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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小说> 夺冠后老婆不要我了[电竞] > 第17章

第17章

老大留下,你们两个先走吧。” 二郡王和三郡王神色不一,低头退了下去。 见他们走了,大郡王赶忙半跪在安亲王面前,关切问道:“父王,您的伤还疼吗?” 刚刚为了在百姓面前演戏,安亲王故意被刺客刺伤,现在虽上了药,但安亲王身子到底不比年轻人,在最疼爱的大儿子面前,一脸萎靡。 安亲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父王老了。” 当年太子逼宫,他身受重伤,这么多年也没养回来。 大郡王眼眶一下就红了,道:“父王正值壮年,怎么算是老呢。” 他知道父王的身体,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虚得厉害,一点风寒就要缠绵许久,遇到阴雨天,旧伤就会复发,冬季寒咳,夏季盗汗。 祖母芳贵太妃曾经对他说过:你父王的身子还不如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安亲王道:“我没几年活头了,唯一执念就是这大好江山。现在提前起战事也好,我或许能在有生之年,再战一战,回味一下当年英姿飒爽。” 大郡王默默啜泣。 安亲王道:“哭什么,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大夫说了我将养着,还有好些年活头呢。” 大郡王埋首在他膝间,哭道:“父王。” 安亲王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连你两个弟弟都不如。” 安亲王对大郡王这个儿子十分宠爱,话虽这么说,还是爱他这种感性。 不仅对自己依赖,也对底下的弟弟关爱有加。 安亲王道:“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为你请封世子,让你当个空头郡王?” 第137章 大郡王愣了一下,仰头看向父王,带着满脸泪问道:“为什么?” 天下所有人都在猜测安亲王为何不立世子,连圣上都以为安亲王对大儿子虽然疼爱,但还是有些失望于大儿子的资质平庸。 安亲王道:“我想,等咱们打入京都那一日,你直接坐上皇位,我依然为安亲王,安享晚年。” 大郡王根本没想到父王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道:“父王,这是为何啊!” 为何父王机关算尽,逐鹿江山,打算把皇位递到他手里,依然做安亲王? 大郡王不能理解。 安亲王一笑,道:“你不必在意我做这一切的目的,最终的结果是你登上皇位,就足够了。你父王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大郡王不敢相信,摇摇头,有些语无伦次道:“不,父王,您知道的,在我心里,父王比皇位,比江山重要许多。若父王登基,我绝不会生出半点杂念。父王给我,我就拿着,父王不给我,我绝不会要。” 安亲王替他擦了擦泪,他当然相信,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是做不了假的。他这个大儿子也是所有儿女中最像他的一个。 他对大儿子付出的厚望,是所有孩子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安亲王道:“我相信,但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我这一辈子,做亲王就够了,你不需要懂,听我的就是了。在此之前,我们得打到京都。” 大郡王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多么不可思议,他父亲为了谋反,策划近二十年,到了真要谋反的时候,居然说自己对皇位不感兴趣。 大郡王道:“儿资质平庸,比不得二弟稳妥,也比不得三弟果敢。我,我怕我辜负父王期许。” 安亲王道:“你是嫡长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你值得最好的,资质平庸不怕,你要努力做到最好,明白吗?” 大郡王只觉万千情绪充盈于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含泪点点头。 安亲王道:“好了,你也回去吧,我得休息好,明天会会你那个表弟。你随我离京时年岁不大,大概不记得他了,我得想想怎么处置他。” 大郡王道:“是,父王,儿先走了。” 大郡王走后,安亲王仰靠在书房的椅子上就睡着了。 他不知梦到了什么,一个激灵惊醒,脸上泪流满面。 一夜风声四起,安亲王在第二日早上来到地牢。 君泽的两条胳膊被铁索吊起来,身上满是伤口,衣服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块儿,脸色憔悴得十分可怖。 安亲王走进来,一个侍从给他搬来一个凳子坐下。 君泽虚弱道:“舅舅,外甥儿大老远登门,怎么连一口茶都没有。” 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说话的声音沙哑粗粝。 安亲王示意侍从给他水喝,侍从倒了一碗水喂给他,他喝完还意犹未尽,安亲王已经挥手让侍从退下了。 安亲王道:“我还未感谢我外甥儿初次登门,就给我送来这么大一份礼。” 君泽道:“那场火好看吗?我精心准备了许久。” 从猜到内盐场是铁矿开始,君泽就让寡言去找安亲王藏兵器的地方。 在他冒险进入锦宜别墅之前,已经跟寡言约定好,无论锦宜别墅有没有动静,都会在那个时间放火。 只是他和顾玉还是太轻敌了,安亲王已经在锦宜别墅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们上钩。 可就算不轻敌又能怎么办。 这锦宜别墅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母亲说过,安亲王重仁义重血缘,自己落到他手里,会吃点苦头,但不会被杀。 就像是他让安亲王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落到他手里,他还是会给自己一口水喝。 顾玉就不一定了。 所以在那种危险情况下,他得让顾玉先走。 只是不知道,顾玉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去。 安亲王道:“是好看。我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怎么会不好看呢。我外甥儿是个有本事的,舅舅很欣慰。” 君泽现在说句话都要费很大力气,没精力与他虚与委蛇,直接问道:“她怎么样了?” 寡言的武功高强,五感灵敏,他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顾玉,在锦宜别墅就受了伤,眼睛还看不清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安亲王的追杀。 寡言空有一番蛮力,但是脑子不够使。 他想被救出去,还得靠顾玉。 想到这儿君泽心跳有些快,他向来以惹恼顾玉为乐趣,顾玉平常就对他横眉冷眼的。 现在他落入安亲王手里,一天一夜了都,那个没良心的小狐狸怎么还不来救他。 不会不管他吧。 应该不会吧。 不会吧。 安亲王道:“你问哪个?” 君泽抬头看他,道:“从锦宜别墅逃出去那个。” 安亲王道:“昨夜被我的人砍死在巷子里了。” 