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承认吧。 左右都睡在一个屋子里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算。” 黑暗中,顾玉说出了这个字。 君泽愣了一下,而后是恨不得把天翻过来的欣喜。 第516章 明明白天又是廷杖又是罚跪,又是应付君家人,君泽的身子已经很累了。 但是顾玉一个字让他精神亢奋得睡不着。 在地上翻来覆去,听着外面的雨一会儿大一会儿小。 细数跟顾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似乎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顾玉的呼吸已经很平稳了,像是已经入睡,君泽还是没忍住,悄悄从地上爬了上来。 漆黑的房间里,顾玉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君泽坐在床边,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上去。 可起身时,却看到顾玉睁开了双眼。 君泽毫无做坏事被抓包的惭愧,反而道:“礼尚往来,上次你趁我睡着,也是这么亲我的。” 顾玉皱起眉头,道:“你在做梦吗?我什么时候这么亲你了?” 君泽道:“就上次你趁我喝醉酒,还以为我不知道。” 黑暗中顾玉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装的?” 君泽咬死了不承认,道:“哪儿能啊,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么个印象。” 顾玉轻哼一声,本来是抓包君泽,没想到却把自己做过的事暴露出来。 她的脸皮可没有君泽脸皮那么厚,好在灯已经熄了,君泽看不到她赤红的耳朵。 君泽心想,反正顾玉都醒了,便俯下身,吻上了顾玉的嘴唇。 顾玉第一次没有抗拒,默认了这个吻。 雨声淅沥,夹杂着清浅的呼吸声,在这一方天地格外动听。 君泽道:“是熬夜的原因吗?我怎么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 顾玉伸出胳膊,揽着君泽的脖子,主动贴了上去。 蜻蜓点水,雁过留痕,在君泽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顾玉道:“梦醒了吗?” 君泽喃喃自语:“完了完了,我感觉更像做梦了。” 顾玉把胳膊缩回被窝,闭着眼道:“嗯,你就是在做梦。” 君泽道:“真想溺死在这个梦里。” 顾玉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快下去睡吧,我困得很,别来扰我。” 说着,顾玉觉得鼻子痒痒,她又把手伸出来,捂住嘴打了一个喷嚏。 白天那场雨还是让她受了凉。 正要缩回去时,君泽趁机捉住她的手,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顾玉道:“不用。” 君泽道:“我手热,给你暖暖。” 他握着顾玉的手不愿撒开,白玉般的触感让他愈发精神。 君泽道:“地上好硬也好冷,我今天挨了打,硌得浑身疼,根本睡不着,让我睡床上好不好?” 顾玉就要起身,道:“那我睡下面。” 君泽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推了回去,道:“我们不是都在一起了吗?” 君泽的声音在黑夜里极具蛊惑性,顾玉脑袋也晕乎乎的,但还是道:“那也不行。” 君泽道:“你怕什么,我带着伤,又不会做什么。我把被子抱上来,我们睡两个被窝。” 说着,不等顾玉拒绝,他就下去把被子抱了上来。 君泽的床够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君泽道:“我的床我做主。” 顾玉累得很,由得他折腾。 等君泽把被子铺好,钻进去后,又悄悄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君泽心满意足道:“睡吧。” 君泽的存在让顾玉很是安心,冰凉的手很快被他捂热。 顾玉的意识没停留多久,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君泽听着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也终于安生下来,嘴角带着笑意进入梦乡。 秋夜寒凉,顾玉的意识朦朦胧胧,不自觉就往暖和的地方靠拢。 君泽在梦里跟随着淡淡的草木香,终于把香气拥入怀中。 以至于早晨醒来,君泽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顾玉。 先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后,心头就是一阵狂喜。 一股淡淡的眩晕感在狂喜的心情下被他忽略不计。 夜里两个人都睡得很死,不知道怎么就抱在一起了。 君泽再次闭上眼,默默享受着秋日清晨的静谧与祥和。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顾玉动了动。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紧紧抱着,顾玉连忙挣开束缚起身,可一阵头晕目眩,让她又躺了回去。 君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紧张道:“你怎么了?” 顾玉低声骂道:“扫把星,乌鸦嘴。” “我得了风寒。” 君泽低声一笑,后知后觉感到头晕头疼,道:“我好像也是。”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说不清谁传染的谁。 顾玉道:“得了风寒这么高兴吗?” 君泽道:“跟你一块儿得的,我就高兴。我去叫府医过来?” 顾玉对自己的身份极其敏感,道:“不必麻烦,我回去吃个药,很快就好了。” 君泽意识过来顾玉的顾虑。 他身子动了动,叹口气,然后伸出手,把顾玉的头移向一边,迅速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青年男子的早晨总是不加遮掩,他不想冒犯了心上人。 顾玉眯起眼,疑心越来越重,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君泽道:“嗯,猜到了。” 顾玉紧张起来,道:“猜到了什么?” 君泽道:“我知你是肾虚,之前我们睡在一起时你毫无反应。你对你那些貌美如花的妻妾也都无动于衷了。不过你不必自卑,我不会嘲笑你的,你也不要讳疾忌医。” 顾玉恼怒道:“滚!顾爷我不肾虚!” 君泽迅速亲了一下顾玉的额头,道:“好好好,你不肾虚,我还等着伤养好了,见识顾爷的威风呢。” 顾玉推了他一把,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君泽当然知道为什么。 女子可不似男子那般,早晨起来连遮掩的余地都没有。 但他故作迷茫道:“不知道。” 顾玉道:“因为我不是断袖。” 顾玉想,她暗示的已经够直白了,剩下的,就靠君泽自己悟了。 孰料君泽道:“我也不是断袖,只是恰好喜欢上你。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喜欢你。” 顾玉耳朵又红了起来,毫不掩饰的炙热感情就摆在她面前,让她感到新奇。 