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夺冠后老婆不要我了[电竞] > 第74章

第74章

。 她无助地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道:“对不起。” 那些人又叫嚣起来: “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先做了朝廷的走狗。” “我看她早就叛变朝廷了,这一切都是作秀,是故意举办婚礼把我们叫到岩阴山上好把我们一锅端了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日里在咱们面前说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真到事上,自己就先软了膝盖,跪在官老爷面前。” 黑娘子什么话都没有反驳,只是有气无力说:“接受招安吧,否则你们轻则被充为军奴,重则判处死刑。” 不知是谁朝她吐了一口口水,紧接着其他人都有样学样。 还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儿,朝黑娘子砸了过去。 顾玉看到这一幕怒从心起,直接走上前去。 然后还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那人拿着一把长刀,挡在黑娘子面前。 “一群王八蛋,出了事儿就知道骂女人!” “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娘怎么没把你摁在尿盆里溺死!” “妈了个巴子,是个男人,就滚出来跟你爷爷较量较量!”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要不是黑娘子给你们求情,你们他妈的统统去见阎王爷。” 君显十分暴躁,大家都是作匪的,水匪骂人不比山匪好听到哪儿去。 一些山匪想要骂回去,但是君显的脸色过于骇人,而且底气十足。 往往这些山匪一张口,君显就指着鼻子把他家祖宗骂个遍。 京都话、江南话,还有西北方言,掺杂在一起,要多脏有多脏。 舌战群匪不说,君显还在外面用脚踹那些栅栏,气势十足。 君显伸手想要把黑娘子拉起来,道:“这一切都是老子的错,是老子不厚道,抢了军饷栽赃到阴阳岭头上的,你他妈道什么歉!” 第631章 可是黑娘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直接将他的手甩到一边。 顾玉也走了过来,想要把黑娘子搀扶起来。 顾玉道:“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个个背着重罪,担心被判刑,所以破罐子破摔,不肯接受招安,就算你谢罪死在他们面前,也劝不动他们。” 黑娘子看着顾玉,眼中尽是麻木与空洞,语气里带着哀求道:“放过他们吧。” 顾玉道:“我会公平处置他们。” 不是一味放人,而是根据他们做过的事情,去考量这群人的去留。 不是所有的山匪都是被逼无奈,也有些恶人不事生产,品行不端,来当山匪,放纵自己的恶性。 也不是所有山匪都有底线,有些人烧杀抢掠,奸淫妇女,也都干过。 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朝廷派君泽来剿匪,不见血光,不杀鸡儆猴,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上山。 当然,最根本的问题还在于保证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才不会多生事端。 不过这都是后面要做的事,眼前是要把这些山匪妥善处置。 顾玉对黑娘子温声道:“先起来。” 黑娘子依然一动不动,顾玉只好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帮她擦拭身上不干净的地方。 君显在黑娘子这里吃了瘪,又看到黑娘子并不抗拒顾玉的接触,心里又酸又气。 他转头就把怒火发到这群山匪身上,骂得愈发难听,不断用脚揣着栅栏。 不知道是君显身上的暴躁气息太过骇人,还是畏惧君显能一言定他们生死,刚刚还骂骂咧咧的众人渐渐熄了火。 不过君显没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刚刚谁骂的!是不是你!长根舌头不会好好说话,老子给你割下来泡酒!” “谁吐的口水?嫌嘴里没味儿是不是!走!老子带你去茅坑给你洗洗嘴!” “谁扔的石头,站出来!白长一双手,不干人事!” “@*#%&*” 骂着骂着,里面的山匪也被君显骂出来几分火气,个个仇视地看着君显。 君显还在不断挑火,道:“看什么看!一群孬种!” 一个身体强壮的,满脸络腮胡的山匪道:“刚刚就是老子骂的,老子砸的石头,有本事你把我们放出来,我们比划比划!站在外面骂人算什么能耐!” 君显直接把左边的门打开,孤身走了进去。 众山匪看见被打开的门,还想要冲出去,可君显立刻拿着锁把门从里面锁住了,又把钥匙从栅栏上扔了出去。 君显拿着长刀,直直看着那个络腮胡山匪,二话不说就握刀打了上去。 那络腮胡山匪手无寸铁,被他的长刀吓得连连后退。 “你有刀,我们没有!” 君显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道:“刀只有一把,想要的话自己来抢。” 说完,君显再次打了上去。 君家人自幼练习家传刀法,没人能从君家人手里夺过刀。 哪怕几十个山匪加起来都不行。 