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掌管着后宫,五皇子的气焰小了些,六皇子的人多少也不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了。 双方各执一词,福海只能道:“五皇子,奴才斗胆,问问您,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失手打了六皇子,奴才也好在圣上面前转圜。” 五皇子下意识看了君泽一眼,君泽眼神冰冷,五皇子只能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来。 五皇子道:“是这贱奴挑拨离间,他说六皇子对他惩处,意在挑衅我,我一怒之下,就砸了六弟的头,我已经狠狠处罚了这贱奴,也知道错了,等六弟醒过来,会好生跟六弟道歉。” 福海点点头,道:“奴才知道了,五皇子先进宫去见见圣上吧。” 五皇子看了眼瘫倒在地上的德荣道:“好。” 他脚步僵硬,强忍着不去看德荣,可还是在走过德荣的那一刻红了眼睛。 他才刚刚对德荣好了一点儿,就又让德荣受了这么大的折磨。 这么重的伤,若是被随意处置了,怕是熬不了几天,他回头看了一眼君泽,把希望寄托在君泽身上。 可是君泽并没有看他,而是把视线放在了刚走进来的顾玉身上。 五皇子脚步一顿,生怕顾玉过来,再出什么变故,压抑着心里的情绪,留了下来。 顾玉跨过门槛,看到被打成烂泥的德荣一皱眉,看了君泽一眼,没想到君泽会留下这个小太监一命。 六皇子的计谋不可谓不周全,他算定这个小太监对五皇子来说很重要,所以一定会拼尽全力保全这个小太监。 如果君泽不来还好,自有五皇子作死。 如果君泽来了,君泽将会面临保与不保的两难境地。 若是保下这个小太监,将会是个巨大的隐患。 若是不保,五皇子势必会在心里憎恨君泽的无情。 假如她是君泽,必定会选择第二条路。 因为在她看来,五皇子再恨,也明白六皇子手里握了这么个把柄,是个巨大的隐患,唯有这个小太监死了,才能彻底摆脱喜欢太监的嫌疑。 五皇子自然也会明白,君泽这么做是为了他着想,所以会与君泽产生隔阂,但不会彻底恨下去。 而现在这个小太监半死不活,不知是五皇子对他说了什么,让他选择保下小太监。 不过对于顾玉来说,自然是这个小太监活着更好,圣上对五皇子的情绪本就复杂,再加上受到先帝影响,圣上对淫秽之事深恶痛绝。 若是让圣上知道,自己白月光的儿子是个十五岁就跟太监厮混的人,怕是再难对五皇子升起怜子之心。 六皇子递给她的把柄,不可谓不锋利。 只是现在五皇子还不能倒。 一来五皇子倒了,五皇子派的人会把所有火力集中到她身上。 二来,徐皇后如日中天,六皇子羽翼未丰,直接对上徐皇后过于凶险。 五皇子、六皇子,九皇子,三足鼎立,目前来看,缺一不可。 至于这个把柄能拿到什么时候,就看君泽要护小太监到哪种程度了。 福海道:“顾世子安好,六皇子情况如何了?” 顾玉道:“六皇子受了伤,现在昏昏沉沉的,先让他养在国子监,我照顾着,等好点儿了,您再接他回宫吧。” 福海道:“自该如此,辛苦顾世子了。” 顾玉看了一圈众人,道:“福海公公是否在问发生了什么?” 福海道:“大抵已经了解了,六皇子受了伤,本不欲过多打搅,只是现在不弄清楚,等回了宫,圣上怕是还要派人来问话。” 顾玉道:“六皇子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了,有什么话福海公公问我便是。” 福海道:“想问问六皇子为何处罚那奴才。” 顾玉道:“六皇子说都是误会,那奴才只是失手打翻了茶盏,湿了六皇子的鞋,六皇子本也没想过多计较,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总要有点规矩,便训斥了几句,不想五皇子刚巧过来,误以为那话是在骂他,这才打了六皇子。” 福海心道,这番话虽然牵强,倒也能跟众人所说的合上,还卖了五皇子一个面子。 见顾玉没有节外生枝,还给足了余地,五皇子这才转身跟着宫人回去。 君泽却是知道顾玉的目的,唯有德荣活着,这个把柄才有用武之地。 第223章 福海带着一众人等走后,天色已经昏黑,学子们看完这场戏都陆陆续续离开,顾玉答应了六皇子今晚在国子监陪着他,便遣人给国公府递了话。 自有宫里来的人留下照顾六皇子,顾玉过来前,六皇子已经晕晕乎乎睡下,她不必过去守着。 顾玉回头一看,满堂只剩下君泽一个人在那里坐着,想到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顾玉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便要告退。 君泽却在此时开口,道:“顾玉。” 顾玉停住脚步,说实话,她现在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态度面对君泽。 明明二人面前有这么多道鸿沟,可是君泽依然在试图跨越。 拒绝他也好,打他也好,骂他也好,都是顾玉在给自己开脱。 她胆怯这种炙热的感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还之以炙热。 他们两个人都是不服输的人,任何一方败退,都会郁郁不得志。 君泽唤了她一声,就不说话了。 顾玉只好道:“时辰不早了,王爷回去吧。” 君泽垂下眼帘,道:“好。” 路过国子监的一间间学舍,君泽想起春天时,他还因为顾玉给御史台递话,在这里让人打了顾玉手板。 那个时候的顾玉当众受罚,还红了眼睛,每每被他气得敢怒不敢言。 不像现在,心比三九天挂在悬崖上的冰条子还要冷,还要硬。 他看着西边落下的夕阳,对一个洒扫的仆人吩咐道:“给顾世子送点儿吃的过去,再加些甜口的糕点。” 他差不多摸清了顾玉的口味,嗜甜得很,每每吃完饭,还要用些甜食。 那人应下。 这时,萧行之风风火火从外面过来,看到他一愣,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半跪下行礼道:“卑下见过王爷。” 君泽居高临下地问道:“那是什么?” 萧行之知道顾玉跟君泽不对付,不安道:“是食盒。” 这个人似乎跟顾玉挺熟,之前总是跟顾玉一起出现,还跟顾玉说过他的坏话,连萧家的暗号都告诉了顾玉。 君泽道:“是给顾玉带的吗?” 萧行之道:“是,天色不早,她估计没吃晚饭,我给她带了点儿。” 君泽道:“你们关系倒是不错。” 旧事重提,萧行之有些忐忑,只好硬着头皮道:“还,还行,好兄弟嘛。” 君泽不知意味说了句:“呵,好兄弟。” 萧行之心里的不安加重了,不懂这位主想干什么。 这时,顾玉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萧行之半跪着在君泽面前行礼,君泽也不叫起,不由皱起眉头,向他们走近。 顾玉拱手道:“不知萧行之哪里得罪了王爷,我代他给王爷赔个不是。” 君泽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顾玉总是这样,随便来个人都会挡在人家前头,衬得他像个蛮不讲理的大恶人。 若按往常,看到顾玉这样,他总要难为萧行之一番,现在想想自己幼稚得很,他越是计较,顾玉就越会维护。 没意思极了。 君泽道:“没有哪里得罪了本王,你们去吧。” 萧行之如蒙大赦,忙带着食盒拉着顾玉走了。 