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疲惫极了,坐回椅子上,对关言摆摆手道:“送他去御医院。” 关言道:“是。” 然后蹲下帮冷流解开麻绳,冷流被关言和君泽踹的那几脚,踉跄地站起身来。 他捂着发疼的胸口,看着君泽伤心欲绝的样子,在心底冷笑。 谁让你是圣上的外甥儿呢? 谁让你流着的一半景家人的血呢? 你承担着圣上对你的宠信,就该承担着顾玉的冷酷拒绝。 天下好事,总不能都让你占去。 冷流压下恨意,跟着关言走了出去。 第266章 顾玉运用轻功,从小门翻进长公主府,找到鹤立院的时候,刚好撞见被关言推搡着出来的冷流。 小冷大夫性子温和可亲,哪儿会跟人有过节,想来想去,也唯有君泽这个挑事精。 在她袭爵时,君泽就对小冷大夫对她亲昵看不过眼,暗中踢了小冷大夫一脚,现在更是把小冷大夫掳了过来。 看到小冷大夫身上如此狼狈,额头上还有一道血口子,顾玉倒吸一口凉气。 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帕,让冷流擦拭额头上的血,问道:“除了额头,还伤到了哪里?” 冷流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苍白道:“无碍。” 顾玉赶忙握住冷流的手腕,脉搏稍快,但还算平稳。 是没什么大碍。 君泽听到动静,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顾玉一脸冰冷冲他道:“王爷掳一个大夫过来,意欲何为?” 君泽道:“若不是我将小冷大夫掳来,顾小公爷怕是忘却往日的情分,不会再登我这鹤立院的门。” 顾玉道:“这一码归一码!” 君泽不怕她的冷言冷语,道:“好一个一码归一码,若是以后只有掳了他来,才能见到你,我不嫌麻烦,多掳几次也就罢了。” 冷流就在身边,顾玉不想与他牵扯不清,骂道:“你脑子有病吗!我哪里让你不满,你冲我来,小冷大夫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为难他!” 君泽看着顾玉的眼睛,道:“他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让你一夜之间对我冷若冰霜,怎么能叫做无冤无仇呢?” 顾玉都要被君泽这蛮不讲理的样子气笑了,道:“我跟你之间怎么样,跟小冷大夫无关。” 冷流上前一步,拉着顾玉的胳膊道:“我们走。” 君泽看到后,阴恻恻道:“放开,不然我剁了你这双手。” 顾玉有点抓狂,但还是动了动胳膊,让冷流的手放了下去,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与小冷大夫无关。” 君泽道:“无关?呵,顾玉,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看你的眼神那么黏腻,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冷流听到这话脸色惨白。 顾玉一时语塞,她自然感受得到小冷大夫只是口头上放下了,实则把情感埋在心里。 这个大男孩儿想在她面前伪装,功夫还远远不够。 顾玉道:“小冷大夫,你先跟着平沙去御医院,别耽搁了正事。” 冷流惊道:“顾玉!” 顾玉眉宇间已经沾染了不耐。 冷流忍了忍,语气带着哀求道:“顾玉,你跟我一起走好吗?” 顾玉还是道:“你先走。” 君泽实在是太不讲理了,不早点断干净,往后会频繁阻挠她的计划。 君泽的情感她回应不了,只能拒绝。 一如拒绝当初的小冷大夫。 冷流咬咬牙,还是跟着平沙走了。 顾玉跟君泽回到屋子里道:“我跟他之间不可能。” 君泽皱起的眉头稍稍放下,顾玉这是在跟他解释吗? 紧接着,顾玉又道;“我跟王爷更不可能!希望王爷不要花心思在我身上。” 君泽剑眉蹙起,道:“那你跟谁有可能?季妙仙?孙采薇?岚烟?郦若?落雁?顾玉,你的心能分成这么多瓣,独独不肯留一瓣给我。” 君泽虽然这么说,但他要的,从来不是一瓣心。 顾玉听到这儿,当即警告他道:“王爷,下官福薄,不敢承王爷的情,还请王爷不要再说这种胡话。” 胡话? 君泽深吸口气,道:“好,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你不愿承我的情也就罢了,也不愿与我做朋友了吗? 顾玉,我不问小冷大夫与你说了什么,以致你性情大变。但是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总要记得吧。 就当我挟恩图报,我们还回到之前那样好不好?牵扯利益便桥归桥,路归路,可到了私下里,亦能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回不去了。 顾玉闭着眼。 从她知道落日关真相的那一刻,她跟君泽就回不去了。 她要杀的是君泽的亲舅舅,要跨越的,不仅仅是皇权争夺、世俗眼光,还有血海深仇。 她背后有家人,有顾家军,有顾氏宗族。 君泽背后有圣上,有长公主,有五皇子,有松阳... 牵扯的东西太多,她无法逾越雷池半步。 否则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她相信君泽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越生死,但她不能压上顾家满门去相信。 顾玉语气中暗含哀怨,道:“王爷,您是天之骄子,何必如此。” 君泽彻底泄了气。 他累了。 真的累了。 这样得不到回应的情感,让他身心俱疲。 顾玉若是一团火,他就是一只飞蛾,不断靠近,不断受伤。 君泽闭上眼睛,转过身去,道:“你走吧。” 顾玉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松口气,既然君泽要跟她摆王爷的谱,她接着便是。 这样也好,彻底桥归桥,路归路。没那么多牵扯,也没那么多麻烦。 顾玉恭恭敬敬拱手道:“下官告退。” 平沙道:“小公爷,还回刑部官衙吗?” 顾玉看着外面的街道,今日已经顶着居石头不悦的目光从刑部官衙出来了,回去也是听居石头的训斥,她心情不好,不去触那个霉头。 顾玉道:“先回府吧。” 平沙驾着马车往镇国公府赶。 行经一处繁华的路口,车速慢了下来,顾玉掀开车帘,看到几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走进一家茶舍。 他们穿着大禹朝的衣服,却在行走时不可避免地两腿分叉,外八字大步走路。 这是长期骑马造成的。 想到前段时间在朝会上,西戎人派乌丹王子亲自前来送的那封求助信,顾玉对平沙道:“停车。” 顾玉抬步进了茶舍,许多人在烹茶闲聊,茶香四溢,还有琴师在竹帘后面弹琴,整个茶舍清幽雅致。 有个女先生拿着一把折扇,站在几张茶桌中央,用古音调吟唱着《诗经·淇奥》。 坐在旁边的几个西戎人都一头雾水,唯有中间那个西戎人摇头晃脑,听得津津有味。 顾玉眼神深邃起来。 那人正是乌丹王子。 第267章 鸿胪寺的人知道顾玉跟西戎之间的仇恨,总是推脱着不让她见。 她只好自己想办法了解他们。 今天刚好碰到,便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静静观察着。 这时茶馆里的小二过来给顾玉倒茶,看到顾玉一惊,下意识就要喊出“东家”两个字。 顾玉抬起手,制止了小二。 小二便装作不认识顾玉,静悄悄地给她倒完茶就走了。 