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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的血脉是否纯正,却对景婵依旧疼爱。 看着日日泡在御书房的景婵,太后不可避免地又放大了自己的野心。 太子能拥有的东西,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能拥有。 于是她一边放任景婵与先太子和安亲王交好,一边暗中对先太子出手。 先太子被废了又立,立了又废,跟她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些她都把景婵瞒得很好。 若说愧疚,还是有的,不然她不会让花锦城把先太子之子景双从永安巷里弄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 先太子和安亲王做局,太子逼宫,安亲王守宫,这兄弟二人,必有一人能登上皇位。 她又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先帝。 那时的先帝垂垂老矣,可心里还念着云嫔,恨着云嫔。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企图弑父的不孝子。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让云嫔的孩子登上皇位。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只等逼宫失败,玉蝉儿这个摄政公主稳定大局,趁机夺权。 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凤临天下。 可她算漏了一件事。 她的玉蝉儿是云嫔的女儿,似乎骨子里都带着云嫔可笑可悲的善良。 色令智昏的先帝最后清醒过来,把玉蝉儿的身世告诉了她。 还有那些可恶的君家人。 不扶持她的女儿,反而去扶持君梦兰嫁的景宣。 君晋尤其可恨,在妹妹和妻子中间,竟然选了妹妹。 玉蝉儿觉得她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就差一步,临阵退缩。 一切谋算皆成空,玉蝉儿还跟她离了心。 太后痛心疾首,却无力回天。 圣上刚登基那几年,朝纲不稳,处处需要玉蝉儿和她帮忙,很是恭敬谦卑。 她看到玉蝉儿和君晋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君泽又伶俐聪慧,便咬牙认命了。 直到君梦兰生五皇子而亡,她被赶去五台山。 在五台山的静修生活,让她不断跪在佛前诘问自己,她所付出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神佛不语。 她便自己寻找答案。 十几年的谋划成空,那就再谋划十几年。 她听说五皇子性情暴戾,顽固不化。 她听说六皇子怯弱不堪,愚钝无知。 她听说十皇子连圣上的血脉都不是。 神佛不语,却悄然安排了答案。 这些人,根本不配坐到本该属于她女儿的皇位上。 于是她烧了佛寺,回来了。 “长公主可真不像您的女儿。” 花锦城一句话把太后的思绪迅速拉了回来。 太后握紧了手里的佛珠,道:“无论像不像,她都是我的女儿。” 花锦城低低一笑,道:“可您看,都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是犹豫不决。” 太后闭上眼,缓缓道:“那便再逼她一把。” 花锦城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的慈母心肠,可歌可泣。” 太后看向窗外,窗外的玉兰树沾染上秋天的气息,玉兰花早已衰落。 太后道:“我的身子不知还能不能撑到明年玉兰花再开。” 她喜欢玉兰,正是因为玉兰花高不可攀,观赏之人只能仰望。 而富贵华丽的牡丹,就算再漂亮,也和万千花朵一样,免不了随手便可采摘的命运。 她永远相信,权力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可惜她的玉蝉儿不懂啊。 花锦城道:“您洪福齐天,定能撑到明年玉兰花开放。” 太后道:“君显快要入京了吧?” 花锦城道:“快了快了。”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 君家人虽然讨厌,但护短这一点儿,她还是喜欢的。 ------------------------------------- 顾玉一脸凝重地来到勤政殿。 看到圣上靠在椅子上,由文翰学士在一旁念着奏折,不时谈论几声。 另一个文翰学士则负责记录,按照圣上的意思,替圣上做批注。 顾玉跪下行礼道:“臣参见圣上。” 看到顾玉进来,圣上缓缓道:“平身,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顾玉左右看了看几个文翰学士。 圣上知道顾玉有话要说,便让几人退下,道:“什么事?” 顾玉低声道:“臣偶然间得知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圣上不悦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顾玉敏锐地察觉到圣上对她的不耐烦。 这不难理解,六皇子蛇蝎心肠,她这个小舅舅兼少傅被迁怒了。 顾玉敛下眉眼,并不当回事儿,上前一步小声道:“上次阿姐放出去的一批宫人,有一个尚膳监的宫女与臣府上的一个侍女相熟。” “臣记得那个挑拨离间的罪奴德荣,就曾在尚膳监做事,于是随口问了两句。却知道了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圣上眼光一凛,德荣可谓他跟五皇子父子二人决裂的根源,当即问道:“什么事?” 顾玉道:“这才知道,原来逍遥王一直暗中纵容五皇子和德荣见面,甚至借用尚膳监为他们二人打掩护。” 话音刚落,头顶一声闷响。 顾玉悄悄抬头去看,圣上脸色铁青,手握成拳,将手中的十八子用力拍在了御桌之上。 第508章 圣上的目光像是刀子,狠狠剐着顾玉,道:“此言当真?” 顾玉垂眸,道:“下人几句风言风语,不知真假,圣上息怒。” 圣上怒火翻腾,他了解顾玉的想法,皇权之争向来酷烈。 六皇子派和五皇子派的人向来不和,只是表面平静。 顾玉向来稳重,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挑唆,就挑了这么大的事儿。 可见两派积怨多深,因为六皇子不能再入南书房,彻底爆发出来。 圣上承认,自己正中顾玉下怀,受了她的挑唆,对君泽生了恨。 圣上冷着脸,一挥手,对顾玉道:“不可声张,你先下去。” 顾玉平静道:“臣告退。” 顾玉走后,圣上将绍无极唤来,把顾玉的话转述了一遍,道:“给朕查,尚膳监放出去的宫人都查清楚。” 虽然让绍无极去查,但圣上心里已经对顾玉的话信了八分。 五皇子婚宴上,君泽和长公主的反应太奇怪了,必然是对五皇子和德荣的苟且了然于心。 君泽和长公主究竟图什么? 当宠臣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吗? 