君显的一招一式十分凌厉,但知道要收拾他们,得走刑法,此番进去只为出气,没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君显记得刚刚几个欺辱黑娘子的山匪,一个劲儿地收拾他们。 山匪们哪怕知道君显手里有刀,但是仗着人多,一窝蜂地涌上去,想要趁机杀了君显。 有些人似乎看出君显无意杀人,大着胆子围上去,钳制住君显的胳膊,可君显两腿一蹬,将前面两个人踹倒在地,一个回旋,重击身后二人的腰部。 不一会儿,这群人就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有些人身上见了血,有些人受了内伤,有些人被打骨折。 剩下的人瑟瑟发抖,不敢上前,敢怒不敢言。 反观君显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头发有些凌乱而已。 顾玉对黑娘子小声道:“二叔在给你出气,你看,他拿着刀,都没下死手。” 黑娘子闭上眼,一脸厌恶道:“我不想看见他。” 顾玉道:“那我带你离开。” 黑娘子妥协了,在顾玉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还在栅栏里的君显看到她们离开,想要跟黑娘子说些什么,可黑娘子头也不回。 他知道黑娘子的脾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都变得苍白无力。 顾玉回头时,看到一个山匪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铁锹,想要趁君显不注意袭击他。 顾玉眯起眼,大声喊道:“二叔小心!” 黑娘子被顾玉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一个山匪拿着铁锹,狠狠地砸向君显的后背。 君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个不防,被重重拍倒在地,一时间站不起来。 刚刚被君显压着打的山匪们都拥挤过来,你一拳我一脚把君显淹没了。 顾玉胳膊一痛,发现是黑娘子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胳膊。 顾玉在心里叹口气,这还是放不下呀。 顾玉当即吩咐守在外面的官兵,道:“快进去!” 可是刚刚君显打开门进去时,作死将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官兵只能用蛮力将门撞开,进去后,把所有山匪都打退。 可就耽搁了这一会儿的功夫,躺在地上的君显已经一动不动,人事不省。 顾玉听到黑娘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抓着她胳膊的手也越缩越紧。 顾玉道:“黑娘子,可愿跟我一起去看看二叔?” 听到顾玉说这话,黑娘子却是放开了手,道:“不去。” 顾玉也没多说,道:“那你回去先休息,我赶紧去看看二叔,别被那群山匪打死了。” 说完,顾玉便朝君显的方向走去。 黑娘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到官兵把君显抬了出去,远远望去,看得到君显凌乱的衣衫,和身上渗出来的血。 可黑娘子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她像是浑身力气耗尽,扶着墙转身走了。 君显被抬了回去,闻讯而来的水匪们手忙脚乱地给他处理伤口。 顾玉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淡淡道:“别装了二叔,她压根就没跟过来,连眼神都没多给你。” 第632章 君显缓缓睁开眼,看了一圈屋内人,没有见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又失望地把眼闭上了。 君显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顾玉眼底含着淡淡的笑,道:“比起君泽的苦肉计,二叔差得远呢。” 君显的功夫可不弱,区区一个拿着铁锹偷袭的山匪,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不过是看黑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故意吸引黑娘子注意罢了。 君显不甘心道:“你左拥右抱,真为那小子感到不值。” 虽然是苦肉计,但君显的的确确挨了山匪们一顿打,那些山匪对君显恨之入骨,可没有手下留情。 顾玉瞧他满身是伤的样子甚是可怜,他毕竟是君泽的二叔,而且说到底,他做出这些事,还是为了引发朝廷对西北的关注,好让她跟君泽过来。 顾玉解释道:“二叔放心,我虽然妻妾成群,可心里只有君泽一个。” 君显用一种略带不满的目光看向顾玉。 顾玉轻咳一声,好像这话说出来显得她更渣了。 顾玉道:“我的意思是,黑娘子跟我亲近,只是寻求一时安慰罢了,虽然我们拜了堂,入过洞房,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的。” 君显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怒道:“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顾玉摸了摸鼻子,好像越来越渣了。 顾玉只好道:“二叔好好养伤吧,毕竟黑娘子看到你挨打,还是紧张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 君显眼底总算闪烁了一些亮光,道:“具体说说。” 