听安亲王这么说,君泽一笑:“我母亲说的果然不假,舅舅你性子温良,天生不是说谎的料。” 安亲王也是一笑,看着他道:“你跟你母亲很像,长得像,性子也像,今天看到你,我还有些恍惚,你母亲当年也一样的霸道蛮横,肆意放纵,常把宫廷搅得天翻地覆,你也是,一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怀念。看着君泽仿佛能回到少年时,兄弟姐妹在宫廷读书玩乐的场景。 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大家都被权势打磨得面目全非。 君泽道:“好,怎么不好。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安亲王道:“可我怎么觉得她过得并不好。你父亲君晋死后,她就再没有什么为人津津乐道的消息传出来了。” 君泽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安亲王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不乐。可惜你母亲不在,不然我真想问一问她,这么多年,她可有后悔当年的选择。” 这话说得很危险了。 当年夺嫡之争,谁也没想到长公主会扶地位最下乘的当今圣上上位。 他从重伤中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只觉造化弄人。 君泽道:“有什么好后悔的。” 安亲王道:“当然了,覆水难收。她就算后悔也没用。好了,该做正事了,你是我亲外甥儿,我不能杀你,但是留着你,也不行,所以我只好废了你的手脚筋,断了你的心志,方不会因这一时心软,追悔莫及。” “君泽,别怪舅舅心狠。” 君泽看到他手里拿的刀,正明晃晃闪着寒光,心里一沉。 顾玉,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第138章 看着安亲王一步步走进,君泽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眼看那把刀一点点靠近自己的手腕,君泽额头渗出了一滴冷汗,刀尖触碰到皮肤时,君泽赶紧叫出了声: “舅舅!你听我说。” 安亲王问道:“说什么?” 君泽道:“你知道昨天逃走的那人是谁吗? 安亲王停住手,道:“不论是谁,既然敢在不夜城搅弄风云,我就让她有来无回。” 君泽道:“舅舅废了我,无非是觉得我这次带来的君家的兵马没了将领,就会成为一盘散沙,但是您别忘了,此次圣上可不只派了我一个人来江南。” 安亲王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恨,道:“她是顾钧益的儿子?” 当年宫变时他身受重伤,最重的那一剑就是顾钧益刺的,差点要了他的命去。 先前听说顾玉也来了江南,毕竟是仇人的儿子,他多少给了点儿关注。 一个在京都锦绣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儿,被妇人娇养着,毫无其父威风凛凛的英雄气概,就算协办了清谈会,也不值得他放进眼里。 既然到了江南,就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开战之时,定能早早收拾了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可是万万没想到,昨天那个人居然就是顾玉。 仇人的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到现在还没抓到,让安亲王有点恼。 而且,能有胆识来不夜城,他似乎是小看了这个顾玉。 君泽道:“是,她是镇国公唯一的儿子,就算舅舅废了我,我这次带来的君家兵马,会由她来带。舅舅可别小瞧了她,江南内盐场一事就是她发现的。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南望县的粮食被卖空了,也是她冒充皇商萧家去买的。运河两拨水匪火拼那事舅舅也听到风声了吧,也是她搞出来的,她跟运河上的水匪还有不小的交情。 前天,还有前天在锦宜别墅,那些大夫、僧道、术士群殴,也是她挑起来的...” 君泽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知道这样会激起安亲王的火,可他真的没办法了。 顾玉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到现在都没来救他,他在心里骂了顾玉一万遍,那孙子再不来,他真的就要被废了。 安亲王冷冷地看着君泽道:“所以我就很想问问你母亲,扶持圣上登基可有后悔。机关算尽,落得被猜忌的下场。派你来也就罢了,还再派来一个顾玉当‘监军’,只知制衡,不知人心。” 安亲王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明明顾家大小姐在宫里收养了六皇子,注定了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昨天你为什么还让她先走。” 君泽道:“我要是被舅舅废了,君家的兵马还能有个能带兵的人,不是吗?” 安亲王轻蔑一笑,道:“就凭她?” 君泽认真道:“就凭她。” 他相信顾玉。 安亲王冷哼一声:“任她有带兵之才又能如何,圣上这次只让你带了八千兵马来江南,纵使镇国公在此,也只有引颈受死的份儿。” 君泽道:“我君家兵马,个个可以以一当十,她手下还有水匪,除此之外,江南总还有一些不愿与你同反的城县,未必不能与你抗衡一段时日。” 安亲王道:“别说八千,就是八万我也不放在眼里。其他人,呵,乌合之众,何足挂齿。” 君泽的脸也沉下来,听他这么说,看来江南的兵马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安亲王看到他的脸色,心里顿生不快,他这个外甥儿,拿一堆半真半假的话,来摸他的底。 于是不再听他说话,就要挑了他的手筋。 君泽再次起了一身冷汗,叫道:“舅舅!” 安亲王已经摸到君泽的手筋,就要刺下去。 “舅舅谋反,芳贵太妃可知?” 安亲王手下一顿,看向君泽的眼神狠厉起来。 君泽硬着头皮道:“早就听闻芳贵太妃心善,定然不愿见到江南因舅舅的一己私欲,导致生灵涂炭。” 安亲王道:“你扯这么多话,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那个顾玉来救你。可她身在不夜城,本就自身难保,你肯舍己为人,让她先走,她却不会为了你冒险。再说了,我早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就是来了,也不过是来给你陪葬的。” 君泽何尝不知,但他手脚被缚,除了给自己拖延时间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顾玉现在是他唯一的希望。 安亲王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他重新提起刀,决定无论君泽说什么,也不会再理会。 君泽被吓得魂飞天外,一瞬间想到了无数自己手脚被废后,只能瘫在床上的光景。 一点血珠从刀尖冒出来,君泽已经能想到自己母亲看到他时悲痛欲绝的模样。 他在心里狂喊: 顾玉!!! 你死哪儿去了??? 怎么还不来!!! 君泽侧首,看着安亲王的动作,觉得整个世界都放慢了。 刀尖一点点刺入他的手腕,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他脑子一片空白。 不! 不! 不! 千钧一发之际,地牢外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 “住手!” 