他好好的儿子,被这样的人带坏,为了一个太监弑君弑父。 若这一切都没被发现,有朝一日五皇子继承大统,岂不成了耽于享乐,沉迷酒色的昏君? 再想想敬事房的回话,五皇子竟然在与侍寝宫女同房之时吐了出来,说不定连孩子都很难有。 到那时,长公主会跟君泽一起把控朝堂,将他的儿子变成傀儡。 甚至能够以“德性不修”的名义,逼五皇子退位让贤,从此江山易主。 荒唐。 太荒唐了。 他的皇姐何其狠毒! 他就知道,当年奉天殿前,皇姐面对父皇的问题犹豫再三。 虽然当时止步不前,可勃勃的野心从未消除。 一介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牝鸡司晨,染指朝政。 君家呢? 当年支持他的君家,是否现在转而支持长公主了? 他们后悔了吗? 或者说,孝悯皇后死后,君家就与皇族疏远了。 而君泽本就姓君,可调动君家十余万兵马。 圣上越想越脊背生凉。 不行,五皇子被贬为庶人,六皇子与五皇子派不合,九皇子和十皇子年岁太小。 他不能再放任皇姐和君泽了。 圣上努力稳定情绪,从桌上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药丸服下。 那是冷御医给他备的,有清心静气之效。 圣上的手微微发抖,他连忙用另一只手按住。 面前还有许多奏折没有处理,但是他现在没有精力了。 中毒之后,他的身子骨格外经不起风波,尤其前段时日刚因为五皇子之事昏迷不醒。 他将文翰学士唤了进来,命他们处理好奏折。 他得惜命。 回到寝宫后,敬事房的人苦着一张脸来递牌子。 圣上扫了一眼,随手翻了最中间的一个,邱贵人。 御医说过他要清心寡欲,这大半年他都在克制自己,就算是临幸妃嫔,也都是和衣而眠。 邱贵人很快被送来,青春年华的女子,从头到脚都是香的,一张脸娇嫩得很。 可圣上依然不为所动。 邱贵人眼珠子转了转,她十四岁选秀进宫,今年刚到侍寝的年龄,绿头牌挂了几个月,被翻了几次。 可惜圣上每一次都不动她。 想到皇贵妃跟她说过的话,邱贵人翻了个身,拉着圣上的手臂,轻声唤道:“圣上。” 圣上张开眼,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邱贵人道:“圣上,臣妾想您了。” 圣上依然没有说话,但是身子动了动。 邱贵人善解人意道:“臣妾知道圣上日理万机,没有时间理会臣妾,可是臣妾好孤单。圣上,您赐给臣妾一个孩子吧。” 孩子二字让圣上的心骤然缩紧。 他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 邱贵人察觉到圣上的意动,便趁热打铁地依偎在圣上怀里,撒娇道:“您行行好,赏赐臣妾一个孩子吧。” 圣上顺势将邱贵人搂进怀里。 御医们说要清心寡欲,但并未说不能行房。 已经大半年了,到了他动一动身的时候了。 床上的纱幔放下,里面的两个人都如愿以偿。 景秀宫的皇贵妃听到了圣上叫水的消息,床帏间的私密话,也被值守的宫女原封不动传达过来。 皇贵妃勾唇一笑,对宫女茯苓吩咐道:“把圣上宠幸了邱贵人的消息传出去,连带着邱贵人说的话。” 一夜之间满宫皆知,对邱贵人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 也有人暗自懊恼,怪自己不如邱贵人大胆奔放。 更多人把心思放在装扮自己上,知道了原来“孩子”二字是触动圣上的关键,期待着圣上下一次翻牌子。 第二天各宫妃嫔来景秀宫请安,皇贵妃看着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面孔十分满意。 酒色是最能引人堕落的东西。 圣上要清心寡欲,也要看后宫这些貌美如花的妃嫔们愿不愿意。 圣上那边则神清气爽地整理衣冠,原本白天被君泽之事气得不轻,心烦意乱。 一夜云雨过后,让他找回了过往的雄风,仿佛还是那个如日中天的青壮年。 然而圣上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绍无极带着查到的真相过来。 这次内卫处查得很是顺利,一夜便把结果呈到了圣上案头。 德荣原本在御兽苑好好的,却被君泽调去尚膳监,隔三岔五便会带着五皇子过去相见。 圣上一脸冰霜地去参加朝会。 君泽五感敏锐,察觉到圣上今天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善。 但他没有多想,这些日子圣上心情阴郁,对他和他娘多有不满。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默默站在那里,什么政务也不掺和,只等这阵风头过去。 然而他想低调,有人就是不让他低调。 御史台一个跟他向来不对付的老御史走上前来,道:“臣欲弹劾逍遥王霸道蛮横,在军中滥用私刑,引起军中哗变。” 君泽转头看了那个老御史一眼。 是从前经常弹劾他,又因圣上袒护,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对头了。 殿内十分安静。 都等着看圣上的反应,一边摸清逍遥王如今在圣上心里的位置。 只有顾玉看了一眼奉天殿外阴郁的天色。 君泽的运气真不好,今天八成要下雨了。 第509章 圣上凉凉地扫了君泽一眼,道:“滥用私刑?引起哗变?君爱卿,可有此事?” 君泽在心里憋了口气,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最近他谨言慎行,还是没能躲过被人存心挑刺。 君泽上前一步道:“三日前,有几个官兵演武时故意踩踏百姓田地,臣知道后,便按军规惩罚了几人,可若说滥用私刑,引起哗变,是万万没有此事。” 老御史道:“王爷都说了演武,那几个官兵也是为了尽快完成您布置下的军务,踩踏田地情有可原。可是事故已成,您一来没有安抚百姓,弥补百姓的损失,二来对官兵的刑罚过重,听闻那几个官兵受完刑昏迷不醒,引得人心惶惶。” 君泽脸色难看起来。 他之所以没有安抚百姓,及时弥补百姓的损失,是因为踩踏的田地归属于一个宗族,而且踩踏情况并不严重,影响不了今年的收成。 若他把那片土地的主人单独找出来,大张旗鼓去弥补那一户人家,免不了被那几个兵痞子记恨在心。 他们可能对整个宗族有些忌惮,族长也不会不长脑子,为了那么一点儿庄稼把田地主人推到兵痞子面前。 可若是知道这块儿地具体属于哪个人,那个人要是在宗族里没有地位,就会被这几个兵痞子怀恨在心,揪着不放。 而仅仅处罚那几个兵痞子,则是按照军规办事,他们不敢不服。 这次他下手的确狠,超出了军规的惩罚范畴。 可情况不同,如今正值丰收之际,秋高气爽,也是练兵的好时候。 一些坏心眼儿的官兵在练兵时想要抄近路,就会多发踩踏农田事件。 农户碍于军户的威严,敢怒不敢言。 所以他要狠狠处罚,以儆效尤。 这些话他本可以辩驳的。 以他的舌头,三言两语就能把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老御史怼得哑口无言。 可是他看着老御史自以为是的面容,圣上比天色还要阴郁的脸色,忽然不想辩驳了。 罢了罢了。 就算今日他不被罚,明日还会有其他理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君泽道:“臣一时鲁莽,请圣上降罪。” 老御史惊讶了,没想到向来嚣张跋扈的逍遥王竟有乖乖认罪的一天。 他还以为要废许多口舌,又要生一场气,速效救心丸他都悄悄备在袖子里了。 