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过这不是收留他的理由,她微微一笑,像是苦恼道:“王爷,下官家有美妾,也马上要娶侧妻了,断没有断袖分桃之好。” 第102章 君泽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凝固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没有,难道我就有吗?” 顾玉火上浇油道:“就算王爷真如传闻所言,喜欢下官,下官也只能遗憾地说一句,王爷错爱了。” 顾玉说完,轻轻推了扫把星一把,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 关门风把君泽额前的头发都带了起来,缓缓落下后,君泽气得捶了一下门,咬牙切齿道:“顾玉,你好样的,给我等着。” 顾玉在门里耸耸肩膀,她总算找到了对付扫把星的精髓。 他贱,你比他还贱就是了。 然而报应第二天一早就来了,顾玉用过早饭,正要上马车。 君泽大马横刀地挡在马车门口,开口道:“顾世子一派清明,可别被我这分桃断袖之人玷污了,让人误会多不好。” 顾玉的脸皮到底比不过扫把星,当即转身去骑马。 骑在马背上自然比不得马车舒服,随她巡查的刘大人,骑着马赶过来,一脸苦相道:“顾世子,能否让军队行得慢一些,我等都是文官,哪儿能比得过那些官兵。” 往日刘大人不是没跟其他钦差巡查过,但都是一路慢慢悠悠,巡到哪里歇到哪里,甚至会坐着马车轿子。 这次跟随逍遥王的军队一块儿,急速行驶,才一天半,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顾玉抿抿唇,还是觉得先到江南更重要点,便道:“事态紧急,刘大人多忍耐一二,等回了京都,我一定上陈诸位大人的艰辛,论功行赏。” 说着,顾玉就再次夹起马腹,向前走去。 刘大人嘴上称是,心里不满极了,昨天顾世子可是坐了一天马车,自然不能体悟他们的辛苦。 刘大人看着顾玉瘦瘦弱弱的背影,心道:看你能在马上坚持多久。 顾玉是习武之人,倒是不怕辛苦,只是没到中午,君泽就又把她叫上马车。 马车的确比骑马舒服得多,也更利于养伤。 顾玉乖顺很多,老老实实跟他下棋,任他阴阳怪气什么,都答是是是,好好好,王爷说的对。 今晚没有及时赶到驿站,所有人都就地安营扎寨。 篝火处处,大家就在野外烧火解决饭食。 条件简陋,顾玉凑合着吃了点儿干粮和热汤。回到自己帐篷时,闻到一股肉香。 跟着味儿走过去,扫把星正烤着一只不知是野鸡还是什么的飞禽,见到她主动道:“顾世子鼻子挺好使,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吃吗?” 说着还撕下一半递给她。 那肉烤得的确不错,外焦里嫩,滋滋冒油,不过顾玉不是重视口舌之欲的人,听扫把星这么奚落自己,会吃才怪。 便道:“下官吃过晚饭了,王爷自己吃吧。” 转身就要走,就听君泽道:“这么好的鸽子,顾世子居然不吃,真是暴殄天物,也罢,就让我自己解决了吧。” 顾玉脚步一顿。 等等。 鸽子? 君泽恰好咬下一大口鸽子肉,赞叹道:“嗯~肉质肥美,咸香适宜,这鸽子真不错。” 她瞪着眼走过去,质问道:“哪里来的鸽子?” 君泽一边咀嚼一边道:“自然是从天上打下来的,顾世子,你说奇不奇怪,这只鸽子的腿上居然还绑着一个小纸条儿,上面跟道士画符一样,乱七八糟的。” 顾玉差点吐血,这只信鸽是她跟先去江南的平沙联系用的,她教过平沙和落雁拼音,以此传递消息,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没想到信没到她手上,就被扫把星抓住烤了。 顾玉连忙问道:“那纸条呢?” 君泽再次撕咬下来一块儿肉,道:“我看不懂,给烧了。” 顾玉差点尖叫起来:“你居然给烧了!” 她只觉浑身热血沸腾,想要一拳捶爆扫把星的脑袋。 君泽道:“顾世子作何反应这般强烈。莫非那鸽子是顾世子的?” 顾玉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脸扭曲起来,否认道:“不是。” 君泽长长哦了一声,再次把另一半鸽子递给她,道:“吃吗?” 顾玉气愤不已,自家的鸽子,哪儿能都便宜给他。 当即夺过来,泄愤似的咬了一口。 平沙不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飞鸽传书给她,万一很重要很紧急。 她觉得自己内心在滴血,但是嘴巴里... 真香。 好罪恶。 等她吃完,君泽忽然道:“说来本王虽是武将,但是脑子一点都不比文官差,寻常看个书啊纸条啊,都能过目不忘。” 顾玉咽下最后一口肉,赶紧问道:“刚刚的小纸条儿,王爷可还记得。” 君泽笑着看她一眼道:“自然。” 顾玉道:“可否劳烦王爷凭借记忆誊抄下来。” 君泽道:“莫非顾世子能看懂?” 顾玉道:“说不定呢。万一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就这么被烧了,岂不耽误事。” 君泽拿腔拿调道:“那可怎么办呢?本王刚吃饱,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顾玉忍着怒火道:“下官给王爷准备笔墨。” 转身就要回帐篷,就听君泽道:“本王要用上好的澄心堂宣纸和御贡的善琏湖笔。” 顾玉回头,不可思议道:“这荒郊野外,我往哪儿给你找澄心堂宣纸和善琏湖笔?” 君泽道:“马车的坐垫下面有暗格。” 顾玉无语了,不是说逍遥王是武将出身吗?怎么比世家贵公子还矫情。 顾玉认命地上马车给他找出纸笔,还把车上的小矮桌一并搬了过去。 所有东西都给他摆好后,中间的篝火把周围照得明亮。 君泽拿起笔,刚在纸上点了一个小墨点,就皱着眉头,认真道:“想不起来了。” 想杀一个人的眼光是藏不住的。 顾玉双手紧握成拳,在小桌子上捶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耍我。” 君泽看到她这副样子大笑出声。 论气人,顾玉跟他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笑完后,君泽长臂搭上顾玉的肩膀,道:“顾世子,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捶桌子咬牙的。” 顾玉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恨恨道:“难不成还要下官给王爷捏捏肩捶捶腿?” 第103章 君泽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道:“也不是不可以。” 顾玉压着心里的火,道:“王爷,别玩了,万一真有要紧情报,你我都耽搁不起。” 君泽桃花眼一弯,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道:“是啊,万一有要紧情报呢。” 顾玉咬着牙,撩开袖子给他捏肩膀。 君泽自小练的是挥刀的霸道功夫,两肩上的肌肉梆硬,无论她手上使多大的劲儿,君泽都不叫疼,反而摇头晃脑地享受。 捏了几下之后,顾玉忍着气道:“可以了吗?” 君泽一挑眉,也不说话,就看向自己的腿。 顺着他的视线,顾玉就看见放在地上那两条大长腿,她咬着牙道:“写字又用不着腿,你不要太过分!” 