那把刀被这一声住手喊停,安亲王手一松,刀尖带着血离开了君泽的手腕。 君泽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腕往外冒血的地方虽然疼,还是有力度操控手指的。 好好养养,能养回来。 他差点没哭出来。 顾玉,你可算来了。 大郡王从地牢的楼梯上跑了下来,因为太过慌乱,脚下踩空,直直摔了下来。 安亲王见状皱着眉头道:“发生何事?” 大郡王看到君泽还安然无恙,蓦地松了口气。 连忙对安亲王道:“父王,刚刚有人飞箭传信,说祖母被人劫走了,信上还说,祖母无恙,但若是君泽身上哪里多一处伤口,就让祖母身上也多出同样的伤口。射箭传信之人还未抓到。” 君泽还被吊着,听到这话不禁低低笑出了声。 顾玉,不愧是你。 安亲王听到后怒吼一声,握紧手里的刀就往君泽那里扎去。 第139章 一声闷响过后,安亲王气得气喘不止,那把刀居然直直插入君泽背后的墙壁。 君泽歪着头,堪堪躲过这一刀。他脸上笑意不减,有了这封信,安亲王就是再恼怒,也不敢动他。 “父王息怒。” 大郡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父王身子本就不好,昨天还受了伤,现在又被这么刺激... 君泽悬着的心落到地上,劫后余生,怎么不让他高兴。 他一高兴,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当即道:“舅舅,那您可不得好吃好喝照顾外甥儿。我吃点苦头不要紧,主要是芳贵太妃年纪大了,怕是扛不住。” 大郡王听了,也是火气顿生,一拳狠狠打向君泽的肚子。 君泽疼得蜷缩着身子,但是因为手脚被缚,动弹不得,嘴里溢出一丝痛吟。 幸好君泽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然这一拳下去,他隔夜饭都得吐出来。 君泽咬着牙也要犯贱,道:“表哥,不知芳贵太妃受不受得住这一拳。” 大郡王还想再打,君泽赶紧道:“打我的时间不如快去追。” 安亲王忍着满腔怒火,转身走了。 大郡王也连忙跟在他后面,对外面的人吩咐道:“看住他。” 这一拳君泽许久才缓过来,他脑子木木的,浑身都疼,尤其是两条胳膊,吊了一天一夜,像是有万千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 手腕上的伤在往下滴血,也是疼得厉害。 不过还好,他的手筋保住了。 他看着地牢的窗口投射进来一束光,会心一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顾玉一定会来。 ------------------------------------- 安亲王的马名叫追风,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速度惊人,他带上几个亲王府的侍卫一路风驰电掣,大郡王将将追得上去。 他们身后的几个侍卫落后一大截,只有两个勉强跟了上来。 然而,无论是安亲王还是大郡王,心里担心着芳贵太妃的安危,都没回头。 否则一定会发现那两个侍卫十分面生,并且为了让马疾驰起来,手上的鞭子把马往死里抽。 他们一路狂奔,带翻了沿路许多摊贩的摊子,看着满地果蔬,小摊贩正想破口大骂,但是看到打头那匹马上的人穿着亲王规格的衣服,连忙把脏话咽下去。 路人赶紧避让,看到这一幕,把怀里抢购的粮食菜蔬抱紧,往家走的脚步更急了。 真是要变天了。 几个人一路来到城中一处深巷,安亲王头也不回地走入院中,推开正屋房门,却意外地发现芳贵太妃一身素衣,正平静地对着一副画念经。 看到他急匆匆进来,芳贵太妃缓缓回头,问道:“怎么了?” 安亲王一见母亲安然无恙,心里一跳。 不好! 中计了! 安亲王连忙转身拔刀。 “噌——” 刀剑相接,顾玉和安亲王都被强烈的力道冲击地后退两步。 寡言在后面接住顾玉的后背,也拔刀向门里二人攻击。 四个人立刻激战起来。 寡言武功高强,与大郡王打作一团,逐渐占了上风。 顾玉刚刚在阳光下狂奔,眼睛干涩难受,下马跑进院子时,已经带上了轻纱,眼前雾蒙蒙一片,但也能看清安亲王的动作。 半盲的她与安亲王过招,并不落下风,安亲王昨天已经受过一次伤了,打架的过程中,伤口撕裂,渗出血来。 顾玉亦然,昨日的伤势也不轻。 但她动作灵巧,群战不行,单打独斗是个好手,眼看要一剑刺入安亲王的胸膛时,大郡王顾不上与寡言缠斗,挥刀向她劈来。 寡言在大郡王后背留下了很长一道伤疤,顾玉为了躲过大郡王的刀,身形一变,剑锋随之改变,堪堪刺入安亲王的肩膀。 顾玉暗道可惜,若今天拿的是她的三棱剑,哪怕刺入安亲王的肩膀,安亲王也会流血而亡。 身后安亲王府的人呼啦啦追了上来,顾玉趁着安亲王和大郡王都受了伤,飞身一跃到了芳贵太妃身边。 用剑抵住芳贵太妃的脖子道:“安排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 芳贵太妃大惊失色,看到受了伤,相互扶持的安亲王父子,不想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累赘,当即就要撞上剑刃。 安亲王察觉到她的意图,喊道:“娘,不要。” 顾玉及时拽住她的头发道:“芳贵太妃这是想陷安亲王于不义吗?” 芳贵太妃与安亲王脸色一变,若是芳贵太妃因为安亲王死了,只要尸体还在顾玉手上,安亲王依然不敢把顾玉逼得太紧。 等她出去放出风声,安亲王一定会遭天下人唾骂。 死者为大,在锦宜别墅时,那些侍卫竟敢在“芳贵太妃”尸体旁杀人,顾玉就猜到里面躺着的死人一定不是芳贵太妃。 而且来不夜城之后,顾玉多方打听,发现安亲王对芳贵太妃是真的孝顺。 这么一个大孝子,定然不会因举兵造反缺乏借口,就杀死自己的母亲。 所以顾玉知道,安亲王扶灵而走,找刺客在不夜场街头演那么一出戏,甚至把棺材都摔落在地,所以棺材里面的,一定也不是真正的芳贵太妃。 而真正的芳贵太妃,必定是被安亲王给藏起来了。 可昨天她跟寡言,还有殷三爷手下的人,几乎把不夜城所有可能藏芳贵太妃的地方翻了过来,依然没找到。 今晨只能冒险,杀了两个安亲王府的侍卫,换上衣服,混了进去,还让寡言向大郡王那边射了一箭。 安亲王关心则乱,果然上钩,亲自带路把她们带到这里。 未免芳贵太妃暴露,安亲王就把她藏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巷里。 安亲王和大郡王都受了伤,芳贵太妃还在顾玉手上,跟过来的侍卫们纵使人多,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看向安亲王,请求指示。 安亲王看着顾玉那张与镇国公顾钧益相似的脸,难掩心里愤恨,但是她的剑横在芳贵太妃脖子上,他只能听顾玉的。 对一众侍卫吩咐道:“准备马车,送她们出城。” 不一会儿,马车找来,顾玉挟持着芳贵太妃上了马车。 寡言坐在前面驾车,顾玉一手拿剑抵住芳贵太妃的脖子,一手撩开车帘,对安亲王道: “安亲王,今晨那封信还作数。七日后,在通宁县运河上,我们互换人质。逍遥王这段时间,就劳烦王爷照料了。 您放心,若到时候逍遥王安然无恙,芳贵太妃也会安然无恙。若逍遥王有何不妥,交换人质当天,我也不能保证芳贵太妃会有何不妥。 安亲王,我们后会有期!” 安亲王气得浑身颤抖,却也只能眼睁睁看他们离去。 他和大郡王都被侍卫扶着,大郡王忍着痛问道:“父王,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她出城吗?” 现在只能送她们出城,芳贵太妃在他们手里,若不随了她的意,性命堪忧。 安亲王眼里迸发出滔天恨意,道:“顾玉!