其他人心里也有了数,逍遥王果真失了圣心,竟对这种小事低头,看来五皇子派真的完了。 圣上道:“滥用私刑...你对那些官兵用了多少刑罚?” 君泽道:“四十军棍。” 在场官员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手真够狠的。 圣上似乎对君泽很失望,道:“廷杖二十,给你长长记性,你可有异议?” 君泽压下心里的不平,道:“是臣罪有应得,谢主隆恩。” 不需要宫卫来拖他,他径直走了出去。 他趴在硬邦邦的凳子上,任由宫卫高高举起长杖,然后用力落下。 秋风微冷,空气酝酿着潮湿。 他咬着牙,紧握双手,思绪却飘得很远。 之前顾玉也像他这样在奉天殿外受刑的吗? 她的心境又是如何? 有着怎样的不甘心? 二十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行完刑,君泽带着伤痛跪在奉天殿前。 入目是高高的门槛,辉煌的宫殿。 他思绪万千,最终只剩下满腔憋屈。 廷杖的闷响声好不容易结束,紧接着就听到外面噼噼啪啪,下起了秋雨。 高坐龙椅的圣上似乎忘了这一茬,与一些朝臣议事。 顾玉紧握双手,眼神愈发冰冷。 廷杖她也受过,疼痛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心底的屈辱。 对于顺风顺水的君泽来说,这种屈辱感会更加深刻。 雨声逐渐大了起来,让顾玉心烦意乱。 这时,王丞相上前一步,道:“臣要弹劾逍遥王和镇国公,目无法纪,当街行凶。臣的儿子至今缠绵病榻,行动不便。求圣上为臣做主,严惩凶手。” 圣上皱起眉头,对顾玉道:“顾爱卿,可有此事?” 顾玉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稍稍回神,道:“确有此事,臣是打了王家四公子王沛。” “王家四公子”几个字一出,当场人心里都暗道:活该被打。 圣上也颇有此感。 王丞相趁机道:“我儿王沛与逍遥王的马车在小巷相遇,逍遥王似寻常般蛮横霸道,对我儿极尽嘲讽,我儿气不过,但是顾忌逍遥王往日的行径,便忍气吞声想要退让。” “孰料逍遥王不依不饶,竟然把我儿拖下马车,这时顾小公爷经过,不知为何,二话不说竟与逍遥王一起行凶,拿着棍子击打我儿脑袋。” “可怜我儿重伤昏迷,府医说若顾小公爷这一棍若再重上几分,便无力回天了。臣恳请圣上为臣做主。” 圣上听完只觉荒诞,道:“顾爱卿,你怎么会跟君爱卿一起殴打王沛?” 顾玉知道打王沛那天除了几个王家的侍从没其他人看见,便心安理得地胡说八道。 “是因为王四公子出言不逊。” 圣上道:“他说了什么话?让你二人一起殴打他?” 顾玉道:“王四公子说的话不堪入耳,臣无法复述,有污圣听。” 虽然顾玉没说王沛的话是怎么不堪入耳的,但鉴于王沛的日常行径,都觉得顾玉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上手打了,一定是王沛的错。 王丞相怒道:“我看不是顾小公爷无法复述,而是心虚。” 顾玉丝毫不惧,她跟王丞相暗地里的交锋不少,闹到明面上还是头一遭,口舌之上怎么也不能落了下风。 她道:“知道王丞相慈父心肠,但晚辈还是建议王丞相回去问问王四公子,挨打那天都说过什么,到时就知道晚辈为何无法复述了。” 王沛的确没说什么牵扯到她的话,只是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顾玉笃定王丞相没有细问,就算是细问了,王沛也不会坦言。 果然,连王丞相都不信他儿子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犹豫起来。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退让,道:“口舌之争罢了,顾小公爷却想要我儿的命,亏顾小公爷还在刑部待过,可曾将王法放在眼里?” 顾玉不与他争辩。 论辈分,论资历,论事情真相,她都不能强辩。 让其他人以为是王丞相胡搅蛮缠,她被迫退让就够了。 顾玉跪下朗声道:“臣知罪,不该当街行凶,伤了王四公子。” 于是奉天殿外又多了一道身影。 君泽受刑时一言不发,看到顾玉出来,淋着雨跪在他身边,当即怒了。 君泽骂她道:“你有病吗?这个时候出来干嘛?” 第510章 顾玉道:“这么大的雨,你以为我想出来吗?” 君泽道:“那你是因为我吗?” 顾玉道:“是啊。” 君泽眼睛一亮。 却听顾玉冷冰冰道:“上次帮你打了王沛,王丞相参了我一状。怎么不是因为你?” 君泽低声一笑。 淅淅沥沥的秋雨淋湿了君泽全身,也淋湿了他带笑的眼睛。 什么被王丞相参了一状,顾玉就跟他一样,若真的不想出来,大可理直气壮辩到底。 可下这么大的雨,她还是出来了。 顾玉看着冷清,其实她的暖隐藏在这层清冷之下。 雨越下越大,显得顾玉的身影愈发单薄,君泽心里五味杂陈。 辛酸苦闷,憋屈耻辱,还有对顾玉的心疼。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朝廷新贵。 本该前途无量,却因为两位皇子,凄凄惨惨地跪在奉天殿外,听雨声淅沥。 秋风吹透衣衫,君泽身心凉透,转头对顾玉道:“你冷不冷?膝盖疼不疼?” 之前顾玉险些跪死在奉天殿前,他记得顾玉一瘸一拐了许久。 从那以后,顾玉的手总是冰凉的,身子骨也比不上从前。 顾玉道:“我冷,我疼,你能让我站起来吗?” 君泽哑口无言,狼狈地转过头去。 他对现状手足无措,不忍让顾玉在这里陪他淋雨,却无能为力。 顾玉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瞧你,心疼什么?我又不是没跪过,为人臣子,以后要跪的机会多不胜数,就是跪死在这里都不奇怪。” 君泽听出顾玉话里的讽刺,喃喃道:“为人臣子?君君臣臣。” 顾玉不屑道:“虽有君君臣臣,亦有‘君不君则臣不臣’之说。” 君泽仰头,看了一眼秋雨中金碧辉煌的奉天殿,道:“这里可是奉天殿,顾玉,你胆子真够大的。” 顾玉凤眼微眯,像是要把奉天殿这几个字看清楚,道:“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胆子一向很大。” 君泽道:“巧了,我的胆子也不小。” 雨声掩盖了他们的对话。 直到朝会结束,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众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不断扫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人都走后,福海公公才过来,道:“圣上发了话,赦您二位回去了。” 不需要宫人搀扶,顾玉自己站了起来。 余光看到君泽下意识朝她伸出的手,自行站稳。 福海道:“二位身子如何?能自己走出宫门吗?” 福海也不过客套两句,就算不能,圣上也不会派个轿子把他们抬出去。 君泽道:“无妨。” 说话间,顾玉已经默不作声走了。 宫中多有不便,他们不好走得太近。 君泽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在雨中逐渐模糊。 曾经跟五皇子说过的话在他耳畔响起。 谁不是久在樊笼,身不由己? 为人臣子,就连跟心上人走在一块儿都不能,更别说厮守终生了。 