远远都能听见他的兴奋,道:“顾玉,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顾玉道:“嗯,我确实饿坏了,难为你还惦记我了。” 回到厢房,萧行之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跟顾玉分着吃了。 顾玉问道:“刚刚怎么了,他为什么拦着你?” 萧行之挠挠头,道:“谁知道呢,他的脸色差得很,感觉像是要拿我出气,幸好你过来了。” 顾玉有些食不知味,道:“是嘛,那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萧行之道:“打眼儿瞧着你俩一起从江南回来,他对你倒是多了几分看顾,不过他那人睚眦必报,阴晴不定的,你也离他远点儿比较好。” 顾玉道:“嗯。” 萧行之道:“想不到你从国子监一告假,就彻底不来了,留我一个人在国子监,怪孤单的。” 顾玉道:“你八面玲珑,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一起玩乐的人。” 萧行之道:“嗐,他们哪儿能跟咱俩的交情比,对了,江南一行我还没谢你,明日我做东,请你好生吃一顿,也带你见见商行的人,你不是想把顾家的家业往江南发展一下嘛。” 在江南时,顾玉打着萧行之的旗号,用萧家的钱解了燃眉之急,圣上对萧家大加赞赏。 那些寻常的赏赐也就罢了,这次秋祀,圣上还特许萧行之参加,这是一些勋贵都得不了的荣耀。 顾玉道:“好。” 等入了朝,用钱的地方更多,有皇商萧家开路,她来钱也更快些。 而外面那个仆人见君泽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对君泽道:“王爷,还要给顾世子准备吃食吗?” 君泽回头,看到屋舍里点了灯,萧行之跟顾玉身影映在门窗上, 缓缓开口道:“不用了。” 出了国子监,君泽骑上马在路上晃荡,京都华灯初上,到处都是热闹。 君泽的照夜玉狮子在街上格外显眼,晃荡到了一家酒楼,就听见莫哲彦在楼上唤了他一声:“王爷,我在这儿。” 季表妹那里是没戏了,莫哲彦在君泽顾玉走后不久,也灰溜溜收拾东西回了城里。 本想潇洒一番,推开窗一看,他家王爷跟个丧家之犬似的,想来是在顾世子那里吃了瘪。 君泽皱着眉头,下了马后,便上楼去找他。 莫哲彦还是那副花孔雀的样子,厢房里一股脂粉气味,估摸着是看他过来,让人散了。 君泽道:“你倒是听她的话。” 莫哲彦道:“我哪儿是听她的话,而是眼看勾引不到季表妹,白白耗在那里干嘛,惹人嫌一样。” 君泽喃喃道:“惹人嫌。” 莫哲彦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触碰到他哪条敏感的神经了,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 莫哲彦顿了一下,道:“额...两条腿儿的男人和女人还不到处都是。” 君泽坐在地上,自顾自斟酒,也不与莫哲彦搭腔,一杯杯往肚子里灌。 第224章 莫哲彦看他那样子也有点不知所措,向来八面威风的逍遥王,怎么变成这样了。 之前长公主老说他不开情窍,现在开了情窍,偏偏是对一个男人。 看来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还是他这样好,孑然一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莫哲彦想了想,毕竟他吃了长公主府这么久的饭,不能眼睁睁看着君泽走向死胡同。 便坐到他跟前道:“我的王爷唉,天下那么多女子可爱可亲,你看我一个个爱过来,不也潇洒自在得很,你又何必守着一棵不会开花的树呢。” 莫哲彦叫来的酒本是打算灌醉楼里姑娘的,比寻常的酒烈一些,君泽空腹下肚,醉意很快上头。 他看了一眼莫哲彦道:“可爱可亲的为何一定要是女子,男子不行吗?” 莫哲彦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还真是栽到顾世子身上了啊。 想到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莫哲彦道:“阴阳合而万物生,这是天道。” 君泽幽幽道:“好一个阴阳合而万物生,莫哲彦,如果我是女子,顾玉就会喜欢我吗?” 莫哲彦胳膊上细细密密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剑眉星目,身材高大,递上一把刀,能把几十个人砍死的女子,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莫哲彦道:“有点儿强人所难吧。” 君泽嗤笑一声,道:“你刚刚不还说阴阳合而万物生,我是女子,不是阴阳合了吗?” 莫哲彦道:“我的王爷唉,人家有娇滴滴的妾室,也有貌若天仙的未婚妻,您何必自降身价,拿自己比作女人,问这扯淡的问题呢。” 君泽醉醺醺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若我是女子,顾玉也不会喜欢我,我性子差,嘴巴坏,睚眦必报不讲理,就一个脑子还算灵光,可是顾玉又不缺脑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哪儿是有情有爱就能突破一切的呢。 跟他比起来,顾玉冷静到令人发指。 她根本不像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唯有发怒时,才能窥见点儿烟火气。 莫哲彦有点儿听不下去了,道:“得亏这话你是跟我说的,不然让别人听见了,你这张脸也别要了。” 君泽晕晕乎乎道:“莫哲彦,你可不要喜欢上顾玉,太苦了。” 莫哲彦道:“我哪敢喜欢上她啊,我要是喜欢上她,你不得把我的皮给扒下来。” 君泽道:“莫哲彦,你以后要是喜欢上别的男子,你跟我说,我一定想办法成全你。” 莫哲彦叹了口气,道:“我先谢谢您,不过应该没有那种可能。” 君泽自己跟自己说了一会儿胡话,又闭上嘴,继续闷声灌着酒。 莫哲彦看他醉得已经神志不清了,把他放在那儿独自出去。 莫哲彦找到楼里的管事,道:“送来两个干净的姑娘和公子。” 管事道:“公子?” 莫哲彦看了他一眼,那管事心领神会,道:“可有什么偏好?” 莫哲彦想了想,道:“纤细一点,清秀一点儿,不要那么多话的,最重要的是干净。” 管事想了想,道:“楼里新来了个琴师,倒是符合要求,琴弹得好,人也长得俊秀。” 莫哲彦道:“可以一试。” 那管事正要走,又被莫哲彦拦下,道:“让人换身青色的衣裳。” 那管事应了下去。 不一会儿,管事带了两个人过来,一男一女,都长得不错,一水儿的青衣,看到莫哲彦行礼道:“贵人安好。” 莫哲彦看着二人,道:“把腰直起来,头抬高。” 二人闻言照做,莫哲彦冷眼瞧着,是有一两分顾玉的味道,便道:“里面那位爷身份高贵,谁要是把他伺候高兴了,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们。” 那二人眼里透露出激动来,这一激动让莫哲彦皱起眉头,那一二分的顾玉的感觉瞬间消散。 莫哲彦道:“收起你们这谄媚的表情,端着点儿懂吗?端着。” 那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莫哲彦看着满楼的灯火,轻轻叹口气。 