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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一想,偷浴汤的确让人难堪,换作是她,说不定比蔺承佑更觉得羞辱。 一觉得理亏,声气也就?不那么?壮了。 她瞄瞄他的背影,追上去拦到他身前,笑道:“世子,我敢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你不知道端福的脾性,他心里眼里只有?主人,你再怎么?惩罚他,他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世子既要杜绝后患,不如直接同我这个做主人的清算——” 蔺承佑不肯停步,只笑说:“你这么?护短,惩戒端福不就?等?于同你清算了么??” 滕玉意同他讲理:“律典还分主使和从犯呢,主使在此?,世子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说吧,这事怎样才能作罢?只要世子马上把端福放了,我都可以认罚。” 罚她,他怎么?罚?把她关?到柴房里还是再把她弄哑?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罚罚端福了。 他扭头看着她:“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的好忠仆投到大理寺的狱里去。” “你——”滕玉意心头火起。 蔺承佑正要扭过头,忽见她手里捧着一个东西:“这是什?么??” 滕玉意低头一瞧,这才意识自己一直握着药罐,早知道蔺承佑要折磨端福,她才不把药拿出来。 想把药罐收回去,忽又改了主意:“我看世子的臂伤还没好,想起身上带着一罐胡药,这是我阿爷军中常用的,说是能止痒去腐——” “给我的?” 滕玉意嗯了一声,把药递到蔺承佑面前,看他迟迟不接,没好气地说:“放心吧,不是毒-药,上回世子救了我一命,今晚又帮了我和小涯的大忙,我心存感激,早就?想回报一二了,这药性子刚猛,但疗愈效果极佳,世子要是不嫌弃,不妨拿回去一试。” 蔺承佑默了一会,把那圆滚滚的药罐接过来,看她一眼,忽然掉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把药罐塞入怀里:“谢了。” “世——”没等?滕玉意追上去,蔺承佑纵上墙头,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滕玉意气得直瞪眼,你收了我的礼,倒是把端福放了呀。 这下怎么?办,蔺承佑软硬不吃,端福落到他手里,不知会遭怎样的罪,就?算她马上想出对?策,首先得把消息递出去,可今晚四处戒严,根本没法调动手下的那些人,她惴惴踱了几步,忽听?见巡卫的脚步声走近,纵算再担心端福,也只能先翻墙回去。 蔺承佑刚回到飞逸阁,宽奴就?过来说:“世子,柴房里的那位下人如何处置?” “放了吧。” 宽奴一愣,世子为了捉这人,特地调动了身边武功最好的数名护卫,几人里外合作,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此?人抓住,还没问罪呢,就?这么?放了? 他狐疑抬头,一眼就?瞧出小主人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敢多?问,说了声是,自行下去安排。 蔺承佑躺到榻上,顺势举起手里的药罐仔细端详,罐身小小的,甚是精致可爱,釉身冰莹清透,饰以红碧粉彩,罐身摸上去有?些温热,应是被滕玉意攥在手里好久了。 他旋开罐盖闻了闻,诚如滕玉意所说,里头是上等?的胡药。 先前沐浴完他因怕来不及,只在臂上胡乱缠了一层纱料,外头再罩上衣裳,不留神很难看出端倪,可看滕玉意那架势,不但看出他伤未好,而且早就?想把药罐给他了。这样的好药满长安也找不到几罐,滕玉意大可以留着防身,即便为了报答他的浴汤,也完全?可以拿别的相赠,结果她还是把胡药给他了。 他摩挲着药罐想,她坏的时候够坏,好起来也够好的。 不过嘛,他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药再好他也用不着了。 他翻身而起,把药罐搁到一边,自顾自到浴房里洗漱。 出来时脑子里本在想旁的事,结果一个没忍住,眼神又溜向榻几,那罐圆润的小东西,正安安静静地立在窗外投进来的一方皎洁的月光里,仿佛在对?他说:喂,你把我扔在这儿,就?不怕我摔碎吗? 蔺承佑看了一眼。 过不一会,又看一眼,终于忍不住走到榻边拿起药罐,暗想,这药他虽用不上,但摔碎了未免可惜,明日寿宴人多?