同时在心里唾弃自己,都多大人了,怎么听到情话,还会这么难为情。 顾玉道:“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顾玉心里有了底,既然恰好喜欢上她,那么她的身份也就无关紧要了吧。 君泽道:“我记得住。” 顾玉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匆忙离开。 看背影,竟然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留下君泽一个人倒在床上,回味着美好清晨的余韵。 第517章 一路回到慎独院,不知是得了风寒的原因还是其他,脸上的热意迟迟没有消退。 可她刚一推开门,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的四个妻妾板板正正坐在她屋子里,四方的桌子一边一个,刚好能凑一桌麻将。 看到她进来,齐刷刷看向她。 顾玉宛如被抓奸的丈夫,干巴巴道:“早...早上好,你们,怎么,都在?” 季妙仙靠在椅子靠背上,懒洋洋道:“我就说嘛,她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搞得紧张兮兮的,大早上的,还把我叫来。” 郦若道:“你昨天被罚跪淋雨,采薇放心不下,一大早就来看你。我刚好找你有事,也过来了,发现你不在,就问了落雁,落雁也说没见到你的身影。就发动了一些仆从去找。” 其实昨天孙采薇就来过一次,因为顾玉着急去找君泽,很快就把她打发了。 孙采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夫君突然消失,我心里着急,就惊动了姐姐妹妹。昨晚还下了雨,夫君去哪里了,怎么找不见人?” 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岚烟,暗搓搓看了顾玉一眼。 郦若一脸纠结,看着顾玉春风满面的神色,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季妙仙向来通透,困顿的眼睛轻轻瞥了她一眼,便心里了然。 只有孙采薇是真心着急,见气氛奇怪,顾玉又不说话,小声唤道:“夫君?” 其他三个人也就罢了,明里暗里都心知肚明。 唯独孙采薇被蒙在鼓里,让顾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玉求救一般看向那三个人。 岚烟秉持着沉默是种美德的原则,岁月静好地坐在那里喝茶。 郦若噘着嘴,眼神里怎么隐隐带着控诉和吃味。 只有季妙仙依然懒洋洋的,跟顾玉对视一眼,而后耸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看戏样。 顾玉见她们都没反应,不禁满头大汗。 这就是她的妻妾! 岚烟和郦若也就算了,季妙仙一个吃软饭的,关键时候居然也不知道帮她! 孙采薇泫然若泣道:“夫君,莫不是在外面又有其他妹妹了?” ??? 顾玉:“啊这,我...” 孙采薇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三个人无动于衷。 孙采薇道:“我们姐妹四人,还不够吗?” 孙采薇拧着帕子,她自己靠手段进的镇国公府也就罢了。 可夫人乃是明媒正娶,貌若天仙,倾国倾城,任谁看了不心动? 岚烟曾是名动京都的费酒楼琴女,也是顾小公爷第一个女人。 更别说郦若是顾玉千里迢迢从江南带入京的,虽然戴着面纱,可依稀看得出绝色。 怎么满园春色,总也不见小公爷与之亲近。 还是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 孙采薇一脸纠结道:“是哪家的姑娘?” 顾玉轻咳一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我就是普普通通在外面过了一夜...你信吗?” 孙采薇道:“我们姐妹都不是不容人的性子,但是夫君这样偷偷摸摸,支支吾吾,实在是让我们摸不着头脑。” 顾玉无言以对,只好继续支支吾吾。 顾玉越是如此,孙采薇越是胆战心惊,最后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孙采薇痛心疾首道:“夫君,无媒苟合可不是君子行径啊!” “咳咳咳咳。” 正在喝茶的岚烟被茶水呛到。 季妙仙道:“啧啧啧,无媒苟合。” 郦若阴阳怪气道:“是啊,无媒苟合可不是君子行径。” 顾玉耳朵通红,道:“都什么跟什么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昨晚只是找了个地方睡了一觉罢了。你们想到哪儿去了。” 季妙仙道:“唉,红颜未老恩先断啊,我容色依旧,夫君竟然睡在了旁人那里。” 顾玉道:“妙仙,你干嘛这么说!” 郦若道:“唉,千里迢迢随君入京,没想到落得个独守空闺的下场。” 顾玉道:“郦若,你凑什么热闹!” 岚烟道:“唉,我...” 顾玉用力瞪了她一眼。 一个给她姘头偷传情报的卧底,怎么好意思跟着阴阳怪气! 岚烟接着喝茶掩饰尴尬。 季妙仙站起来道:“怪就怪我们瞎了眼,所嫁非人。” 孙采薇虽然心里不满顾玉偷人的作风,但思及顾玉和后院的女人们待她都很好,便替顾玉辩解道:“夫君这么做虽然不道德,但我相信一定事出有因,所嫁非人倒也不尽然。” 季妙仙怜悯地看着被蒙在鼓里的孙采薇,孙采薇越说声音越小。 见她彻底没了声,季妙仙道:“走吧,松阳郡主今天在畅春楼设宴,请了最好的戏班子,听说那个唱“张生”的长相绝佳。既然夫君心另有所属,我们总不能自怨自艾,守在空闺当怨妇,走,姐姐也带你寻快活去。” 孙采薇知道夫人和松阳郡主走得近,但是没想到是相约看戏子,寻快活。 更没想到的是,夫人竟然当着顾玉的面也敢这么说。 这对孙采薇是个不小的冲击,她疯狂对季妙仙使眼色,道:“夫人,你是不是说错了,不是这个意思吧。” 季妙仙则是直视顾玉撒娇道:“夫君~我能跟采薇妹妹一起赴松阳郡主的宴,寻一场快活吗?” 孙采薇身子都僵硬了,夫人你不守妇道别带着我啊,我可是良家妇女。 孰料顾玉按着太阳穴,道:“去吧去吧。” 她现在只想把孙采薇打发走。 若是季妙仙和松阳郡主能让孙采薇“移情别恋”,也不失为她的解脱。 季妙仙在顾玉面前比了一个钱的手势。 顾玉头更疼了,道:“钱都在采薇那里,你们多带点儿,叫好打赏的时候不要让松阳郡主看了笑话。” 孙采薇:??? 她的夫君为什么还要出钱给自己的妻妾寻快活? 绿帽子这么好戴吗? 不等孙采薇震惊,季妙仙直接拉着孙采薇就走了。 第518章 最让顾玉头疼的孙采薇和季妙仙走了,顾玉抬眼看了看岚烟。 岚烟识趣道:“岚烟先行告退。” 等关言回来,她一定要把这个瓜告诉关言! 屋子里只剩下郦若,顾玉道:“你说找我什么事?” 郦若轻哼一声,道:“神女教的旧教徒最近频频试探,似乎没有敌意。” 顾玉想到花锦城,这个人挺恶心的,但背靠太后,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神女教的旧教徒现在这般动作,倒是耐人寻味。 顾玉道:“无妨,她们若是主动示好,我们就照单全收。” 神女教的一大半势力都在顾玉手里捏住,但京都的神女教势力根深蒂固,一些隐藏势力,不是顾玉区区几年就能啃下来的。 若太后真的如她所想,很有可能主动示好,将新旧势力重新合并。 只是原先那种恶心人的教义,顾玉是万万不会认的。 且看太后的反应吧。 郦若道:“我知道了。” 说完正事,郦若上下打量着顾玉,不满道:“昨天淋着雨罚跪,晚上竟然还有精力跑去私会。” 