不知道哪个受过情伤的姑娘曾说过,亦或者是没有受过情伤,只是为了哄他花钱,但是说出的话他觉得挺有道理。 要结束一段感情最快的法子,就用新的感情补上。 对于莫哲彦来说,要开启一段新的感情,最快的法子莫过于床上走一遭。 吹了灯,什么人不都一样嘛。 最亲密的莫过于肌肤相亲。 莫哲彦道:“记住我说的话,去把里面的灯灭掉几盏。” 那二人应下。 二人轻手轻脚走进去,把门从里面关上,莫哲彦背着手离开了。 深藏功与名。 君泽意识昏沉,原本趴在桌案上快要睡着了,一向警惕的他听到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听声音不是莫哲彦。 他的手指一点点挪动,拿起桌上的酒壶,只要他们有一丝危险行为,他就能用全力把这酒壶扣到他们脑袋上,打他们个头破血流。 可是那两个人不像是刺客,进来后有些踟蹰,女的对男的说:“怎么办呀?” 男的说:“先把灯灭掉几盏。” 君泽懒得动弹,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干嘛。 灯灭了几盏后,整个屋子里暗沉沉的。 女的对男的又说:“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我们两个人一起吧。” 那男的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去试试。” 女的听了管事的话,知道此人身份不凡,也有心攀附上来,但她毕竟是个干净的新人,慢吞吞走了过去。 试探性地拍了君泽一下,道:“爷,让晴儿陪您喝酒好吗?” 君泽抬起眼,将晴儿一把推开:“谁让你们来的?” 晴儿在昏暗的光线中也能看清君泽的相貌,真可谓龙章凤姿,看得她心动不已。 她本想做出妩媚的表情,可是忽然想到外面那位爷让她端着点,于是有意撤离了君泽的手,低头不语。 君泽想了想,知道是莫哲彦安排的,便道:“都会些什么?” 晴儿还未说话,那个男子一看有戏,便抢先道:“方玉会弹琴。” 君泽抬头看了那个男子一眼,道:“你名字里有玉?” 方玉道:“有。” 君泽道:“你近前来。” 方玉放下琴走了过来,半跪在君泽面前。 君泽酒喝多了,脑子有些迟钝,打量了他一番,道:“倒酒。” 方玉按耐下心里的激动,帮君泽倒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道:“方玉敬您。” 说着,一饮而尽,又把酒盏捧到君泽面前。 君泽看着这人一袭青衣,为了博得他的欢心,毫无风骨地跪在地上。 他晕晕乎乎心道:顾玉,不过如此。 第225章 君泽醒来时头痛欲裂,很久没有喝到这种昏天黑地的地步了。 外面已经大亮,他居然一觉睡到正午时分。 满屋子的酒气消散不去,他坐起身,扶着自己的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看到房间环境的那一刻,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地上歪歪扭扭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皆是衣冠不整。 他赶紧低头看自己,发现他的衣服也凌乱不堪,外袍跟那两个人的衣服堆在一处。 幸好里衣还在,而且他的身体除了宿醉没有什么异样。 他抱着头,用力回想昨夜的事情,零零星星几个片段浮现在脑海里。 好像他一直在强迫那两个人跟他喝酒,喝得三个人都醉意醺醺。 那个男的看他醉了,大着胆子来解他的衣服,那个女的不甘示弱,依偎到他身上。 两个人一起触碰他的时候,他胃里一阵翻滚,吐得那叫一个... 惨不忍睹。 三个人身上都弄得脏污不堪。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慌慌张张处理那些脏污,还顺带把他们的衣服脱了。 那两个人都存了勾引的心思,外面的衣服脱掉也就罢了,里面的也要脱,脱完自己的,还要来脱他的。 他酒劲儿上头,直接一人一脚,把两个人踹蒙过去。 大概那两个人也醉得不轻,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后来... 后来的事他就记不得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满屋的桌椅板凳,摆件床榻,都惨遭毒手... 或者是毒脚。 整个屋子乱七八糟,像是被强盗洗劫过。 他忍着头疼,晃晃悠悠站起来,过去探了探两个人的鼻息,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没错。 方玉悠悠转醒,看到君泽那一刻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脚蹬着地,连连后退。 一旁的晴儿也醒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痛苦与迷茫。 君泽也不管他们,看了眼自己的外衫,脏得根本穿不了,索性只着一身里衣,敞着胸膛就走了出去。 正午的酒楼陆陆续续来人,他刚走出房门,就听到拐角处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敢当。” 语气淡然,像是一汪泉水从山间流下,溅珠落玉,十分动听。 顾玉!!! 君泽来不及退回去,一转眼就看到顾玉一袭青衣,施施然从楼梯口走了上来,身边跟着萧行之,还有一众衣着光鲜的商人。 两个人猝不及防对视。 顾玉那张出尘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不知道他为何衣冠不整地出现在这里。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是晴儿和方玉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两个人皆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因为君泽踹的那一脚太狠,走路都走不好,衣服是临时套上去的,发髻更是散乱不堪。 这时,罪魁祸首莫哲彦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因为君泽身量高大,他没有看到被君泽挡住的顾玉。 只看见君泽、晴儿、方玉具是大战了三百回合的样子。 莫哲彦一喜,他怎么说来着,熄了灯,谁都一样。 君泽破了童子身,知道这事儿有多妙了,以后就不会只想着顾玉一个人了。 他不由赞叹道:“看来昨晚战况激烈啊。” 君泽:!!! 晴儿和方玉害怕的腿一软:是挺激烈的,差点儿没被打死。 君泽赶紧回头去看顾玉,顾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身后的莫哲彦看到晴儿和方玉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感叹道:“一夜御双美,王爷威武,令人叹服。” 萧行之听到了这话,惊叫道:“一夜御双美,是我想的那样吗?” 这一声在场众人听得真真切切。 君泽看到顾玉的表情从迷茫到错愕,再到震惊,又到冰冷,最后以讽刺收尾。 她红润的薄唇微张,发出轻飘飘一声: “呵。” 