怕晚上不方便,只吃了根能量棒。她咀嚼很轻,吃得斯斯文文——倒不是突然讲究,而是怕声?响太大,引来什么?不想招惹的。 “这能量棒,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神棍说她:“能量棒,吃能量就行了。都睡大树杈上了,还要什么?味道?” 也是,肖芥子忽然又?想到什么?:“这山里,有?什么?野兽吗?” 神棍回答:“听说以?前是有?孟加拉虎、金钱豹、长臂猿和大蟒,现在应该都没了,反正前几次探山是没见到。” 最好是没了,不然这荒郊野外的,遭遇了可怎么?应付啊,肖芥子想想都觉得头疼。 神棍心大,完全?没这烦恼,又?钻研上了:“哎,小?结子,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些人有?点奇怪啊。” 肖芥子提不起劲:“猎人头的人能不奇怪吗?” “不是啊,是一种?反常的怪。首先,听刚刚那声?势,得有?一大群人,但这种?破败地方……你注意到没有?,饭点早到了,没见着炊烟,这四下里黑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哪像是住人的地方啊。” 肖芥子见怪不怪:“鬼林够密的话,炊烟或者亮光,确实穿透不了啊。” 神棍噎了一下,好在他还有?下一条:“其次,你不觉得刚出现的那几个人,穿着打扮都很怪吗?嘎多寨的旅游宣传栏,有?一些解放前的佤族照片,男人都穿得挺齐整,黑布包头,有?些还扛英制土枪……赤着上身光着脚,披头散发提着刀,不古不今的,这什么?穿法?啊?” 肖芥子说:“佤族每个寨子的传说都不同,穿着打扮不一样,不也正常吗?而且这是在猎人头,算是……特殊仪式,穿的跟日常有?差异,也很合理啊。” 神棍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你说对了!这就是第三点,猎人头是个重要仪式!据我所知,真的猎到了人头,寨子里的人要郑重迎接人头,要给人头戴红包头,喂米粒、鸡蛋给人头‘吃’,要敬酒,还要边哭泣边为人头梳洗,请它安安心心待在此地、保佑庄稼五谷丰登。请问,怎么?可以?这么?草率,拎起来往篾筐里一塞,就完了?” 这条是真的无从反驳,肖芥子不说话了。确实,以?她对佤族文化?了解之?贫瘠,她都知道,猎人头手续繁复、不是割下来往篾筐里一塞就完了的。 神棍趁热打铁:“还有?啊,现在不是春耕季,才腊月,猎什么?人头啊?” 时令、仪式都不对,是挺值得怀疑的,肖芥子若有?所思:“所以?……你有?什么?结论?” “我就是觉得奇怪,结论……暂时还没有?。” 没有?,那还是先关心眼?前吧,毕竟是个又下雨又没月亮的晚上,肖芥子正想说话,下头传来那个男人哆嗦着的声音:“那个……不好意思啊。” 他牙关格格打颤:“看你们?装备挺齐全?的,能匀我们?件外套、或者借点吃的吗?我们可以花钱买。” 肖芥子先还奇怪这人为什么?牙关打战,下一秒想明白了:这两人穿得很薄,雨一直没停过?,虽然是小?雨,但他们?的衣服早淋透了,加上山林夜间降温,饥寒交迫的,可不得哆嗦么?。 神棍“啊”了一声?,自然而然就去翻包:“我们有外套,还有?……” 肖芥子冷冰冰说了句:“没有?。” 神棍愣了一下,讪讪收回翻包的手。 下头也不再吭声?了,只偶尔能听到冻得吸鼻子和不断搓手的声?音。 神棍有?点不忍心,跟肖芥子商量:“小?结子,我们?够吃够用的,后援一两天也就来了。你看他们?怪可怜的,又?说得这么?客气……” 肖芥子面无表情:“他们?这么?客气,难道不是因为打不过?我吗?但凡我制不住他们?,你穿的吃的早被扒拉走?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发善心?” 神棍不说话了。 那个男人也没说话,倒是槟榔妹听到肖芥子的话,又?带着哭音解释了一次:“不是的,我们?躲在树上,本?来就害怕,忽然听到有?人往上爬,树叶又?密,又?