顾玉暗中观察着乌丹王子,他眉目疏阔,一身大禹的衣冠,比起其他西戎人,他的身量稍矮,一举一动模仿大禹人是最像的。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乌丹王子在嘴里念念有词,他的中原话学得不是特别好,用古音来念更是拗口。 他感叹道:“中原诗歌读起来果然口齿生香。” 他旁边的一个西戎护卫中原话说得比他好些,所以一起跟来,听到乌丹王子这么说,嗤笑道:“乌丹王子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就说口齿生香。” 乌丹王子看了一眼这个护卫,并不因他顶撞自己生气,道:“莫非忽尔迅将军知道什么意思?” 忽尔迅像是被噎住了,他只是会说中原话,但是这个一个字恨不得解释几百字的诗歌,他的确翻译不出来。 忽尔迅硬邦邦道:“不懂!” 乌丹王子叹口气,在嘴里念念有词。 顾玉听不真切,正疑惑时,乌丹王子便拉着那个女先生,用蹩脚的中原话道:“敢问姑娘,你念的诗是什么意思?” 女先生是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她穿着淡蓝色的衣衫,一头墨发只用一根乌木簪挽着,书香气十足。 女先生被乌丹王子这一下吓了一跳,但是看乌丹一脸诚恳,眼里也是满满的求知欲,也就顾不得生气了。 她温和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看那淇水河湾,翠竹挺立修长。有位美貌君子,骨器象牙切磋,翠玉奇石雕琢。气宇庄重轩昂,举止威武大方。有此英俊君子,谁能忘得了他!” 乌丹道:“果然精妙。” 一个西戎人粗鲁地说:“是不是一个娘们喜欢一个爷们,用来夸他的?还比喻成什么象牙、玉石。真男儿,不该比喻成雄狮苍鹰烈马吗?软趴趴的,没意思极了。” 女先生见《诗经》里的名篇被曲解地如此粗鄙,当即拉下脸,质问道:“你们不是大禹人吧。” 乌丹看出女先生的不悦,连忙请罪道:“姑娘息怒,我等的确不是中原人,但是仰慕中原文化已久,特来请教。” 大禹朝日渐繁盛,的确有许多外邦人慕名而来。 再加上乌丹他们穿着大禹朝的衣服,不说自己是西戎人,女先生也猜不到。 女先生本来对这个虚心求教的年轻人颇有好感,愿意指点一二,但是他身边的西戎人实在令人生气。 女先生冷冷道:“沐猴而冠!不过如此。” 一个西戎人说:“什么猴?什么关?啥意思?” 他们跟大禹人正常交流都费劲儿,更别说这个女先生还文绉绉说话。 他们虽然听不懂,但是看那个女先生的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忽尔迅隐隐猜到了,当即拍桌道:“她在骂我们是猴儿!” 此话一出,几个西戎人都站了起来。 他们能被派到大禹朝,都是在西戎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再加上在西戎,女人的地位很低,差不多跟牲口一样。 如今到了大禹朝,被一个女人骂,一个个怒不可遏。 只有乌丹夹在其中,变了脸色,道:“不得无礼!” 忽尔迅却跟没听见一样,用西戎语说了一句:“大禹朝人忘了他们当年是怎么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现在狂妄地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对上皇帝老儿要忍,但是对上这个卑贱的平民女子,再忍的话,还算是顶天立地的西戎男儿吗!” 乌丹王子用西戎语道:“忽尔迅,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大禹国都,不是草原!若是触怒了大禹皇帝,我们岂有好果子吃。” 忽尔迅怒火中烧,小声骂了乌丹一句:“怂货!” 就是因为现在西戎像乌丹这样的怂货太多,才让大禹皇帝以为他们西戎可以任其拿捏。 忽尔迅拦在那个女先生跟前,道:“说!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们是猴?” 那女先生也是个有骨气的,面对比她高大许多的忽尔迅毫不畏惧,反而挺直了腰杆。 她唯恐这几个西戎人听不懂,用最简洁的中原话,一字一顿,道:“我那句的意思是,你们穿上大禹朝的衣服,也学不会大禹朝人的礼仪端正,像猴子穿着人的衣冠做戏,可笑至极!” 忽尔迅听罢气急败坏,当即就要给这个女先生一拳。 这时一个东西破空打来,正中忽尔迅的太阳穴,他一个趔趄,小山一样倒在一个桌子上,桌上的茶具呼呼啦啦碎了一地。 所有西戎人见状全副戒备,环顾四周,正想找出偷袭之人狠狠教训一顿,却发现许多茶客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指责他们。 “哪里来的野蛮人!来我大禹朝放肆!” “当众欺负女人,以为我大禹朝的男人都是死的吗?” “看他们说话的语调,似乎是西戎人!” “好哇,西戎人朝贡的时候装的跟孙子一样,现在到了民间却为非作歹!” “鸿胪寺的官员是死人吗?也不知道把这群畜生拴好!” “蛮夷之人,安能教化!” 这些西戎人听得一知半解,但都知道这是在骂他们,其中一个西戎人面露凶相。 茶客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打他们!” 又不知是谁动的手,一个西戎人被暗器偷袭,只觉膝盖一痛,险些跪下。 西戎人大怒,用西戎语大喊道:“打!” 双方打了起来。 乌丹相对这些西戎人身量偏小,拦也拦不住。在其中不断用西戎语说些什么,忽尔迅非但不听劝,反而下手越来越狠。 忽尔迅是他兄长乌赤的追随者。 乌丹则是西戎可汗跟牧羊女生的儿子,比起强壮如牛的普通西戎人,乌丹的身子实在弱了些。 在草原时,忽尔迅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此次跟着他前来大禹,亦是根本不听他的命令,还带着手底下的护卫不断忤逆他。 乌丹见劝不动,索性不劝了,回去后,他一定要好好跟可汗告状。 只是... 乌丹环顾四周,他总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不对,是谁暗中出手,意欲何为? 忽然,他就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顾玉。 第268章 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还颇有闲情地品了口茶。 感觉到有人看她,顾玉抬头跟乌丹对视一眼。 顾玉扬起手里的茶盏,遥遥敬他。 乌丹忽然明白了那个女先生所说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多生动。 中原诗歌果然精妙。 顾玉不顾下面的混乱,径直走上茶舍二楼,推开门,那个女先生便向顾玉行礼,道:“文秀见过小公爷。” 女先生在群架一开始就趁乱脱身了,在房间里等着顾玉。 她的父母是边关的普通书商,二十多年前,她年仅八岁时,父母被前来抢粮的西戎人所杀,是以她十分痛恨西戎人。 后在外流落数年,被人牙子卖到京都。 顾氏一个族人买她做下人,顾族长在无意中知道她的身世,便精心培养着。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想法,她自学了西戎语,所以顾玉派她来接近乌丹一行人。 