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然偶尔也会脱卸石蝗的外壳,自己下来?走走——但一旦没?有石蝗支撑,呼吸、视物都很成问?题,人的这具肉身?,到了下头?,还是太?过?脆弱了。 另一种跟人长得也很像,可以说就是人,但也有区别,这些人长白瞳。 这些人的发音也很怪,同样怕她,甚至试图结党攻击她,但基本是蚍蜉撼树:石蝗这玩意儿太?妖了,随她的意识驱动,还能自由生长,有时候,她触手齐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地底的巨妖。 但也就是在这种突发的制抗之间,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白瞳的人里,有一部分,说的话她能听得懂,非但听得懂,有几个,她甚至还能辨识口音。 肖芥子笑:“陈琮,你知道我多激动吗?从我进入地下的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语言都退化了,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或者假装……” 这一句,她没?往下说。 或者假装陈琮还在,没?事?就跟他?念叨所见所闻。 ——陈琮,那?个地老鼠,长得跟狗一样大,你要是看见,非得吓死。 ——陈琮,这些人不会说话哎。你说,我如果从汉语拼音教起,开班授课,能教会他?们说普通话吗? ——陈琮,棍叔要是来?这儿,得欢喜地跳起来?。可惜啊,只有我来?了。 她定了定神,继续话题。 “有时候,我又不知道我这样算是什?么怪东西,特别孤独,就在那?抹眼泪……所以,我突然听到自己听得懂的话,开心极了。” 肖芥子开心的结果就是,她毫不客气地抓了两个白瞳人。 当然,她知道交友的正经流程应该是先温和?地与对方接触沟通,但她太?兴奋了,没?那?个耐性,再说了,抓来?再说嘛,先上?车后补票。 陈琮听得简直是要笑倒:“先上?车后补票,是你这么用的吗?” 肖芥子无所谓:“管它呢,在那?种地方,谁还纠结用词啊。总之呢,我抓了一男一女,男的年轻帅气,女的年轻漂亮。” 陈琮叹服:“你抓人都得抓好?看的!” “谁让他?们最惹眼呢。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毕竟都二十来?岁、年龄相仿,没?想到,还是姨侄关系。” 男的姓邢,管那?个女的叫裴姨,都是从地面下去的,越界之后,身?体产生变化,只能永远留在下头?了——而正因?为他?们下去的时间不长,与肖芥子在沟通上?毫无障碍。 就是自这两人口中,她知道了颜老头?是什?么东西,还知道了地面上?有一群人,是专门对付颜老头?这种人的。 他?们甚至还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告诉她:“砍头?什?么的,绝对杀不死那?个颜老头?,最多半年,新头?就又长起来?了。要想彻底制死他?,建议你拨这个电话。” 第154章 009 那?个号码是谁的, 对方没说,只?是表示凭这个号码可以联系到专门对付地枭的人,那?些?人都是专业的,会想方设法把颜老头这种?异类给铲除掉——实在杀不?了, 抓来送到地下交接也行。 肖芥子默默把这号码给记下了。 那?之后, 她继续往更深处去, 穿过颜老头口中连地枭都忍受不?了的“燥热”地带, 这一段是真正的黑暗和寂寞旅程, 她没有遇到任何生物,但与此同?时, 心中又升起小小的骄傲:这经历, 足可吹嘘一下了, 古往今来, 也没几个人到过这儿吧。 再然?后,天一下子亮了。 炽热、红亮,明明晃晃。 据那?个裴姨说,地下也有“太阳”, 只?不?过这个太阳的光亮,她们无福消受。 肖芥子知道,自己快要见到阴间的太阳了。 但即便有石蝗护体, 这儿还是让她太难受了,能明显感觉到,石蝗在这儿也是勉力支撑、直如强弩之末,她甚至一度担心:继续往下迈步,石蝗会不?会在某一个时刻骤然?溃散, 而她,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就会化作一抹烈焰。 她给陈琮形容:“周围都是极高温的那?种?颜色,我的眼睛只?能眯出?一小条缝、根本没法完全?睁开,呼吸很慢,尽量憋着,因为?每一次吸气,都好像是把火吸到了肺里,整个人简直是要从里头燃起来。” 而且,可能是因为?温度太高,看什?么都是扭曲的,她的步子歪歪斜斜,一步一蹭——之前?她还意气风发地自比为?地底横行的巨妖,现在只?觉得自己像锅台上快要被烤焦的蜘蛛,还在不?自量力地想去到更烫的锅沿边。 明明是可怕的境况,但她说起时言笑晏晏,眼底还带慧黠的亮,陈琮倒也不?觉得紧张,他察言观色,忽然?问她:“你是不?是还挺喜欢那?的?” 肖芥子被问得怔住。 过了会,她不?好意思地笑:“好像……是有点。” 是她既有生命里和设想中从未出?现过的“风景”,突然?大笔涂抹进来,最初的惊愕过后,有“赚到了”的甜蜜余味。 *** 母亲去世的那?一晚,陈天海指点她去找姜红烛,她是挣扎和衡量过的。 她算了笔账。 一,别听这莫名其妙的老头瞎掰,还是现实点,努力生活,珍惜还剩下的十多年,该吃吃,该玩玩,把余下的人生好好过完。 二?,横竖是个死,与其是一眼看得到头的这种?死法,不?