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第140章 马车出了城,疾驰在郊野,顾玉靠在马车壁上,手里的剑在芳贵太妃脖子上一直没放下来,她始终关注着芳贵太妃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芳贵太妃除了在深巷的民居时,有了一次想撞剑的行为,这一路走来,都十分平静。 芳贵太妃的面相极好,五官柔和,闭眼时像是一尊菩萨,面容满是慈悲。 她手里慢悠悠捻着一串佛珠,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经。 似乎不是佛经,也不是道家经文。 顾玉听不懂。 听她小声念着,一直处于精神高压之下的顾玉有些昏昏欲睡,但她不敢放松精神。 芳贵太妃似乎看出来顾玉在强撑着,低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不会再做傻事,而且外面还有你的人。” 顾玉轻轻摇头,她可不会因为芳贵太妃一脸慈悲相就小瞧了她。 能在先帝那一团脏污的后宫混成贵妃,儿子也险些成为圣上,怎么会是吃斋念佛的简单人物。 到了河边,有水匪村的人来接应她们。 马车是安亲王准备的,里面铺的有软垫。 眼前的小船十分简陋,行在水上也十分不起眼。 顾玉对芳贵太妃道:“芳贵太妃,条件有限,恕晚辈失礼了。” 芳贵太妃没说什么,在顾玉的挟持下上了船。 一路回到水匪村。 她跟安亲王提七天之后去通宁县换人,不是不想早点救君泽出来,而是在不夜城,安亲王的势力太大,就算换过来,他们逃不出去。 安全起见,换人的地点只能设在两方都能把握住的地方。 之所以不直接安排在通宁县里面,则是因为通宁县过于安全,顾玉不能拿君泽的命去赌安亲王的孝心。 万一安亲王觉得一切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直接攻城,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运河是个好地方,安亲王并不知道运河的水匪是君泽的人,就算有埋伏,顾玉也能有所应对。 (彼时的顾玉还不知道,君泽在地牢里为了拖延时间,已经把运河水匪的底交代了,还推到了她身上。) 而把时间设定成七天,则是给自己留时间。 七天是一个临界点。 她可以拖延到朝廷的兵马到来,也不至于让安亲王太过心急,以至于直接撕破脸皮。 不过,这七天她会尽可能把一切准备周全,整合兵力,制造舆论,拉拢人心,储备粮油、兵器等等。 留给君泽一个直接能上手的局面,这样他才能无缝衔接,上战场运兵布阵。 否则就算君泽回来了,以她们手里的这些兵力,也抵挡不住安亲王的千军万马,同样是死路一条。 同样的,安亲王也不会干等着。 她要做的事,安亲王也一样会去做。 就看两方谁下手更快了。 ------------------------------------- 不夜城,不,整个江南都在讨论一件荒唐事。 安亲王扶灵芳贵太妃,从不夜城正中心的锦宜别墅一路高调回到安亲王府,期间还被圣上派来的人刺杀,当众吐血喊冤。 可是不到一天,又有消息传来,芳贵太妃没死,只是被安亲王带到了通宁县休养,有人亲眼看到芳贵太妃在通宁县。 百姓纷纷表示 荒唐,太荒唐了。 安亲王扶灵,棺材里躺着的不是自己亲娘,还闹那么大一出戏。 而安亲王府一直没有给芳贵太妃出丧,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居然拿自己亲娘做戏,愚弄百姓。 百姓纷纷议论这件事的同时,也不免在心里嘀咕,安亲王做这一切的目的。 最近不夜城风声鹤唳,有几个人议论这件事的时候,被安亲王府的侍卫抓了起来,不知去向。 有这些人的亲属组团去安亲王府喊冤,却被暴力赶走。 然而越压制,人们想要讨论的欲望就越强烈。 安亲王一连几天都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顾玉此番不仅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还让世人对他添了虚伪不孝的印象。 假的芳贵太妃的尸体也不能下葬,原想瞒住世人,不料芳贵太妃被顾玉劫走,再继续做这出戏的话,顾玉定然也会拆穿。 可恨。 大郡王走到他身边,道:“父王,我们要不要先把那个消息放出去。” 这些日子他在城里抓散播不好传言的人,以及处理那些闹事的家属,有些心力交猝。 可是流言猛于虎,在不夜城他还能稍稍压制,江南其他地方却是无能为力。 再这样下去,还未起战,父王就要尽失民心,成了一个笑话。 安亲王睁开眼,芳贵太妃在顾玉手里,他夜不能寐,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开口道:“还不是时候。” 现在放出来,只会加快朝廷增援的速度,假芳贵太妃的丑闻还没过去,现在放出去,不仅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显得不可信。 他得等,等真正开战那一日。 现在的一应耻辱,都会在那时荡尽。 大郡王忧心忡忡道:“是,父王。” 同样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的还有顾玉,这几天里,她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半用。 一分一秒都不能放过。 殷三爷的消息传播得很快,整个江南都知道了,大战一触即发。 只是不知究竟在什么时候。 顾玉和安亲王都知道,就在交换人质的那一天。 所以要慎之又慎。 顾玉连同水匪们秘密来到通宁县,才发现所有朝廷随行钦差而来的官员们都在,唯独少了平沙和刘大人。 南望县一别后,顾玉多方联系也联系不到他们,生死不知。 七天之约即将到来,顾玉站在运河边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发呆,不远处兵将水匪们在一起为明日的交换人质做准备,经过七天的磨合,他们很快融为一个集体。 苏县令走到她身边,道:“以南望县为首,宿安县、泰和城、常淮县、惠安县等,都投靠了安亲王。宝泰县,金江县,永济城派了人往我通宁县递了话,说会支持朝廷。剩下的,另有九县七城,我派了人去游说,都没给确切答案,想来还在观望。” 顾玉道:“辛苦苏县令了。因为我,通宁县要首当其冲,成为第一战场了。” 第141章 苏县令道:“顾世子这话折煞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通宁县,也不过是大禹朝版图的小小一角,惟愿战争早日结束,黎民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顾玉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顾玉穿越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深刻体悟到这首诗的意义。 刚到南望县时,她看到街上车马交织,不说富庶人家,就是底层百姓,只要肯努力,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 而安亲王管辖的不夜城更是如此,繁华千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说着不夜城又名小京都,实则在许多方面比之京都更胜一筹。 而现在,她从运河一路来到通宁县,沿途经过几个县城,发现人心惶惶,舞榭歌台冷冷清清,商铺闭户,唯有粮铺开着,每日排着长队。 因为各种消息满天飞,导致粮价一路高涨,百姓们怨声载道。 这才短短半个月。 江南就变了一副样子。 可是顾玉知道,这才刚开始。 苏县令叹了口气,道:“顾世子,我担心的是,通宁县虽有存粮,但比之安亲王那里的远远不够,兵器就更不用说了。