顾玉道:“嗐,跟你解释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本来不是冲着私会去的,谁想到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郦若不依不饶道:“那是什么样?” 顾玉语塞,道:“也没怎么样。” 郦若试探地问道:“你们昨晚睡在一个屋子了吗?” 顾玉轻咳一声,辩解道:“要回来的时候下了雨,只好留宿一晚。” 郦若道:“那你们怎么睡的呀?” 顾玉道:“他受了伤,我总不能让他睡地上。” 郦若道:“可恶!他竟然让顾姐姐睡地上!” 顾玉耳朵有些泛红。 郦若震惊道:“你们不会睡在一张床上了吧!这么快的嘛?” 顾玉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道:“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郦若再次紧张起来,道:“他是不是不行啊,都同床共枕了,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顾玉没忍住伸手弹了一下郦若的脑门,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净想这些东西。” 郦若道:“这有什么,我在极乐楼的时候,还看过活春宫呢。” 顾玉噎了一下。 亏她还以为从江南回来时,马车里出现的画册是郦若不小心买的。 如今看来是她故意的。 郦若凑近低声问道:“顾姐姐,那他知道你是女子吗?” 顾玉顿了一下,道:“他不知道吧,但我始终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有可能知道?我不太确定,也不好试探。” 郦若转了转眼珠,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顾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他万一是个断袖该怎么办?” 顾玉道:“想是想过,但他不像是个断袖。而且他说...” 顾玉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郦若殷切的目光下,还是道:“他说无论我是男是女,他喜欢的都是我。” 郦若惊讶道:“天呐!” 顾玉道:“怎么了?” 郦若道:“根据我在极乐楼观察多年的经验,逍遥王绝对是个断袖没错。” 顾玉皱起眉头,男女关系上,她的经验的确没有在极乐楼见多识广的郦若丰富。 顾玉道:“这是什么说法?” 郦若道:“顾姐姐你想啊,在遇见你之前,京中不就有传闻说他是断袖吗?” 顾玉道:“这都是无稽之谈,还有人传他跟莫哲彦呢,根本不是那样。” 郦若摇摇头,道:“空穴不来风,你看他都二十五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顾玉想了想,不仅没有女人,君泽的鹤立院连侍女都没有。 唯一让她误会的,还是被他安置在南宁街的兰兰。 顾玉道:“他只是洁身自好。” 郦若哼哼两声,顾姐姐的心都偏得没边了。 郦若道:“再洁身自好也不是他这种啊,而且顾姐姐你要小心了,他明知你有妻妾,不是断袖,还勾搭你,可见人品败坏,不定有什么特殊癖好。” 顾玉想要反驳,之前因为她娶季妙仙,君泽痛不欲生。 更是在她大婚时把墨玉扳指还给了她,可见决绝。 可转念又想到他那句“本王就喜欢人夫”。 顾玉一时摇摆不定。 郦若道:“顾姐姐,我在极乐楼里见过的男人太多了,一些断袖根本接受不了女人。” 顾玉皱着眉头,道:“他...应该不会吧。” 郦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姐姐还是小心为好,可千万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玉还想着在君泽生辰那日就坦白来着,郦若这么一说,又让她犹豫起来。 顾玉道:“可我总不能一直瞒着。” 郦若继续劝道:“那就能瞒多久是多久啊,等你们感情再深厚一些,这些或许就不是问题了,但是你们刚在一起,你就坦白,不是问题也成了问题了。” 顾玉皱着眉头。 郦若的话是有几分道理。 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朝朝暮暮。 他们之间的进展是快了些。 刚确定关系就同床共枕,还差点约定了共度春宵。顾玉道:“我知道了。” 郦若见她的话顾玉听进去了,心底暗自高兴。 她可没忘从江南回来的路上,逍遥王是怎么威胁恐吓她的,还霸占着马车,霸占着顾姐姐不让她靠近。 郦若道:“顾姐姐想明白就好,我都是为了顾姐姐着想。” 顾玉轻咳了两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 郦若看着顾玉脸色有些不好,道:“顾姐姐是怎么了,受寒了吗?” 顾玉点点头,道:“得了风寒。” 郦若道:“逍遥王也真是的,昨晚这么冷,还让你跑过去找他,真是不体贴。” 顾玉道:“是因为他受了廷杖,行动不便,我跑一趟也无妨,他也得了风寒。” 郦若哼哼两声,她说呢,得亏挨了廷杖,不然顾姐姐耳根子这么软,对喜欢的人无限纵容,指不定怎么被他拆骨入腹了。 郦若道:“我去给顾姐姐熬些姜汤服用。” 顾玉点点头,道:“辛苦你了。” 郦若可真是她几个妻妾中最贴心的。 第519章 服下汤药后,顾玉吩咐郦若去查一查王启,而后又睡了整整一天。 到了傍晚,顾玉前往王丞相府,大张旗鼓上门向被打的王沛道歉。 不管朝堂上怎么撕破脸皮,奉天殿外跪了一遭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知情”之人都把这事当笑话看。 谁不道王沛这个人渣惹怒了顾小公爷,被顾小公爷打了,又仗着王丞相的势,逼顾小公爷道歉。 而王丞相朝会结束后,找上王沛和当天在场的几个仆从反复询问,得到的都是王沛一句话没说,就被顾小公爷一棍子打晕的结果。 王丞相这才反应过来上了顾玉的当,朝会上一时失了立场,倒显得自己仗势欺人。 可恨顾玉睁着眼说瞎话,他对自己儿子的人品不够信任。 恰逢顾玉上门道歉,王丞相只好忍着不满接待。 顾玉姿态恭谨道:“晚辈失手伤了王四公子,特来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王丞相心里有多厌恶顾玉,依然客套道:“顾小公爷客气了。” 顾玉道:“不知王四公子何在?上次误伤了他,不知道他的身子如何,总要见见才放心得下。” 王丞相知道顾玉是个人精,而自家儿子是个傻缺。 唯恐王沛不经意间上了顾玉的当,便道:“他伤了脑袋,府医说要静养,就不让他招待顾小公爷了。” 可王丞相话音未落,王沛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诶诶诶,本公子已经好多了。” 王沛也从门后钻了出来,头上还被包裹着厚厚的布条,可见那天顾玉的一棍子打得着实不轻。 王丞相看到王沛,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 王沛对王丞相的不满不以为然,反而走近顾玉道:“本公子带着伤出来见你,就为了一个问题。” 顾玉道:“王公子请问。” 王沛道:“我跟逍遥王的恩怨,你为什么忽然出来给我一闷棍?” 顾玉背对着王丞相,脸上尽是犹豫纠结。 王沛道:“你说啊,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打我?” 顾玉想了想她究竟为什么打王沛。 这个傻缺做的恶心事不少,但跟她还真没什么过节。 