顾玉道:“这段日子摸清他们底细了吗?” 文秀道:“果然不出小公爷预料,西戎早已不是他们表现出的那样卑弱,虽不至于有了与大禹朝抗衡之力,但听他们所说,已经有主战派提议卷土重来。” 顾玉冷笑一声,道:“不自量力。” 文秀道:“还是有量力而行的人,否则不会一直向朝廷伏低做小。” 顾玉道:“一时的伏低做小,换来喘息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顾玉想到刚刚乌丹王子跟她对视那一眼,道:“那个乌丹王子怎么样?” 文秀道:“乌丹王子十分喜爱中原文化,从我前几天耐心帮他解读了《关雎》的含义后,他便日日前来,向我垂询诗歌的意思。” 顾玉今日看到乌丹时也有些意外。 西戎人野蛮崇武,这个乌丹倒是与众不同,居然喜欢中原文化,尤其是诗歌。 文秀继续道:“那个被您打中太阳穴的男子叫做忽尔迅,是当今西戎的前锋将军,是西戎皇室乌赤王子的支持者。乌赤王子是西戎可汗与前任可敦的儿子,听他说,乌赤王子天生神力,十五岁便能将一匹烈马摔死,不知是真是假。” 顾玉道:“不论是真是假,这个乌赤王子的武力定然不弱。西戎人崇武,若乌赤王子没有实力,忽尔迅绝不会追随。” 文秀道:“这次西戎可汗本来打算让乌赤王子来送信,但不知为何,临行前又换成了乌丹王子。有一次,乌丹王子去小解,我听到那个忽尔迅说,是西戎的现任可敦在可汗帐子里待了一夜后,可汗改的主意。听他那意思,乌赤王子与现任可敦关系很糟糕。” 顾玉道:“西戎可汗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乌赤王子来。” 文秀道:“小公爷何出此言?” 顾玉道:“此次送到圣上手里的信,语气极其卑微恳切,按你所说,乌赤王子天生神力,这样的人定然不愿屈于人下,忽尔迅尚且在京都如此嚣张,要是让乌赤王子来了,情况只会更糟。那时,不但求援不成,怕是直接引战了。 而乌丹王子不同,他喜爱中原文化,又是个软脾气的人,连忽尔迅以下犯上都能忍得,大禹朝对他的蔑视和刁难他也会忍得。 能伸不是本事,能屈才是本事。刚刚在下面,我虽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忽尔迅越来越气,正是他在中间挑事,意欲让忽尔迅犯错,回去后,好处置一二。 再说他一个牧羊女之子,居然得到了现任西戎可汗的支持,这个人,怕是比乌赤王子难对付得多。” 文秀道:“看来西戎皇室的关系亦是勾心斗角,十分复杂。” 顾玉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过...” 文秀道:“不过什么?” 顾玉道:“我想知道,这个在草原生长的乌丹王子,为何会喜欢中原文化,又喜欢到哪种程度。” 文秀道:“我不知他为何喜欢中原文化,但是他表现出的,的确对中原文化十分痴迷,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顾玉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中原文化海纳百川,包容万千,更具有教化意义。 古往今来,朝代更迭,唯有文化经久不衰。 而西戎人至今连自己的文字都不健全,若能文化入侵,倒是个征服西戎人的好办法。 这个乌丹是威胁,也是突破口。 顾玉道:“若他不来便罢,若他来了,可继续为他讲解。” 文秀应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大阵喧嚣,顾玉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看到是鸿胪寺和城防卫同时到达。 城防卫拿下了西戎人,随着鸿胪寺的官员一起进宫。 而刚刚参与打架的茶客,嚷嚷着要报官。 留下的鸿胪寺官员对他们好一阵安抚,还补贴了他们银两才作罢。 顾玉叹口气,道:“西戎人伏低做小一时不敢开战,圣上也不想冒然再起战事,上行下效,鸿胪寺的官员们还隐隐有帮西戎人擦屁股的自觉。可需知一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一直不拔出来,是会让其溃烂的。” 文秀忽然跪下道:“文秀有一请求,望小公爷成全。” 顾玉诧异道:“什么请求?” 文秀道:“文秀想自请前往西戎,为小公爷探听西戎更多秘辛。” 顾玉摇摇头,道:“我知你报仇心切,但是朝廷已经打算在边关恩设互市,以后想要打听西戎的消息不是难事,征服西戎,只是时间问题。” 文秀道:“西戎深处草原腹地,就算有互市,来交易的也是商人贩夫居多,西戎皇室的动向,还是难以探听。我虽然年近三十,但那乌丹对我颇为青睐,若我借机成为他的妾室,往后...” 顾玉打断她道:“不必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确告诉你,不可以。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西戎人生性残暴,茹毛饮血,把女子当畜生一样看待,甚至父子同妻,兄弟同妾,你去那里太危险了,无异于羊入虎口。乌丹自己在西戎都是举步维艰,绝对护不住你。” 文秀还想再争取,但是顾玉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就把她想说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第269章 毕竟是西戎来求援的使臣,哪怕他们当众寻衅闹事,圣上也不好过多处置。 圣上把鸿胪寺负责西戎人出行的几个官员撸了职位,然后去信向西戎可汗叱责了这几个无礼的西戎使臣。 等他们回了西戎,自有西戎可汗来处罚。 只是此事在京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许多百姓觉得这也太不痛不痒了。 许多戏台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有关顾家军的那些戏目。 西戎人听不懂,但也感觉得到大禹人最近对他们的仇视,连带着出门都低调许多。 顾玉从刑部官衙出来,行经闹市,感觉到有人在跟她,便故意走向一个狭窄的巷子。 往深处走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 顾玉忽然转身,一个飞身,就把来人踹倒在地。 顾玉整理了一下衣摆,看到躺在地上哼咛的乌丹王子。 乌丹王子整个人横着倒下,刚好塞满了窄巷子,如果顾玉要出去,就要踏着他的身体出去。 乌丹王子痛叫了几声,而后见顾玉并不理会他,又悻悻然摸了一下鼻子,从地上站起来。 顾玉不得不感叹,这个乌丹王子真是个好脾气。 乌丹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道:“我知道你是谁!” 顾玉道:“哦。那你可知,在我大禹朝境内,袭击一个朝廷一品勋爵,该当何罪?这可不像你们欺负一个平民女子,能轻易掀过篇的。” 乌丹辩解道:“我没有想要袭击你,是你踹了我一脚。” 顾玉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这里谁能证明?” 乌丹显然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顾小公爷这么无赖,道:“你!” 