君泽赶紧走过去,想要解释一番,但是他混乱衣带绊住了脚,一个趔趄,直直朝顾玉扑去。 众目睽睽之下,君泽整个人扒到顾玉身上。 顾玉站的位置身后刚好是楼梯,被君泽一扑,两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君泽在情急之中,把顾玉拉进怀里,从一阶阶楼梯上滚下去,停下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顾玉的脸被按在他赤裸的胸膛,就算有君泽护着,这无妄之灾也够让她恼怒了。 她从君泽身上爬起来,君泽不顾身上的伤,就拉着顾玉道:“我不是,我没有。” 顾玉脚下不稳,这一拉,又跌到了君泽身上。 君泽一声闷哼,冷汗从额头上渗出。 顾玉恼得不行,道:“放开我。” 君泽拉着她道:“顾玉,你听我解释。” 顾玉看着他衣衫不整,经此一遭,胸膛完全裸露出来,连裤子都松松垮垮的,露出一节精壮的公狗腰。 辣眼睛,太辣眼睛了。 顾玉甩开的他的手,费力从楼梯上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萧行之,莫哲彦,一众商人,还有昨晚被君泽“御”的那一男一女,皆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顾玉强装镇定,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就要上楼。 君泽不甘心,又爬起来揪住她的衣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莫哲彦叫的人。” 莫哲彦听了这话,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为什么好死不死遇见顾玉。 莫哲彦看到君泽那杀人一样的眼光,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还都在君泽和顾玉身上,立刻推开众人,拔腿就跑。 顾玉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君泽,这个人昨天才跟他表白,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晚上就跟一男一女激战一宿,现在还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人不是他叫的,难道也不是他睡得不成? 顾玉一脸冷漠道:“别拉我,恶心。” 君泽如坠冰窟,道:“你不信我?” 顾玉低头看了看他松散的衣裳,忽然笑了一下,道:“王爷说笑了,王爷做什么,与我何干。” 君泽心里泛起了无尽的苦涩,他终究还是放开了顾玉,道:“我们相识那么久,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第226章 萧行之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当即拉着所有商人,道:“走走走,我们先去厢房里等着。” 顾玉整理了衣襟,把君泽晾在那儿,道:“一起。” 眼看着顾玉跟人走了,君泽独自在楼梯处站了会儿,才拖着满是伤的身体下楼。 晴儿和方玉见情况不对,赶紧喊来管事,管事已经知道了这位是逍遥王,战战兢兢道:“爷,小的先带您去换身衣服吧。” 君泽看了自己一眼,他这样子的确不像话,不怪顾玉误会。 君泽跟着管事去了厢房,那管事找来一套新衣服,道:“爷,这衣服是新的,就是有点儿小,委屈您先换上。” 君泽坐在椅子上,道:“把莫哲彦给我找出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管事就是听出了杀意。 他不敢不从,道:“莫爷刚刚跑了,小的这就去找,您稍等。” 另一边的顾玉已经跟萧行之这些人客套完了,都坐下了。 这家酒楼是一个姓张的商人开的,知道顾玉想要扩展生意的打算,这次一起过来。 顾玉有些魂不守舍,萧行之连叫几声,才把顾玉叫回神。 顾玉揉了一下眉心,道:“刚刚说到哪儿了?” 萧行之道:“说到酒楼的经营了。” 顾玉看了一眼厢房里的装潢,道:“张老板,这家酒楼开了多少年了?” 张老板道:“有四十余年了,我也是从别人手里接管的,中间翻新过好几回。” 顾玉道:“按说也是老字号了,占地面积也不小,但是看着怎么不大热闹。” 张老板道:“说来惭愧,这儿原本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酒楼,但是自从费酒楼出现后,生意就一落千丈,也就卖一些老顾客的面子情。” 顾玉道:“没想法子改进吗?” 张老板轻咳一声,道:“也想了一些法子,但是收效甚微。” 顾玉想起刚刚发生的事,道:“是不是做了些水下的生意?” 这是行话,水下生意也就是那些不可告人的皮肉生意。 张老板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现在的酒楼为了招揽顾客,做水下生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被顾玉当众点出来,还是让他有些羞愧。 知道顾玉的身份和打算,本想瞒着,但是一来,就让她撞见了逍遥王“一夜御双美”的情况。 两人还发生了那样的糗事。 张老板道:“唉,顾世子,这都是迫不得已,不这么做,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顾玉的手点点桌子,心里的烦躁更甚,道:“这间酒楼,我要了,张老板开个价吧。” 张老板一愣,道:“顾世子,这,不合适吧。” 今日难道不是顾世子来认认人,以后合作做生意好打交道吗? 怎么顾世子一上来就要收购他的酒楼。 倒也不是不舍得,能坐在这里的,谁不是家产万千,而且这间酒楼实在没什么价值啊。 顾玉见他犹豫,便递给萧行之一个眼色,萧行之虽然也不知道顾玉的买酒楼的原因,还是给张老板倒了杯酒。 萧行之道:“张老板,不要那么死板嘛,左右这间酒楼在这儿你也赚不了多少,还劳心劳力,倒不如卖给顾世子。” 张老板道:“萧世子说得不错,但是做生意,诚信第一,在下得先跟顾世子说明情况,在费酒楼的挤压下,这间酒楼盈利实在不算多,我怕的是万一顾世子以后赔钱了,两边都不好看。” 顾玉端起酒杯道:“张老板人品贵重,我先敬张老板一杯。” 张老板连忙端起来,跟顾玉碰了一下,道:“不敢不敢。” 顾玉道:“有萧少主和一众老板在这里做见证,张老板不必有此顾虑,我们一手买卖,无论盈亏,都与张老板无关,您开个合适的价吧。” 张老板暗惊,顾世子看着小小年纪,但是说话滴水不漏,往后怕是前途无量。 他也不漫天要价,在萧行之等人的见证下,说了个双方都有余地的价格,当即就签了契约。 签完后,张老板才道:“不知顾世子买下这座酒楼有何打算?” 顾玉抿了口酒,道:“我要用它跟费酒楼争一争。”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表情不一。 大多是觉得顾玉年少无知,不知想把一个酒楼开好有多难,更不知费酒楼有多难超越。 剩下的,是觉得顾玉狂妄自大,等着看这个世家公子哥儿的笑话。 张老板礼貌性地笑了笑,道:“那在下就预祝顾世子马到功成。” 顾玉道:“借张老板吉言,往后的日子里,还要诸位前辈多多看顾。” 