只是当时看他在君泽面前的小人嘴脸,一时心疼被嘲讽的君泽,没忍住出手罢了。 顾玉可不会说实话,一脸惭愧道:“这都是误会,总之是我不对。” 顾玉越是这样,王沛就越觉得另有隐情。 可王丞相敏锐地嗅到顾玉的不对劲儿,对顾玉道:“顾小公爷,该道的歉也道了,王家一会儿还有要事,就不送了。” 顾玉无视王丞相的不悦,客气道:“晚辈告退。” 王沛却拦在她面前不让走,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王丞相陡然发怒,道:“王沛!你头上的伤还没好,还不回去躺着!” 王沛旁边的王启见王丞相发了火,赶忙拉着王沛,道:“爷,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咱先回去。” 说着,王启就把晕晕乎乎的王沛拉了下去。 出去后,王沛阴沉着脸,道:“你拉我出来干嘛?” 王启道:“哎呦我的爷,您没看王丞相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吗?就算您想问顾小公爷为什么,也不能当着王丞相的面问啊。” 王沛道:“那我能怎么办,我爹又不让我出门!好不容易顾玉上门来给我道歉,还让我爹给打发了。” 王启道:“等您乖顺一段时日,王丞相自会放您出去。” 王沛道:“我问不出一个答案,吃不好也睡不好!” 王启看着在府里吃吃喝喝,明显胖了一圈的王沛,对这话表示深深怀疑。 王沛继续道:“她莫不是真的和逍遥王沆瀣一气。可眼看着五皇子派倒了,比起跟着逍遥王,明显没有跟着我有前途啊。” 王启心道:没了王丞相你什么都不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王沛道:“你看我爹,在朝堂上说一不二,连圣上都要让上三分。得罪了我,对她有什么好处。我爹一句话就让她罚跪,还让她上门给我道歉。” 王启无语了。 敢情这货不以坑爹为耻,反以为荣。 也不想想因为他,外面的人都把王丞相传成什么样了。 王启道:“您先稍安勿躁,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顾小公爷。” 说着,王启觉得王沛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不对。 只听王沛道:“我出不了门,你可以出啊。刚刚顾小公爷欲言又止,还不定有什么隐情,你去给我问问。” 王启:??? 他会被王丞相打死的吧! 这边顾玉对王沛和王启的对话一无所知,左右表面功夫已经做完了,也不必留下惹人嫌。 顾玉让人把赔罪的礼物放下后,便径直离开。 王丞相看着顾玉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上次他当众表明顾小公爷和逍遥王勾结在一起,却没有引起圣上丝毫怀疑。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了。 ------------------------------------- 京都的舆论不断,然而最近最火热的,莫过于逍遥王跟顾小公爷的断袖传闻。 这传闻两年前就传过一次。 但逍遥王本身就是个舆论的风暴眼,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太多了,谁都没当回事。 可这次旧事重提,话题不知怎么,忽然就火热起来。 把顾小公爷和逍遥王的不伦之恋传得有鼻子有眼。 过往的蛛丝马迹都被扒了出来。 什么牡丹筵上一箭倾心,什么阳康书苑衣衫不整,什么江南并肩作战。 就连顾小公爷成婚时,逍遥王带着松阳郡主搅乱婚礼,都被“扭曲”成一段爱恨交织的故事。 什么? 要什么证据? 逍遥王都二十五了,至今不近女色够不够? 不够? 那顾小公爷妻妾成群,至今没有子嗣够不够? 还不够? 可怜顾夫人貌若天仙,顾家妾室个个倾国倾城,却只能独守空闺。 顾夫人耐不住寂寞,天天带着妾室以看戏的名义,到畅春园看俊俏小生,妻妾处成了姐妹,让人啧啧称奇。 第520章 同样在啧啧称奇的还有季妙仙,她翻看着手里的话本,幽幽道:“郦若还是有点儿东西,这么香艳的话本,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淘来的。” 孙采薇刚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话本给合上了。 她脸色一会儿潮红,一会儿苍白,磕磕绊绊道:“夫人,这,这太荒谬了,夫君怎么会是断袖?” 季妙仙看了她一眼,道:“嗯,她的确不是断袖。” 孙采薇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季妙仙又道:“她只是喜欢男人。” 孙采薇又一口气提了上去,道:“这怎么可能?” 季妙仙道:“怎么不可能?她碰过你吗?” 孙采薇脸刷一下就红了,道:“没,没有。莫非夫人也没?” 季妙仙道:“不仅你我,郦若和岚烟也都没有啊。” 孙采薇慌乱起来。 这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想过夫君不喜欢她,留她在府里不过是因为圣上赐婚,以及她现在能帮着打理内宅。 可她万万没想到夫君竟然喜欢男人。 孙采薇眼睛一阵酸涩,心里堵得慌。 一旁的季妙仙道:“你伤心什么?” 孙采薇道:“夫君喜欢男人,夫人你不伤心吗?” 季妙仙瘫坐在椅子上,道:“为什么要伤心啊?她喜欢男人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孙采薇没明白,道:“她是我们的夫君啊,这怎么能没关系呢?” 季妙仙道:“就算她不喜欢男人,还能喜欢你不成?” 这话说得很扎心,孙采薇更难过了,一双妙目含泪欲滴。 季妙仙道:“所以说嘛,不管她喜不喜欢男人,都不可能喜欢你。你是在镇国公府过得不好还是怎么样?她好吃好喝养着你,还帮你出诗集,对你跟我出去看戏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得学会知足。” 这话说得太现实了,孙采薇直接哭出了声。 就算夫君不喜欢男人,她前面还排着夫人、郦若、岚烟。 难道还指望夫君能喜欢她这个靠手段入府的女人吗? 她是应该知足,但是这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些。 顾玉是她年少便憧憬的人。 入府后,虽然夫君冷淡,但她心里还是存着几分希冀。 季妙仙见她哭声不止,忽然严肃道:“你要学不会知足,这镇国公府可就留不得你了。” 孙采薇听罢吓得脸色一白,道:“不,别赶我走。” 季妙仙撇撇嘴,又恢复了懒散的模样,道:“听话,别想这么多了,想点儿现实的,比如今晚吃什么?” 孙采薇在季妙仙的恩威并施下,忍住了哭声,又翻了一下手里的话本,道:“夫君喜欢的男人是逍遥王吗?” 季妙仙纤纤玉指点了点话本,道:“这里面的故事,应该八分真,两分假吧。” 一分假在顾玉是男人。 一分假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孙采薇再次心梗,想到之前逍遥王来看望夫君,她还为他们的兄弟情感激不尽。 原来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孙采薇道:“夫人自己吃晚饭吧,我要回去伤心一会儿。” 季妙仙也没管她,道理很简单,孙采薇迟早会想明白的。 将侍女叫来,季妙仙道:“去,把这本书放到夫君屋子里。” 这话本里面香艳得很,偏外表包裹着再正经不过的封皮。 侍女不疑有他,带着书就去了慎独院。 