顾玉道:“所以你要明白,我说你袭击我,没人看见,也没人相信,你说我袭击你,亦是没人看见,也没人相信。这很公平。” 乌丹被这一堆你呀我呀,袭击不袭击,相信不相信的拗口中原话弄得有些懵。 好半天他才梳理明白,这哪里公平了! 挨了一脚的人是他才对! 乌丹气冲冲道:“你们中原人果然狡诈!” 顾玉摇摇头,道:“说吧,跟着我做什么?” 乌丹道:“上次在茶馆,我看到是你出手伤的忽尔迅。” 顾玉道:“是我又如何。” 顾玉重新打量了一番乌丹,西戎那么多高手都没看出来,反倒被他看出来了,这样的人,怎会是个能被她一脚踹倒的怂货? 乌丹道:“我想请顾小公爷到茶舍一叙。” 顾玉道:“你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此次西戎可汗向大禹求援,是我从中作梗,让你们求援的目的达不成,还折了脊梁。若让其他西戎人知道,你与我在茶舍一叙,你说,他们会怎么看你?” 乌丹沉默了一瞬,道:“他们会认为我与你勾结,通敌叛国,等我回去,可汗饶不了我。” 顾玉轻哼一声,就要离开,她对西戎人没有丝毫好感,只是踹他一脚,已经够仁慈的了。 乌丹道:“可是我有极其重要的事要与顾小公爷说,事关小公爷的父亲老镇国公。” 顾玉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危险的光。 乌丹只觉那眼神中弥漫出一股杀气,等他再看时,又消失不见。 他知道顾玉对西戎人的恨意,只是这事他不得不说。 乌丹道:“不知顾小公爷可否赏脸?” 顾玉收敛了所有情绪,把乌丹带到停杯楼,这里是上次顾玉跟萧行之一起买下的那座酒楼。 为了跟费酒楼打擂,她便给酒楼取名为停杯楼。 一开始大家定会觉得停杯楼狂妄,但是众人的关注点就有了,有了关注,就一定想来试试。 就意味着第一批客人是从费酒楼那里抢来的。 这就叫造势。 而客人来了,接下来就是留住客源。 吃喝玩乐,喝这一方面,短期内停杯楼比不得费酒楼,所以她避其长处,虽是酒楼,却不以酒为招牌,说停杯。 而在吃、玩、乐这些方面,君泽比不过她这个现代人来的精妙。 现在停杯楼里已经装修完备,就等一个好日子开张。 现在楼里空荡荡的,顾玉跟他从后门进入,找到一个雅间坐下。 乌丹环顾雅间的环境,清幽雅致。 门前有一则对联“花笺茗碗香千载,云影波光活一楼”。 乌丹新奇地看了半天,问道:“小公爷,这句话何意?” 顾玉冷着脸道:“我没空为你的闲情逸致解答,你只要说你该说的就行。” 乌丹正色,道:“老镇国公并非死于西戎人之手。” 顾玉听罢心头一跳。 虽然不知道乌丹王子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但他说出这话的目的不言而喻。 乌丹想要挑拨她与朝廷的关系,若她没有从嫡母那里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乍一听这个事实,恐怕会五内如焚,悲痛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未可知。 她不能上这个当,亦不能露出一点儿自己相信的端倪。 否则若是圣上知道,她从乌丹这里获取了当年的真相,圣上为了掩盖罪恶,会对她一杀了之。 顾玉道:“乌丹王子为了让我不要针对西戎,连这种荒谬的话都能说出口。” 乌丹道:“我若有半句虚言,就叫黎姆天神降下天罚。” 顾玉并未理他,径直离开。 乌丹不甘心,横在顾玉面前道:“顾小公爷若还是不信,可以往落日关去一趟。那里有被掘出来的尸骨,一些衣料虽然腐烂,但可辨别一二,你说为什么西戎人跟顾家军埋在一处。” 顾玉道:“荒谬,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对朝廷的忠心。” 乌丹道:“我只是不忍看到顾小公爷被蒙到鼓里。” 顾玉冷笑一声,道:“今日跟你的谈话,我只要如实向上禀报,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乌丹道:“顾小公爷你不敢向上禀报,你就算不信我的话,圣上可不会认为你不信。到时候不仅是我死无葬身之地,小公爷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顾玉道:“所以你最好把话都烂在肚子里,不然对你我都没好处,好自为之吧。” 顾玉说完,不顾乌丹的挽留,径直走了出去。 留下乌丹一个人在雅室,他不要顾玉完全信他的话,只要心有怀疑,就会去查证。 按照中原的话,顾玉不是池中之物。这样的人,如果一味针对西戎,对西戎是个大灾难。 希望能以镇国公之死,分散她的注意力。 顾玉走到人群之后,才发觉自己背上出了许多冷汗。 这个乌丹王子,有点儿本事。 第270章 临近年关,京都的天日渐阴沉,酝酿着一场雨雪。 各官衙的事情开始增多,要整理一年的卷宗,把未处理完的事情都处理完,处理完的事情都整理归档。 大白天,顾玉坐在刑部的档案房里还要点着一盏灯。 她翻看着一桩四十年前的案子,若有所思。 这时,平沙从外面急匆匆进来道:“小公爷,不好了,刚有消息传来,乌丹王子跟萧世子因为三小姐打起来了!” 顾玉听到这话心跳都停了半拍,当即问道:“怎么回事!” 顾琼正在逐步走出来,近日更是试着戴着帷帽出门,早上兴冲冲说了要亲自去一趟羽衣局,怎么会遇上乌丹王子和萧行之打架! 平沙道:“您别急,顾三小姐被咱们的人护着,没什么事,倒是乌丹王子和萧世子都挂了彩。” 顾玉松了口气,把手上的卷宗合起来压在最底下,道:“走。” 顾玉脚下生风,一出门就撞见居石头。 他的胡子一动,道:“做什么去!” 顾玉连忙请罪,道:“居尚书恕罪,家里出了点儿事,下官要赶紧回去处理。” 居石头气得不行,道:“顾玉,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真把刑部当你自己家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玉心里着急,虽然平沙说顾琼被护着,没出什么事。但是她好不容易出一次门,就看到两个大男人打架,怎么能不害怕。 顾玉顾不上居石头的怒火,道:“尚书大人恕罪,下官真的着急,等事情处理完,任您惩处。” 说完,顾玉便带着平沙匆匆往羽衣局赶去。 身后是居石头气急败坏的声音:“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一路来到羽衣局,此时正大门紧闭,平沙过去拍门。 羽衣局的人一见是顾玉,便忙不迭地把她请了进去,里面依稀可以看出打斗的痕迹。 羽衣局的管事是个人精,早在顾玉来之前,已经平息了双方的怒火,也把事情搞清楚了。 正要跟顾玉解释,顾玉抬手打断他,直接道:“我妹妹呢?” 管事道:“在二楼雅间,小公爷放心,顾三小姐并无大碍。” 已经偃旗息鼓的萧行之和乌丹两人看到顾玉过来,纷纷站起身迎了上去。 顾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噔噔噔上楼,找到雅间推门而入。 顾琼一见顾玉,就唤了声:“哥哥。” 顾玉前后左右检查了一番,看到顾琼安然无恙,脸上也没有被惊吓的痕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顾玉还是问道:“没事吧?没被吓到吧。” 顾琼赶紧摇了摇头,道:“哥哥你放心,我很好。” 顾玉道:“发生了什么?” 