君泽再次大笑出声,道:“行吧,你说得对,那捶腿就留到下次吧。” 说完他重新拿起笔,凭借记忆洋洋洒洒画出那些鬼画符。 顾玉勉强分辨出,平沙用拼音拼凑道:盐场有疑。 顾玉眯眯眼,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君泽脑袋凑过来,问道:“写的是什么?” 顾玉看了他一眼,道:“下官也看不懂。” 君泽本来就没指望能从顾玉嘴里套出来什么有用信息,不过她们这传信儿的密文倒是有趣。 他浑不在意道:“顾世子该多读读书了。” 顾玉:... 不能跟他计较,否则会被气死。 顾玉收拾好纸笔,把小桌子搬回马车,才回到自己帐篷里。 掀开帐篷,她再次热血沸腾,想要把扫把星的脑袋给拧下来。 怪不得不让她回帐篷拿纸笔,要什么上好的澄心堂宣纸和御贡的善琏湖笔,还得去马车上拿。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帐篷里,一只鸽子被细麻绳绑住一条腿,不时煽动翅膀,怎么都飞不起来。 鸽子的另一条腿上,还绑着小竹筒。 她把小竹筒里的纸条倒出来,跟刚才扫把星写的内容一模一样。 顾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掌拍了一下桌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混账东西!” 君泽在顾玉走后,赶紧龇牙咧嘴揉了揉肩膀。 这顾玉,让她捏个肩膀而已,下手这么狠。 可能是上次在驿站死的那五个人起到了震慑作用,后面就没再碰到杀手。 顾玉一路上偶尔骑骑马,偶尔坐上他的马车,尽管如此,整个人还是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她洗澡不怎么方便,如果到了驿站可以洗得舒服点,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在外面有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越往江南走,天气就越热,一到晚上,那些士兵们就欢天喜地下水玩,她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样。 所以总是在深更半夜趁着月光,悄咪咪去擦擦身子。 背后的伤不再反复刺激,很快就好了,她晚上在驿站照着镜子,有些痂已经脱落了,长出了新的肌肤。 都不是特别深的伤口,被好药养着,也不至于留疤。 唯一难受的是,她每个月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她的例假一向不准,半夜弄脏了裤子,只能趁大家都睡了,偷偷拿去河边洗。 “你受伤了?” 顾玉正搓着起劲儿,背后猛地传来扫把星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幸好扫把星脑回路清奇,先她一步做出解释。 顾玉回头,只见他一脸惊讶道:“顾玉,想不到你表面清冷出尘,痔疮犯得这么严重?” 顾玉:...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她把水拧干,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去。 君泽在背后啧啧称奇,果然人不可貌相。 顾玉这人很奇怪,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不洗澡的话身上的味儿太大。 大家伙都会在晚上跟下饺子似的去河边洗洗,运气好,还能在水里摸几条鱼开荤。 那些文官最开始还矜持着,后来也是如此。 唯独顾玉一直不去。 他邀请了几次,都被拒绝了,大家都是男人,不知道顾玉矫情什么。 但是在马车上又闻不见顾玉身上有异味儿。 他心生好奇,偷偷留意着她晚上的动静,没想到她居然趁着夜里没人,偷偷洗裤子。 这么下来就解释得通了,毕竟如果他有这毛病,也得藏着掖着。 他忽然又想到,他刚把顾玉撞了那阵子,圣上还把他叫去勤政殿跟顾玉道歉。 御医帮她看手臂时,她说的: “卑下自小有不足之症,此番是担心府医诊出其他病来,恐带累王爷。” 原来不足之症是指这个。 不是天阉,是痔疮。 这病怪麻烦的。 君泽一边想,一边回去睡觉。 隔天起程,顾玉就算是垫了好几层月事带,还是要时不时以小解为借口出去一趟。 每当她出去收拾,扫把星就一副“我都懂”的怜悯表情,连带着说话也没以往刺耳了。 顾玉没有更好的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没想到沿途经过一个驿站休停时,君泽在晚上敲响她的房门。 递给她一个小瓶,道:“这是我让人在城里买的痔疮药,虽说比不上京都的,但是条件有限,你先凑合着用,这病拖不得。” 顾玉都说不清她是以什么心情接过的痔疮药。 反正就是凌乱,很凌乱,风中凌乱。 后面几天顾玉的月事逐渐过去。 扫把星翘着二郎腿,对她道:“看来那药的疗效的确不错,你这些天出去‘小解’的次数越来越少。” 顾玉无语凝噎,把车帘撩开,借着看风景的由头,让风吹散她的脸红。 她看到外面刘大人骑着马经过,之前刘大人跟自己抱怨无果后,也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原本肥胖的身子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 不过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顾玉放下车帘,扫把星对她道:“那么一小瓶儿,你用完了吗?用完的话,下个驿站我再找人去买点儿。” 顾玉颇为无力地撑着额头。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本来就没多少面子,一路都丢光了。 得赶紧走。 不尴不尬的,又过了几天,他们再次住上驿站。 晚饭后,刘大人的房门被人敲开。 二更天时,万籁寂静,有星无月,所有人都沉睡了。 顾玉带上行李,一路从驿站走到城外的河边。 过了河就是宝泰县了,算是正式到了江南。 有夜渡的船只停靠在河边,一个身穿蓑衣的人坐在船上钓鱼。 顾玉走过去,直接跳上船,道:“船家,渡河。” 钓鱼的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顾玉绝对不想看到的脸,他弯着桃花眼道:“顾世子和本王一样,也来赏月吗?” 顾玉看着天上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的月亮,心里呕出一口老血,想喷他脸上。 第104章 顾玉环顾四周,黑漆漆的,再远处也看不清。 君泽贱兮兮道:“顾世子别找了,方圆几里的船只我都给钱让他们回家了,只剩下这个了。” 君泽手里的鱼竿忽然有了动静,他赶忙拉上鱼线。 空空如也。 扫把星哪儿是在钓鱼,分明是在钓她。 顾玉没好气地道:“马上就到江南了,王爷不去剿匪,怎么来这里赏月?” 君泽把鱼竿收起来,顾玉已经钓上来了,他还装什么,这破船上连鱼食都没有,便道:“剿匪的事不着急,还是帮顾世子巡查百官要紧些。” 狗皮膏药。 顾玉在心里骂了一句,坐在船里。 君泽道:“世子怎么坐下了,难不成想让本王给你划船?” 顾玉心里直骂娘,呛声道:“王爷既然不会划船,为什么要把船夫赶走。” 