除此之外,目前已经有许多县兵请辞,在城内招兵,来的人寥寥无几。” 顾玉心生惆怅。 这不能怪人们贪生怕死,毕竟太平了这么久,人们的斗志全无。 何况这也不是外族入侵,比起远在天边的圣上,在江南多年的安亲王更得人心。 他们不愿同胞相杀,并且觉得就算战败,安亲王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既然如此,谁当皇帝都是一样的。 何必去拼命呢。 包括苏县令,顾玉也知道,不是他不感怀安亲王在江南的仁政,而是战争在江南起,唯有在江南结束才是最快的。 一旦安亲王完全占领江南,与朝廷有了抗衡之力,那么天下将会迎来旷日持久的战乱。 所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牺牲,都不能让安亲王的兵马走出江南。 通宁县将是第一道防线。 顾玉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苏县令,劳烦您以我的名义发出告示,只要有人参军,无论身份,都一次性奖励五两银子,若不幸战死,会给其亲人二十两抚恤金。若能立战功,直升军户,其宗族免收十年的赋税,战后论功封官。” 她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有布宣德意,询民疾苦,疏涤冤滞,蠲除烦苛,体察官吏贤否,明加黜陟等权利。 苏县令道:“可是县衙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顾玉道:“钱的事我来解决。” 朝廷不会不拨钱下来的,只是等户部那群人一套流程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她得另想办法。 就在他俩为钱发愁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半夜三更到了通宁县。 哪怕是黑夜之中,也能看到萧行之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紫金冠,腰缠金腰带,手上戴着几个珠光宝气的戒指,富贵逼人,光彩夺目...又狼狈地来到通宁县县衙。 萧行之上了岸许久后还哇哇吐,艰难道:“顾玉,我给你送钱来了。” 他这一路为了快点到江南,日夜不停地坐船。 为了节省时间,还专挑急流走,自己在江南长大,可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 顾玉看到他后简直想把他当财神爷供起来,及时雨说的不就是萧行之吗? 顾玉阴郁多日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这可是你亲自送上门的,别怪我宰你。” 这才是大肥羊啊,真让人垂涎欲滴。 萧行之晕晕乎乎地道:“这不是巧了嘛!我来这儿就是给你宰的。” 他父亲萧侯爷收到江南来信时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千变万化来形容。 明明自己儿子就在自己身边,拨着算盘对账本抓耳挠腮,信上却说他儿子在江南被水匪劫持了。 那不要脸的水匪还说,要他送到江南五百万两,否则就撕票。 也是幸好萧行之想到自己把萧家的暗号对顾玉说过,再加上顾玉到了江南。 他们父子俩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萧侯爷恍然想起,长公主的封号为“靖和”,驸马的名字里是君晋。 这一结合,可不就是信上提到的水匪头子“何晋”嘛! 不得了了,这哪儿是水匪要钱,分明是去江南剿匪的逍遥王和顾世子在要钱。 萧侯爷又多方打听之后,才发现江南要起乱子了。 而顾玉在江南冒充自己儿子的那些事,说不准可以真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这是个机会,萧侯爷纵横商场多年,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不管江南现在是什么局势,就把萧行之踢了过去。 才有了萧行之到这里送钱的机会。 顾玉心情复杂收下萧行之带来的钱。 可是... 萧行之都来了,朝廷的军队依然没有动静。 圣上为了可笑的制衡,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江南四面楚歌吗? 一愁刚平,一愁又起,顾玉叹口气,道:“钱送过来了,你快些回京都吧。大战马上要起了,你在这里不安全。” 萧行之摆摆手,道:“我爹说了,富贵险中求,让我跟紧你,况且我留在江南,得安置一下我萧家的产业。” 萧家虽然到了京城,但是基业依然在江南。他身为萧家少主,到江南稳住局面还是有必要的。 顾玉道:“你留在江南可以,只是不能在通宁县,这里是第一战场。” 萧行之听到后果然变了脸色。 顾玉给了他一个台阶,道:“你先去浙州城避一避吧,那里相对安全些。若有需要你的地方,我随时联系你。” 萧行之想了想,道:“也行,萧家的钱你随便用,不要跟我客气。” 顾玉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萧行之连夜来,又连夜走了。 等天亮,就是交换人质的时候了,顾玉又是一夜未睡,她的身体明明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始终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 她独自坐在灯下,和自己的影子一起,枯坐等到了天明。 晨曦穿透窗棂,照在她身上。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事情,又猛然发现这些事情都与扫把星有关。 真奇怪,明明很讨厌那个人,自己居然会想他想了整整一夜。 顾玉站起来,身子微微晃了晃,连日的疲惫让她有些吃不消。 如果扫把星回来了,她就能稍微轻松些了。 顾玉稳稳心神,往关押芳贵太妃的院落走去。 芳贵太妃在她手里这些日子,一直很平静。 该吃吃,该睡睡。 这是对安亲王极度信任的表现。 顾玉忍不住想,君泽呢? 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安亲王有没有难为他?有没有对他用刑。 在锦宜别墅时,他一定受了不少伤,安亲王有没有给他医治? 这是她第一次,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挂念另一个人。 扫把星,你可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 否则,这个人情债让我寝食难安。 第142章 顾玉推开门,看见芳贵太妃跪坐在一个蒲团上,嘴里依然念着经文,佛珠在指间一下一下转着。 看着她这样,顾玉忍不住道:“若芳贵太妃真的慈悲,此次回去,当好生劝谏安亲王勿起战乱,勿让江南百姓流离失所。” 芳贵太妃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小声道:“我定当日日念经,为那些遭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祈福赎罪。” 顾玉只觉这话讽刺,冷笑一声,道:“是嘛,那您恐怕念一辈子经,都赎不了安亲王犯下的罪了。” 没想到,芳贵太妃反驳她道:“人活在世上,本就是来赎罪的。赎得了,赎不了,得先有这份心。” 顾玉道:“按您这么说,只要有了赎罪的心,就可以随意犯错吗?” 芳贵太妃道:“人,生来就是有罪的。” 顾玉觉得芳贵太妃的话令人不适,不再与她多说,只道:“芳贵太妃,七日之约已至,请吧。” 顾玉对一旁的寡言使了个眼色,寡言上前把芳贵太妃绑了起来。 