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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就是黄粱一梦,当人完全混淆梦和?现实,最终以梦为真、彻底放弃现实中的一切,那?身?体的主导权自然也被放弃了。” 黄粱一梦? 陈琮又想起了《游仙肉枕》里的那?句“自烹黄粱”,看来?“火灭”的这批人,不但擅长自烹,给别人烹也挺拿手。 “也就是说,我爷爷入梦之后以梦为真、一直活在梦里?” 肖芥子缓缓点头?。 这个问?题,她自己在入石时就想到过?,还一度担忧:梦里的一切跟现实几乎一模一样,五感俱全,万一哪一天?她分辨不了怎么办? 幸运的是,这担忧没?有发生:她始终能找到参照物,比如影子、小蜘蛛,然后很快判断自己身?在梦中。 但陈天?海和?她的情况不一样,毕竟对方有意利用、欺瞒,很容易入套、中招。 这里,存在着两种可能。 一,陈天?海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混沌,试图分辨真幻,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在这过?程中,他?以字谜的形式对外示警;二,陈天?海知道那?是幻梦,但现实残酷,幻梦太?美,他?心甘情愿去舔那?颗糖,隐晦地留下字谜,尽自己提醒的义务。 由此?,她想到那?句“脱此?樊笼”。 春焰的卧底去了魇山之后,偷偷发出飞鸽传书,说什?么“脱此?樊笼,我们之前还不相信,以为是虚妄之说。现在亲身?经历,兴奋不已”,请问?到底经历了什?么呢?已知这些人t?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魇山,却言之凿凿说自己有了脱此?樊笼的亲身?经历,还能怎么“有”呢? 陈琮明白了:“他?们是以为自己有?” 肖芥子说:“不是‘以为’,是确信。他?们确信自己已经得窥门径、走在了一条美妙的路上?,不然,不会献宝一样把书信发出去的。” 陈琮不知道该说什?么。 脱此?樊笼,原来?最终只是一场幻梦,一心只念他?山高,对肉骨樊笼诸多嫌弃,然而到最后,连这樊笼都丢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骗局能持续下去、永不中断,那?入局者还是开心的吧。 “我爷爷在一个什?么样的梦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梦吧。可能在他?的梦里,儿子救回来?了,祖孙三代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反正,我在洗这一个的时候,给了他?一场得偿夙愿的好?梦。” 不是想夺得躯壳回到家?乡吗,梦里什?么都有,都给你实现。 陈琮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能把我之前的爷爷给放出来?吗?” 把“火灭”的这个洗了,把之前的那?个幻梦戳破。 他?当然很喜欢现在的这个爷爷,但说实在的,这个太?理想化了,像是由他?一手打造,如果可以选的话,他?还是想选虽不完美、却最真实的那?个。 肖芥子摇头?:“做不到,入梦太?深了,别说我不知道怎么‘放出来’,真放出来?了,面对巨大的落差,他也会疯的。” 说到这,忽然来了小脾气:“怎么,我这么费劲,把爷爷给你送回来?,你还挑上?了是吗?陈琮,人得知足。” 见面这么久,聊了这么多,她都冷静又持重,只这时,忽然又很像从前的肖芥子了。 陈琮觉得,可能是时间怜悯他?,想给他?点安慰,于?是哗啦啦向前倒流。 而他?也真的被安慰到了,这一刹那?,感觉一切都还没变:她只是如两人在火车上?分别时约定的那?样,办完了事?,来?找他兑现三个月的“包吃包住”。 他?笑起来?:“问?问?嘛,谁挑剔你了。对了,我还想问?你,春十六和?晓川呢?你不会只放了我爷爷回来?吧?” 他?觉得,肖芥子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因?为和?春焰有过?节,就扣着人不放。 没?想到,她还真没?放:“还扣在地底下呢。” 陈琮一怔:“为什?么啊?” 肖芥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她们是女的。尤其是晓川,年轻又漂亮,呆呆懵懵地丢上?来?,万一遇到坏人,被打了主意怎么办?我当然得谨慎点、确保操作没?问?题。” 陈琮有片刻的晃神。 他?依稀想起很早的时候,在阿喀察,他?和?肖芥子聊起石胎的问?题,她说怀太?久了还不生会被反噬,会变傻或者痴呆,那?她无依无靠,一定会流浪街头?的。又说在现实中,又傻又痴的年轻女人会很惨。 陈琮看着肖芥子笑。 她还真是一直惦记着这事?,为自己打算,还为别人打算,是个心肠很好?很好?的姑娘。 他?非跟她唱对台:“怎么我爷爷你就随地一扔,老人就不需要关爱了?你就不怕他?被人打主意吗?” 肖芥子无语:“你爷爷都七老八十了,谁会打他?主意,图什?么?” 陈琮哈哈大笑,顿了顿说她:“眼睛白长这么大了,店快到了,你看见了吗?” 肖芥子一愣,旋即惊喜地抬头?去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陈琮的店。 在一众或板正规矩或珠光宝气的门店之中,陈琮的店可谓是很特别了,店招只一个字“琮”,并不方正,整体的轮廓看起来?