众人纷纷应承,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众人又商谈了许久,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简单人物,顾玉虚心求教,收获颇丰。 众人走后,萧行之才八卦地问道:“顾玉,你到底为什么要买下这座酒楼啊。” 顾玉道:“我不是说了,要跟费酒楼争一争。” 萧行之一脸不信,道:“就这?” 顾玉淡淡道:“不然呢?” 萧行之低声道:“难道不是因为逍遥王的关系。” 顾玉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皱起,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萧行之挠挠头,道:“我也想知道,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奇奇怪怪的。” 顾玉道:“死对头,以前是,以后更是。” 萧行之看不明白,但看顾玉语焉不详,也不多问。 出去之后,顾玉叫来了楼里的管事。 那管事忽然换了东家,生怕顾玉把他也给换了,不过他跟各色人打交道,自有一套处世的方式。 管事看到顾玉便行礼道:“东家安好,小的名叫马临,在楼里当管事当了二十多年,楼里上上下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以后随东家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顾玉道:“场面话不必多说,你既然是楼里的老人,我就不会轻易换你,只是以后我让你做的事,你尽全力做好就是了。” 那管事的心安了下来,道:“多谢东家慷慨,以后小的一定尽心尽力。” 顾玉道:“现在让你做的第一件事,把楼里做水下生意的姑娘公子都叫过来。” 第227章 马临不知道顾玉想干什么,还是让人都过来了。 打眼看去,有四十多个姑娘,还有三个公子,今天在君泽身后见到的那一男一女也在其中。 现在已经整理好衣着,人群中独独他俩脸色憔悴,顾玉的心又冷了半截。 那群人听说刚换了东家,都有些惶恐不安,尤其是晴儿和方玉,总感觉顾玉看他们的眼神格外瘆人。 他们也冤枉极了,明明什么都没干,一分钱赏银没有不说,还平白挨了顿打。 逍遥王太恐怖了,他们不敢去触霉头,把他们叫进去的莫爷也不见了。 这跟谁说理去。 顾玉道:“报名字,说说自己都会些什么?” 这些人挨个自我介绍,顾玉发现她们会的东西都五花八门的,倒是有几个可用之人。 轮到晴儿时,她战战兢兢道:“奴家名叫晴儿,会一手琵琶。” 顾玉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没人知道顾玉想干嘛。 几息过后,顾玉才道:“下一个。” 方玉冷汗涔涔,声线都有些不稳,道:“奴名叫方玉,善奏琴。” 看到这个青衣男子,顾玉的气场顿时降到了冰点,她语气不明道:“方玉?” 方玉抬头看了一眼顾玉,顿时觉得她冷着一张脸,瞧着比逍遥王还要可怕。 方玉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道:“是,东家。” 那管事突然想到顾世子名字里也有玉,当即冲方玉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玉,还不报上你的本名来。” 方玉一蒙,他本名就叫方玉啊。 但是看到管事给他使的眼色,他当即反应过来,道:“奴本名叫、叫方柱子。” 他紧张之下把小时候家里给起的贱名说了出来,只希望顾玉别再盯着他了。 顾玉面无表情道:“方玉就方玉吧,难不成我名字里有玉,还不许别人叫了不成。” 她虽这么说,但是话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方玉哪儿敢当真,当即道:“不不不,奴本名就是方柱子,奴喜欢方柱子这个名儿,望东家成全。” 顾玉道:“呵,成全。” 方柱子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了不祥的意味。 见人都介绍得差不多了,顾玉心里也有了打算,道:“都回去吧,晴儿和方玉留下。” 那些人惴惴不安地离开,比她们更惴惴不安的是晴儿和方柱子二人。 顾玉细细看着他俩的脸,心想,不过如此。 就是君泽这么做怪恶心人的。 顾玉对马临道:“马管事,他们俩的卖身契都在你这儿吗?” 马临道:“都在的。” 顾玉道:“那我可以随意处置喽。” 马临不知顾玉想干什么,道:“可以的,东家。” 顾玉道:“把方玉,还有那个叫晴儿的,昨夜你们伺候得不错,一起送去逍遥王那里吧,告诉他,是我预送他的生辰礼。” 方柱子和晴儿俱是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哀求道:“东家,别赶我们走。” 顾玉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道:“逍遥王可是皇族贵胄,我送你们个好前程,怎么还不要?” 方柱子魂儿都要吓没了,看屋子也没外人,哭道:“东家,逍遥王他、他过于野蛮。” 顾玉眉宇间浮现了一丝戾气,看见这两个人就够她恶心的了,还要让她听过程是怎么样的吗? 正想发脾气,就听晴儿崩溃道:“东家饶命啊,昨夜王爷一脚就把奴家给踹飞出去了,到现在肚子还疼得要命,要是让奴家去伺候王爷,奴家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逍遥王那里是万万不能去的,顾东家也是男人,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求得顾玉的怜惜。 顾玉的手下意识握着扶手,把视线放到方柱子身上,道:“你呢?” 方柱子也是一脸惶恐,道:“东家,昨夜王爷把奴灌得不省人事,奴跟晴儿一样,被他一脚踢飞出去,他还对屋里的一应东西用了死劲打砸,奴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又被他拿着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脑勺,晕死过去。” 他唯恐顾玉不信,还把头发都解开,道:“东家您摸摸,好大一个包。” 晴儿也不甘示弱,就要解开衣服,道:“东家,您看奴家的肚子,黑紫黑紫的。” 顾玉赶紧对晴儿道:“住手!成何体统!” 她虽然语气严厉,但是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晴儿和方柱子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仿佛顾玉不是要把他们送给逍遥王,而是送给阎罗王。 顾玉轻咳一声,道:“行了,不去就不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俩也下去吧。” 晴儿和方柱子如蒙大赦,赶忙逃出去,生怕慢一秒,顾玉就变了主意。 见人都走了,顾玉才对马临道:“以后楼里不许有水下生意。” 马临显然没想到,新东家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这里。 他暗想,是不是顾玉这个贵公子看到那“一夜御双美”的腌臜一幕,产生了反感。 