她们一起从通宁县河边上了船,浩浩荡荡地往运河中心驶去。 河面开阔,太阳强烈的光线铺撒上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金箔一样灿烂的波光。 顾玉的眼睛已经快要好得差不多了,能像从前一样视物。 只是现在运河上无任何遮挡物,阳光过于强烈,她需要以轻纱遮眼,方不会流泪。 在轻纱的雾蒙蒙下,顾玉看到一队船只气势汹汹迎面驶来。 她手心渗出汗水,心里暗自祈祷。 扫把星,你可一定要... 好好的。 随着两方的船越离越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只见河道上,两方各派出来一艘小船,顾玉和寡言带着芳贵太妃坐进船舫,寡言拿着船杆向河道划去,跟另一艘小船上的安亲王碰了头。 两船相碰,顾玉把芳贵太妃绑在船舫,由寡言看着,她独自走了出来,安亲王亦是一个人站在船头上。 安亲王道:“顾钧益一生刚正不阿,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狡诈如狐的儿子?” 顾玉道:“芳贵太妃满怀慈悲,不也生出安亲王这么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顾黎民百姓的儿子吗?” 安亲王道:“真是讽刺,不顾苍生的何止我一人,你效忠的那位圣上岂不更甚。 明明早已对本王心生怀疑,却不愿背上手足相残的骂名,硬生生拖到本王万事皆备,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才派了你们两个小娃娃过来。 若本王没猜错,朝廷的军队至今没有消息过来吧。呵呵,事到如今,他还想着等本王杀了你们,引起公愤,他才‘不得不’对自己兄长出手。 江南这场浩劫,是本王造下的,却也是他放任的结果。不愧是掖庭淫妇之子,纵使高坐皇位,还是摆脱不了那欲盖弥彰的恶心习气。” 安亲王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圣上浓浓的厌恶和恨意。 顾玉听了这话也觉心惊,事到如今,她再看不清圣上的打算就真的太迟钝了。 昨夜萧行之的到来,告诉她,离开京都时,朝廷援兵不知商量到了哪一步,还未听见有任何动静。 原本以为圣上忌惮君家,派她来江南与君泽制衡,却不想自己也是被牺牲的那个棋子。 圣心难测,又险恶。 果然,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就是人心,她相信当初的圣上定然与现在截然不同,不然她父亲镇国公,以及长公主等人不会在宫变时扶持他上位。 就如同外表纯良怯弱的六皇子,在关键时候,不也把那份有毒的糕点送到了她手上吗? 可是,安亲王在江南口碑极好,谁又敢说,如果当初登上皇位的是安亲王,现在天下的局势会比现在更好呢? 罢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从圣上登上皇位那一日起,安亲王想要取而代之,便只有谋反这一条路可走。 她同样,身为镇国公府世子,就算知道圣上在利用她,她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不仅要在权势的纷争中夹缝生存,还要想办法一步步往上爬。 顾玉看着与当今圣上有三分像的面容,道:“安亲王,多说无益,我们换人吧。” 顾玉将芳贵太妃从船舱里带了出来。 今日双方背后都有人,稍有不妥,就是两败俱伤。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算是要打,也得等芳贵太妃和君泽到了安全的地界再打。 看到君泽被安亲王带了出来,顾玉暗自松了口气。 君泽虽然一脸萎靡憔悴,但是手脚俱在,衣服也换了新的,看到顾玉后,对她露出一个熟悉的笑。 顾玉在两船之间放了两个甲板,两个人质互相走过来时,顾玉和安亲王一起紧张起来。 所幸都忌惮着彼此,在对方给予的压力下,都没有轻举妄动。 君泽一只脚跨到顾玉的船上时,甲板忽然动了一下,顾玉和安亲王同时亮出武器,剑拔弩张说的就是这般。 孰料君泽是脚下踩空,整个人手脚绵软,直接倒在了顾玉身上。 安亲王见状稍稍放松了警惕。 君泽在顾玉耳边小声道:“快走,水下有第三方人。” 顾玉连忙把他扶回船舱,给他解开绳索后,强装镇定,寡言见状当即拿起船竿就往回划。 顾玉冷汗涔涔,唯恐被水下之人劫道。 安亲王不敢在芳贵太妃还未安全的时候动手,水下的人,很有可能是上次劫持萧家运粮船的假水匪。 那伙人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就快到己方船只群时,身后炸起轰然一声响,水花四溅。 是鱼雷! 顾玉的船只被水浪掀得摇摇晃晃,回头看去,安亲王的船只在一片水浪中,被几个黑衣人攀上。 安亲王那边的水军以为是顾玉搞的鬼,一簇簇箭羽向顾玉的船袭来。 情急之下,顾玉只好拖着君泽跳入水中躲避,寡言也跳了下来。 正要往自家船只方向游时,又一声鱼雷响起,在他们前方炸裂开来。 顾玉在水下被水波炸得头昏脑涨,几个水鬼似的蒙面人就向他们游了过来。 三人在水下与她们厮打起来。 顾玉刚冒出头去换气,发现自己的水军以为是安亲王搞的鬼,已经朝安亲王的方向开战了。 前后箭羽齐飞,顾玉拖着君泽,在夹缝中艰难生存。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顾玉在水下拖着君泽就往右侧的岸边游去。 留下寡言替他们拖住那几个蒙面人。 向岸边游的途中,顾玉几次差点被石头砸中,也险些被鱼雷的冲击波崩吐血。 九死一生,他们好不容易才上了岸。 水面上的战争逐渐白热化,但是两个人趴在芦苇荡里没了力气。 第143章 顾玉缓了缓,爬起来拍了拍君泽的脸,问道:“你怎么样了?” 君泽慢悠悠醒来,看着天空,生无可恋道:“顾玉,我的右手被废了。就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天早上。” 顾玉看向他的右手,果然很深一道伤口,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痂,因为刚刚在水里,那里还有点儿肿。 顾玉脑子瞬间空白。 她终究... 还是拖累了君泽。 都是练武之人,右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君泽还是个武将,右手废了,这辈子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揪住,疼得厉害。 为什么在锦宜别墅,君泽让她走,她就真的走了?那么多人围攻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为什么没有在当天夜里就想到骗安亲王,让他带路,而是在不夜城里漫无目的找了一夜? 为什么在掌控住芳贵太妃后,还自作聪明地设下七天之约,等朝廷不会到来的援军? 现在君泽因为她,被废了一只右手。 她该拿什么还。 君泽就躺在地上,桃花眼里映着碧蓝的天空,以及她茫然无措的倒影。 刚刚她为了叫醒君泽,半跪在他身边,任风吹弯了一丛芦苇,水鸥起飞,她也一动不动,心里满是忏悔。 君泽那只手就在她眼前,她却不敢触碰一下。 被废了右手,这对君泽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顾玉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嗓子却仿佛被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她听到君泽小心翼翼道:“没关系,我还有左手。” 顾玉道:“这怎么能一样!” 