见到落雁,侍女便道:“这是夫人让我交给小公爷的书,说让放在小公爷屋子里。” 落雁向来守规矩,主子的书籍纸张,不经允许都不会翻动的。 接过书便放在了顾玉的书桌上,确保顾玉一回来就能看到。 府里几个妻妾都把瓜吃得津津有味,府外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不懂政治时局的百姓们就喜欢这种高门大户的阴私。 逍遥王是京都出了名的混不吝。 顾小公爷在百姓心中更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 这二人的纠葛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贵族阶级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五皇子派和六皇子派斗得两败俱伤,两派的代表人怎么会走在一块儿。 但架不住这故事实在缠绵悱恻,一些官员管不住好奇心,也把这事当笑话一样听。 顾玉自然也听说了这些“无稽之谈”,稍一调查,竟然发现流言是王丞相散播出去的。 想来王丞相是看出了什么,非得揭开这层纱,把她跟君泽暴露出来不可。 平沙问过她要不要想办法处理一下流言,被顾玉制止了。 五皇子派的一些中坚力量,在顾玉成为少傅时,就知道了顾玉已经投靠五皇子派。 现在隐隐等待着他们二人下一步动作。 而六皇子派的人受到的冲击颇大。 一些人旁敲侧击询问,顾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五皇子婚后,六皇子派被分成两方人马,一方依然追随六皇子。 另一方则是追随顾玉,静待她的动向。 五皇子和六皇子斗得两败俱伤,顾玉的反应却耐人寻味。 笑话之间,透露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顾玉放任流言传播,流言越传越猛。 而且许多事情意外地蒙对了。 圣上有了内卫处,绍无极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早早把事情报给圣上。 虽然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不过圣上也没在意。 只是顾玉来回话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听闻近来顾爱卿与逍遥王走得很近。” 顾玉脸上浮现一丝厌恶,圣上的疑心果然很重。 因为五皇子六皇子迁怒她二人,偏偏在政务上又离不开。 但在圣上看来,这是顾玉被流言所困扰的反应。 顾玉冷淡而疏离道:“臣每日忙于公务,与逍遥王见面都是少之又少,除了朝会时打声招呼,寻常也不往来。” 圣上听到了满意的答复,便让顾玉下去了。 可顾玉却道:“圣上这么问,想来是听说了一些谣言,不知是谁心肠如此歹毒,放出这样的谣言,让臣深受其扰,家中妻妾亦是惶恐不安。无稽之谈忽然引起轩然大波,可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顾玉走后,圣上也觉得奇怪,便让绍无极去查流言是怎么来的。 到了傍晚,顾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回到府中便看到君泽毫不客气地趴在她房间的软榻上,不知在翻看什么。 顾玉道:“你怎么来了?” 君泽道:“顾小公爷每日忙于政务,我与顾小公爷见面都是少之又少,只好自己制造机会喽。” 第521章 顾玉轻咳一声,道:“最近是挺忙。” 今年算是均田制正式实行的第一年,云卢县和常中县大丰收。 均田制的益处和弊处都暴露出来,总归是益大于弊的。 但一些弊端也要尽快处理。 两县县令与顾玉来往的书信有厚厚一沓,再加上王丞相咬住文翰司不依不饶,朝堂上明枪暗箭,交锋不断。 她的确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对君泽也存着几分躲避的心思。 君泽看顾玉就像是看待一个负心人,道:“忙到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顾玉不自在道:“谁让你告假这么久,不然在朝堂上也能见见。” 君泽道:“我被圣上打伤,总要好好养身子。” 养身子是其次,这点伤君泽还不看在眼里。 只是现在圣上的气没消,就算上了朝,也抵不过挨骂挨打白受气的份。 多做多错,便以养伤的名义暂且避一避祸。 君泽从榻上坐了起来,补充道:“当然,我已经养好了。” 顾玉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忙转移话题。 想到刚刚君泽的话,便道:“你在圣上身边也安插了人?” 今日她跟圣上说话的时候,在勤政殿的人不少,顾玉一时猜不到是谁。 君泽轻飘飘道:“我跟福海有些交情。” 顾玉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圣上的贴身太监。 难怪从前君泽做什么事都能投圣上所好。 君泽一手撑着脑袋,道:“你可要好好谢谢福海公公。” 顾玉奇怪道:“为何?” 君泽咧嘴一笑,道:“废后徐氏早产那个雪夜,可是福海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圣上面前提醒你还跪着。你说,你该不该谢?” 顾玉惊讶了。 事后家里人是说过福海在宫门下钥前,派人把她抬出宫的。 但顾玉一直以为是六皇子带着当时的德妃搅乱长春宫,才让圣上想起她来。 没想到福海也从中帮忙。 看着君泽一脸求夸的样子,顾玉一笑,搬来凳子坐在他跟前道:“我是该好好谢谢福海公公,还是该好好谢谢王爷?” 君泽目光灼灼看着她道:“肯定是谢我,没有我,福海公公哪儿有闲心管你的死活。” 君泽跟顾玉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顾玉喜欢把所有事埋在心里,冷暖自知,默默付出,又默默承担一切。 想撬开她的嘴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深入观察她的行为,才能了解她这个人。 若非君泽死缠烂打,不肯放弃,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顾玉待他的心意。 可君泽却是肆无忌惮,没皮没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邀的功一定要邀。 尤其知道邀功后,能得到某些好处,就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果然,顾玉听到这话后凑近他,俯身亲了他的额头,道:“谢谢你。” 君泽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但嘴上依然不饶人,道:“就这么完了?” 顾玉道:“你还想怎么样?” 君泽伸出手,顺势揽住顾玉的脖子,亲了亲她发红的耳珠。 他在顾玉耳边轻声道:“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见顾小公爷道谢的心不诚啊。” 顾玉拳头抵住嘴,轻咳一声,道:“近来事忙,没有旁的心思。” 君泽失望起来。 他已经暗示顾玉他不在意她的身份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顾玉依然无动于衷。 还是说女孩子脸皮薄,就连顾玉也不例外。 但失望归失望,君泽的手依然不老实,两根手指捏住顾玉的耳垂,简直爱不释手。 