如去误打误撞一番。万一这一去,真多捱了三五年,多看了别样风景,那?都是她“赚到的”。 …… 她朝着最炽热、最红亮的那?一处走。 末了,走到了类似悬崖口的深涧边。 难怪这一处明明晃晃,原来“太阳”在下头,阴间的太阳,得低着头看。 肖芥子战战兢兢,飞快地伸长脖子朝下看了一眼。 其实离得还很远,涧底像是涌动着沸腾的铁水,又像翻起岩浆的巨浪,有时浪沫飞上岩壁,或是停驻着腾起烈焰,或是蜿蜒流淌成赤红发亮的火线。 还有的时候,岩浆会忽然?形成往下的漩涡,紧接着向上喷爆,数不?清的火点绕旋着腾空,是她生平看过最盛大华丽的焰火。 只?可惜她的眼睛受不?了,看不?了几秒就得闭上缓好久,但即便闭着眼,还是兴奋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心说:真不?错,看到了这辈子都没看过的,值啦。 也不?知道是节气到了、天热,还是被她说得热由心生,陈琮拉开领口,狠狠喘了口气:“那?几块石头,你扔下去了?” 肖芥子点了点头,答非所问:“陈琮,我觉得下头是有生命的。” 她不?知道涧底的温度有多高,但她本以为?,那?几颗宝玉石扔下去,半空就会烧融、甚至汽化。 然?而并没有,那?几块石头,陨石般直坠下去,再然?后,翻沸的岩浆之间,好像窜起了什?么,像一条通体赤红的蛇,瞬间就把石头卷裹于内、沉了下去。 陈琮听得心惊肉跳:“会不?会只?是下头刚好翻沸起浪,浪头的形状像条蛇而已?” 肖芥子也说不?准。 但是那?一时刻,她突然?想到,黑白涧是一道分界线,这儿说不?定也是一道。不?是说水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吗,那?火水没准也能孕育生命,孕育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能耐高温的生命。 那?些特殊的宝玉石扔进去,也许不?是炼化,只?是被看守起来了,下头有真正的“牢头”,小牢头。 但这地牢也并不绝对稳固,地下孔隙众多,再加上地质运动,岩浆偶有溢出?的可能,有些石头会“趁机”越狱,于是地面之上、日光之下,还需要一位牢头,魇神。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大小牢头”。 *** 离开黑白涧,肖芥子轻松不少:大事完成,还得到了克制颜老头的法子,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找到自己用石蝗封藏着的陈天海等人,思谋着怎么把人往外送。 回魇山又得耗费时日,不?如就地就近。再说了,她也想早点联系陈琮:彼此失联挺久了,她很想报平安,出?去之后,只?消打一个电话,大家就能见面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时候,自己回来了,还把爷爷给他送回来了,他会很开心吧。 想不?到,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说到这,肖芥子笑起来,她垂下眼帘,避开陈琮的目光,t?尽量说得轻描淡写:“然?后我就发现,我回不?来了。” 陈琮也笑,这要感谢颜老头给他打过预防针,他有心理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声音很轻:“是不?是进了黑白涧之后,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听颜老头说,地底的辐射很厉害。” 肖芥子没立刻回答,她的目光飘进玻璃面下:那?里有一串珍珠项链,成色不?赖,每一颗珠面上都映照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她,成像很清晰,她对着她们笑,她们也还她笑脸。 她说:“也不?止。” 自己本来就有隐疾,在魇山时受伤不?说,还被“点了香”,那?之后,又深入黑白涧,一直去到了地火悬崖边,可能是多重?作用吧…… 她发现,自己离不?开石蝗了。 应该是身?体损耗得太厉害了,之前?,一直都有石蝗护着,即便脱卸,也是在地下,且时间很短,她没什?么感觉。 但这次不?一样,她把陈天海送出?地面时,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异样。而且,当时是白天,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她透过疏密的枝叶仰头看时,居然?有和站在地火悬崖边同?样的不?适感。 觉得多一秒都难捱,只?想快点离开。 她几乎是撇下陈天海、窜逃回地下的。 陈琮明白了:“是你把我爷爷送进那?片树林里的?” “是啊,石蝗找到的缝隙出?口多在山体之中,非常隐秘,所以,我把人往外送了一段。” 回到地下之后,肖芥子一时接受不?了,呆怔了很久,不?记得什?么时候流了眼泪,只?记得不?断拿手抹掉、再抹掉。 好在,现在说起来,她已经很平静了,还能笑着调侃。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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