顾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进羽衣局,那个异族人一看见我,就围在我身边,说了一堆颠三倒四,听不明白的话。 我当时确实有点被吓到,但是哥哥的人及时过来把他拉开了,紧接着萧世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来就打了那个异族人一拳。 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我被管事请上楼,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自从那天在停杯楼分别后,乌丹王子频繁制造机会与她偶遇,她要应付的人和事已经够多了,不想理会这个心机深沉的西戎人。 每每遇见便冷着脸,不顾他的阻拦离开。 今天乌丹怕是看到顾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们是双胞胎,闹出的误会。 可无论是不是误会,他惊扰到妹妹是事实。 思及此,顾玉目光一沉。 顾琼察觉到顾玉的不悦,反复跟顾玉强调道:“哥哥,我真的没事,听管事说,那个异族人是西戎的王子,你别因为我跟他起冲突。” 顾玉安抚她道:“你放心,既然是误会,我便不会不依不饶。” 顾琼小鸡叨米一样点点头。 顾玉温和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顾琼在他的陪护下上了马车。 萧行之鼻青脸肿,对乌丹道:“哈!你完了!顾玉把他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你吓到顾妹妹,有你的好果子吃。” 乌丹捂着自己的肚子,中原人果真狡诈。 顾玉在巷子里踢他一脚没人看见也就罢了。 这个萧行之打人光往肚子、屁股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打。 而且刚开打的时候,羽衣局的管事就封了门,他真是有冤无处诉。 乌丹道:“她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萧行之哼哼两声。 西戎人果真无耻,没听说过打人不打脸吗? 一拳一拳的,光冲他脸上打。 顾玉送走顾琼,就把两个人拎到了一个雅间里。 像是审讯一样,道:“说吧,怎么回事。” 乌丹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道:“我见她长得跟你一样,一时新奇。” 萧行之道:“狗屁的一时新奇,分明是见色起意!顾玉跟顾妹妹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乌丹反驳道:“你瞎了吗?分明就是一样的!” 萧行之道:“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娇花照水,哪里一样!” 乌丹因为生活在草原上,脸本就比中原人深了一度,他听萧行之说什么玉树临风,娇花照水,根本不知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一张脸憋得通红,竟跟戏台上的张飞似的。 只能讷讷道:“就是一样的。” 顾玉见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把桌上的茶盏重重一抬一放,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今天做了什么?”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 顾玉继续道:“一个是忠义侯府世子,一个是西戎王子,公然打起来,有没有想过后果。” 萧行之得罪不起顾玉这个未来大舅哥,当即道:“是我一时冲动,我错了。” 乌丹也只好道:“是我太莽撞了。” 顾玉道:“这就是个误会,既然解开了,出了这扇门,就不要再提,能做到吗?” 萧行之不自在道:“能做到。” 他怎么觉得顾玉就跟训儿子一样。 乌丹也有这种感觉,分明他比顾玉大了许多,但是在顾玉面前,他总是落于下风。 乌丹闷声道:“我不会提的。” 顾玉道:“该干嘛去干嘛去!” 萧行之跟乌丹同时道:“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顾玉皱起眉头。 第271章 顾玉道:“乌丹王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屡屡想要接近我,究竟意欲何为。” 乌丹没有说自己的目的,而是道:“我很喜欢中原。” 顾玉冷哼一声,道:“你的先祖也很喜欢中原,所以他们屡屡犯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乌丹道:“我跟他们喜欢的不一样。他们喜欢中原的土地、粮食、女人,所以脑子里只有抢夺。而我喜欢的是中原的风土人情,礼教信义。” 顾玉静静听他说着。 乌丹道:“顾小公爷,草原以强者为尊,看不顺眼,便举刀杀人。若是因为一匹好马或者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打死,杀人的人非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反而会被夸赞英勇。” 顾玉评价道:“荒蛮。” 乌丹道:“小公爷说得不错,的确是荒蛮至极。西戎人只崇尚武力,不讲究人伦礼仪,不讲究法度规范,饿了就去抢,抢不过就求饶。武力只能带来短时间的好处,长此以往,西戎会逐步走向灭亡。” 顾玉道:“所以你在大禹的这段时日里,疯狂学习大禹朝的文化,想把大禹朝的东西照搬到西戎去。” 乌丹认真道:“是!可是中原的底蕴是千百年来沉淀积累下来的,非是我一朝一夕,就能参透、就能搬到西戎去的。西戎人也不会轻易接受这种以‘仁义礼智信’为核心的文化。” 顾玉猜到了他的目的,道:“你想让我上书请命,不仅在边关开通互市,还想要在互市中,让文化典籍也能在西戎流通?” 乌丹道:“是的,顾小公爷。” 顾玉道:“我跟西戎的仇恨你不是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乌丹道:“凭你是老镇国公顾钧益的儿子,他的毕生所愿,就是收复西戎,而不是把西戎赶尽杀绝。你上书请求恩设互市,看似是在敲碎西戎人的膝盖,让我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实则是想让中原优越的物资送往西戎,让西戎人知道,大禹朝的生活有多好。以此逐步影响他们的意志和行为。 而在互市前设立烈士碑,又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知道一味地争抢只会自作自受,而只有彻底臣服,才会让他们跟大禹人一样,生活舒适。” 不得不说,这个乌丹是个人物。 他说的,与顾玉真正的想法分毫不差。 顾玉手指点着桌面,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乌丹想要的,是让西戎人过上跟大禹朝人一样的生活。 乌丹道:“我知道,我想让西戎变得更好。可是您也清楚,我哥哥乌赤王子只想入侵大禹朝,我却不会。所以顾小公爷,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顾玉沉默了几息,知道他这是想让自己帮他夺取可汗之位的意思。 “等你在西戎有了话语权的时候,再来找我吧。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押注。” 乌丹对顾玉行了一个不算标准的拱手礼:“我会证明给顾小公爷看的。” 乌丹走之后,萧行之一脸扭捏来到房间里,吞吞吐吐,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 顾玉不耐烦道:“要说什么快说!” 说完她还得去跟居石头请罪,那老头最近对她愈发不满。 萧行之哼哼唧唧说了一句话,跟蚊子一样。 顾玉道:“你说什么东西?” 萧行之道:“我想娶你妹妹。” 顾玉脸色霎时冷了下来,道:“萧行之,你眼光不低啊。” 萧行之愣是从这夸赞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赶忙道:“我知道你把顾妹妹看得很重,但是我真心喜欢她。” 顾玉道:“你才见过她几次面!谁给你的胆子说喜欢!” 萧行之道:“那不是有个词儿叫做一见钟情嘛!” 顾玉斩钉截铁道:“你做梦!” 萧行之道:“我是在做梦,但是,你总要给我个机会争取一下。” 顾玉原本还觉得萧行之这个朋友不错,但是知道他觊觎自己妹妹,那是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都不满意。 尤其是他刚跟乌丹王子打了一架,原本还算俊朗的脸现在一片儿青一片儿白。 萧行之当然察觉到顾玉不满的神态,当即道:“你知道的,我父母是出了名的恩爱,父亲慈爱,母亲贤良,家里关系简单。再加上我家里有家规,四十无子才可纳妾。顾妹妹嫁给我,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顾玉原本想要拒绝,但是萧行之的眼神太过诚恳,让顾玉犹豫了一下。 她当然可以养妹妹一辈子,但是妹妹太过敏感,她又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着,若是妹妹一直待在家里,难保不会胡思乱想。 而且妹妹的性子太容易被欺负了,比起京都其他世家,萧行之的家里的确没什么腌臜事。 但是... 顾玉叹口气道:“萧行之,你不了解我妹妹,你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你不知道她平时喜欢做什么,不知道她的性格,不知道她的脾性,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谈喜欢?” 萧行之忽然哑口无言。 他是对顾琼见之不忘,可要说了解,那肯定是没有的。 他只是凭借自己的内心去喜欢,觉得他应该跟顾妹妹在一起。 心里有了顾妹妹,其他女孩儿都入不了眼。 萧行之闷声道:“向来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大家都是盲婚哑嫁,我起码还跟顾妹妹见过几次面,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顾玉摇摇头,道:“盲婚哑嫁之下,怨偶繁多,我不会用我妹妹一辈子去赌你们了解彼此后,是否会心意相通。 我亦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要我妹妹真心喜欢,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乞丐和尚,我都会努力满足她。若是她不喜欢,凭你是萧世子还是王公大臣,都别痴心妄想。” 萧行之想了想,小心翼翼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跟顾妹妹在一起,要先让她喜欢上我。” 顾玉道:“是。” 萧行之眼前一亮,顾玉没有明确拒绝,那就说明他还是有希望的。 萧行之当即站起来,对顾玉拱手鞠躬,一拜再拜,道:“多谢顾小公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玉道:“别忙,我警告你,你若是吓到我妹妹,我定然饶不了你!” 萧行之道:“那是自然!” 顾玉看着萧行之那副高兴得快要憨傻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快,她刚刚到底是如何鬼迷心窍,才答应让萧行之去试一试。 这个憨子。 萧行之道:“走走走,我当请顾小公爷好好喝一顿。” 顾玉道:“不必,我在官衙还有事要处理。” 萧行之道:“那好吧,我们下次再找机会,我送顾大人上车。” 萧行之笑嘻嘻把顾玉送上马车,车都看不见踪影了,他脸上的笑意迟迟未消。 而在不远处的楼阁里,君泽把窗户关上。 这才是顾玉的朋友。 他跟顾玉算是什么呢? 呵。 第272章 除夕很快来临,京都上下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镇国公府也换上了新对联、红灯笼,连顾琼的小黑狗,都被顾琼戴上了大红色的铃铛。 这是一年当中的大日子,圣上在这一晚宴请群臣,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都得了帖子。 而让老夫人忧心的是,这次宫宴,老夫人作为一品诰命夫人原本是要参加的,但是她孀居以来年年推辞,今年也不例外。 可是临近除夕,又出了变故,季妙仙忽然收到了宫宴帖子。 年年宫宴,都有京都的贵女挤破头,想要跟着自家长辈参加,以此彰显身家。 可是老夫人提前推辞了,宫宴的安排上面已经取消了老夫人的位置,现在又点名道姓让季妙仙参加。 老夫人已经以身体有恙为由推辞过一次,妙仙若是再推辞,就显得顾家不知好歹。 只能以顾玉表妹的身份跟在顾玉身边。 季妙仙匆忙从庄子赶回镇国公府,依然是一袭素衣。 老夫人叹口气道:“必然有人从中作梗,两个人的帖子不一起发下来,偏偏等我拒绝之后,礼部才把妙仙的送来。现在我们折腾一遭,妙仙连推都推不了,这哪儿是宫宴啊,这分明是鸿门宴。” 顾玉道:“不知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表妹来的。” 季妙仙依靠着椅子,用手撑着头,不以为然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顾玉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的阴霾还真去了一些,道:“这次去宫宴,可要盛装打扮一番,我怕你不耐烦。” 季妙仙这才反应过来,仰天长叹,道:“啊,果然好烦。” 老夫人抚着季妙仙的手道:“妙仙,辛苦你了。” 季妙仙瘪着嘴,委屈道:“我要吃水晶肘子,肉炖得烂烂的。” 老夫人一笑,道:“好,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上。” 宫宴上的菜虽然丰盛,但这大冬天里,端上来就糊住一层油,难以入口。 季妙仙大口大口泄愤似的吃着水晶肘子,顾玉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叹道:“都说你美如仙女下凡,真该让那些人看看你饕餮的样子。” 季妙仙又是咬了一大口,道:“仙女也是需要吃饱饭的好嘛。” 等季妙仙吃完,从头到尾收拾了一番,就到了该入宫的时候。 