顾玉觉得痒,笑着侧头躲避。 君泽正捏得起劲儿,怎么会轻易放过,伸出手去捉,却被顾玉反手捉住。 顾玉垂下眼帘,看着君泽的手,道:“对了。” 顾玉站起身来,从书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道:“喏,以前被你退回来的旧物,你还要不要。” 君泽道:“要!怎么不要!” 君泽从七岁练武拉弓开始就戴扳指,十年如一日早成了习惯。 寻常思索事情,也会不自觉摩挲扳指。 可自从被顾玉伤透了心,在顾玉大婚时以决绝的姿态把扳指还给她,手上就再也没有戴过了。 宁缺毋滥。 以前时常更换的物件,一旦遇见最喜爱的,便不愿拿次品敷衍自己了。 摩挲扳指也成了摩挲手指,可这么久了,依然不习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现在顾玉白净修长的手拿出扳指,替他戴在手上,让君泽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达到顶峰。 君泽道:“当时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的道德感不容许自己染指一个“有妇之夫”。 更无法接受顾玉明明喜欢他,依然选择跟其他人成婚。 他一次次靠近,一次次受伤,把扳指还给顾玉是他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了。 如愿以偿地看到顾玉在大喜之日变了脸色,他却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 唯有令人发疯的空洞寂寥。 知道顾玉是女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对顾玉来说,伤害有多深。 顾玉顿了一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道:“都过去了。” 君泽低声一笑。 是啊,万般辛酸苦涩,都过去了。 幸好他们都没放弃。 顾玉问道:“你在我房间里等了多久?” 君泽勾唇一笑,道:“闲来无事,等的是久了些,不过在你这里看看书,便不觉得无趣了。” 顾玉没察觉君泽的笑意中满是戏谑,问道:“你看什么书?” 君泽勾唇一笑,把书递给顾玉。 顾玉只见深蓝色底的书皮上洋洋洒洒写着“择玉记”三个字,书名旁盖着不知名书局的章。 书名奇怪,纸质粗糙,倒像民间的话本子。 书页的翻卷,昭示着这本书被人翻来覆去看了许多回了。 顾玉随手一翻,上面写道: “绿竹迎春翻翠浪,红蜡垂泪入芳心。” 顾玉愣了一下。 这诗句奇奇怪怪的。 随即,她在字里行间看到了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熟悉的名字和陌生的词语相结合,组合成许多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顾玉“噌”一声站了起来。 把书整个拍在君泽脸上,怒道:“你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第522章 令顾玉反应激烈的不是君泽在她房间里看香艳话本。 而是那些淫词艳句竟然是以她跟君泽为主角。 并且是男人的她和君泽都是主角。 她还是那个被翻浪的人。 郦若说得不错,君泽真的是个断袖! 君泽对顾玉倒打一耙的行为逗乐了,道:“你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顾玉激动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君泽道:“在你屋子里找到的,书页都被你翻毛边了,你还倒打一耙。” 顾玉道:“你放屁!我有病吗我,看两个男人的香艳话本干嘛,还...还是...” 君泽接着话道:“还是你跟我的,对吧。” 顾玉闹了个大红脸,道:“你这书从哪儿来的!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还栽赃到我头上!” 君泽脱口而出道:“栽赃?我栽赃你干嘛!我还想问你呢,你一个女...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东西!” 顾玉敏锐地捕捉到君泽未尽的话,道:“我一个什么?” 君泽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他刚看的时候也是惊掉了下巴。 顾玉一个女人,为什么会看她身为男人被这样那样的香艳话本。 话本比画册好的一点就是一些细节可以忽略。 君泽有意略过描写顾玉男人特征的那些词汇,其内容可谓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许多事情都是他跟顾玉经历过的。 京都的传言都没有这些具体。 君泽磕磕绊绊解释:“你,你,你一个光风霁月,正义凛然,衣冠楚楚的人,为什么要看两个男人的香艳话本?” 这勉强拐了一道弯儿的话,顾玉可不再信了。 顾玉怒道:“你都知道了!” 君泽道:“我知道什么了?” 顾玉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君泽道:“你除了是镇国公,顾氏一族的爵主,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吗?” 顾玉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君泽脸上露出惊讶,道:“你竟然是女人!” 顾玉上去就是一脚,道:“你还在装!” 君泽长臂一捞,抓住顾玉踹过来的腿嘻嘻笑了两声,把她掀倒在软榻上。 君泽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压了上去,道:“不装了不装了,我是知道了。” 顾玉气得不行,再次起身对君泽出手。 亏她这几天还在纠结君泽是不是个断袖。 原来君泽早就发现了,还把她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顾玉是下了狠手,两人的武功本就不分伯仲,君泽不得不起身来挡。 君泽一边应对着顾玉的拳脚相加,一边道:“你是不是搞错了,该生气的是我才对吧。你明明是个女子,却女扮男装,害我以为我是断袖,纠结痛苦了好久。 我爹可就我一个儿子,我都下定断子绝孙,几十年后去地府跟我爹请罪的决心了,才知道你是女儿身的。” 顾玉打人的底气一下子消了大半,道:“你还害我以为你是个断袖,让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实话。” 君泽道:“我不是都说了你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嘛。” 顾玉被噎了一下,似乎被郦若带歪了。 顾玉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君泽道:“你在狱中被打伤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顾玉咬牙切齿。 居然那么久之前就知道了! 顾玉道:“你怎么知道的!” 君泽道:“我就是...解了你的衣服。” 顾玉脸色通红,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又对君泽出手。 顾玉骂道:“禽兽不如!我昏倒了你都不放过!我当初伤的是头,你解我衣服干什么!” 