马临本着生意人的角度劝她,道:“东家有所不知,现在楼里的生意不好,都靠那些水下生意拉点儿人过来,就是费酒楼,也还是靠那些清倌雅妓撑场面。” 顾玉道:“费酒楼成立之前,这里需要那些水下生意吗?” 马临道:“当然没有。” 顾玉道:“你们做了水下生意后,酒楼有恢复当年的热闹吗?” 马临道:“也没有。” 顾玉道:“那不就好了。” 马临觉得自己被顾玉绕进去了,道:“可是若没这生意,岂不是更不好?” 顾玉道:“又不能起死回生,一点蝇头小利罢了,舍了就舍了。” 马临道:“这,好吧,只是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顾玉道:“愿意留下做正经行当的留下,不愿意的,给笔钱,打发出去。” 马临应下。 顾玉道:“先把楼给封了,按我的要求重新装潢一番,最好能在过年前,重新开张,我的规划晚点儿会让人送过来。” 马临心知新东家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连忙应下。 又交代了一些事宜,顾玉就让马临下去了。 再开门时,莫哲彦鼻青脸肿地站在门口,嘴里含混不清道:“顾世子,你听我解释。” 第228章 顾玉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他。 莫哲彦欲哭无泪,想到君泽的威胁,他恨不得去死一死。 “你若是不能把这件事给顾玉解释清楚,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君泽说这话时,神色可不是一般的认真。 尤其是他一张帅脸被君泽打成猪头的情况下,他更是对此话深信不疑。 要他说,反正顾世子心里没有你,误会就误会呗,还指望顾玉解除误会之后,就喜欢上你,跟你在一起吗? 但是他显然不敢说这话,否则他现在根本不能活着站在顾玉面前。 顶着顾玉冰碴似的眼神,莫哲彦决定另辟蹊径,道:“昨夜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喝得酩酊大醉,还哭着喊着要找顾世子。” 顾玉打断他道:“莫公子慎言。” 莫哲彦并没有慎言,反正嘴长在他脸上,顾玉总不能来捂着。 他继续道:“我二话不说,就要去把你找来,可是王爷他又拉着我,说不让我去打扰你,他像小媳妇儿似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顾玉淡淡道:“是嘛。” 莫哲彦听不出里面的情绪,但是顾玉肯继续听,就很不错了。 反正君泽又不在,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顾玉也不会跟君泽学舌。 莫哲彦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来两个人陪王爷,吩咐他们穿上你爱穿的青衣,不过王爷他始终守身如玉,碰都没碰那两个人一下。” 顾玉双臂抱在胸前,依靠着门框道:“嗯,碰都没碰,就是衣裳都没了。” 莫哲彦眼珠子转了转,道:“嗐,那可不正好说明我们王爷对顾世子真心嘛,他连别人穿顾世子的衣服都见不得,非要把他们衣服都扒下来不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我狭隘了,以为找来两个替身,就能宽慰到王爷,孰不知真正喜欢一个人,别说替身了,就是别人穿一样的衣服,他都忍不得,可歌可泣。” 莫哲彦半真半假说完这一长段话,自己都觉得自己编得绝妙,简直是当说书人的料子。 再一看顾玉,眼神已经不那么冷了,反而透出来点儿怜悯,看来是被他说的故事感动了。 这顾玉也不是铁石心肠嘛,还是他家王爷不会追人,要让他这个情场老手来,哪儿会有这么艰难。 顾玉面无表情道:“酩酊大醉,哭着喊着,小媳妇儿似的,守身如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说这些,你们王爷知道吗?” 那敢让王爷知道吗? 要是让王爷知道,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莫哲彦忙道:“我们王爷自然知道,但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不就派我来了嘛。” 顾玉脸上怜悯的表情愈发明显。 莫哲彦还以为自己说的话打动了顾玉,说不定能一举帮王爷拿下顾世子。 可下一秒,他听到了一道来自地狱的声音: “莫哲彦,你是嫌命长了吗?” 莫哲彦抬头看着顾玉,确切地说是看着顾玉眼中倒映着的君泽。 他的心跳停了一下,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当即从二楼的栏杆翻身出去,一跃而下。 下面一个侍从端着脏盘子从大堂路过,眼前忽然凭空而落一个大男人,当即尖叫一声,把一堆盘子扔下,哗啦啦全砸在莫哲彦身上。 莫哲彦似乎伤了腿脚,但是身残志坚,一瘸一拐也要往大门那里跑。 顾玉看到莫哲彦的糗样不由一笑,可是等她转过头,看到君泽目光灼灼盯着她时,又收敛了笑意。 君泽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因为宿醉,脸上还有些憔悴,道:“他在胡说八道,你别信。” 顾玉“嗯”了一声。 君泽补充道:“但是有一点莫哲彦没说错,我没碰他们,我堂堂逍遥王,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顾玉沉默不语。 君泽没有抬头看她,唯恐再从她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 他苦笑一声,道:“算了,反正跟你也没关系,信不信随你。” 他转身离开,背后的顾玉却意外地开了口:“我知道了。” 他惊讶地转过头,顾玉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顾玉又说了一句:“以后少喝点儿酒。” 说完,顾玉就转身走了。 君泽张张嘴,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被顾玉区区两句话就撩拨了心弦。 同时又在心里怀疑,顾玉今天反应这么大,是否对他上了心。 顾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君泽还站在那里不肯动弹。 顾玉下了楼,骑上昨日从君泽马车上取下来的照夜玉狮子,径直往国子监奔去。 上午出来时,六皇子的头已经不晕了,她答应了六皇子送他入宫,不能在酒楼耽搁太多时间。 听说昨日圣上将五皇子训斥得狗血淋头,五皇子罕见地没有顶嘴,乖乖受着。 圣上看五皇子认错态度良好,只是罚他关了禁闭,还请了几个大儒轮番来教导他。 这下可好,六皇子因为脑袋受伤,一时半会儿去不了南书房,五皇子关了禁闭,也去不成了。 回到国子监时,六皇子小脸苍白,独自坐在栏杆上,看到顾玉过来,眼睛一亮,脆生生喊道:“小舅舅。” 顾玉在心里感慨,如果六皇子真的是个普通的孩子就好了,这副样子,多招人疼啊。 她强打精神,牵起六皇子的手,把他带上马车,小声道:“小舅舅相信你说的话,但是当天没人看见,咱们空口白牙的,圣上也不会相信。 