君泽理所当然道:“船上多一个人,怎么好跟顾世子说悄悄话呢。” 谁要跟你说悄悄话! 顾玉认命地站起身,找到船上的长杆,开始往河心划船。不过没有去对面的宝泰县,而是直接往下游行船,去了雇佣朱见春作弊的杨老爷所在的南望县。 将近黎明时,船也快靠岸了,顾玉撑着长杆,忽然道:“做个交易。” 君泽饶有兴趣道:“说说看。” 顾玉俯视着他,道:“我告诉你信鸽的内容,你告诉我朱见春都说了些什么。” 君泽点点头:“可以。” 顾玉把船杆别在船头,也盘腿坐了下来。 君泽一挑下巴,道:“你先说。” 顾玉心想,反正有圣上忌惮,这功劳你到最后也不敢抢,不怕你藏着掖着。 便道:“盐场有疑。” 江南学子暴乱闹出来后,圣上就下令把杨老爷处死,杨府上下人等都充为官奴。 吏部的卷宗上有记录,杨老爷就是江南的一个普通盐商,规模不算大。杨家自然没能耐炸毁官船。 可杨家背后真正有本事的人,在杨家出事后并没有露头。 这么看来,杨家跟背后之人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飞鸽传来的内容有限,“盐场有疑”四个字不清不楚,倒也算是指了条探查的路。具体还要等上了岸,跟平沙接头后细问。 君泽唔了一声,道:“朱见春是个痴情种,昏迷不醒时,嘴里只念叨着晚娘二字,就是他那个定过娃娃亲,被人贩子拐走的瘦马。” 顾玉问道:“还有呢?” 君泽道:“没有了,就只有晚娘这两个字。我的人找过去时,杨家已经被抄了,晚娘怕是凶多吉少。” 江南的日出都比京都的早一些,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是天边已经泛了亮光。 顾玉死死盯着他,这人十分狡诈卑鄙,上次就说朱见春死了,转眼又把还剩下一口气的朱见春送入宫。 他现在说晚娘死了,能有几分可信? 君泽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现在周围没旁的人,我不妨跟你摊开了讲。” 顾玉也严肃起来,正襟危坐听他道:“圣上登基十几年,天下太平,是到了拔除心头之患的时候了,无论安亲王跟朱见春之死有没有关系,都必须要有关系。” 顾玉听了,立刻放松了姿势,道:“一定是有关系的,所以晚娘在你手里吗?” 君泽见他抛出这么严肃的话题,顾玉都没被他糊弄过去,轻咳了一声道:“早死了,死得透透的。” 果然。 跟扫把星说话,就得坚持自己的想法,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他带跑偏,顾玉道:“那晚娘有没有说什么遗言。” 君泽摇摇头:“我的人找到时,就已经是一具尸骨了,在杨家后院的井里,跟朱见春的老母一块儿一前一后投进去的。” 顾玉皱着眉道:“那就奇了怪了,既然朱见春知道这么大的秘密,怎么可能还会安心去作弊?” 君泽表面也跟着皱眉道:“是奇怪得很。” 心里想的却是,当然奇怪了,晚娘还真在我手里,就是神志不清。而且估计连杨老爷都不清楚,朱见春究竟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顾玉一抬眼,狐疑道:“你不会还是在诓我吧。别闹了,早点解决完早点回去。” 君泽道:“早点回去干嘛?不过也是,孙家三小姐还眼巴巴等着顾世子迎娶呢。” 一想到孙采薇,顾玉就糟心,但愿孙采薇能如她所言,只求在后院有一处容身之地,不会肖想其他。 顾玉语气明显不快,道:“你还知道什么,快点儿说出来。” 君泽知道自己不放出点真话是不行了,便道:“不过杨老爷家的瘦马都能知道的秘密,其他瘦马未必不知,可以接近那些瘦马,找找线索。” 顾玉认真起来,道:“倒是可以借助职务之便,让下面人送几个瘦马到我们身边问问,不过那要再等等了。” 她不跟着大部队走的原因就是怕打草惊蛇。 要知道,她如果以钦差的身份到江南,看到的都只是下面官员让她看到的。 现在她微服私访,方便找到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 君泽道:“我倒是有个更快接近瘦马的办法。” 顾玉一脸认真地发问:“快说。” 君泽道:“哎呀,我这个腿盘坐久了,有点麻,要是有人能给我捶捶就好了。” 顾玉呼吸一滞,一回生二回熟,忍着怒火随便给他捶了几下腿,然后一脸严肃道:“快说。” 君泽清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是这么想的,顾世子面如桃花,若能扮做弱女子,我扮成丧尽天良的拐子,把顾世子卖给专门调教瘦马的楼里,定然更快些。” 顾玉唰一下站起来,瞬间气得脑子嗡嗡的。 她认真跟扫把星说话,还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谋策,甚至给他捏腿,结果呢? 他居然还是在耍自己。 顾玉胸腔不断起伏,大口呼吸几次,也平息不了心里的怒火。 扫把星笑得都快要岔过气儿了。 顾玉一怒之下,一脚踹向他的胸口,本来君泽就坐在船头笑得东倒西歪,一下不防,竟然直接被踹到水里。 他在水里挣扎起来,好不容易扒住船上垂落下来的绳子,在水里仰着头,一脸着急道:“顾玉,快拉我上去。” 第105章 顾玉慢悠悠蹲了下来,想到在宫里,长公主好像说过,君泽不会凫水,看他在水里挣扎这样子,似乎的确是这样。 顾玉用小拇指掏掏耳朵,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君泽脸都绿了,道:“本王命令你,拉本王上去。” 顾玉满不在乎道:“这儿哪儿有什么本王,什么王爷的,明明只有一个丧尽天良的拐子,和一个被拐卖的弱女子。” 说着,就抽出三棱剑,就要往他抓住船绳的手上刺。 君泽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忙道:“我可告诉你,我跟寡言说过,我会一直跟你在一块儿,我要是死了,他就会告诉所有人我是你杀的,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玉嗤笑一声,她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但是就这么拉扫把星上来未免太便宜他了。 她学着扫把星的语气道:“王爷啊,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君泽在水里焦急道:“我上去给顾世子捏肩捶腿还不行吗?” 顾玉一挑眉头:“不行,你的人品我信不过。” 君泽咬着牙道:“那你说,怎么求你。” 顾玉沉吟了一声,道:“叫声爷爷来听,说爷爷饶命,求爷爷拉我上来。” 君泽差点吐血,这话太耳熟了,在牡丹筵惊马之后,他把顾玉摁在地上,也是这么说的。 君泽把顾玉说过的话说了一遍,道:“你先拉我上去,我再叫。” 顾玉把手上的三棱剑往前他手上一刺,道:“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糊弄呢?” 君泽赶紧放开手,在水里又是一阵扑腾,然后重新抓住绳子,浮上水面骂道:“顾玉,你他娘居然玩真的。” 顾玉手里玩着三棱剑,问道:“叫不叫?” 君泽问道:“我叫你一声爷爷,你敢答应吗?我可是当朝...” 君泽还没说完,顾玉又往下一刺,道:“我都说了,这里没什么王爷,只有一个丧尽天良的拐子和一个被拐卖的弱女子。” 君泽在水里起起伏伏,再次把身子拉上来,怒极反笑,道:“爷,顾爷,顾大爷,求你啦,快拉小的上去。” 