君泽觉得他要是把自己不小心碰到顾玉空无一物的身体,以为顾玉被阉了的事说出来,会让顾玉下手更狠。 君泽忙道:“你的肩膀也受伤了,我真的是抱着无比虔诚的心态去给你看伤口的。” 顾玉道:“那我醒来后,你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君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睚眦必报。谁让你骗我这么久,我总要收回来点儿利息。” 顾玉道:“这能一样吗!我是碍于欺君之罪,不得不骗你,你却是故意的!” 君泽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是骗啊。说到底,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顾玉哑口无言,只能自己生闷气。 君泽道:“再说了,你以为我是断袖,跟我以为我是断袖,这能一样吗?你还说我贱,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觉得自己恶心,人生灰暗。” 顾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性子。 见君泽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她又开始心疼。 顾玉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事太大了,家里瞒了二十几年,一旦出现差错,顾家满府就会以欺君之罪论处。” 君泽道:“我明白,所以我不怪你。你骗了我,我骗了你,我们扯平了。” 顾玉轻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君泽余光看到那本害他暴露的书,道:“我刚刚就在好奇,这书里的情节怎么写得有模有样的。真的不是你亲自执笔吗?不然一些细节怎么会这么真实?只是你为什么不写你是女子,而是写你是男子。” 顾玉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被他气得激动起来,道:“我撕烂你的嘴。我疯了吗写这个!你从哪儿拿来的东西诬陷我。” 君泽道:“我冤枉啊,这书真的是从你桌子上拿的。” 顾玉皱起眉头,谁吃饱了撑的,把这种书放她屋子里? 君泽又翻了翻,一脸严肃道:“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这本书是谁的了,而是这本书是谁写的。怎么对你我这么了解。” 顾玉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写这种东西!” 真是羞死人了! 君泽道:“是啊!” 远在庄子里的莫哲彦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浑然不在意地再次拿笔沾饱了墨汁,稍一思索,便写下新一章的标题: 猛王爷一夜御双美,俏世子醋翻红鸾帐。 第523章 “这人怎么对咱俩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 “你看这章:情切切马上箭倾心,意绵绵暗戏牡丹丛。” “却说那世子鬓边忽现牡丹,羞答答抬头,人面如花更胜花,只觉马上之人雄姿英发,勇猛不凡。” “风流王爷只见乱花渐欲迷人眼。胯下马儿嘶鸣,他弓也无意拉,箭也无心拔。心儿荡漾,只想与那身娇体软的世子爷在那牡丹丛里...” “唔唔唔——” 顾玉一把捂住君泽念话本的嘴,咬牙切齿道:“淫词艳句,不堪入耳!” 说着,也不管是谁的书,又是谁把书放到她房间里,直接上去就要抢。 君泽正看得起劲儿,拿着书就躲闪起来,嘴里还道:“我射牡丹时,你真觉得我雄姿英发,勇猛不凡吗?” 顾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脑子有病,十分欠扁!” 君泽笑得不行,道:“这本书唯一可惜的是,怎么没把你写成女子。” 他一定要找到写书的神人,然后让他把顾玉改成女子,然后跟顾玉一起看。 羞答答的顾玉太有意思了。 现实看不到,书里能幻想一下也挺好。 顾玉恼怒不已,道:“把书给我!不许看了!” 她非要把这本书撕碎,然后派人追查这本书是谁写的,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君泽抬高手,道:“我还没看完呢。” 顾玉扒拉着他的肩膀,道:“看什么看,不怕长针眼!” 君泽在顾玉耳边低声道:“你要是能羞答答,我还看这书干嘛。” 顾玉瞪了君泽一眼,道:“扯淡,要羞答答也是你这个在下面的羞答答。” 凭什么把君泽写得勇猛不凡,把她写得羞羞答答! 她浑身上下哪里跟“羞答答”沾上边了! 这个写书的人一定有眼疾。 她走马射箭的身姿不英姿飒爽,潇洒帅气吗? 比之君泽又差到哪里! 当时走马射箭,不过是输在了力气上。 不行,越想越牙痒痒。 这本书一定不能留。 顾玉抢一本书就像跟君泽打架一样,你来我往。 君泽在顾玉靠近的时候,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道:“我说了,只要是你,我都可以。” “在上面和在下面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爷,世子爷,顾小公爷。” “你别光说不做假把式啊。” 顾玉趁机一把夺过那本书,进行毁尸灭迹。 君泽看到瞬间变成碎片的话本,眼里有些失落,道:“可惜可惜,里面还有许多颇为有趣的情境,我还想跟你一块儿探讨。” 顾玉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脸我还要,我明天就吩咐人查封这类书籍,在京都掀起扫黄行动。” 君泽不太明白什么是扫黄行动,只是顾玉认真的样子格外让他心动。 他没忍住,低头试探性地亲了亲顾玉的薄唇,见顾玉没抗拒,便揽着她的肩膀加深了这一吻。 这些日子,君泽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唯有把人拥入怀里,才觉得两脚落了地,不再虚飘飘的了。 事情都说开了,顾玉也不扭捏,伸手抱住君泽的腰。 这怀抱比想象的还要温暖,心里是无与伦比的熨帖。 一吻罢,君泽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 他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更深露重,天寒风紧,顾小公爷收留我一晚可好。” 君泽的嘴向来很灵的,刚说完,外面就有一阵风将竹林刮得飒飒作响。 顾玉明白了君泽的暗示,一只耳朵开始泛红,道:“这才多久,你身上的伤好全了吗?” 君泽果断道:“好全了,不信你帮我看看。” 君泽说着,便解开了上衣,给顾玉展示背上的伤。 精壮的后背只剩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淤青,说好也好了,说不好又不影响日常行动。 顾玉伸出手抚摸着君泽的伤口,眯起眼道:“话本上的内容我都不喜欢。” 把她写得太弱了些。 她这人要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愿落了下风。 君泽转过身来亲了亲顾玉的耳珠,道:“那你喜欢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顾玉不过犹豫几息,就看了眼床榻。 