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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奇怪滕玉意能?猜出?来:“一只臂钏内侧刻了‘聂阿芙’,另一只臂钏里刻了‘聂阿蕖’,姚黄娘子,刚才你怎么说的? ‘身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谁叫聂阿芙?你该不会连自己的本名都不认吧?” 厅里宛如投入一块巨石,一下子掀起惊涛骇浪,诸人?讶然低呼,无?数道目光凌乱地射向姚黄,萼姬和沃姬骇然道:“姚黄?竟真是?你?” 姚黄死死咬住了下唇,面色变得跟灰布一样难看。 蔺承佑负手踱步:“你事事都料到了,唯独没?料到青芝会背着你打下这对金臂钏,事后你虽在她房中搜到了此物,但因为?急于清理罪证没?仔细察看臂钏内的刻字。 “我?想青芝之所以?做这样一对臂钏,是?为?了纪念你们姐妹重逢,她是?个不肯忘本的人?,从她执意说自己是?越州人?就能?看出?来。她盼着你能?给?二人?赎身,所以?样样都照着你说的做,你让她毁葛巾的容,她就毁葛巾的容,你让她嫁祸魏紫,她就嫁祸魏紫。你觉得她无?用了,约她去后院的井旁叙话,她也不疑有他?,哪怕被你推入井中也不敢大声呼救。正因如此,明明事发时我?们就在不远处的小佛堂,却没?能?听到半点动静。” “不!”姚黄猛地抬头, “阿蕖不是?我?害的,我?跟她失散了七年?,好不容易才相认,又怎舍得害她。” 见天等人?嚷道:“好哇,你总算肯承认她是?你的妹妹了!” “花朵一样的人?儿,手段竟这般毒辣,害了两位娘子还不够,连自己亲妹妹也下得了手。” 姚黄颓然跌坐到地上,眼泪一瞬涌了出?来:“不不不,不,阿蕖不是?我?害的。” 她仓皇抬起头,膝行朝蔺承佑脚边爬过去:“世子殿下,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瞒的了,你说的都没?错,那些事是?我?做的,法子就像你说的那样,先害葛巾毁容,再趁机嫁祸魏紫。我?早就想脱离这樊笼,与阿蕖相认后更是?日夜想着替二人?赎身,花魁与寻常都知?娘子不同,一年?攒下的打赏不可胜数,要想逃出?苦海,这是?最快的法子,凡是?平康坊的都知?娘子,就没?有不想做花魁的。可一旦错过了这一回,下一回就是?三?年?后了,三?年?后我?已是?二十出?头,待到莺老花残之际,就更没?指望胜出?了。” 蔺承佑长长哦了声:“原来一个人?的志向要靠害人?来实现,你毁坏葛巾容貌时可曾想过会毁了她一生?栽赃魏紫时可想过她跟你身世一样可怜?你手段如此狠毒,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苦衷,自己不觉得可笑么。” 葛巾捂住嘴,恨声啜泣起来,颊上的疤痕被泪水淋湿,益发显得殷红可怖。 姚黄目光慌乱并不敢直视葛巾,只惶然伏下身子,一个劲地冲葛巾和魏紫磕头:“姚黄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自我?诡辩,自从铸成了大错,我?日夜悬心无?一夕好眠,如今我?非但未能?如愿,连好不容易认回来的亲妹妹也没?了——” 她咬了咬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甘愿伏法赎罪,欠两位娘子的,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来还报了。” 旋即冲蔺承佑磕头道:“方才我?并非不肯认罪,而是?知?道一旦认了,就没?人?替阿蕖报仇了。那日阿蕖一出?事,我?就知?道她是?被人?所害,这么多?年?的苦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盼到姐妹重逢,她怎会突然自寻短见?但那日世子和严司直都说阿蕖是?自尽,我?既无?法言明我?与她的关系,也无?法把证据拿出?来,可是?世子殿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痛苦地呜咽起来:“阿蕖绝不是?我?害的……” 蔺承佑皱眉思量,姚黄害人?不假,但青芝的死的确还有许多?可疑之处,乍一看样样都是?姚黄所为?,细想却觉得不对劲。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姚黄只当蔺承佑松动了,忙又伏低身子凄惶道:“阿蕖死得不明不白,害她的人?一定?还在楼中,世子殿下,你智珠在握,只有你能?查出?凶手是?谁。” 蔺承佑道:“抬起头说话。” 