福海看着君泽不算好的脸色,宽慰他道:“王爷,圣上最近在气头上,行事难免偏激。” 福海跟在圣上身边,太清楚以前君泽有多恣意潇洒,圣上有多宠信纵容。 两下比较,福海唯恐君泽受了打击,没忍住宽慰几句。 可一抬头,却见君泽桃花眼里闪着他看不懂的神色, 君泽看着福海,道:“多谢福海公公,一时的失意算不了什么,且待来日吧。” 君泽说完,就走了。 到底是挨了二十廷杖,又跪了这么久,君泽走路不似平常自在,但通体的气质依然不凡。 福海自嘲一笑,他在担心什么? 逍遥王怎么会因这小小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福海暗暗期待着这位爷的反击。 福海一路来到勤政殿,恰逢王丞相从里面出来,连忙向其请安。 朝会结束,王丞相来勤政殿禀报一些政务。 圣上疲倦的很,显然没有太多精力应付这只老狐狸,三言两语便想让他回去了。 看到福海,王丞相状似不经意道:“福海公公冒着雨去了哪里?” 福海笑着道:“奉圣上之命,去请逍遥王和顾小公爷回去。” 王丞相道:“他们是一起回去的?” 今天王丞相的目的只有一个,暗示圣上,小公爷已与逍遥王结盟。 两个人一起打他儿子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两个皇子都倒了,背后的人却走到了一块儿,怎不令人怀疑? 顾小公爷可是寒门的代表,而逍遥王背靠显贵世家君家。 这二人若是结盟,圣上怎么可能再放心用顾玉。 没了顾玉的文翰司,自然不值一提。 可惜圣上今日反应淡淡的,他便借着福海,再提醒一下。 福海知道逍遥王和顾小公爷的奇怪之处,在圣上身边这么久了,早成了人精。 他并不上当,道:“顾小公爷脸色不好,先行一步。逍遥王受了廷杖,难免落在后头。” 王丞相再次失望,看来想让圣上对这二人生疑,他还得再想想法子。 王丞相走后,福海去茶房端着茶到圣上身边。 圣上对刚刚福海和王丞相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依然道:“他二人反应如何?” 福海四两拨千斤道:“毕竟都跪了那么久,脸上都是疲态。” 圣上道:“他们可有怨怼?” 福海一笑,道:“圣上说笑了,他们自己做错事,心甘情愿受罚,哪儿敢有怨怼啊。” 圣上闻言不语。 王丞相说的那些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若昨天顾玉没有说君泽为五皇子和德荣苟且打掩护之事,他说不定会心疑几分。 可顾玉恰好说了,还说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顾玉对君泽的恶意溢于言表,再加上五皇子和六皇子两败俱伤,顾玉怎么可能跟君泽结盟? 原本因六皇子对顾玉不满的圣上,经过王丞相这么一说,反倒对顾玉更放心了几分。 他现在离不开文翰学士,顾玉又是文翰司的掌事。 顾玉把六皇子失势的恨意全部放在君泽身上,虽然五皇子和六皇子倒了,二人之间还是呈现了一种微妙的制衡。 还有王丞相,水面下的汹涌终于翻了上来。 世家与寒门的斗争进入白热化。 圣上喝了一口茶,叫文翰学士来协助他处理政务。 第511章 长公主府愁云惨淡。 君泽受了廷杖之事像长腿了一样传遍京都。 上午受刑,傍晚君家族长君越就来探视。 “王爷处置君家的士兵,却被圣上揪住不放,以滥用私刑的名义打了廷杖,若再有下次,岂不是谁都能对君家的兵马指摘了吗?” 君泽明白他的意思,道:“族长放心,君家的兵马只能是君家的,圣上想要插手,没那么容易。” 君家族长依然忧心忡忡,道:“绍太尉带着内卫又抄了两个世家,我君家坦坦荡荡,但架不住莫须有的罪名。” 君泽一双自带三分笑的桃花眼里盛满了阴郁。 君泽道:“劳您先稳住大家,我会护着君家兵马。” 君家族长走后,君泽还没松口气,长公主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奉天殿外淋着雨跪了这么久,君泽疲惫极了,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但是他娘过来,他只能强打精神,拖着带伤的身子想要起身。 却被长公主按了下去,道:“你在奉天殿外挨了廷杖,怎么不跟娘说?” 君泽道:“小伤而已,不值当什么。” 长公主自从上次入宫了一趟,心情一直低落。 他问太后都说了什么,长公主却是含泪摇头,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提起五皇子时,长公主则是命令他不许对太后出手。 君泽隐隐约约猜到点儿什么,可事情太大,他不敢确定。 而君泽对自己的伤满不在乎,长公主心里恼火得很。 她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但是她跟君晋都不舍得打。 现在倒好,长到二十多岁了,因为一点儿莫须有的事被拖到奉天殿外廷杖,还冒雨跪了这么久。 长公主再次想到太后的话。 “玉蝉儿,你后悔吗?” 看着君泽疲倦的脸色,长公主心疼不已,坐在他身边,亲切问道:“上药了吗?” 君泽道:“上过了。” 长公主道:“你好好养伤。” 君泽却看着长公主,道:“娘,这次伤养好了,还会有下一次。更别说,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伤难愈。” 长公主愣了愣,不知是对君泽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他已经不是你的舅舅了,也不是我的皇弟了。他只是圣上。” 君泽一直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从前他小心翼翼掌握着一个度,彼此相安无事。 五皇子就是一个导火索,被太后点燃后,就再也阻止不了矛盾的爆发。 君泽道:“世人都说长公主府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可这把火眼看就要熄灭,繁花也要凋零了。” 长公主心头一跳,她一向知道自己儿子是有野心的。 扶持五皇子上位,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 现在五皇子被贬为庶人,再无登上皇位的可能,但儿子的野心可不会跟着五皇子一起断送。 长公主喃喃道:“泽儿,你想做什么?” 君泽道:“娘,我姓君,可您姓景啊。”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连带太后那句“玉蝉儿,你后悔吗”,一起萦绕在长公主心头。 长公主心思沉重地离开,君泽却是松了口气。 尽管已经很累了,君泽还是喝了一盏浓茶提了提精神。 他让人把莫哲彦唤来,道:“把你勾搭女人的手段跟我讲讲。” ------------------------------------- 夜已深了,秋雨停了。 可秋风飒飒,依然让人浑身发冷。 顾玉趁着浓郁的夜色来到鹤立院,却发现这么冷的天君泽连门窗都半开的。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 外面的侍从早得了君泽的吩咐,离得远远的,顾玉畅通无阻地推门而入。 可屋子里空无一人,让顾玉感到奇怪。 侧房里忽然传来水声,君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我在这儿。” 