季妙仙本就长得倾国倾城,往日不着华服,整个人飘飘欲仙。 现在一袭华丽的紫色盛装,头戴金钗与绢花,显得像天上的仙子落入了庸俗的脂粉堆儿里,反而不得其美。 顾玉知道,她这是故意把自己往俗了打扮。 哪怕如此,她的姿容还是惊人的。 镇国公府的马车行至门外,两人上了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口。 下马车时,顾玉扶着季妙仙的手,让她小心翼翼下来。 进宫门前,顾玉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万事小心。” 季妙仙晃动着头上笨重的金饰,道:“你怎么比老夫人还要啰嗦。” 顾玉哑然失笑,替她梳理弄乱的流苏。 这一幕被不远处刚下车的君泽看见,他眼神不由一沉,紧紧攥住手,感觉到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他才算把情绪稳定下来。 入了宫门,走向太极宫的一路上铺满了芝麻秸,在上面走,有“步步高”的吉祥之意。 走一步,脚下便酥酥脆脆响一下。 好不容易走到太极宫,由小太监领着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季妙仙就凑到顾玉耳边小声抱怨道:“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可累死我了。” 顾玉道:“你这已经穿得够单薄了。” 季妙仙天生身体燥热,就是不穿衣服也不嫌冷,现在为了入宫,勉强穿了几件,不至于格格不入。她依然嫌自己穿得多。 季妙仙看了看四周,道:“你瞧,那边还有个女子穿那么单薄,冻得跟傻狗一样。” 顾玉迎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有一个女子,不知作何想的,寒冬腊月,还穿着一袭轻薄的秋衫。 在一众穿着华丽且笨重的贵女中,独她显得腰细如柳,身轻如燕。 如果她不是紧紧抱着个汤婆子,嘴唇冻得发抖就更好了。 顾玉想了想阿姐传进来的消息,对季妙仙小声道:“那是徐皇后的侄女儿,徐代柔,入宫陪徐皇后孕中解闷的。” 季妙仙道:“你看着吧,她穿那么少,等会儿肯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顾玉扬起眉头,季妙仙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稍一打听便知道,徐皇后跟自己的娘家人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好,她费劲儿把自家侄女儿弄进宫来,能是为了解闷才有鬼。 顾玉刚要说点儿什么,忽感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顾玉转头看去,君泽做贼心虚一般把头移开。 顾玉抿嘴,全当不知道。 另一边的徐代柔亦是赶紧收回视线,手里攥着的帕子被她的手汗弄湿。 她站起身来,悄悄走出宫殿,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她的侍女絮儿从另一处悄悄来到她身边。 徐代柔道:“都准备好了吗?” 絮儿道:“都准备好了,只是小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徐代柔眼底流露出一抹恨意道:“她不把我当人,我自然不必心慈手软。” 早在徐皇后要找徐家女入宫时,徐代柔就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徐皇后虽然明面上对徐家颇为看顾,实则十分嫌弃徐家人。 徐代柔知道这是为什么,徐家历来重男轻女,哪怕徐皇后成了国母,在她父亲和她二叔看来依然低了徐家男人一等,要听命于徐家男人,一切为徐家着想。 若是对徐家人要求的事情,徐皇后答应还好说,若是徐皇后不答应,他们就会明里暗里说徐皇后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徐代柔身为徐家的女人,亦是在歧视中长大。 原以为姑母叫她进宫,是怜悯她的处境,想要捞她一把,所以她进宫后,处处讨好徐皇后,连徐皇后身边的宫女都极尽殷勤。 可这根本换不来徐皇后的好脸色,她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她无意间听到了徐皇后跟宫女的密谈。 第273章 徐皇后把她叫进宫,居然是想在除夕宴上把她迷晕,而后想办法让她跟顾小公爷躺在一起,以此败坏顾小公爷的名声。 顾小公爷可是徐皇后的死对头,而且已经定下了妻室,妾室也有一堆。 若是她在宫宴上失了清白,只能嫁给顾小公爷为妾。 她好歹是徐家嫡女,就是王公大臣的正头夫人都配得上,怎可为妾! 最重要的是,若是发生此等丑闻,顾小公爷的前途尽毁,她在顾小公爷后院,能有好下场吗? 她这个姑母,是想用她的一生,来换顾小公爷的仕途。 她是个人! 又不是可以被随意玩弄的畜生。 想到这里,徐代柔冰冷的身子因为愤怒瑟瑟发抖。 徐皇后要把她推入深渊,那也要看她肯不肯下去。 絮儿犹豫道:“小姐,此事会不会太险,万一...” 徐代柔厉声道:“没有万一!” 万一失败,她将万劫不复。 但是不这么做,她这一生只能任人摆布。 絮儿看了徐代柔一眼,现在徐小姐眼中的狠厉居然与徐皇后如出一辙。 她是徐代柔的侍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絮儿只能跟徐代柔一起,放手一搏。 絮儿把偷来的东西送到徐代柔怀里,紧张道:“小姐,您万事小心。” 徐代柔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回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里,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圣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两声高呼后,圣上和徐皇后缓缓而来,落座上方。 顾玉看着徐皇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应该离生产不远了。 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要来参加宫宴,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阵贺新春的吉祥话后,太极殿内开始了歌舞。 徐皇后端起一杯水,对圣上敬道:“臣妾怀有龙嗣,多有不便,只好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圣上浑不在意地饮下。 这时,徐代柔在一旁道:“圣上与姑母伉俪情深,真是令代柔艳羡不已。” 圣上的目光被徐代柔吸引过来。 徐代柔一袭殷红色的轻纱宫裙,眉间画了一点梅花,微微一笑,眼里流光溢彩,颇为妩媚动人。 徐皇后笑着对徐代柔道:“你呀,就是嘴甜。” 圣上放下杯子,道:“怪不得你召这个侄女儿入宫,的确会说话。” 徐皇后对圣上道:“圣上这话倒是不假,代柔在臣妾身边这段日子,臣妾开怀不少。” 徐皇后自从被褫夺宫权,少有高兴的时候。