顾玉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玉把手里的三棱剑收好,一只手探了下去。 不料,在君泽抓住她手的那一刻,把她往下一拽,顾玉整个人扑通一声也掉进河里了。 耳朵里都是咕噜咕噜的水声,顾玉在心里怒吼。 说好的不会凫水呢! 又上这狗东西的当了! 顾玉跟君泽在水下打得不可开交,你抓我头发,我扯你衣服。 顾玉在岸上打不过扫把星,在水底倒是有优势。 她水性极好,能在水里憋气许久不受影响。 倒是君泽,虽然会凫水,但常年在北方,没太多下水的机会,很快就落了下风。 顾玉稍微挣扎,踩着君泽的头,借着这股劲儿翻身上了船。 她再相信扫把星她就是狗! 顾玉站在船上把衣领什么的都理好,转身看水面一片平静。 她冷哼一声,又在骗她。 顾玉守在船头,打算等他爬上来时再把他踹下去。 可是等了一会儿,水面依然没有动静。 她脸上凝重起来,这也太久了,早已超出正常人憋气的极限。 顾玉朝着水面冷声道:“别玩了,快上来。” 水面平淡无波,这里离岸边有点距离,水不算浅,刚刚还看到水草丛生。 顾玉拿着长杆用力拍打了一下水面,大声道:“快上来!” 水面依然没任何动静。 顾玉面上发冷,就要跳下去,马上要下水时,忽然想起京都的一切。 若是逍遥王真的死在这里,于她来说是件好事。 寡言那里,虽然麻烦,倒也不是不能搪塞过去,左右逍遥王跟她一样,是瞒着人过来的。 然而很快,她又想起来牡丹筵惊马时,他不顾危险,在山上把她救了下来。 还有她跟妹妹心灵感应,急着要下山时,君泽坐在马上对她伸出的那只手。 罢了,一命还一命,就此扯平。 “噗通”一声。 水面再次溅起水花。 所幸晨光大亮,水里虽然昏暗,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顾玉不断往下潜,果然看到一动不动,正往下沉的君泽。 顾玉揽着他的脑袋,就要往水面上拖,但是他的脚又被水草缠绕住了,她只能游过去解水草。 顾玉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被憋爆了,才把水草解开。 拖着君泽就往水面上游。 到了水面怎么把君泽弄上去又成了问题,她只能先用绳子把君泽的腰系上,然后踩着他的身体上船,再把他拉上来。 到底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顾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上来。 拉上来后君泽怎么叫都叫不醒,在水里待得太久了。 顾玉检查完他的口腔鼻腔,把他翻到船头上吐水,怎么拍他的背,他都吐不出来。 顾玉用力按压了他的胸腔,依然毫无反应。 顾玉心里骂了无数句脏话,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反反复复,足足做了有五六分钟,依然没醒。 顾玉再次给他度气之后,刚离开嘴,他哇一声,翻身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然后持续吐了很久,整个人狼狈至极。 看他吐得差不多了,顾玉走过去想扶他一把,不料君泽一拳就砸在了她脸上。 顾玉被这一拳打倒,半靠在船帮上时,脑袋还懵懵的。 只听君泽恶狠狠道:“顾玉你卑鄙,竟敢趁人之危,偷吻我。” 顾玉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怒发冲冠,她觉得满身气血往天灵盖上涌,每根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她当即翻身上前,把君泽一脚踹倒,朝着他的脸就乱拳捶了下去。 君泽才刚苏醒过来,一时半会哪儿是顾玉的对手,基本上是被动挨打。 “住手!” “顾玉你找死!” “快住手!” “够了,够了,我认输!” “别打了。” “滚开,我要吐了!” 说完最后一句,君泽再次趴在船头吐出了一腹腔的河水。 顾玉还是气得脸颊抽搐。 留了两辈子的初吻给了这个人,却反被打了一拳。 第106章 君泽吐着吐着也回过味儿来了,刚刚他在水里觉得自己要死了,心里还想着死的真冤。 他娘曾经说过,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没想到一语成谶。 刚苏醒过来,就觉得有人嘴对嘴亲他,给他度气。 他先是怎么也呼吸不了,后面把水吐掉,活了过来,意识到给他度气的人是顾玉。 那些扯淡的流言蜚语里,他爱而不得的人。 他本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让别人先尴尬了,他就不尴尬了,才说顾玉趁人之危,没想到遭来一阵毒打。 真狠啊。 果然是仗着这里没别人看见,就以下犯上。 等回京都,再慢慢收拾你。 君泽吐得撕心裂肺。 顾玉打完多少还是恢复了一些理智,毕竟这个人是逍遥王,虽然这段时间熟悉了,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她一个人坐在船尾生闷气,觉得胸腔都快被气炸了。 天色大亮,顾玉把身上的水拧了拧,江南的早晨已经开始升腾热气,河风吹拂衣衫,很快就干了。 君泽吐完,看见闷声坐在船尾的顾玉,刚从鬼门关里被顾玉救回来,还被顾玉打了一顿,他暂时不敢触她霉头。 老老实实拿着长杆划船,虽然把船划得歪歪扭扭,但好歹靠了南望县码头。 下了船,顾玉拿上落在船舱里的行李,冷冰冰看了君泽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把什么都说了。 这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君泽打消了跟她一块儿走的想法。 在船上坐着,一直到她走入人群,方才从船上跳下来。 他从半干的衣服里掏出一袋钱,往天上一抛,吹了声口哨,随即因为扯动脸上的伤龇牙咧嘴了一下,也隐没在人群里。 江南为天下富庶之地,它的繁盛与京都大有不同。 男子们在鬓角簪花成了风尚,江南女子比京都更加温婉含蓄,出门在外皆带面纱围帽,让人窥不得芳容。 折腾了大半夜,顾玉带着行李就走进一个装潢不错的酒楼里。 连日赶路没吃到什么好的,要了一桌子饭菜。 口味偏甜,饿极了,不是不能接受。吃完饭,心情刚好了一点,就理所当然地叫上小二结账。 “客官,一两一钱银子。”小二弓着身子,笑眯眯道。 江南的物价跟京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顾玉带的钱多也没在意,往行李里一掏,瞬间变了脸色。 那小二弓着腰等她,见她手插进去,就没反应了,脸上的笑意收了一些,再次强调道:“客官,一两一钱银子。” 顾玉从包袱里抽回空空如也的手,不知道小二跟楼里人有什么打暗号的方式,她听见门外噔噔噔上来两人,听声音身材高大。 半刻钟后,在京都金娇玉贵的顾世子,穿着一身国公府里下人都不穿的粗布短打,走到街上。 路过卖胭脂水粉的小摊,顾玉从摆着的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嘴角一抹淤青,那衣服极不合身,露出一节胳膊和脚脖子,满头秀发只用一根筷子固定,虽然眉目间不掩风华,但怎么看怎么滑稽。 扫把星! 顾玉心里一阵气闷。 她真的是,下手太轻了。 包袱里没放多少东西,不过是寻常用的药,顾家令牌,她用棉布包裹住的三棱剑,还有裹胸用的小衣。 