君泽闻弦知雅意,抱着顾玉就往床上走。 怀里的人沉甸甸的,但君泽又觉得自己在做梦了。 把人放到床上后,君泽帮顾玉把鞋袜褪了,床帘拉了下来。 然后自己才小心爬了上去。 眼前的顾玉笑意浅浅,一头乌发铺散在枕头上。 眉目还是熟悉的样子,却因这笑莫名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和。 他当初果真是瞎了眼,竟然没看出来顾玉是女子。 当清冷的月光因一个人有了温度,天地间都是令人心醉的草木香。 君泽正要做什么,顾玉却不甘心,抓着他的手,一个用力,便翻身上来。 顾玉摁住君泽的手,对着他的喉结轻轻咬了一口,威胁道:“咱们这算什么?” 如瀑的墨发散落在君泽脸上。 君泽浑身都是热的,喉结不断滚动,轻笑道:“这算顾小公爷勇猛不凡,俏王爷身娇体软,予取予求。” 顾玉听罢身心舒畅。 写话本的人不懂事,演话本的人懂事就够了。 君泽呼吸炙热起来,手指轻轻攀上顾玉的腰带,道:“我的回答可让顾爷满意?” 顾玉居高临下挑起君泽的下巴,道:“会说话就多说点。” 君泽伸手捏了捏顾玉的耳垂,眼神幽微,里面翻滚着吞天噬地的巨浪。 君泽声音沙哑道:“我还能让你更满意。” 顾玉俯身亲吻君泽很会说话的嘴。 就在这关键时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玉和君泽的亲吻戛然而止,两人都皱起眉头。 落雁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道:“小公爷,六皇子府传来消息,六皇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六皇子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六皇子府上下惊惧慌乱。皇子府的管事太监杨年求您过去主持大局。” 君泽桃花眼里透着危险的神色,他手臂用力,把顾玉的腰揽得更紧了些。 君泽像是迷惑昏庸君主的妖妃,在顾玉耳边小声道:“不许去。” 第524章 他现在箭在弦上,怎舍得放顾玉离开。 顾玉皱着眉头,对落雁道:“派人往宫里传话了吗?” 君泽心中不悦,揽住顾玉的脖子,张嘴便咬上顾玉的泛着淡红色的耳珠,用牙齿轻轻磨着。 顾玉身子颤抖了一下,伸手推着君泽,低声道:“别闹。” 这时另一道陌生细哑的声音传来,正是杨年。 “回小公爷的话,已经派人进宫了,但是就快到宫门下钥的时间了,还不知能不能赶上。奴才求小公爷过去看一眼。” 顾玉皱着眉头。 她是不想管六皇子死活的,对六皇子高烧时叫她的名字也不甚在意,甚至怀疑是六皇子的苦肉计。 但是六皇子若真的发烧了,府上的管事太监又大张旗鼓求到她这里,她又不能不管。 否则真出了事算谁的。 顾玉就要起身,君泽的手却放在她腰间纹丝不动。 君泽的眼神很危险,道:“你不许去,你去了我怎么办。” 顾玉握住他的手,知道他现在难受,便哄着道:“我得去看一眼,万一真出了事就麻烦了。” 君泽依然不愿放手,道:“他不舒服就去找御医,你又不会看病,过去干什么?” 顾玉见君泽难缠,只好对外面的杨年问道:“六皇子府上的大夫怎么说?” 杨年见顾玉只问话,却迟迟不见出来,不由着急道:“六皇子昨天就不大舒服,但他说没事,府医给开了药,大家都以为没事了。 今天傍晚突然烧起来了,整个人都糊涂了,跟他说什么他也没反应,只含混不清地说要见您,奴才求您了,去看看六皇子吧。” 顾玉一脸歉意地看着君泽道:“我真得去一趟。” 现在是多事之秋,哪怕知道六皇子让她过去多半是在耍心机,但是不能让人不管。 圣上就是再不喜六皇子,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 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六皇子府上的人都上门来请了,她这个小舅舅竟然还对六皇子不管不顾,免不了被迁怒,御史台也不会放过她。 君泽气得七窍生烟,抱紧了顾玉,让顾玉感受到他身子的僵硬与炙热。 君泽红着眼道:“你现在去就是让我死!” 外面杨年还在声泪俱下地求顾玉过去。 顾玉左右为难。 顾玉试着把自己的腰从君泽的手里抽出来,道:“这一趟不走不行啊,还是正事要紧。” 君泽恨恨道:“你去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顾玉无奈道:“你搞清楚,这里是我家!” 君泽道:“以后也是我家了。” 顾玉学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耳朵,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道:“我最多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君泽怒道:“一盏茶的时间够个屁。” 外面杨年的声音越来越大。 太监的声音本就不好听,这个杨年尤甚,哭喊起来真像是几百只鸭子,扰人得很。 顾玉一脸苦笑道:“你也听到了,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啊,如果非要继续,往后回忆起来可一点儿也不美好。” 君泽的肺都快被气炸了,恨不得拔了外面那人的舌头。 他一个用力,把顾玉反压在身下,像是发狂的野兽,对顾玉的脸颊脖子疯狂亲吻起来。 顾玉无奈地推拒着他,道:“我真的要去了,别弄皱我的衣服。” 君泽气冲冲地对顾玉的脖子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明显的印记。 情到深处,顾玉的呼吸也乱得很。 虽然看君泽忍得辛苦,可外面的杨年实在烦人,顾玉还是残忍地把他推开。 君泽把被子蒙过头顶,暗自赌气。 顾玉则红着耳朵整理衣服。 本来就没来得及脱,落雁就带着杨年来了,顾玉整理起来也快得很,头发也草草束了起来。 顾玉快步走到门边,想到什么,又忽然折回来。 顾玉把君泽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对着他的额头印上一吻。 顾玉眼里都是笑意,如春水消融,直化入君泽的心底。 君泽难受得要命,不知这一吻是安抚还是折磨。 可顾玉接下来的话差点儿没把君泽气死。 顾玉道:“乖,我走了,你一会儿出去解决。不然你一个人在我床上,我觉得这行为多少有点儿变态。” 说完,顾玉就连忙走了出去。 留下君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只能对着负心人的背影咬牙切齿: “顾玉!你混蛋!” 门一开一合,顾玉带着草木香离开。 君泽红着眼仰倒在顾玉的被褥之间喘息不止。 顾玉有够狠的,人都走了,还不忘折磨他。 就差一点儿。 该死的。 就差那么一点儿。 他要疯了。 君泽在绵软的床榻间搜寻着顾玉残余的香气,喉结不停滚动,眼眶湿红。 到了最后,还是没忘顾玉的叮嘱,听话地溜了出去。 另一边的顾玉好事被打断,心情自然不佳。 杨年诚惶诚恐地跟在她身后,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顾玉上马车时,杨年怕顾玉看不清,挑高了灯笼。 无意中却见顾玉脖子上明显的吻痕。 杨年吓得灯笼差点儿没拿稳。 怪不得顾小公爷在房里迟迟没出来,出来了也冷着一张脸,原来是他搅扰了顾小公爷的床笫之事。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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