而且现在不是揭穿五皇子最好的时候,你且忍一忍,还记得小舅舅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避其锋芒,伺机而动。” 顾玉说这话是为了安抚六皇子,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 不然这个小疯子,不知又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六皇子道:“小舅舅,五皇兄跟太监抱在一块儿,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他状似懵懂,可顾玉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顾玉摸上他的头,道:“不严重,但很重要,等你再大点儿就明白了。这件事,你除了小舅舅外,谁都不要说。” 六皇子乖巧地点头,道:“好,我不说。” 他又伸出手来,道:“我跟小舅舅拉钩钩。” 顾玉便伸出手,与他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顾玉再次感叹,若六皇子是个普通孩子,该多好啊。 第229章 “你好大的脸面,福海公公亲自吩咐,让我好好照料你。” 昏暗的围房里,一个太监翘着二郎腿,小口呷着茶,对床上躺着的德荣说道。 屋外不时传来一阵阵兽吼鸟鸣。 这里是御兽苑,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都在这儿精心养着。 既有乖巧温顺的猫狗,也有凶猛庞大的老虎,各类鸟雀更不必说。 德荣睁开眼,秋日干燥,他嘴唇干裂,渗出血来,嘴里满是血腥味儿。 他浑身都是伤,疼得意识模糊,但是此人说话慢条斯理,字正腔圆,不似一般太监的声音那么尖锐,却自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 这道声音曾是他逃不脱的噩梦,他想忽略都难。 逆光看去,此人坐在椅子上,随手把茶盏放在桌子上。 青瓷茶盏磕在红木桌上,竟然一点儿响动都听不到,足见此人端茶的功夫老道。 满宫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福海,便是他了。 可他又比福海多了几分优雅,通体气质像是在世家贵族浸润出来的。 一身太监服熨烫的一丝褶皱也没有,头戴的翎羽帽上,拖着两根朴实无华的鸟羽。 宫里的太监都是缺了一角的男人,那里缺了,就得在其他地方补上。 所以但凡有品阶的太监,都会找来漂亮的翎羽插在帽子上。 身份越高,翎羽就越长越漂亮。 宫里唯独两人于此事上是例外。 一人是圣上身边的福海公公,他日常伺候在圣上身边,无人不知他的身份,不需要用这种法子彰显自己,而且翎羽过长,会扰乱圣上视线,也影响他端茶递水。 还有一人就是御兽苑的首领太监花锦城,虽说御兽苑不算什么有油水的地方,但满宫的翎羽都是从御兽苑的鸟雀司出来的,有好的自然是他先挑拣。 但他从不在意这些,所有漂亮的翎羽都留给其他太监,他日常只是插上几根掉落的鸟羽。 按说这样功夫老道,又知分寸的人,不该埋没在御兽苑,但他左脸脸颊处的烫伤太过可怖,不能伺候在贵人身边,有碍观瞻。 只能待在这御兽苑里,一呆就是几十年。 德荣动了动手指,他身上伤痕无数,肋骨和腿骨都骨折了,忍着痛唤了一声:“干爹。” 宫里的太监都是断子绝孙的玩意儿,但终究是男人变来的。 哪个有点儿脸面的太监没几个“儿子”。 花锦城的“儿子”尤其多,在被五皇子带走之前,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花锦城道:“御兽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只蝈蝈都比奴才的命金贵,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外爬,你倒好,好不容易爬出去了,现在又爬了回来。” 德荣道:“儿子无用,辜负了干爹。” 说完,他咳嗽几声,嘴唇又渗出血来,带动身体里的伤,疼得他眉头紧皱。 花锦城端着他刚刚喝的茶,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他身边。 他看着躺在床上,满身是伤的德荣,喝了一大口茶,居高临下,尽数吐到德荣脸上,又取出腰间的帕子,擦拭了自己嘴角的水渍。 德荣嘴唇被淋湿,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到冒火的喉咙好了点儿。 受此屈辱,他只是身体颤抖了几下,而后道:“谢干爹赏。” 宫里的奴才算人吗? 当然不算。 德荣在五皇子身边待久了,只记得主子是怎么欺负奴才的,倒是忘了奴才是怎么欺负奴才的。 他该把这样的对待牢记在心,现在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 花锦城像是被他识趣的样子取悦了,勾起猩红的嘴角道:“在五皇子身边待了几年,你倒是乖觉不少。” 提到五皇子,德荣眼里泛着痛楚。 花锦城道:“说说吧,好不容易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德荣怕自己情绪外露,被花锦城瞧出端倪,便合上眼睛道:“是儿子不小心,在挑拨他与六皇子的关系时,没控制好火候,让五皇子直接打了六皇子,儿子就被赶回来了。” 他至今不知道花锦城的目的是什么,绝不能暴露五皇子跟他之间不可告人的癖好。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五皇子对他越来越好,他就越来越害怕。 他怕自己会毁了五皇子。 御兽苑里,是五皇子把冻僵的他从雪地里捞了出来。 他何德何能,从一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小太监,被五皇子捡走,成为皇子身边的人。 他陪着五皇子几年,眼睁睁看他被圣上忽视,看他在孤独中,脾气一点点变得暴躁。 他怕五皇子虐待宫人的恶名传出去,每次五皇子控制不住暴躁时,他都会把所有人遣走,自己默默忍受着五皇子的打骂。 每次五皇子平静下来后,都会抱着他哭。 那么可怜,那么无措,那么恐慌,那么害怕他会离开。 德荣一辈子没有尝过被需要的滋味,他从一出生,就是被欺辱,被践踏,哪怕快要死了,也只能换来一声晦气。 天底下,只有五皇子会多看他一眼。 他向五皇子伸出手,五皇子也向他伸出手。 在这没有一丝人情味儿的宫廷,他们互相取暖。 他怎么忍心看着五皇子一步步随他跌入深渊。 六皇子之所以会发现他和五皇子抱在一起,是他故意为之。 他知道六皇子会在那个时候过去皇子围房,所以故意挑在那个时间给六皇子看到。 六皇子之所以要脱他的衣服,也是他故意把茶水弄翻,沾湿了衣襟,引得六皇子想要趁机佐证猜测。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只为在万事还有余地的时候,换得五皇子走回该走的路。 这一切,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眼前的花锦城。 花锦城喉咙里发出阴鸷的笑,他意味不明道:“你做得很好,干爹很欣慰。” 