看不清,我才想了个把?牛头套在头上吓人的法?子……后来,这位小?姐提着刀要上来砍人,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才……才动手的。” 神棍听她说得可怜,有?点唏嘘,又?凑向肖芥子:“小?结子啊,那是个小?姑娘呢,万一冻坏了,后半辈子都落病根,咱有?保温布,外套放着也是放着,借她一件裹一裹呗。” 说完,竖起耳朵听肖芥子动静,见她半天没吭声?,估摸是默许了,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那件外套拽出来,又?在兜里塞了两根能量棒,然后拎着衣袖垂下去抖了抖:“哎,小?姑娘,接住了啊,穿着暖和暖和。” 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傻黑甜,肖芥子心里叹气,把?脸别向一边,眼?不见为净,不过?上下的动静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槟榔妹感激道谢,神棍寒暄客气,有?来有?往的,还聊起来了。 这女的叫晓川,说男的是自己男友,叫廖扬,两人是和朋友一起来徒步旅游的。神棍则表示自己姓沈,带着助理进山、民俗考察来了。 廖扬,和廖飞一个姓,看来是有?亲属关系没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神棍好奇:“你们?是走?我们?前头的,发生什么?事了啊?” 这是肖芥子感兴趣的,她又?把?脸转了回来:虽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脸,但大致的人形轮廓还是能瞧见的。 晓川也说不清楚:“我们?就是一直走?走?停停地赶路,也没见什么?特别的。哦,对,路上遇到一张好大的蜘蛛网,怪瘆人的,上头跑了好些蜘蛛。铁头……就是我们?一朋友,就拿棍把?蛛网给挑了,不挑怎么?走?路嘛,把?路都给挡了。” “再然后,我们?就走?到了这,就是这棵树下头。这棵树大得吓人,下头还有?那么?多人头桩子,我们?就在这里多看了会……” 神棍心中一动:“那当时,人头桩里有?人头吗?” “有?啊,好在都是上了年?头的骷髅头。戴叔,就是我们?领头的,说这是正常的,佤寨的猎人头,五几年?才绝迹,有?些地方,还留存着以?前的人头桩,也不奇怪。” 神棍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又?发现了牛头架着的老木段,木段的槽里还有?鼓槌,大家就争论起来,有?说是鼓,有?说不是。” 神棍给她科普:“那就是鼓,佤族的通天木鼓,上头那个中间窄、两头宽的槽是音槽,方便敲击发声?。佤族人认为,敲响木鼓,可以?和天神交流。为什么?‘猎人头祭木鼓’总是放在一起说,因为猎人头就是为了血祭,以?前的人认为,要是不祭祀,这木鼓就敲不响,敲不响,就没法?跟天神沟通。” 晓川“啊”了一声?:“沈老师你真厉害,不愧是做专业考察的。后来争论不下,铁头就把?鼓槌拿出来,咚咚敲了几下,你还别说,这个老木段的不同部位、敲出来的声?音还真不一样。” 肖芥子翻了个白眼?:又?是这个叫铁头的,挑蜘蛛网是他,敲木鼓也是他,手还真贱。 晓川的声?音发颤:“再然后……” 她打了个激灵,往廖扬身边凑了凑。 神棍莫名其妙:“再然后怎么?了?” 再然后,不知道怎么?的,铁头没再敲鼓了,但木鼓声?还是一直在响。 那种?沉闷的、不祥的鼓声?,像避不开的磔磔阴笑,从四面的雾里来,从脚下的土地里来,铺天盖地,无处不在。 大家被吓到了,互相催促着说快走?快走?、赶紧离开这片林子,然而走?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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