说出来的话竟然带着一丝哽咽。 右手和左手,怎么能一样。 君泽又不是天生的左撇子,想要换过来,谈何容易。 她的眼睛里氤氲着雾气,陷入沉重的自责情绪中,半跪着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完全没发现君泽的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不会吧! 不会吧! 不会吧! 顾玉哭了! 他,他就是逗一逗顾玉。 顾玉不会当真了吧。 君泽稍稍转头,看到顾玉眼里水汽那一刻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完了完了。 顾玉真的当真了。 看到她这一头湿发散落,脸上梨花带雨的模样,还,还怪好看的。 一直知道顾玉长得好,但此刻这清水出芙蓉的样子实在令人惊叹。 若她是个女子,就好了... 等等! 他在想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想办法糊弄过去吗? 他逗顾玉逗惯了,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她怎么就信了! 君泽试着全身运力,发现自己被安亲王关起来折磨的这七天里,力气早就消耗殆尽了。 如果顾玉生起气来,像刚来江南时,在船上猛打他,他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拿身份压她吗? 可是顾玉来江南以后愈发胆大包天,而且这里还是通宁县,不是水匪村。 老天爷,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躲过即将到来的一顿毒打。 他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舌头,不乱犯贱了还不行吗? 顾玉咬紧牙关,在自责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一滴泪猝不及防从眼眶落了下来,还未滑到下巴,就被一只手拭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君泽。 君泽脸色苍白,嘴角勉强对她挤出一抹笑,轻声道:“别哭,没那么糟糕。” 顾玉心里的自责更加强烈,为什么这人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难道觉得她看不穿他强颜欢笑下的悲伤吗? 顾玉握着那只替她擦泪的手,试图给君泽增加一点儿信心。 顾玉道:“你放心,常大夫就在通宁县里,他一定能医好你的手。若他医不好,我镇国公府里有一个冷大夫,医术高超,人称扁鹊第三,他定能医好你。如果他们都医不好,我帮你遍寻...” 天下名医??? 顾玉说着说着,发觉君泽的表情越来越怪异。 等等,她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 顾玉缓缓摊开手,发现那是一只不属于她的右手,那只手的指尖上还有一点点湿润,是她刚刚落下的一滴泪。 她连日没有休息好,刚刚又在水下与人缠斗许久,此时脑袋有点木木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微微动了一下,她才瞪大眼睛。 几息过后,顾玉阴恻恻问道:“你的右手,没事?” 君泽闭上眼,准备迎接顾玉狂风暴雨的怒气。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顾玉一言不发,擦了下眼睛,就站了起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淌进河边的芦苇丛,往通宁县方向走去。 她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扫把星的鬼话。 在他那里吃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又上了他的当。 亏她刚刚那么难过,还哭了出来。 真是一片伤心喂了狗。 丢人,太丢人了。 君泽连忙站起身来,脚步绵软地追上她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天真的,你的箭羽再晚到那么一会儿,我的手就要被废了。” 顾玉闷声不语,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君泽继续道:“虽然我的手没有被废,但也受了重伤,短期内不能拿刀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顾玉沉默不言,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君泽又道:“我承认,我刚刚不对,不该那么骗你的,但是你想想,我在安亲王那里待了整整七天,心里一肚子憋屈没处撒,就...” 顾玉默不作声,未回应他,继续往前走。 君泽追逐她的脚步,可是他早已没了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伸手想要揪住顾玉的衣服,但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噗通一声,君泽栽倒在芦苇丛里。 顾玉以为他又在诓自己,往前走了好一会儿。 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才停下脚步,半信半疑地回去看了眼。 君泽摔倒在泥水里,比之他们初次在皇城街头相遇,顾玉瘫倒在水滩里还要狼狈。 他紧闭双眼,眉头皱着,衣服上沾满了泥水。 真不像是假的。 顾玉赶紧把他从泥水里拉出来,狠狠掐住他的人中,把他唤醒。 君泽眼睛睁开一条缝,半死不活道:“顾玉,你、知道,我这七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第144章 有了那封信加持,安亲王的确不敢对他做出明晃晃的伤害,甚至把他吊着的双手放了下来,关入牢房。 但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他,顾玉约定了七天之后才交换人质。 君泽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被解救的消息,安亲王再没有露过面。 除了每天给他送饭的杂役外,他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他心里没个准,开始想办法自救。 比如他故技重施,在牢狱里纵火。可是地牢湿润,他差点把自己呛死,火也没升起来。 再比如他把给他送饭的杂役砸晕,从他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换上杂役的衣服。可惜还没走出地牢,就被人发现抓了回去。 折腾了几次后,看管他的杂役觉得他太能闹腾了,于是克扣了他的食物。 可怜他连续三天,每天只能吃一个杂面窝头跟一碗水。 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刚刚在水下又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是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 君泽艰难吐出两个字:“我...饿...” 就又闭上了眼睛,竟是活活饿晕过去。 顾玉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发现脉搏虚弱,气血亏得厉害,明白这次君泽不是骗她,是实打实地晕过去了。 