顾玉道:“就是我大喊的时候,她紧张地攥着我的胳膊,然后我问她要不要来看看你,她扭头就走了。” 说安慰也称不上,说没有安慰还是让君显放松了点儿。 顾玉还有许多事情忙,说完就出去了。 黑娘子那边的状态也不好,她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这几天顾玉主动拉着她一起处理山匪的事务。 黑娘子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对大部分山匪的品性还算了解,能给顾玉省下许多事。 黑娘子看着像个男人,但心里比谁都柔软,也在极力为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争取。 有黑娘子加入,顾玉上手快了许多。 君显受了伤,在床上躺着休息,连续几天都不见人影。 黑娘子愣是憋在心里,一句都没问。 顾玉看着黑娘子日渐恍惚的神情,不禁想起刚见到她时,她咬着苹果肆意大笑的模样。 顾玉想了想,还是暗中把那天的事查了个清楚。 再见到黑娘子时,顾玉道:“黑娘子,你跟二叔成亲那晚...” 顾玉话还没说完,黑娘子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顾玉还是道:“那晚山寨里起的大火,不是二叔放的。是一个来贺喜的山匪,喝醉酒不小心打翻了火盆,他不想担责,正巧二叔的身份被人发现,他便趁乱嫁祸给二叔。” 再次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黑娘子语气并不好,道:“那又如何?” 君显欺骗她的,何止这一件事? 更深的,是对她的利用。 平南将军那里不断传来剿匪告捷的消息,阴阳岭的山匪们人人自危。 昔日伙伴看向她的眼神各异,平静自由的日子再也不复返了。 顾玉道:“其实,如果二叔没有来掺和这一遭,朝廷剿匪也是势在必行。正因为有黑娘子在,才避免了更多无谓的牺牲,大多数山匪还能充入我顾家军。” 黑娘子很抗拒这个话题,道:“顾钦差也说了那是‘如果’,实际上就是我痴心妄想,为了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连累了阴阳岭的兄弟们。” 顾玉能感受到她的难过,道:“怎么会是你痴心妄想呢?黑娘子不会以为二叔对你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吧。” 黑娘子道:“真真假假,我看不清。” 顾玉道:“我了解二叔那人,他独惯了,曾说过要终身不娶,也对情情爱爱嗤之以鼻。而且他都四十岁了,身边从未有过女人。黑娘子,二叔可不会为了夺回军饷,放弃原则,来跟黑娘子成婚。” 黑娘子低声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顾玉见黑娘子听进去了,道:“我的意思是二叔他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跟你成婚,否则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黑娘子眼眶有些红,依然嘴硬道:“我不需要他的喜欢,这辈子都不想再成亲了。” 顾玉知道,跟二叔新婚那天,黑娘子被二叔伤透了心,不会轻易放下。 跟她成婚那天,黑娘子又惨遭她的算计,心里怕是有了阴影。 而且山匪的事情还未处理完,黑娘子难以过心里这道坎。 顾玉道:“那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追求爱情并没有错,而且黑娘子你真的很可爱。” 说完,顾玉便打算离开。 黑娘子坐在椅子上忽然拉住顾玉的胳膊,不自信地问道:“成婚那天...” 她没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罢了,顾钦差去忙吧。” 她从小被旁人的评价所困扰,尤其是前几日,她一心维护的兄弟们也对她恶语相向,让她痛苦不堪,无法解脱。 顾玉轻轻一笑,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便转过身,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那晚我夸你的话,都是真的。” 黑娘子道:“可是我分明相貌丑陋,宛如男子。” 顾玉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你看。” 黑娘子道:“看什么?” 顾玉道:“我的眼睛里装着一个大美人,她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娇弱柔美,但是她重情重义,眉目俊朗,倔强善良,身强体健,你说她可不可爱?” 黑娘子眼前一片湿润,再次不确定地发问:“真的吗?” 顾玉温声道:“当然是真的,你看,你在我眼睛里就好美。” 两行清泪从黑娘子脸上滑落,顾玉替她拭去,又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不必自卑,美的定义从来不是单一的。” 黑娘子沉浸在顾玉的话里,心里的感动如奔涌的洪水,她伸手抱住顾玉的腰,不想让顾玉看到她流泪的样子。 可本该姐妹相亲的温馨场面,总有煞风景的人出现。 君显从门外跌了进来,他先是伸手指了黑娘子,在接触到黑娘子冰冷的目光后,又指向顾玉,道:“顾玉,你,你无耻!” 黑娘子面无表情地把头埋在顾玉腰间,闷声道:“夫君,我不想看见他。” 第633章 顾玉看了看黑娘子,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二叔。 