她有孕在身,脾气愈发暴躁,动辄就是惩罚宫人,听说上次还随意找了个借口,让顾玉在御花园跪了许久。 圣上看在她怀有龙嗣的份上,对她的嚣张跋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徐代柔入宫后,徐皇后的确有所收敛,圣上点点头,道:“有赏。” 徐代柔笑道:“谢圣上,谢姑母。” 徐代柔本就生得妩媚,这一笑更显得她眉间的梅花栩栩如生。 一段歌舞毕,众舞女纷纷退下。 徐皇后百无聊赖道:“年年都是这些歌舞,看得人腻歪。” 徐代柔走上前去,道:“若圣上和姑母不嫌弃,代柔愿意献上一曲歌舞。” 徐皇后看了一眼圣上,道:“圣上不知,我这侄女舞技堪称一绝。” 圣上不置可否,徐皇后想到自己的计划,凑近圣上小声道:“代柔到了快要出嫁的年纪了,若能得圣上一句夸赞,臣妾以后也好抬举她。” 圣上看了徐皇后一眼,道:“既如此,便让她献舞一曲吧。” 徐代柔得了圣上的许可,含羞带怯道:“那代柔就献丑了。” 徐代柔今日穿的衣服单薄,就是为了能及时上去献舞,现下连衣服都不用换,轻飘飘就走了上去。 可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跳,反而对一旁的季妙仙道:“顾小公爷的母亲季老夫人当年一曲《清江引》名动京城,引得打马路过的老镇国公回首一顾,成就一段佳话。季小姐作为季家女,想必琴技超然,不知代柔能否有幸得季小姐伴奏。”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季妙仙吸引过来。 早就听闻顾小公爷的未婚妻兼表妹貌若天仙,如今看来,的确不假。 就连圣上都在季妙仙身上停留一二。 有些会打扮的贵女看得出来,若不是季妙仙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太俗,她的美色还要更甚三分。 顾玉听罢握紧了酒杯,她的嫡母当年的确有此美名,这么多年过去了,徐代柔还能把这桩旧事翻出来,真是难为她了。 顾玉正想说点场面话,替季妙仙拒绝。 季妙仙便清凌凌开口道:“说来惭愧,我自幼懒怠,让我弹棉花可以,至于弹琴,我是万万不敢献丑,唯恐坠了季家女的名声。” 这话说得有趣,有些人已经低声笑了起来,嘲笑季妙仙粗鄙者有之,觉得季妙仙坦率,被她逗乐的亦有之。 站在场中的徐代柔脸色一僵,京都贵女,都怕被说无知,谁没有一技傍身。 季妙仙这就是宁可被笑话,也不愿上场。 她是无所谓,可姑母... 徐代柔下意识看向徐皇后。 这落到旁人眼里,就是徐代柔在向徐皇后求助了。 徐皇后看了一眼圣上,见圣上多少被季妙仙吸引了几分,便也不强求,对徐代柔道:“你这猴儿,不过是跳个舞罢了,还要这要那的。” 徐代柔道:“是代柔唐突了,还望季小姐不要与代柔计较。” 季妙仙道:“无妨。” 徐代柔只能一个人上场。 丝竹声起,徐代柔在宫廷内翩翩起舞,殷红色的纱裙一层层展开,宛若梅花绽放。 季妙仙看得津津有味,道:“你看那腰肢,啧啧啧。” 顾玉想起徐代柔刚刚想让季妙仙上场那一遭,皱着眉头道:“堂堂徐府嫡女,却在宫廷中做此谄媚之事,意欲何为?” 季妙仙啧了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有免费的歌舞你不欣赏,偏偏去想人家的目的,累不累呀。” 顾玉心里的疑团依然没有消散,道:“不可掉以轻心。” 季妙仙顶着一张天仙的脸,小声道:“若这不是宫宴,我真想冲你翻个白眼儿。” 顾玉悬着的一颗心还没放下,另一边的君泽看到手上的纸条,脸色一变。 这是刚刚给他倒酒的宫女塞给他的,上面写着:“顾小公爷即将有难。” 第274章 一曲舞毕,竟有无数梅花从徐代柔的袖子里飘落,美轮美奂。 果然一绝! 徐代柔脸上出了一层薄汗,笑着道:“代柔献丑了。” 圣上看了一眼徐皇后的肚子,有心给徐家做个脸面,便道:“舞姿曼妙,福海,朕记得库房里有一件金蝉丝制成的梅花舞衣,赏给徐小姐。” 徐代柔道:“谢圣上。” 徐代柔笑得腼腆,她刚刚散落梅花,衣角凌乱,香汗淋漓,需要下去整理一下衣裙。 跟着宫人走到一个厢房,徐代柔对宫女道:“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徐代柔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男人,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徐代柔一见到他,当即被吓了一跳,半跪下道:“代柔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在此,是代柔失礼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徐代柔身上散发出来。 君泽坐在昏暗里,静静端详着徐代柔。 徐代柔没想到君泽会在这里,紧张道:“代柔这就走。” 可是等徐代柔刚要转身出去,门啪一声就被合上了。 徐代柔诧异道:“王爷这是何意?” 君泽把手里的纸条拉出来,轻飘飘扔到地上。 徐代柔蹲了下去,从地上捡起纸条,借着昏暗的灯火,脸上露出了迷茫,道:“王爷,顾小公爷的事情,代柔怎么知道?” 君泽冷着脸看她,道:“我没时间与你打哑谜。” 徐代柔心怦怦直跳,她露出一抹楚楚可怜的表情道:“王爷的话,代柔听不明白。” 君泽翘着二郎腿,淡淡道:“你听不明白没关系,本王只要把你困在这里,一会儿就会有一大帮子人破门而入,到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有几张嘴能够说清?哦,对了,本王的恶名你大概也听说过,你觉得凭你的姿色能让本王怜香惜玉吗?” 徐代柔泫然若泣,道:“王爷何苦为难代柔一个弱女子,代柔只是走错了房间。” 君泽看着她道:“别哭呀,你一哭精心梳理的妆不就花了吗?到时候还怎么进行你的计划?” 徐代柔的脸色一白,君泽掐断了她所有退路。 最重要的是,君泽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动作! 连徐皇后都被她蒙在鼓里! 这个人在宫中的势力已经渗透到这个地步了吗? 而且他跟顾小公爷究竟是什么交情,不惜暴露出自己的底牌,也要来向她逼问。 徐代柔一时慌乱,若是君泽都知道了,她接下来该怎么走? 君泽像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道:“你们徐家的恩恩怨怨,本王无意掺和,你的事情,本王也不会插手。本王只要知道,这张字条何意。” 徐代柔抬头看了一眼君泽,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却极具压迫感,让徐代柔喘不过气来。 徐代柔低着头,声线颤抖道:“待会儿圣上会当众赐酒,那酒里有催情药,一旦喝下去,就会神志不清。就算代柔不在,皇后娘娘也会安排其他宫女。” 君泽听罢脸色一变。 圣上赐酒是荣誉,一个个上来,当众饮下,很难弄虚作假。 而他当即站起身,阔步向太极殿赶去。 被留下的徐代柔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有件事没说,她无意引诱顾小公爷,而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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