眼杂,最jsg好找个地方锁起来。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时没瞧见合适的箱箧。要不凑合放在身上一晚吧。这么?想着,他心安理得把药罐放入怀里,倒头就?睡下了。 *** 滕玉意抱着布偶迷迷糊糊睡了半夜,因为心里放不下端福,早上天不亮就?起了,下了楼亲自去打探消息,端福竟主动来月明楼来找她了。 端福把昨夜的事说了。 蔺承佑的确设陷阱困住了他,但只关?了一小会儿就?把他放了。 滕玉意一愕,对?着端福左看右看,端福竟是毫发无伤。 她疑惑了,照昨晚蔺承佑那架势来看,端福必定逃不过一顿折辱,怎知就?这样作罢了。寻思?了一晌,虽然没闹明白蔺承佑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这件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蔺承佑要是诚心为难她们,偷浴汤的事指不定会演变成什?么?样。可见此?人可恶归可恶,心肠却一点也不坏。 “好吧,我们主仆算是又欠了蔺承佑一份人情,加上彩凤楼的事,我们日后见了蔺承佑,要比头几日更客气才行。以后他有?什?么?急难,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端福应了,问:“淳安郡王的浴汤昨晚被蔺承佑抢走了,还要老奴去弄么??” “不必了,小涯剑已经没事了。” “浴汤未送到娘子手里,为何这剑会无事了?” “这——”滕玉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若无其事地说,“总之没事了就?是没事了,端福,你很好,这些事你不用管了。你先去用早膳,今日你只需盯着卢兆安就?好,别的我自有?安排。 端福向来寡言,并不多?问,点了点头,退下去了。 *** 今日正式寿宴,下人们天不亮就?忙活起来了。偌大一座别业,一大早就?笙鼓鼎沸。 晌午时分,忽有?一列金吾卫疾驰前来报信,说是圣人和皇后亲来贺寿,御辇不久就?要到别业了。 山庄里顿时沸腾起来,众宾客唯恐御前失仪,吓得各自回房整理衣冠,拾掇好后,各人依照品阶在中堂前静静跪候,过不多?时帝后到了,国丈率众出门迎接。 帝后待人亲厚异常,一来就?令开席,宴设芙蓉池畔,特赐臣眷同座。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宾客里不少头一回面圣的,入席后吓得连杯箸都不敢妄动,坐得久了,听?帝后语调和悦,渐渐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皇后又令宫女们把宫里新摘下来的新鲜樱桃捧出来。 “宫里带来的,往年要四月初才熟透,今年也不知什?么?祥瑞,居然三?月中就?得了。拿下去分了吧,果子新鲜时比腌酢了好吃。” 宫女们提着竹笼,把枝叶上犹带着露水的樱桃分发给席上诸人,有?几位外地官员的妻女坐得较远,料定自家未必能得赏赐,哪知皇后赐物?并非做做样子,席上不分亲疏尊卑,几乎人人都有?,众人见皇后如此?慈厚,不免又敬又爱。 这一整日,君臣在芙蓉池观百戏,听?丝竹,品芳肴,尝美酒……可谓其乐无穷。 傍晚宴席仍未散,皇后似乎觉得乏了,对?众女眷说不必拘坐在席上,趁天色不算晚不妨四处走走,说完这番话?,便率宫人们离了席。 过了没多?久,陆续有?女眷借故回房换衣裳。 杜夫人早觉得头昏脑热,便也带着杜庭兰和滕玉意回了趟月明楼。 回房喝了茶又换了衣裳,总算觉得身上爽利许多?。 杜夫人靠在窗下矮榻的扶手上,一面轻摇团扇,一面观赏窗外的斜阳:“明早就?要回城了,这乐道山庄如此?壮丽,来了之后也没好好逛逛,晚间要是无事,你们姐弟几个尽兴四处走一走才好。” 杜庭兰说:“阿娘要是歇够了,待会同我们一道下楼逛逛。” “今日累坏了,我就?不去了。”杜夫人奇怪道,“这孩子,一回来在房里找什?么??” 滕玉意负手在屋子里打转,先是把目光落到桌上的琉璃盏上,摇了摇头,又扭头打量那边床架上的衣裳,再次摇了摇头。 听?姨母问话?,她漫应道:“我欠了别人一份人情,我在想送点什?么?礼物?能叫对?方瞧得上。” 门外有?人道:“阿玉,兰姐姐,你们歇好了么??” 原来是李淮固母女来了。 李家的门第与今日一干公卿大族比起来,固然毫不起眼,但因李淮固的容貌气度在小辈中出类拔萃,一度也颇受瞩目。 李淮固外头新换了一件轻似雾的浅绯色縠衫,一身妆扮明净雅洁,进来先给杜夫人行了了礼,随后对?杜庭兰和滕玉意道:“刚才几位管事来楼下传话?,说昌宜公主和阿芝郡主说昨晚玩得不够尽兴,令人在水烟湖里摆了画舫,邀各府的小辈前去玩乐呢。” 杜夫人笑说:“这样正好。你们快去吧,我同李夫人好好说说话?。” 