姚黄惊喜地扬起头来,忽见面前橘光一耀,蔺承佑指间?弹出?一颗瑟瑟珠,对准她的眼珠射过去。 旁边的人?看得真切,不由低叫一声,这一招出?其不意,除非有身手绝不可能?躲开,这下糟糕了,姚黄的眼珠子怕是?保不住了。 滕玉意暗吃一惊,姚黄已经松口了,全招是?早晚的事,厅里还有大理寺的同僚,蔺承佑为?何要射瞎罪犯的眼睛? 姚黄表情刹那间?扭作一团,然而身子仿佛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那颗瑟瑟珠去如流星,须臾就到了姚黄的眼睫前,眼看就要射中了,五道倏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孰料珠子往回一弹,竟又缩回了蔺承佑的袖中。 姚黄身子筛糠般发抖,烂泥一样委顿到地上:“世子殿下,我?的话句句属实,你为?何不肯相信我??” “我?信,我?为?什么不信。”蔺承佑走到姚黄面前蹲下,“如果害青芝的另有其人?,那人?得知?你是?青芝的亲姐姐,迟早也会对付你,目下我?和严司直都在,那人?不敢轻举妄动,你想活命的话,就尽快把知?jsg道的全说出?来。” 姚黄睫毛尖端还挂着泪水,脸上却飞快地露出?惊喜的笑容:“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虽常给?阿蕖银钱,但因为?怕惹人?怀疑从未给?过她首饰,如果不是?今日听抱珠说起,我?也不知?道阿蕖私下藏了东西?,而且她死前我?从未去过她房间?,那些东西?绝不是?我?拿走的——” 她话音未落,眸底忽然染上一层诡异的靛蓝色,蔺承佑面色一变,急忙抬手封住她的大穴,又飞快从袖中抖出?一粒药丸,卡住她下颌塞入她口中。 可是?那东西?诡异莫名,哪怕蔺承佑出?手如电,终究晚了一步,姚黄抽搐着倒在地上,很快就不动了。 第 37 章 堂内出奇静默,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知谁惨叫一声,立即引发无数惊叫声。 “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救命, 快逃啊!” 伶人和娘子们你?推我挤, 无头苍蝇般往外逃, 混乱中只?听刷地一声响, 衙吏们拔刀拦在门口。 蔺承佑厉声喝道?:“再敢妄动?, 按滋乱生事论处。不怕受杖刑的话,迈出去一步试试!” 大伙浑身一个激灵, 瑟瑟缩回了?脚步。 严司直快步奔到蔺承佑身边察看姚黄,探手到鼻下和颈部一摸, 已是脉息全无,不由?愤愤道?:“好毒的手段。” 蔺承佑脸色好不到哪去:“看着?像腐心草,来不及救了?。” 他?眼底的寒意?令人胆寒,边说边抬头看向众人, 目光从左到右一一扫过, 俨然要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烙入眼中。 “所有人留在原地, 未经搜身不得妄动?。” 大理寺很快来了?人, 因彩凤楼大多是女子, 这回除了?衙里惯用的仵作, 另来了?两个专给女子搜身的仵作大娘, 把堂里的人挨个叫进去搜查,竟是一无所获。 轮到滕玉意?时, 滕玉意?主动?将腰带里的机括交上去, 依她看,行凶之人就在堂里, 要想尽快找出凶手,就该全力配合搜查。 仵作大娘看见机括吓了?一跳,一面看住滕玉意?,一面叫另一位大娘赶忙拿着?东西去回禀蔺承佑。 滕玉意?问心无愧,静等大理寺放人。 蔺承佑和严司直看过之后,果然让仵作大娘把滕玉意?放了?。 滕玉意?从容接过机括,这里头虽然藏着?暗器和毒-药,但毒性并不致命,蔺承佑虽喜欢与她作对,但一点也不蠢,各类毒-药他?分得清,轻重缓急也该心里有数。真正的凶手尚未现形,他?再无聊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刁难人。 但里头总归藏了?不少毒-药,她隐约担心蔺承佑会顺手将其?没收,然而打开机括一看,竟样样都?齐全。 她纳闷起来,这些暗器做得极为刁钻阴损,上回蔺承佑就曾吃过一次亏,她早猜到他?正是看了?这堆东西才认定她不是好人,但她只?求遇到危险时能自保,哪顾得上那么多。 今晚他?只?察看暗器却没收她的药粉,真够稀奇的。该不会是忙着?排查凶手,一时腾不出手吧。 那边仵作验尸后发现,姚黄正是中毒而亡,毒针就插在尸首后背,恰是蔺承佑说的“腐心草“。 此药数十年前自大食国传来,从投毒到毒发需大半个时辰,一旦发作起来,受害人眸底染上靛蓝色,顷刻间就窒息而亡,因毒性酷烈,而且无药可解,一度被列为禁-药,几经搜查封禁,如今坊闾间已经不大常见了?。 严司直听完仵作回报,愕然转脸看着?蔺承佑:“大半个时辰?