哪个都不能压在酒楼。 浑身上下,也就身上泡过水的衣服,还有头上的乌木簪值钱点儿。 幸好小二给她换下的这身衣服干净,不然她真的会被气到晕厥。 清谈会后,她已经让顾家的家业往江南发展了,新兴力量崛起,难免惹人注目。 她要暗中探查,就得更加谨慎些。 萧行之家的基业就在江南,从他那儿得了便利,顾玉很快找到了萧家的一处钱庄,跟掌柜对了暗号后,就在一个房间里等平沙过来。 平沙过来后,看到顾玉吓了一跳,他家世子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他忙问道:“世子,谁那么大胆,敢打您的脸?” 顾玉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没吭声。 平沙贴心,赶紧给她弄来一个熟鸡蛋揉脸。 顾玉一边揉脸,一边问道:“盐场怎么了?” 平沙一脸严肃道:“杨家抄家之前,跟他同等规模的李家买下了盐场,朝廷的人也没细究。 我这几天乔装打扮成盐工,进了盐场,发现原本的杨家,现在的李家盐场分为外盐场和内盐场。 我这种盐工,只能在外盐场做工,听说内盐场里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奴隶,关在里面,从未见人出来过。” 顾玉手指点了点桌子,喃喃道:“外盐场真的在制盐吗?” 平沙道:“是,我还学了不少制盐工艺。” 顾玉有了点想法,道:“怎么制盐,说来听听。” 平沙简单说了说,还道:“江南私盐贩卖屡禁不止,在盐场的盐工们工钱少,都会在下工时摸点盐出来卖。那些监工们也都知道,对这事并不打压。” 顾玉把手上的鸡蛋放下来,道:“有没有法子把我弄进去。” 平沙道:“我跟盐场的管事攀上了点儿交情,明天世子您先跟我进盐场,盐场的盐工们识字的不多,我想办法让负责记账的监工做不了工,您到时候见机顶上。” 顾玉道:“可以。” 平沙迟疑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只是盐场燥热,要干的事儿多,您得吃一番苦头了。” 顾玉道:“无妨。” 隔日一大早,顾玉还穿着昨天不合身的粗布短打,因为担心自己细皮嫩肉的,还往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涂了不少草木灰,头发也弄得乱蓬蓬的。 尽管如此,真的到了盐场还是遭到管事的嫌弃。 “细胳膊细腿儿的,能干这活儿吗?”那个管事叼着烟斗,斜眼看着她道。 平沙极有眼力见儿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烟叶子,谄媚道:“同兴斋新出的烟叶子,我来孝敬您。我这表弟十岁就是童生了,一直没考上秀才,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这才来找个活计,您行行好,赏她口饭吃。” 那管事把烟叶子揣到怀里,不耐烦道:“她看着就不怎么行,今天工钱先扣十文,试试看,干不了明天就别来了,进去吧。” 顾玉刚进去没多久,又来了一波青壮劳力,尽管中间那个人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顾玉还是看出来点儿鹤立鸡群的味道。 那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跟顾玉四目相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107章 南望县在大江出海口,盛产海盐,利用地势在海边修筑了一系列盐池,刮取海边咸土,用草木灰吸取海水。 吸附完后,再用净水冲洗,溶解盐分形成卤水。 最后把卤水放置在专门提炼盐的宽口容器中,加热蒸发盐分,形成盐粒。 顾玉跟平沙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把卤水一桶桶提到器皿中,然后拉风箱,时刻看好火候。 平沙已经在这儿干了几天了,做起来都得心应手,顾玉跟着他学,好几回拉风箱差点把自己的头发衣服点着。 累还是其次,主要是热,她不比那些男人,煎盐时火气腾腾,直接把衣服脱了赤膊,她不仅不能脱,里面还穿着小衣。 用灰头土脸,汗流浃背已经不能形容她了。 平沙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养在富贵窝里的顾世子,竟然在干这种事情,要是让大夫人和苏姨娘知道,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旁边有人记录着他们做的事情,每煎出一层盐,每人就能拿三文钱。 偶尔顾玉会往隔壁瞟一眼,扫把星在跟一群男人干得热火朝天,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顾玉不得不承认,扫把星的嘴虽然毒,但是碰到事儿能说会道的,不然也不会总是哄得圣上宠信于他。 她也得赶紧找时机了。 只要跟扫把星靠太近,所有事情都会失去掌控。 在又一次拉风箱时,她把衣服往上凑,燎上了火星儿,惹得身边的盐工帮她扑灭。 那个盐工四五十岁的年龄,大概是他儿子也这么大岁数的原因,对顾玉有几分关注。 扑灭后,顾玉一脸懊恼道:“唉,想不到这煎盐可比读圣贤书难多了。” 那盐工十分憨厚,道:“你干得很好,不愧是读书人。” 顾玉苦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那盐工踟蹰了一下,道:“像我们这种人,想读书还读不了呢,我那长子刚满十一岁,去年考取了童生,可惜书苑的束脩太高,只能半途而废,现在在一个客栈给人打下手,算算账。” 顾玉颇有些意外,这个人看起来四五十了,应该孙子都有了,怎么长子才十一岁。顾玉问道:“敢问这位大,大哥,今年多大了。” 顾玉本想说大叔,但是捏不准他的年龄,稳妥起见还是说了大哥。 大哥挠挠头,道:“今年二十七了。” 顾玉是真的震惊了,大哥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便道:“常年劳作,难免显老。” 这也太显老了吧。 而且按着年龄算,大哥16岁就生了儿子,江南早婚风气远超京都。 顾玉一边拉风箱,一边与他攀谈:“大哥贵姓。” 大哥道:“我姓刘,小兄弟若是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刘大哥就好。” 顾玉严肃道:“刘大哥,我刚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完全是在放屁,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你那儿子真不得了,才十一岁就考中了童生,若能继续读下去,前途无量啊。” 刘大哥笑脸不变,但是笑容里带着苦涩,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钱啊。” 顾玉叹道:“可惜我们在外盐场做工,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拿几十文钱,那些内盐场的人,唉,不提也罢。” 刘大哥赶忙问道:“不是说内盐场都是签了死契的奴隶吗?莫非小兄弟还知道什么内情?” 