顾玉缓步过去,推开侧室的门,道:“你在干嘛——” “啊——” “你有病啊!洗澡叫我过来干嘛!” 顾玉咬着牙退了出去,脸微微泛红。 君泽毫无顾忌地靠在水桶上,道:“我可没叫你过来,是你自己过来的。” 顾玉气都喘不顺了,道:“快点儿穿衣服出来!” 君泽道:“白天受了寒,大夫让我泡泡热水,驱驱体内的寒意,谁知道你直接过来了。” 顾玉:... 一阵水声哗啦,君泽继续道:“顾小公爷今天也受了寒,我这水还热着呢,你跟我一起泡吧,反正这桶大。” 顾玉没好气儿道:“不了,两个人泡一桶水,我嫌脏。” 君泽道:“那我让侍从再抬来一个桶,我们一起泡,还能说说话。” 顾玉向天翻了个白眼儿,道:“不了!你自己泡吧!” 里面又是一阵水声传来,君泽道:“顾小公爷,能劳烦你给我擦擦背吗?” 顾玉脸气到变形。 鬼知道她来这里是跟君泽商讨谋反大计的。 来的路上,她幻想的情境是二人在幽暗的烛火下运筹帷幄,在一方棋盘上挥斥方遒,场面严肃而凝重。 结果这个狗东西让她给他擦背! 顾玉道:“你做梦!” 君泽道:“那能劳烦你帮我递一下衣服吗?” 顾玉道:“你洗澡为什么不带衣服?” 君泽道:“唔,忘记了。” 顾玉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脚底像长了钉子,一步都挪不开。 君泽见顾玉没有反应,道:“那我只能光着身子出来喽~” 顾玉烦躁地揉了一下脑袋,道:“衣服在哪儿!” 君泽道:“柜子里。” 顾玉打开柜子,随手给他拿了一件,在侧室门前道:“我放门边上了,我先出去,你赶紧穿好衣服叫我。” 君泽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泡暖和的身子,要是这么出去拿衣服,又要冷了。” 顾玉道:“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 里面的君泽跟她呛声:“这哪儿是我矫情,分明是你矫情。大家都是男人,你进来给我递件衣服怎么了?” 第512章 顾玉听见这句“大家都是男人”就头疼。 手里拿着君泽的衣服犹豫不决。 要是就这么推门进去,她怕君泽又搞出什么骚操作。 要是不进去,倒显得自己心虚一样。 里面的君泽又发了话,道:“顾小公爷,你快把衣服给我送过来呀,我的水都要凉了,好冷。” 水的确凉了,他泡在水桶里好久,就等顾玉过来,门窗都没关紧,一些风溜进来,让他有些抖。 顾玉在心里道:怎么不冻死你? 君泽又道:“大家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顾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推门进去。 君泽正靠在浴桶边上,因为白天受了刑,脸色不算好。 但看到她的时候,桃花眼里尽是笑意,在烛光下格外璀璨。 他的肩膀露出水面,胳膊也搭在水桶边上,肌肉精壮有力。 顾玉把衣服给他放到一旁的架子上,余光看到君泽要站起来,赤裸的胸膛一寸寸从水里冒出来,乌黑的头发粘在皮肤上。 身体比思维抢先一步,顾玉当即出手,一把将他按回水桶里。 “嘶——” 君泽白天刚挨过廷杖,被顾玉这么一按,后背猛地靠在桶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手指紧紧抠着水桶边。 君泽道:“我拿毛巾而已,你干什么!” 顾玉看到君泽刚刚伸手的方向,的确放着巾帕。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顾玉触电般连忙把手抽了出来。 她轻咳一声道:“我帮你拿。” 顾玉帮他把架子上的巾帕拿了过来,道:“你快点儿擦擦身子出来。” 说完顾玉不等他再站起来,就赶紧走了。 又被留在屋里的君泽看着顾玉落荒而逃的背影暗自好笑。 莫哲彦说,想要俘获女人的心,就要适当展现自己的魅力。 内在魅力顾玉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张脸顾玉也是天天看,唯有包裹在衣服里面的身材,顾玉很少见到。 怎么也要展示一二。 君泽忍着疼从水桶里站了出来,下面穿的长裤湿淋淋的。 他倒还没有那么豁得出去,不敢真的不穿衣服。 擦干身子后,君泽随便披着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玉看着他半露的胸膛,头发末梢还挂着水,弄得衣襟湿淋淋的。 顾玉皱着眉头问道:“你不冷吗?” 君泽趁机凑近,坐到她身边,道:“有点儿冷,你身上好暖和,给我暖暖吧。” 顾玉:... 顾玉往旁边挪了挪,眼睛就是不往他那边看,冷声道:“把衣服穿好。” 君泽却顺势趴在顾玉刚刚空出的位置上,道:“顾小公爷,我刚洗完澡,还要上药呢。” 顾玉道:“我先去侧室等你,你叫府医或者侍从来给你上药。” 君泽抬头看向顾玉,桃花眼里尽是迷惑,道:“你不能帮我上吗?” 顾玉有些不自在,道:“我又不是大夫,也没给旁人上过药,下手没轻没重的。” 君泽才不管顾玉怎么说,直接拉下上衣,露出后背。 君泽道:“没关系,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现在天色已晚,再去叫府医过来,会惊动我娘,到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那些侍从就更没轻没重了,不想让他们碰我。” 顾玉还是犹豫不决。 君泽道:“我们都是男人...” 顾玉当即道:“好了闭嘴吧,顾爷给你上药。” 顾玉无奈地拿起桌上的金疮药。 施刑的宫人顾忌着他的身份,都没敢下死手,但二十杖下来还是让君泽吃了不小的苦头。 君泽精壮的后背布满一道道淤青,有些渗着血迹,还隐隐发黑。 顾玉把手搓热,把药膏涂在手上,而后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 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感觉到君泽呼吸一停,而后是隐忍的呼气声。 顾玉道:“疼就说,我轻点儿。” 君泽一双眼笑成了月牙,道:“不疼。” 顾玉看他逞强心里就不爽,讽刺道:“看来这顿廷杖还是太轻了,下次得让圣上罚你个百八十杖的。” 君泽道:“顾爷好狠的心。百八十杖,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顾玉手上用力,果然听到君泽倒抽了一股凉气。 顾玉道:“你可要想明白,狠心的可不是我。这次仅仅因为你惩治自家士兵就打了二十杖,下次因为什么,打多少杖,谁也说不清。” 君泽表情有些隐忍,道:“若有顾爷帮忙上药,再挨几次打又有何妨?” 顾玉闻言,擦药的手更用力了。 君泽口中溢出痛吟,道:“嘶——” “顾爷,轻点儿。” “你弄疼我了。” 顾玉虎躯一震。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 顾玉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洪世贤那句“你好骚啊”。 ??? 幸好君泽房中无人,耳力灵敏的关言也被调去执行任务了。 否则让旁人听到君泽这样的声音,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顾玉连忙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凶巴巴道:“忍着!” 