像山,底色为白,字是焦糖色,异体,流云一般,很有隐逸之气。 肖芥子看得目不转睛,她觉得这店招的设计很有意思,“琮”字被解构和?重塑得颇像一个倚靠着山石的闲散人。 “这个‘琮’字是不是设计过?的?看起来?像个人坐在那?。” 陈琮笑,这个字当初他?磨着设计师改了好?久,被她看出其中的小心思,怪有成就感的:“没?错,那?个人就是我了。踏实本分,性格温和?,值得信赖,还有颜值气质什?么的,基本上?从上?头?都能看得出来?。” 肖芥子没?好?气:“那?为什?么名片上?那?个‘琮’字,就是简单的宋体?” 陈琮笑嘻嘻的:“展现我的低调朴实啊。” 肖芥子实在懒得搭他?的话,她紧走几步,推门进店。 如陈琮所料,她一进屋,就注意到墙角的那?张银蜘蛛网了:毕竟是近期主打产品,他?正盘算着换成黄金的呢——金子更贵气点,连带着喜气也加倍。就是没?想到,还没?换呢,她就到了。 肖芥子几乎是窜到那?张蜘蛛网下头?的。 她眯着眼睛仰头?看,这蛛网周围特意安排了射灯,交错的纤细银丝四下铺排开,被映照得几乎有点梦幻了。 “你这怎么会装一张网呢,好?有意思啊。” 陈琮说:“这不是你设计的吗?” 肖芥子没?反应过?来?:“我?” “是啊,你不是交给我一张设计图吗,你忘了?我就是改了一下形制,把它从首饰改装饰了,还有,把网的形状改成了你的,独一无二嘛。所以设计师还是你,给你留着工资呢,待会你查一下账,看数字对不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边说边走过?去。 陈琮的个子高,抬手就能触到网面,他?拿指尖轻触蛛网上?的小蜘蛛:“喏,它平时就待在网上?,老老实实‘织喜’。今天?你来?了,它就得换一种姿态了。” 说着小心地把蜘蛛拿下来?,让它缀在链子上?、在半空轻轻游晃。 实打实喜从天?降。 肖芥子仰着脸,出神地看小蜘蛛荡来?晃去,眸子里映照出一点微晃的银亮,陈琮低头?看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睫毛微翘,眼眉都弯弯的,生动欢喜。 时间要是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她这趟来?,要是不走就好?了。 哪怕是梦呢,黄粱一梦也好?。 肖芥子忽然又“咦”了一声,指向角落:“这不是我的蝴蝶兰吗?你怎么有两盆,连盆都一模一样。” 真不容易,难为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蝴蝶兰,陈琮回答:“我看它一个人寂寞,买来?跟它作伴的。” …… 肖芥子看什?么都新奇,在店里绕来?转去,又或许,她只是借着这新奇说很多很多话、为真正想说的话开道而已。 末了,她终于?在玻璃柜台边坐下,两只胳膊叠放,下巴垫在胳膊上?,不言语了。 她不说话时,店里出奇安静。 陈琮心说:来?了,接下来?才是正题吧。 他?在柜台的另一面坐下,像极了平时接待客人,胳膊撑住柜面,右手的食指弯起,在玻璃面上?点了又点:“看中哪一个了?随便拿。” 肖芥子意兴阑珊,含糊说了句:“你这就是慷虚空之慨了,拿了我也带不走啊。” 拿了她也带不走,这只是梦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陈琮,你是在哪找到你爷爷的?” “陕南和?重庆交界,大巴山一带。” “你不奇怪吗,那?里离魇山那?么远。” 陈琮没?有说话。 *** 大巴山一带,那?里离肖芥子的最终目的地不远。 她一直带着这几个人,毕竟“洗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况要连洗三个。 然而她发现,到了一条边界入口,不能再把人继续往下带了。 “那?里是地下深处,有一条涧水,涧水的那?一头?通往地下,我能明显感觉得出,石蝗到了那?儿之后的紧张和?紧绷,那?一头?不太?一样。” 看来?颜老头?的猜测没?错。 陈琮点头?:“黑白涧是不是?一道涧水分了阴阳两界。颜老头?就是从地下的那?一头?来?的,颜老头?你还记得吗,他?没?死。” 听到“颜老头?”的名字,肖芥子完全没?有惊讶的表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没?带他?们过?涧,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把他?们藏起来?了。然后,我自己下去了,你知道这一路,我都看到什?么了吗?” …… 原来?地下另有世界,一个她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世界。 有与地面类似的生物,但因?为生存环境的迥异,它们的外形、个头?等已不大相同;有似人的诡异怪物,凶悍可怖,亏得有石蝗护体,否则她一个人,怕是走不了几步就会被撕碎了。 但最让她没?想到的是,下头?居然还有人。 她先后遇到过?两种人。t? 一种跟人长得很像,几乎可以说是没?两样,唯一的区别是舌下生倒刺,可以进食生肉,撕嚼啃咬的能力比地面上?的人要强得多了,可惜的是,这些人发音很怪,无法沟通。 当然,这些人都很怕她,见她如见鬼,望风而遁。毕竟她是御石蝗而走,且常以蜘蛛的面目出现。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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