顾玉道:“什么签了死契的奴隶,内盐场的人跟我们一样,都是做这些事儿的盐工,不过他们都是跟上面有点关系的,每天拿到的钱是我们的三倍。” 刘大哥忙问:“三倍?竟然这么多,你说的上面,是什么上面。” 顾玉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道:“上面就是上面,不可说。不过除了比我们多拿这么多钱之外,他们赚的外快比拿的工钱还多,你可知道为何?” 刘大哥赶紧问:“为何?” 顾玉长长叹口气道:“我们现在煎的这些盐,都是粗盐,送到内盐场,由他们细细打磨,再供给上面。” 此话一出,刘大哥就明白了。 在这里干活的盐工都不是冲着一天几十文的工钱来的,而是为了偷。 每天煎盐时,一锅抓出来一小点儿,到最后也能藏个一捧出去。 就算是有监工会在下工时检查他们的衣服,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藏盐的手法层出不穷,甚至给管事或者监工塞点烟叶子,就让走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顾玉这么说,一下子就激起了刘大哥的嫉恨来。 他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熬出的盐送到内盐场磨成细盐,都便宜了那帮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顾玉说这话之前,刘大哥可能还觉得这活计不错,累是累点,但是有工钱,有外快。 可能她说完这话,刘大哥瞬间感觉到了其中的差距,大家都是盐工,凭什么你能在内盐场赚得盆满钵满,我们外盐场的人只能吃点蝇头小利。 刘大哥思想简单,顾玉一挑拨,他就信了大半。 顾玉看他表情,又往火炉里扔了根柴火,嘴上也加把火道:“要是我们也能去内盐场就好喽,赚的多些,我攒攒,说不定还能继续考秀才。” 刘大哥心里很是意动,但他老实巴交惯了,除了嫉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即狠狠叹口气道:“可惜我们上面没人啊。” 顾玉道:“难不成我们就认命了吗?” 刘大哥道:“不认命又能怎么办呢?” 顾玉看了眼在外嘬烟斗的管事,道:“他们既然把内盐场藏着掖着,就说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如果我们把这事儿告诉大家,大家都知道了,到时候跟管事闹一闹,说不定管事为了压众人的火,让咱们也沾沾内盐场的光。就算沾不上,也可以借机多要点工钱。” 刘大哥憨厚的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顾玉也知道他的顾虑,毕竟闹不好,把他们辞退了都有可能,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不,是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顾玉也不着急,嫉恨的种子一旦埋在心里,不怕它不会生根发芽。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管事通知大家伙儿吃饭了。 顾玉站起身来,拍了拍刘大哥肩膀,颇有深意道:“还是读书好啊。” 蹲在那里的刘大哥有些愣住了,脑海里都是儿子摇头晃脑背书的模样。 第108章 盐场提供的饭自然不咋地,一碗清澈见底的米汤,两个有些发苦的杂菜窝窝头。 顾玉穿过来后,养尊处优了近十年,这种东西猛地一吃的确难以下咽。 平沙有先见之明,从怀里掏出两张芝麻油饼子递给顾玉。 顾玉拿了一个道:“另一个你吃。” 平沙始终记着尊卑,推脱着不肯吃。 直到顾玉皱起眉头,道:“让你吃你就吃,一顿而已,晚上回去想吃什么没有。” 顾玉留意着刘大哥在跟人窃窃私语,便小口小口咬着饼子琢磨,怎么让这闷在被子里的火彻底烧起来。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笑,一群人围坐在扫把星身边,不知在说什么,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短短一个上午,扫把星就有了众星捧月之相。 看着他得意的表情,顾玉就不得意了。 她看了一眼正端着饭过来的一个记账监工,给平沙一个眼神。 平沙两三口就把饼子吃完,碗里的米汤一饮而尽,用手背擦了擦嘴就站起身来。 一旁正跟人说话的君泽留意到这里的动静,目光闪了闪,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下午时顾玉这边煎盐的盐工们明显沉默不少,一旁记账的监工不停往茅厕跑,耽误不少事。 平沙见状赶紧带着顾玉过去,塞给他一小袋盐道:“大哥,你身子不舒服,就让我表弟先替替你吧,她读过书,记账自然不在话下。” 监工本来就闹肚子,见有人能帮他当然求之不得,简单跟顾玉说了说后,就又捂着肚子走了。 顾玉为人低调,除了扫把星不怎么与人交恶。 反倒在这么个小地方,把小人得志发挥得淋漓尽致。 每一锅盐的好坏都由顾玉决定,她拿着个小本本往扫把星那里走去。 扫把星正拉风箱拉得起劲儿,顾玉往锅里看了一眼,嘴里发出“啧”的声音。 然后摇摇头走了。 在煎盐的一众盐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人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拉肚子的监工过来,指着君泽的鼻子让他去抬卤水。 君泽插着腰道:“为什么?” 监工道:“你还好意思问,把盐煎坏了几锅了?” 君泽只想一脚把这个监工踹趴下,踩着他的脸问:你知道爷是谁吗?敢这么跟爷说话。 转眼看到顾玉狐狸一样的表情,于是冷笑一声,道:“是,我这就去抬。” 来回抬了十几桶下来,看到顾玉摇着蒲扇坐在那里好不自在。 平沙还在四处点火,上午顾玉待着的那一块儿的盐工们都低头窃窃私语,隐隐有了燎原之势,周遭的盐工也蠢蠢欲动。 管事发现今天下午的盐场格外安静,往日众人有抱怨,有说笑,偶尔还会呼喊着号子。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都是干粗活的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君泽再次抬了一桶卤水过来,一边有个盐工笑着跟他说:“小兄弟,你这是哪里得罪监工了,让你一个人跑这么多趟抬卤水?” 君泽把桶里的卤水倒进锅里,看了一眼外边坐着在草棚下,拿着小本本,正对他一脸挑衅的顾玉。 于是指了一下自己的脸,对这个盐工道:“看到我脸上这伤没?” 那个盐工道:“看到了,一早就看到了,我还在想谁下手那么狠,把你打成这样。” 君泽下巴一抬,示意盐工往顾玉那里看,道:“我脸上的伤就是那孙子打的。” 盐工道:“多大仇多大怨啊,把你打成这样。” 君泽勾唇一笑,道:“我欠她钱还不上,她非让我以身还债,我不同意,她就把我打成这样了,不过虽然挨了一顿打,我还是保住了贞节。这不,她拼命给我安排活计,是逼我屈服于她呐。” 盐工啧啧称奇:“你又不是小娘子,做什么要你以身还债。” 君泽摇摇头,小声道:“她啊,好男风。” 那盐工惊愕道:“还有这等事,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盐工来回看了看两人,道:“不过看你俩这身材相貌,你一定是上面那个。” 