三?人便告辞出来,李淮固道:“你们在房里商量给人送礼么??” 滕玉意信口胡诌:“我府里有?位老管事要过生?辰了,他是我的老忠仆,我想好好犒赏他一回。” 李淮固温声说:“我从杭州带来了不少绸缎,现?堆在房里,本来是要送礼的,阿玉你要是瞧得上,拿一匹赏你这位老管事好了。” 杜庭兰并不知昨晚小涯用的是蔺承佑的浴汤,只当滕玉意要借姨父的名义给淳安郡王送礼,忙道:“阿玉这老管事脾性古怪,不喜钱物?,未必瞧得上绫罗钱财,所以阿玉才发愁赏什?么?好。” 李淮固笑着说:“原来如此?。我还觉得奇怪呢,阿玉可是名门之后,自小到大也不知见过多?少宝物?锦绮,这世上怎会有?人瞧不上她送的礼。” 滕玉意静静瞧她一眼,忽然一指李淮固的裙角:“三?娘,小心你脚下。” 李淮固低头瞧去,原来是一只飞虫,她吓得面色一白,连忙躲到杜庭兰身后:“哎呀。” 滕玉意慢条斯理替她驱赶那虫子:“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怕虫子。” 李淮固惊魂不定抚住胸口,自嘲道:“可不是……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发晕。” 突然闹这么?一出,自然没人再提起送礼的事。 三?人很快到了水烟湖,远远就?听?到笑语熙熙,原来各府小辈们今日在席上拘坏了,一听?说要泛舟游乐,早就?迫不及待下船了。 滕玉意边走边赏景,只见湖中画舫点点,岸上竹疏桃红,颇有?江南春日胜景的况味。 到了岸边,恰有?一艘画舫缓缓驶来,画舫朱镂银漆,船身又颇大,似能容纳不少人。 宫人笑道:“这是昌宜公主和阿芝郡主的船。” 话?音未落,窗口探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圆胳膊:“滕娘子、杜娘子,快上来。” “阿芝郡主。” 等?到船泊了岸,画舫上跳下来两名宫人,把船板放到岸边,小心翼翼扶三?人上船。 船上叽叽喳喳,全?是各府的小郎君和小娘子。 阿芝一直在等?滕玉意和杜庭兰,看到她二人过来,高兴地拍拍身边的茵褥:“滕娘子,杜娘子,过来坐。” 她上回就?跟滕玉意和杜庭兰熟了,尤其对?滕玉意凭一柄小剑逼走尸邪的事记忆深刻。 李淮固笑容不变,矜持地留在原地。 阿芝这才意识到她们三?人是同来的,忙又对?宫人说:“替这位……” 李淮固垂眸行礼:“见过郡主殿下,我叫李三?娘。” 阿芝笑呵呵点头:“好,李三?娘……你们替李三?娘找个好位置。” 彭花月和彭锦绣招手道:“三?娘,快来这边坐。” 待三?人坐定,有?人道:“陈家二娘,该轮到你们了。” 陈二娘腼腆摇手:“哎呀,我说不上来。” “不行不行,今日在座人人都得讲一则近日听?到的奇闻诡事,否则就?要罚酒。陈二娘你又喝不了酒,要是再不讲故事就?没劲了。” 陈二娘绞了绞垂在臂弯里的披帛:“好吧。假如说得不好,你们不许笑我。我乳娘上月回了趟老家,回长安的途中听?说了一件怪事。说是前不久她路过的那家客栈有?一对?夫妻投宿,妻子怀胎四五月了,本是来长安投奔亲戚的。结果当晚才住下,这对?夫妻就?被人害死在床上。那妻子死状很古怪,肚子里的孩子不翼而飞。” “呀,这是偷孩子的吧。” “不对?,常言道‘怀胎十月’,这么?小月份的胎儿,偷出来也活不了。” 陈二娘说:“我、我还没说完呢。我乳娘说,这还不算怪,出事的那一晚,隔壁厢房的客人说,他清清楚楚听?到孩子的哭声。”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这也太诡异了,四五个月大的胎儿,再怎样也不可能发出哭声。jsg 阿芝和昌宜出了一阵神,心有?余悸道:“这个故事听?着简单,但越琢磨越瘆人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隔窗朝后头甲板上一望:“阿大哥哥一定听?说过这种偷人胎儿的妖怪,陈二娘,你先停一停,等?阿大哥哥进来了你再说。” 甲板上的人不比船舱里少,不过大多?是王孙公子,吹箫的吹箫、饮茶的饮茶、斗诗的斗诗,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阿大哥哥在哪呀?” “钓鱼的那个不就?是。” 船头有?人手持一根钓竿,吊儿郎当地钓着鱼,众人定睛一瞧,那少年朗若朝霞,可不就?是蔺承佑。 蔺承佑身边坐着卢兆安,两人说说笑笑似乎很投机,然而仔细瞧去,卢兆安背上已然濡湿了一大块。 滕玉意疑惑地盯着卢兆安的背影,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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