她又叫了一会儿,还是叫不醒他。 顾玉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民居,寡言迟迟没过来。 顾玉不算矮,按照现代的尺码,有个一米七五,可是君泽个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就算了饿了七天,也不是她能扛得动的。 顾玉试着把他背了起来,君泽的两条腿拖拉在地上,把她累得够呛,两人还是没走多远。 顾玉气喘不止,一阵头晕目眩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君泽跟死狗一样半压在她身上,她也没力气把他掀下来了。 顾玉苦笑一声,这些日子,君泽不好过,她又何尝好过了。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去准备各项事宜,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整夜整夜睡不着。 明明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还要强打精神,应付一切。 远处的河面上两方的战役还在继续,芦苇荡里水鸥发出悦耳的鸣叫,一阵风吹过,芦花飘扬。 君泽浅浅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均匀地响起。 顾玉的眼皮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君泽的头发垂落到她颈间,有点痒,又不是难以忍受。 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 算了吧,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觉吧。 这个世界少她一会儿,又不会毁灭。 一只蜻蜓停留在顾玉眼前,微微动了动翅膀,又飞走了。 顾玉彻底闭上了眼睛,和压在她背上的君泽一起昏睡过去。 君泽的梦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顾玉在梦里依然负重前行,但是暖意源源不断涌入身体。 二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外面天翻地覆,芦苇荡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宁静祥和。 ------------------------------------- 苏县令和大当家君显找到他们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君泽半个身子压在顾玉身上,摆着苦命鸳鸯至死也不离不弃的架势,一动不动。 苏县令当即想到在阳康书苑时听到的那些传闻,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连忙淌过去,把他们分开。 顾玉幽幽转醒,睡了一觉,恢复许多,她看了一眼还昏迷着的君泽,松口气,此番也算是有惊无险。 君显亦是皱着眉头,让人把君泽抬了回去,然后深深看了一眼顾玉。 那眼神太复杂,顾玉没看懂。 回去的路上,苏县令道:“那个叫寡言的高手独自回来,说你们不见了。我们找你们都快找疯了,大当家派人去水里捞了许久,还以为你们被冲到了下游,现在还在打捞,没想到你们居然在这里睡觉。” 苏县令还有话没敢说,而且还是逍遥王压着顾世子,顾世子居然也任由他压着。 虽然芦苇丛轻软,人叠人也不至于太难受,但顾世子...的心也太大了吧。 京都那些传闻,顾世子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顾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自己也没想到,居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跟君泽在芦苇荡里睡了一觉。 想来想去,顾玉只能归结为自己太累了。 看到苏县令不断变换的表情,顾玉岔开话题,道:“今日水上战况如何?水下那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县令道:“伤了一些兵吏,倒是没打得太激烈。那伙人很奇怪,似乎是冲着安亲王来的,没怎么对我们出手。” 顾玉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问道:“安亲王那里没有动静吗?” 苏县令道:“安亲王那边好像也在找人,好像安亲王跟芳贵太妃也失踪了。那边有探子过来,想必我们找你们的事那边也知道了。” 双方的领头人都在换人质的时候丢了,彼此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从运河退回来后,没有想象中的腥风血雨。 顾玉想到了瘦马。 还有极乐楼里那个不辨男女的美人。 可是现在她又不可能返回不夜城。 唯有静观其变。 不对,还有晚娘。 或许君泽还知道什么事情。 顾玉凝着脸,回到了通宁县县衙。 在常大夫的施针下,君泽幽幽醒来。 他虽然是被饿晕的,但刚醒过来不能暴饮暴食。 面前一点清粥小菜给他垫底,常大夫反复叮嘱,得少食多餐,慢慢恢复过来。 顾玉坐到他面前,把苏县令的话以及她对莺歌燕舞的怀疑说了一下,担心被极乐楼里的美人发现端倪,顾玉略去极乐楼里发生的事。 君泽吃了点儿东西,恢复不少,见顾玉没再因为自己诓她手被废而发怒,心里松了一口气。 顾玉这人好就好在做事认真,一旦遇到事儿上,就会把那些不愉快抛到一边。 君泽老老实实交代道:“晚娘是被我救下了,只是神志不清,嘴里念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顾玉问道:“晚娘现在在哪里?” 君泽道:“在水匪村里,你要见她的话,可以让大当家把她带过来。” 顾玉道:“得见一见。” ------------------------------------- 安亲王在运河上身受重伤,被几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蒙着眼,挟持来到一个满是脂粉气息的楼里。 他知道这伙人不是顾玉派来的,似乎也无意伤他,一路过来还算配合。 等他上了楼,挟持他的女人把他眼上的黑布扯开。 安亲王看到一帘纱幔后,一个身影朦朦胧胧。 “三皇叔,好久不见。” 第145章 安亲王在刚刚的打斗中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 听到纱幔里的人这么唤他,脸上更是褪尽血色。 他呼吸都放缓了,颤抖着手拉开那帘纱幔,看到了里面那个唤他三皇叔的人。 那人少见地穿了一身男装,紫色长袍的领口镶绣着银色流云纹,黑亮如绸缎的墨发被高高束在一个银冠里,垂落两肩。 他的五官格外精致,男子的俊朗与女子的柔美融合在一张脸上,竟意外地契合。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浓密的睫毛下,眼睛闪过琉璃般光彩。 安亲王看着那张脸心跳加快。 像,太像了。 他不可思议问道:“你,你是?” 那人恭恭敬敬对他行了一礼,道:“侄儿景双,见过三皇叔。” 安亲王撑着重伤的身子,挥开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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