君泽一笑:“上面又怎么样,我对那孙子可没半点兴趣。” 盐工哈哈一笑。 君泽继续道:“我上午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那盐工咽了咽口水,继续干活没说话。 君泽跟他说话期间,旁边几个盐工也都听见了,都是一副踟蹰的样子。 君泽把桶放下,朝着顾玉走去。 此时的顾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草棚里面,盐场火热,她把蒲扇摇得哗哗作响,也没得来一点清凉。 看到扫把星走过来,四目相对,碰撞出不少火花。 “打一架。”君泽走到她面前道。 顾玉抬头,看到扫把星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是她昨天打出来的伤痕。 今天扫把星虽然没打赤膊,但毕竟天热,上衣的衣襟半敞着,露出里面精壮的胸肌。 一滴汗滑落,很快隐没在衣襟里。 油腻。 顾玉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人,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眼睛的侮辱。 君泽低着头看顾玉。 她嘴角一点儿淤青十分滑稽。 上午干活儿出了很多汗,她脸上不知道涂的什么脏东西,被汗水晕开,脸上脖子上一片儿白一片儿黑的。 哪儿还有半分在京都时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样儿。 真脏。 君泽有些嫌弃。 顾玉越过君泽,看到不远处暗自躁动的劳工,平沙还在里面跟人交头接耳。 时间差不多了。 她漫不经心道:“怎么打?” “砰”一声。 众人闻声看过来。 君泽一脚把顾玉身前的桌子踢了个粉碎。 顾玉站起身来,大声道:“你想干什么?” 君泽咧开嘴一笑:“我们要去内盐场做工。” 顾玉很上道,大声喝道:“为什么要去内盐场做工?” 君泽道:“内盐场有银矿,这盐场是我们一块儿开采的,里面的银矿我们也有份儿,凭什么他们闷声发大财,我们只能在这里干活儿,我们不服。” 顾玉心道,这么离谱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第109章 但是看周遭的盐工,一个个蠢蠢欲动,说明这离谱的话还真有人信了。 两相比较,她跟平沙说的那些过于保守。 顾玉道:“你说有就有吗?” 君泽跟她一唱一和道:“让我们去看看,就知道有没有。” 顾玉道:“有胆子你就闯。” 君泽一脚把草棚的柱子踹断,大声道:“兄弟们,听到了吗?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咱们一块儿闯。” 顾玉赶紧趴下,晚一秒钟就会被草棚顶砸中,心里把扫把星骂了无数遍,这种时候还不忘坑她。 劳工们沸腾起来,内盐场究竟是银矿还是细盐已经不重要了,在君泽的振臂而呼下,从众心理让他们失去理智,一个个狂欢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能暴富。 人群呼啦啦往内盐场走去,顾玉被压在草棚下面,隐约还听见管事和几个监工不停呵斥,可是谁都拦不住他们。 平沙过来把顾玉从草棚里挖了出来,顾玉道:“咱们赶快过去。” 她跟平沙赶过去,到了内盐场。 扫把星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块儿鲜艳的破布衫,站在一个废弃的锅炉上,大声道:“我们要去内盐场做工!” 所有人跟着喊:“我们要去内盐场做工!” 顾玉跟在看着他振臂而呼的身影,阳光照射下显得他格外高大。 短短一个上午,扫把星就让这么多人跟他一块儿疯狂,这号召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幸好大禹朝天下太平,若是乱世之中,未免不是另一个揭竿起义的陈胜吴广。 顾玉赶紧打住这个想法。 内盐场里走出一个人来,大声喝道:“闹什么!你们管事的呢?” 管事赶紧从人群中挤出来,苦呵呵道:“赵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闹成这样?” 赵爷一巴掌把管事扇倒在地,冲众人大声道:“都不想要工钱了吗?都滚回去,内盐场岂是你们这群杂碎能进的地方?” 杂碎? 顾玉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君泽。 果然,君泽大声强调道:“都是盐工,凭什么不把我们当人,骂我们杂碎!就因为我们是外盐场的人吗?” 众人本来被恐吓拿不到工钱,有些退却,听了君泽这话再次激愤起来。 永远不要小瞧青壮年的活力,愤慨起来能把天掀翻。 赵爷看到领头的君泽,当即叫来两个壮汉,道:“把他给我拿下!” 君泽怎会束手就擒,大声道:“兄弟们,跟我一起冲,我们去内盐场看看,里面有什么我们干不得的活计。” 对君泽来说,收拾两个壮汉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俩打趴在地。 盐工们见状,很快把赵爷推搡到一边儿,就往门那边冲进去。 就在众人马上冲破内外盐场的防线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队身穿甲胄的官兵从盐场外面冲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所有盐工见状都吓傻了眼,不过是盐场闹事,怎么会惹上官兵。 隔着人群,君泽顾玉对视一眼,知道这临门一脚,迈不进去了。 这些官兵都拿着佩刀,一个个威风凛凛。 手无寸铁的盐工跟他们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君泽从锅炉上跳下来,跟盐工们一块儿蹲在地上。 领头的官兵走过来,把腰间的刀拔出来,道:“想干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冤枉啊,我们都是良民。” 赵爷赶紧走过去,道:“林巡检,他们要闯内盐场。” 林巡检一巴掌把赵爷扇倒在地,道:“废物。” 顾玉一看乐了,刚刚赵爷给了管事一巴掌,现在林巡检给了赵爷一巴掌,等会儿再来个人给林巡检一巴掌就好了。 林巡检锋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谁带的头?” 顾玉下意识往扫把星那里看去,谁知一转头,扫把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他后面。 !!! 这时,众人回过味儿来,纷纷把目光投到君泽... 还有他身边的顾玉身上。 外盐场的管事见状,急于撇清责任,道:“回官爷,这两人是今天新来做工的盐工,就是他俩煽动的暴乱。” 顾玉赶紧指着君泽道:“草民冤枉啊,这一切都是他带的头,草民一无所知。” 君泽根本没想放过她,大声道:“不是你让我想办法带他们闯进去的吗?” 顾玉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一天不跟她作对,就活不下去吗? 赵爷道:“内盐场的盐工都是奴隶,怎么,你们也想卖身为奴吗?” 话一说出来,他们两个同时成了众矢之的。 一些人指着君泽说:“%#¥#!