君泽转了转头,看到顾玉通红的左耳。 看来莫哲彦说的话还是有用的,他说楼里的姑娘都是这么勾搭他的。 虽然这法子丢脸一些,但是君泽向来不要脸。 君泽道:“顾玉,你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君泽很想捏一捏顾玉的耳垂,但这个姿势不好伸手。 顾玉瞪了他一眼,道:“我热,不行吗?” 君泽只觉顾玉眼中水光潋滟,就连瞪人都别具风情。 君泽声音低沉道:“那你把衣服脱了吧,不然只有我一个人光着身子,怪不好意思的。像我被你占了便宜似的。” 顾玉冷哼一声,左右药已经上完了,直接帮他把衣服拉了上来,道:“别贫了,快起来。” 君泽刚想起来,又趴了下去,道:“还有个地方没上药呢。” 顾玉看向君泽的臀部,冷笑一声。 搓了搓手,铁砂掌一下子就拍了下去。 顾玉这次下了狠手,君泽惨叫出声,一个驴打滚就在榻上站了起来,结果牵动伤口,又硬生生跪了下去。 君泽额头青筋暴起,疼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什么仇什么怨,让你下手这么重。” 第513章 顾玉冷哼一声,道:“活该。” 君泽看着顾玉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忍着疼,慢吞吞地整理衣服。 顾玉好不容易看他老实坐定,刚要说什么,就见君泽又站了起来。 顾玉怕他再作妖,道:“你又想干什么?” 君泽凑近顾玉闻了闻,顾玉身上没有丝毫药味儿。 他就知道顾玉对自己一点儿也不上心。 君泽质问道:“你的膝盖又没上药?” 顾玉还不把膝盖上的淤青放在眼里,道:“小伤罢了。” 君泽却是蹲在地上,伸手要撩开她的裤腿,道:“礼尚往来,你给我上药,我也给你上药。” 顾玉皱着眉头把腿往后一缩,冷声道:“王爷,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君泽的手扑了个空,自嘲一笑,道:“你人就在这儿,我躲也躲不过去啊,是真的想给你上药来着。” 君泽折腾一出又一出,的确存着几分躲避话题的意味。 决定争皇位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一回事儿。 他和他娘倒是好说,主要是顾玉从前干过的事让他有些为难。 血缘关系是无法割舍的,哪怕圣上现在对他戒心甚重,也难以磨灭曾经二十多年对他的宠信。 无论这宠信掺杂了多少算计和利益,他在京中横行霸道,逍遥自在了这么多年,都是真的。 他娘亦是如此,当年在奉天殿心有顾忌,对皇位望而却步。 时过境迁,想要将当年那一步走出去,顾忌的事情就更多了。 顾玉冷冷道:“皇权之争本就是你死我亡。今天的廷杖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会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事情。” 君泽还蹲在顾玉腿边,这个姿势让他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像是提醒他该如何选择。 君泽低声,道:“顾玉,他毕竟是我舅舅,我无法像你一般不顾一切对他出手。” 哪怕顾玉心有准备,知道这人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实则对感情十分珍重。 但听到君泽这么说,还是没忍住,抬脚就踹了君泽一脚。 君泽躺在地上,后背二次受伤。 他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可是抬头却见顾玉冷着脸,对他毫无怜悯之意。 冤家。 真是冤家。 顾玉仗着他喜欢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有那么一瞬间,君泽竟然想念起刚跟顾玉认识时,顾玉屡屡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想打他却不能打的样子。 君泽苦笑一声,道:“他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我们贸然出手,反而会引起他怀疑。” 君泽还是想劝顾玉,圣上这身子就跟泥塑一样,一碰就倒。 可是顾玉却不肯见圣上寿终正寝。 哪怕没几年活头了,顾玉也要让他受尽身心折磨。 顾玉风马牛不相及道:“听说前几日长公主入宫见太后了。” 君泽听顾玉提起太后,再想到他娘奇怪的反应,便知顾玉跟他一样,对太后的用意想到一处去了。 君泽只好承认道:“是,我娘至今没跟我说太后都跟她说了什么。” 顾玉慢条斯理道:“你拦得了我,拦得了太后娘娘吗?” 顾玉虽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五皇子因为太后被贬为庶人,却迟迟不见长公主和逍遥王对太后出手,反而帮着太后遮掩痕迹,把一切过失都揽在自己头上。 再想到从前的种种细节,顾玉就猜到太后这么做,不一定是为了九皇子和十皇子,否则早就与王丞相联手了。 更有可能的是,太后是放不下当年先帝那句“若长公主是男子,则大禹朝后继有望矣”。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哪怕长公主和君泽因为五皇子痛心不已,却不肯怪罪太后了。 顾玉阴阳怪气道:“大孝子,你能拿我的家人威胁我,有本事拿太后的家人威胁她啊。” 君泽:... 太后十六岁入宫,现在都六十多了,与江家人早就疏远了。 对于太后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长公主。 君泽总不能拿自己的亲娘威胁太后。 君泽听出顾玉话里的嘲讽,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直往人心口戳刀子。” 可哪怕如此,君泽也舍不得对顾玉发火,反而小心翼翼去看顾玉的脸色。 唯恐她再像花灯节那晚,吐着血,也要狠心决绝离开。 从那之后他就时常后悔,明知顾玉心里有他,还把话说得那么狠。 君泽知道,顾玉是一个稳重之人,偏偏对圣上使出的手段十分偏激。 能促使她这么做的,一定不是小事。 顾玉淡淡道:“我说的是事实。” 她对五皇子和六皇子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就是有,在顾家的仇恨面前也不值一提。 太后一举弄倒两位皇子,刚开始的确让她烦恼,可因为君泽和长公主的存在,反而柳暗花明。 再说她跟太后也没什么直接恩怨,比起陷入野心和亲情两难选择的君泽,太后显然更能让她达到目的。 顾玉道:“君泽,太后比我狠得多,我完全可以越过你,投靠太后,可是我依然来找了你。” 说到底,顾玉还是有私心,无法割舍对君泽的感情,不忍把事情做得太绝。 君泽道:“我知道。” 顾玉没有过分逼他。 君泽还顾忌着跟圣上的舅甥情谊,可圣上不会慈悲。 奉天殿前这一顿廷杖还是轻了,等圣上坐不住时,便会自取灭亡。 君泽不是蠢人,会慢慢想明白的。 看着君泽疲惫失意的面容,顾玉软了语气,道:“君泽,我膝盖疼,帮我上上药吧。” 