德荣看着花锦城那张烧伤的脸,坑坑洼洼,唯独勾起的嘴唇猩红似血,仿佛是民间奇闻异事里,专门吃人脑髓的恶鬼, 他在这人手底下受过太多折磨,以至于一对上花锦城那张脸,他就胆怯得要命。 花锦城帮他拉了拉被子,道:“德荣,你好好休养吧,既然有人不想你死,你就好好活着。” 德荣四肢僵硬,道:“多谢干爹照料。” 花锦城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房门紧闭,昏暗一片。 第230章 大夫人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娶她了,就把消息放出去吧,后日安庆侯夫人要办一场赏菊宴,请帖发到了家里来,我带着妙仙参加,让诸位夫人都见见,彼此心里有个琢磨。” 说是赏菊宴,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与春日的牡丹筵如出一辙,都是给年轻男女备下的。 安庆侯家有个待嫁的二小姐,安庆侯夫人似乎有意结亲,这次的赏菊宴连发三封请柬到镇国公府。 顾玉道:“辛苦母亲为我操劳。” 顾玉知道,大夫人孀居多年,基本不外出。 但是她即将入朝堂,季妙仙还没嫁进来,这段人情往来,大夫人得顶上。 此番带上季妙仙,也是为了打消各府想要跟她结亲的念头。 大夫人语重心长道:“我不辛苦,是你辛苦了。” 顾玉总觉得自江南回来后,母亲的眼神充满悲伤,但是母亲不说,她也就不问。 顾玉道:“妹妹那里,不知肯不肯参加。” 不等大夫人回答,顾玉便道:“罢了,不要去问了。” 妹妹就是在牡丹筵上出的事,这样相似的赏菊宴,还是不要问她的好。 听桑芽说,妹妹很喜欢那只小狗,起名为踏月仙子。 虽然妹妹还是不肯见她,但是有遣桑芽来给她送一些糕点和针线活。 这样的小举动让顾玉欣喜不已,说明妹妹也在努力走出来。 她不能急。 提到顾琼,大夫人脸上的愁意更深,道:“你妹妹的亲事不好说。” 顾玉道:“不好说就不说了,偌大一个镇国公府,还怕养不起一个小姐吗?我早就怕妹妹的性子嫁到别家会受委屈,若是以后她遇见喜欢的,可以让人入赘,若遇不上,我照顾妹妹一辈子。” 大夫人叹口气,道:“好吧。” 另一边的长公主府上,长公主对君泽下了最后的通牒,道:“安庆侯府的赏菊宴你必须要去,你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君泽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张请柬,道:“娘,你确定我去的话,不会被人拿着扫帚赶出来?” 长公主一阵烦躁,道:“你还知道京都的夫人小姐们都不待见你啊?” 君泽道:“所以非让我去做什么?惹人嫌吗?” 长公主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一阵头疼,道:“这次的赏菊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她说完,就甩袖离开。 君泽把玩着手里的请柬。 这时,关言从外面进来,道:“岚烟传话,顾世子。” 君泽一边问道:“她怎么了?” 一边把请柬送到蜡烛那里燃烧。 关言沉默了一瞬,道:“去,赏菊宴。” 火舌迅速吞噬了金灿灿的请柬。 君泽:...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治你的结巴,我再也不想听到你说话大喘气。” 关言默默退下。 他这毛病能治好的话早就治好了,何必等到现在。 ------------------------------------- 赏菊宴当日,大夫人把季妙仙从庄子里接回来,她换了一袭淡青色的绫罗长裙,满头秀发只有一根青玉簪挽着,简单利落,又不失美丽。 大夫人没说什么,季妙仙在知道顾玉是女子的情况下,还愿意嫁过来,她已经很欣慰了,自然不会对季妙仙要求太多。 大夫人带着季妙仙到安庆侯府时,惹得旁人纷纷注目。 一来是季妙仙的容貌实在惊人,二来是孀居多年的镇国公夫人,终于出门社交了。 安庆侯夫人刘氏笑着迎上来,看到季妙仙的那瞬间脸上僵硬了一下。 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随即反应过来,道:“嫂嫂,谢您赏脸过来,快随我入座。” 大夫人坐定后,对安庆侯夫人道:“许久不出门了,你这些年可还好?” 安庆侯夫人小声在大夫人耳畔道:“好是好,就是儿女的亲事让我愁白了头发。” 大夫人礼貌性地笑了笑,年轻时,她与安庆侯夫人的交情还算不错,只是镇国公死后,她就不怎么社交了,与安庆侯夫人也断了往来。 大夫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安庆侯夫人道:“你是有福了,顾家小子得圣上赐婚,要是放我身上,我做梦都得笑醒。” 大夫人道:“何必羡慕我,你家的几个儿郎,不也都成家立业了。” 安庆侯夫人道:“嗐,儿子是有了着落,女儿还在闺房绣花呢。” 大夫人笑笑,不接这话,只是从桌上拿来一个柑橘,剥开后放到季妙仙手里。 季妙仙笑着接过,道:“谢姑母。” 安庆侯夫人听到这称呼揣摩了一下季妙仙的身份,道:“你这侄女儿长得可真好,有几分你当年的样子。” 当年的大夫人可是让京都一众姑娘艳羡不已,长得漂亮,出身又好。 嫁的镇国公英武不凡,位高权重,与大夫人婚后琴瑟和鸣,传为佳话。 可谁能想到这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镇国公就战死沙场,尸体运回来时,还带了个怀孕的姨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好在姨娘生下了一男一女,镇国公府的爵位有人继承了,大夫人的日子不至于过于凄凉。 大夫人道:“她可比我当年灵巧多了。” 安庆侯夫人小声,道:“这么好的姑娘,怕是求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安庆侯夫人是在试探,她是看上了顾玉不假,但是顾玉那个未过门的侧妻也属实让人犹豫,毕竟是圣上赐婚,自家女儿进了府,免不了要让孙小姐几分面子。 再有就是,听说顾世子府上还有两个妾室,很是膈应人。 现在看大夫人带了个貌若天仙的表小姐过来,她更觉得这婚事不能成了。 安庆侯夫人是个伶俐人,心里有些失落,倒也不至于难过。 大夫人对季妙仙道:“我陪几个夫人说说话,你去别处跟小姐妹耍耍。” 季妙仙在京都哪儿有认识的人,但是提到婚事,她一个小姑娘在场不合适。 季妙仙应了一声,便跟着侍女下去了。 见季妙仙走远,大夫人才用不小的声音道:“这孩子甚得我心,我打算把她留在我身边。” 话不必说得太直白,大家都知道了大夫人这是打算让季妙仙嫁给顾玉当正妻。 有心思的纷纷熄了心思。 第231章 顾玉是跟萧行之一起到的,在男宾客那边赏花。 虽说分了男宾和女宾,但是庭院中央不过是摆上几盆花作隔断,丝毫不影响年轻男女间眉目传情。 萧行之遥遥看了一圈女宾客,小声道:“顾妹妹怎么没来?” 顾玉狠狠瞪了萧行之一眼,我拿你当兄弟,你觊觎我宝贝儿妹妹? 萧行之瘪瘪嘴,知道顾玉把妹妹护得紧,也不敢多问了。 女宾客中,季妙仙万花丛中一点儿绿,格外醒目。 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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