@,你不是说内盐场里是银矿吗?” 另一些人指着顾玉骂:“!@#¥$¥,你不是说内盐场都是细盐吗?” 其中夹杂了无数事关八辈祖宗的脏话。 林巡检道:“只有他们两个带头?” 两个人已经够管事胆战心惊了,忙道:“官爷,剩下的人都是在这里干得比较长久的。” 林巡检眼中闪过杀气,冷声道:“把他们俩抓起来。” 顾玉跟君泽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反抗明显不是明智之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两个官兵带着镣铐过来,把顾玉跟君泽的双手都给铐上,还对他们推推搡搡的。 临走前,顾玉给平沙做了一个手势,后面一路低头不再言语。 顾玉平生第一次尝到阶下囚的滋味。 被人带到县衙牢里,一路上,她看见君泽给她使了无数次眼色。 就当没看见一样,半推半就地跟着林巡检走进牢里。 官兵打开一个牢房的门,呵道:“进去。” 君泽不明白为什么顾玉一路上这么沉稳,本想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招,但到了这时候,真让人把他关进牢里的话,那牺牲未免太大了点。 虽然手上带着镣铐,但他有把握把这群小喽啰打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拔下某个官兵的刀,一路杀出去。 他最后一次给顾玉使眼色,却没想到,顾玉居然继续从容地走了进去。 君泽:??? 顾玉终于给他回了一个眼色,虽然他没懂什么意思,但是好奇心让他决定再等等看。 看看顾玉在耍什么花招。 第110章 “个儿矮的那个,名叫顾亦真,宝泰县的秀才,经熟人介绍来盐场做工,跟管事说她是童生,来讨口饭吃。 个儿高的那个,根本查不出身份来,上来就跟一些盐工称兄道弟,让那些盐工带他去的盐场,实际上,谁都叫不上他的名字,只知他姓何。”一个小官吏道。 林巡检翻了翻手里顾亦真的户籍,不像是临时做出来的,可宝泰县的秀才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南望县盐场做工? 还伪装成童生,说出那番话。 有户籍有功名的顾亦真不能动。 不过嫌疑最大的那个姓何的,煽动盐工暴乱的就是他,现在什么也查不到,恐怕是冲着内盐场来的。 不论他知道些什么,都要让他像消失的户籍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把刽子手找来。”林巡检吩咐道。 小官吏低着头道:“是。”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君泽坐在小县城牢房里的草垛上感叹。 顾玉一挑眉,扫把星居然还会发出人生感想。 紧接着,就听扫把星继续道:“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顾玉一阵无语,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顾玉虽然不理他,也挡不住他想要感慨的冲动,他靠着墙,继续道:“多新鲜,我堂堂逍遥王,京城谁见了,不得对我点头哈腰。 到了江南,先是被你个娘娘腔推下水,又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成了盐工,大热天的干那些粗活。 现在更是沦落为阶下囚,再落下去,我岂不是直接上刑场?” 顾玉正要开口,外面传来脚步声。 林巡检带着两个官吏走过来,道:“把那个个儿高的堵住嘴,带到刑场。” 顾玉:... 君泽:... “凭什么只带我一个人?”君泽站起身问道。 林巡检不耐烦道:“她有户籍,有秀才功名,你有吗?” 君泽一噎,看了眼对他耸了耸肩的顾玉,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呢。 看着一个官吏正要解开牢门的铁锁,他冷笑一声。 老虎不发威,真把他当病猫了。 身上暗暗蓄力,他敢保证,他会在被人碰到他身体之前,一脚把那个人踹吐血。 然而他蓄势待发,正准备大杀特杀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个官吏,在林巡检耳边说了句话。 林巡检皱起眉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先关着,谁都不要靠近他们,不要跟他们说话,等我回来。” 说完,几个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君泽满身的力无处使,看了顾玉一眼,道:“打一架。” 顾玉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道:“无聊。” 君泽自找了个没趣,便盘腿坐了下来,对顾玉道:“说说吧,费尽心思来牢里,你打算干什么?” 顾玉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君泽只觉那笑里憋着坏,便道:“那行,我们换个话题,你觉得内盐场里都有什么?” 顾玉反问道:“你觉得呢?” 君泽跟顾玉分开后,多方打听知道了内外盐场的事,就在猜内盐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寻常盐工都进不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金银矿这种巨利产业,而且背后之人并没有主动上报朝廷,所以需要人,但是更需要保密。 他以银矿来利诱盐工们跟他一块儿暴乱,就是想借机探探虚实。 可是今天林巡检的到来,不仅打断了他进内盐场的想法,也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内盐场里,绝不止金银矿这么简单。 他跟顾玉对视一眼,就知道顾玉跟他猜的一样,便道:“你也猜到了,对吗?” 顾玉跟他面对面坐着,道:“不如一起说说。” 顾玉道:“我们刚发动暴乱没多久,林巡检就带兵过来了。” 君泽道:“说明林巡检时刻留意着盐场的动静,他很警惕,说不定就是专门守在盐场外的。” 顾玉道:“林巡检归属于县衙,但是能独自带那么多兵。” 君泽道:“说明林巡检背后依靠甚大,甚至可以说,整个县衙都已经依附了背后之人。” 顾玉道:“林巡检把我们压制住后,并没有对那些盐工做什么,只把我们两个带走了。” 君泽道:“说明内盐场里面的东西见不得光,他根本不敢闹大。” 顾玉道:“林巡检说内盐场里面做工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奴隶。” 君泽道:“说明内盐场只进不出,知道真相的,一个都别想活。” 顾玉道:“林巡检把我们抓进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审讯我们,而是先查明我们的身份,一上来,
相关推荐:
生存文男配[快穿]
赘婿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祸国妖姬
小怂包重生记(1v2)
人妻卖春物语
穿越后我被阴鸷帝王标记了
归宿(H)
阴影帝国
媚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