君泽瞬间来了精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让顾玉坐在榻上,自己顺势坐在榻上,将她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上。 他小心地把顾玉的裤子从下面撩起来,露出两条白净笔直的小腿。 肤若凝脂,只是膝盖上的两片淤青让白玉生瑕。 君泽心疼不已,再次想到白天顾玉讽刺他的话。 “我冷,我疼,你能让我站起来吗?” 君泽把药酒在手心搓热,轻轻覆了上去。 不知是药酒催人熏醉,还是这气氛过于暧昧。 不但是君泽,顾玉的气息也有些紊乱。 君泽道:“顾小公爷的腿,倒与寻常男子不同。” 顾玉道:“都是男人,哪里不同?” 第514章 君泽看着眼前的腿。 腿弓弧度优雅,少一分便显瘦弱,多一分则显臃肿。 因为练武的原因,哪怕处于放松状态,肌肉依然蕴含韧劲。 莹白的肌肤沾染上灯火熏黄的光泽。 君泽唯恐自己羞于见人的小心思暴露,手里拿着药酒,只敢触碰她膝盖的淤青处。 若是哪道力气没控制好,碰到了其他地方,他的心跳便快上几分。 君泽不敢去看顾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粗粝,皮肤光滑细腻,连腿毛都没有。” 顾玉依靠在榻上,道:“之前好像有人骂我娘们唧唧,没有男子气概。” “欸,是谁来着,你认识吗?” 君泽心道:那个时候我哪儿知道你是女儿身啊。 君泽轻咳一声,道:“从前是我肤浅,有没有男子气概岂是外表就能决定的。” 顾玉轻哼一声,将腿收了回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君泽眼睁睁看着她把裤子放了下去,有些失落。 顾玉道:“今天圣上以‘滥用私刑’的名义惩处你,可见已经盯上了你君家的兵马,你打算怎么办呢?” 君泽沉默了一瞬,道:“我二叔快要入京了,他道上的人多,会想办法安置的。” 顾玉想到江南水匪村那些训练有素的“水匪”,便是君显从君家带过去的兵马。 若不是亲眼见过,任谁也想不到,江南的水匪头子是曾经君家威名赫赫的二公子。 顾玉由衷赞叹道:“你二叔真是个传奇人物。” 君泽道:“我爹之前说过,幸好我二叔被家族除名,常年不在京都,不然我们叔侄二人得把京都掀翻了天。” 说着说着,君泽笑意浅淡了些。 他二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疯狂,这次来到京都,遇到五皇子之事,还不知要在京都掀起多大的风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圣上早已不是看世家脸色行事的圣上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二叔脾气上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激怒本就对君家忌惮的圣上。 顾玉想到在江南见到过的一身草莽气的君二叔,倒是隐隐期待着。 不过她也没忽略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君泽。 唉,可怜的君泽。 眼看父母两边的亲人就要反目成仇了,他夹杂在中间左右为难。 分神的功夫,君泽伸出手,捏住了顾玉的耳垂,把顾玉吓了一跳。 顾玉拍了一下他的手,捂住自己耳朵警惕道:“你干嘛!” 君泽勾唇一笑,道:“你在想什么?眼睛里都是坏主意。” 顾玉直视他的目光,笑着道:“我在可怜你。” 君泽越靠越近,声音低沉道:“可怜我?可我只从你眼睛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顾玉被戳穿了内心的想法,便更加没有顾忌了。 她也凑近君泽,坦坦荡荡直视君泽的眼睛,道:“我倒要看看,你该怎么选。” 顾玉眼神里的算计满满,但在君泽看来格外动人心弦。 他低下眼帘,狭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一道阴影,像是真的在思考该怎么选。 顾玉幸灾乐祸道:“留给你犹豫的时间不多了,君泽。” 君泽想要争皇位,却不想伤害圣上。 天底下没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 除了她的逼迫,还有太后和君显。 惨淡的现实会告诉君泽该怎么选,他把圣上当舅舅,可圣上不一定把他当外甥儿。 说完,顾玉刚要起身离开,就被君泽一把拉住了手。 君泽低声道:“外面冷,今晚留下吧。” 顾玉的手如他所想,白玉般带着几分凉意。 顾玉想,若非她现在是男子身份,这样的话更像某种暧昧的邀请。 顾玉道:“不了,我的妻妾还在家里等我,芙蓉帐暖,春宵千金,我留在这里干嘛。” 君泽依然不撒手,道:“芙蓉帐暖?春宵千金?还是...” 顾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君泽道:“还是衾被寒凉,只能抱着我的大氅聊以慰藉?” 顾玉一只耳朵瞬间红得像是血滴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的破大氅是什么稀罕物不成,我早就扔掉了。” 君泽看着她的耳垂手心痒痒,一点点逼近,道:“是吗?我不信,除非我现在随你回去,亲自找找。” 一提到大氅,君泽就仿佛掌握了先机,揭穿了顾玉的假正经,将彼此的处境瞬间扭转。 让他去她的慎独院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顾玉岂会不知他的鬼主意,推着他的肩膀道:“男男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儿!” 君泽语气不自觉带着侵略性,道:“顾小公爷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顾玉恼怒不已,一方面对他这无赖的行为招架不住,另一方面也在担忧这厮该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君泽继续蛊惑她道:“顾玉,你知我的情义,我也知你的心思,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反正你回去也是抱着我的大氅睡,不如留下来抱着我睡。” “秋夜寒凉,我不比一件衣服暖和吗?” 顾玉思绪急转。 大家都是成年人,男欢女爱本就是水到渠成,没什么扭捏的。 但一来君泽还不愿放下底线对圣上下手,让她心里还存着点儿不满。 二来君泽至今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万一君泽真的是个断袖... 到时候衣服都脱了,再穿回去该多尴尬。 三来事发突然,来之前可没想这么多。 思来想去,现在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思及此,顾玉语气讽刺道:“留下来干嘛?留下来看你被圣上打烂的屁股吗?” 君泽:... 酝酿好的暧昧氛围被顾玉一句话瞬间打破。 更尴尬的是,君泽的屁股和后背一样,的确很疼。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挨过打的臀部是什么样的,但猜也能猜到,一定有损他的威风。 