凶手岂不是早在姚黄招认前就已经下手了??那时候葛巾在魏紫房中行刺被抓,正是彩凤楼最乱的当口,照这么看,楼中人人都?有嫌疑。” 蔺承佑俯身看着?那根毒针:“腐心草有麻痹体肤之效,这针又细如发丝,钉在皮肤上不痛不痒的,所以姚黄到死都?没发现自己?身上有异样。凶手比我们先知道?姚黄与青芝的关系,没准早就动?了?杀念,恰好赶上今晚葛巾与魏紫闹将出来,趁乱下手更不引人注意?。” 说罢抬头打量众人,凶手比他?想得还要谨慎果断,想不到小小一座彩凤楼,竟藏着?这样的人才。 这时衙役回来禀告:“每个人的房中都?搜查过了?,既没有发现腐心草,也没找到相?关的行凶物件。” 蔺承佑道?:“毒针锋锐异常,凶手不可能将其?单独收入袖中,我猜外头有装裹之物,从红香苑走到前楼,沿路都?是假山和花草,东西极有可能被丢弃在路上,你?们再到我说的这些地方?好好找一找。” 严司直一贯温和细心,待蔺承佑说完,殷切叮嘱众衙役:“那东西有剧毒,且无药可解,你?们搜的时候万万要当心。” 这一找就找到了?天亮,衙役们把将每个角落都?搜遍了?,仍未找到可疑之物, 堂中人已经搜身完毕,该盘问的也都?盘问完了?,蔺承佑便将前楼交给严司直,自己?到后头查找。 衙役们找到后头的花园时,恰逢绝圣和弃智从小佛堂的香案下爬出来,阵眼里积满灰尘,两人在底下打扫一整晚,出来时已变成?了?灰人。 衙役们冷不丁看见两个灰扑扑的胖东西从地底下冒出来,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两个小孩儿,二话不说将他?们当作小贼抓了?起来。 绝圣和弃智整晚待在阵眼里,并不知前楼发生了?何事,只?梗着?脖子挣扎道?:“各位壮士,你?们抓错人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青云观的道?士。” 几个衙役本?是临时被叫来办差,对彩凤楼近日来的事并不太清楚:“嗬,竟还敢冒充青云观的道?长?” 推搡间到了?红香苑附近,绝圣抬头看见蔺承佑,忙高声唤道?:“师兄!快救救我们。” 蔺承佑半蹲在一株牡丹花丛前,手握长剑不知在扒拉什么,倒是身边两位官员认出是绝圣和弃智,忙道?:“误会,误会。这两位是蔺评事的师弟,快把他?们给放了?。” 绝圣和弃智一溜烟跑到蔺承佑,惊讶张望四周。 “师兄,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蔺承佑自顾自用剑鞘拨动?泥土,弃智定睛看去,居然是个蚯蚓洞。 两人开始撸袖子:“师兄,你?在找东西么?我们也帮忙。” 蔺承佑举剑挡开他?们的胳膊:“别乱碰。这些草芥上都?是露珠,万一腐心草的毒粉化入水中,稍一碰就会沾到手上的口子里,凭这东西的毒性,够你?们受的了?。” 官员把绝圣弃智拉到一边:“两位道?长且稍待,昨晚彩凤楼又出了?人命,蔺评事正在查找证物。” “人命?谁出事了??” “那个叫姚黄的都?知娘子。” 两人倒抽了?一口气,众衙役回来复命:“世子,姚黄和魏紫的房里都?搜过了?,没找见藏针之物。” 蔺承佑唔了?一声,起身走到附近的小水池旁,将袍角掖入腰间玉带,一脚踏入了?池中。 池水碧幽幽地荡漾开来,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 官员紧张得大气不敢出,这位成?王世子去岁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明经和制举,经皇上钦点到大理寺任职,虽说只?是最低阶的评事 ,但谁也不敢把他?当作低等官员来使唤。 如他?们所料,蔺承佑上任后不改顽劣的脾性,历来新任的职官无不黾勉从事,蔺承佑却常常连人影都?见不到,而且就算回衙寺里待着?,也不肯老老实实办差,不是在东堂廊庑下躺着?,就是歪在树上睡觉。 每逢寺卿问起,蔺承佑就说自己?在背读法典,还说押司里太吵闹,唯在树上时才记得牢。 不过这小郎君虽吊儿郎当的,只?要出了?什么奇案诡案,必定一改常态,白日兴致高昂地调案搜查,晚间也住在大理寺,短短一年过去,竟破了?好几桩奇案。 “蔺评事,水里不比岸上,当心被毒针扎到。”官员胆战心惊招呼,扭头冲衙役们道?,“水池底下定有沟渠,快去找匠人把池子里的水都?放了?。” “不能放。”蔺承佑接过岸上递来的小兜网,开始一寸一寸打捞,“那毒针细如发丝,水波一荡就会四处漂浮,假如把池中的水全抽到沟渠里,毒针说不定会顺着?水流冲走,到时候痕迹皆无,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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