顾玉继续道:“王爷有带病献身的精神,顾爷我很感动,但这种事,还是等你养养再说吧。” 君泽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儿,道:“什么意思?” 顾玉道:“字面意思。” 君泽表情有些僵硬,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下面那个吧?” 第515章 顾玉心里一沉,疑心越来越重。 君泽在此事上看着木讷,但该懂的东西还是懂。 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顾玉强作镇定道:“你难道不是吗?莫非你觉得我妻妾成群,还能是下面那个?” 君泽心思急转。 左右今天他刚挨过廷杖,影响他的形象倒是小事,万一影响他的发挥,那不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吗? 再说,顾玉你装什么装? 自己是龙是凤,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于是君泽见招拆招,低着头装作纠结的样子,几息过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妥协道:“罢了,只要是你,我在上面在下面都可以。” 顾玉的心降到了谷底。 妈耶妈耶。 完了完了。 君泽真的是断袖。 还是为爱做零的那种。 顾玉干巴巴笑了一声,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 君泽捏了捏顾玉的耳垂,宠溺道:“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若是顾爷放不下架子,我甘愿成为顾小公爷身下之人。” 顾玉倒抽一口凉气。 被他的牺牲精神震惊到无言以对,并且决定之后一定要把马甲捂得再紧一些。 君泽趁热打铁,在顾玉耳边暧昧道:“等我养好了身子,就让顾爷为所欲为可好?” 这么一说,顾玉还真有些身体发热。 这样任君采撷的君泽,让顾玉狠狠心动了。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道:“那就等你养好身子了再说吧。” 君泽把下巴靠在顾玉肩膀上,轻轻嗅着她颈间的草木香。 眼前就是殷红的耳珠,君泽在这耳珠边继续诱惑她道:“我身强体健,很快就会养好的,我牺牲颇大,到时候顾爷可要怜惜我。” 受不了。 别再说了。 再说鼻血都要出来了。 顾玉连忙侧开脸,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众所周知,以后再说是个很笼统的词语,大多数时候是为了敷衍了事,就没有以后了。 君泽觉得现在的氛围太好了,顾玉惯爱提上裤子不认人,这个以后还不定以后到什么时间了。 君泽道:“就在我生辰那天好不好?” 顾玉震惊地看着他,道:“你也太饥渴了些!” 君泽一脸严肃地点头,道:“没错。” 实则他在心里偷笑,顾玉假正经惯了,非得他豁出去步步紧逼不可。 顾玉道:“此事容后再议。” 君泽皱起眉头,道:“一会儿是以后再说,一会儿是容后再议,顾玉,我为了你都甘愿躺下了,你怎么还扭扭捏捏的。莫非你...” 顾玉忽然紧张起来。 难道君泽看出来了? 那她等下要不要顺势承认。 可如果他真的是个断袖,这么承认会不会适得其反。 顾玉忽然左右为难起来。 君泽道:“莫非你那方面不行?” 顾玉:???!!! 顾玉瞪大了眼睛。 虽然但是... 这是君泽这奇葩脑回路能说出来的话没错了。 君泽疑惑道:“刚刚我衣服都没穿好,还离你这么近,可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推三阻四的,不应该啊。” 顾玉佯装发怒,道:“你说谁不行!” 君泽道:“你不是不行怎么对我无动于衷呢?” 顾玉太阳穴突突的,道:“住口!” 君泽道:“你不要害羞,一时不行不代表一直不行,或许是我没脱光的原因。” 顾玉看他越说越离谱,忙道:“我很行,以后再给你见识,我要先走了。” 君泽还是拦在她身前,道:“别走,外面这么冷,何苦非要回去呢。大家都是男人,就算什么也不做,在一个房间睡一晚也没什么的。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顾玉道:“今时不同往日,告辞!” 从前两个人碍于许多事情,可没有这么直白过。 君泽见自己适得其反,竟然把顾玉吓走了,当即道:“我今天挨了廷杖,难道你觉得我拖着身上的伤,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顾玉坚定道:“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做什么行了吧。” 君泽道:“我不怕啊,我还怕你不对我做什么呢。” 顾玉道:“你还带着伤,我的道德不允许我干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这时外面夜风忽起,君泽道:“别走,半路下雨了怎么办?” 顾玉道:“白天都下了一天了,怎么可能还下雨。” 话音刚落,雨水就噼噼啪啪打在了窗户上。 君泽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顾玉:... 君泽又道:“白天就淋了一遭雨,现在再淋雨,会得风寒的。” 这时门窗里透过来一缕风,吹到顾玉身上,顾玉忽然觉得鼻子又酸又痒,打了一个喷嚏。 扫把星的威力不减当年,并且附加了乌鸦嘴属性。 君泽赶紧过去关紧门窗,乐滋滋地从柜子里抱出棉被,道:“你睡床,我睡地,像以前一样。当然,你若是想额外做点什么,我受了伤,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顾玉连着又打了几个喷嚏,道:“绝无可能,你要知道,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被子铺好,君泽顺势躺了下去。 他倒是想跟顾玉一起睡在床上,可是今天在顾玉的底线上疯狂跳跃,要是逼急了,顾玉非要冒雨回去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他担心自己离顾玉太近,起了反应。 刚受了廷杖,身上还带着伤,场面岂不是进退两难。 顾玉简单洗漱了一下,也躺了上床。 屋外风雨交加,屋里静谧温馨。 一路兜兜转转,能获得这片刻的安稳让人身心沉醉。 君泽的声音从床下传来:“顾玉,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语气平淡,但顾玉还是听出了几分紧张。 昏暗中,顾玉眼底浮现出迷茫。 她独来独往惯了,没有谈过恋爱,这样算是在一起了吗? 君泽的声音再次传来,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君泽安慰自己,顾玉内里还是个女子,难免害羞些。 不承认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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