她们这样,是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黑娘子这里不肯撒手,二叔则是愤恨地看着顾玉。 两相权衡下,顾玉还是偏向了黑娘子,道:“那我带你出去。” 说着顾玉牵着黑娘子的手,路过君显时,君显一把扯住黑娘子的裤脚。 君显一脸正义凛然道:“我本想给她留下脸面,奈何她实在没有下限。哪怕你恨极了我,想要与旁人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幸福。但那个‘旁人’绝对不能是她。” 黑娘子皱起眉头,或许是觉得君显很莫名其妙。 君显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道;“娘子!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了,她是个断袖,跟我那侄儿有一腿,你看他们二人身量就知道,她是做下面那个。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托付终生?” 顾玉:???!!! 黑娘子一句话都不想跟君显说,直接把裤脚撕了下来,就要抬脚离开,但是发现自己怎么也抬不起来脚,原来是君显死死抱住了黑娘子。 君显脸上还带伤,趴在地上甚是可怜。 他喋喋不休道:“想要从你们手里夺回军饷,我有许多法子,大可不必冒着危险上山。只是因为我听说你在比武招亲,害怕你被别人抢去,所以匆匆忙忙上来。” “我也并非故意挑在新婚夜辜负你,我是真心想跟你成亲的。但我也没想到你会邀请岩阴山附近山头的山匪,抢军饷的时候,大阳山的山匪见过我的脸,我实在没有办法,才让我带的人上山来救我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会孤独终老,而且我并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世间有像你这样特殊的女子。我只恨自己认识你太晚,平白蹉跎了那么多岁月。” 顾玉不禁牙酸,二叔不仅骂人厉害,说情话也厉害得很。 可惜黑娘子不为所动,一句话都没有说。 君显抱着黑娘子的腿不撒手,黑娘子拉着顾玉的胳膊不撒手。 三个人站在门口难舍难分。 路过的官兵都悄悄转着眼珠子往这边看。 顾玉十分尴尬,但无法抽身。 幸好平沙匆匆赶来,将顾玉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平沙在顾玉耳边小声道:“雍州传来消息,问咱们什么时候放人。”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阿芹。 眼看山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收尾工作,从山匪手中抢来的军饷,也急需送往边关。 上次豫州送来应急的军饷遭遇山体塌方,这一回可要把握住机会,把西北的军饷案查清楚。 顾玉吩咐道:“明天就下山。” 平沙话是传达完了,但是君显和黑娘子都不愿放手。 顾玉给了平沙一个眼色,平沙当即道:“平南将军留下来的官兵出了点儿状况,您快去管管吧。” 顾玉看着黑娘子,一脸苦恼道:“黑娘子,我得先去忙了,你看这...” 黑娘子又挣了挣,君显依然纹丝不动。 黑娘子心里恼火,用力踹了君显一脚,道:“放开!” 君显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但依然没有放手。 黑娘子还要再踹,君显嘴角渗出一抹血来。 黑娘子强装镇定,道:“我刚刚只是踹了你的腰而已,你怎么会吐血,你定然又是骗我!” 君显苦笑起来,道:“我负你良多,你不信我,也是应该的。” 顾玉急急忙忙给君显把脉,发现脉搏强劲,并无不妥。 至于嘴边的血,大概是咬破了舌头吧。 顾玉幽幽看了君显一眼,转而对黑娘子道:“二叔之前在山匪手里,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黑娘子紧握的双手,昭示着她的内心并不平静,道:“是他自己作死,关我什么事!” 君显终于松开了手,用手背擦了嘴角的鲜血,道:“抱歉。” 可君显已经放开了手,黑娘子可以走,她却没有走,视线还落在君显身上。 君显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黑娘子看他还能站起来,才从思绪中反应过来,转身要走。 可就在此时,君显忽然晕倒,而且是朝黑娘子的方向晕倒。 黑娘子下意识伸出手,把君显接在怀里。 顾玉看着君显这副无赖的样子,心道:怪不得都说君泽的性格更像他二叔,这简直一个狗样。 黑娘子一时间手足无措,浑身僵硬下来。 她想把君显丢下,可君显满身是伤,刚刚还被自己一脚踹吐血。 可继续抱着也不是,黑娘子忘不了新婚夜,知道真相后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她求助地看向顾玉,顾玉却一脸凝重地跟平沙说话,道:“黑娘子,平南将军留下的兵出了事,我得赶紧过去一趟。” 说完,不等她反应,就快步离去。 顾玉听到黑娘子呼唤她,她也没理,又听到黑娘子去唤一旁的士兵。 不知是君显不争气,还是黑娘子太倔,一直到第二天下山,二人的关系依然没有缓和多少。 顾玉也没了法子。 黑娘子重情重义,想让她放下芥蒂,还得看以后这些山匪们的处境。 否则黑娘子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儿。 带着一众人马下山后,顾玉重新回到了太守府。 明明是剿匪成功回来的,可是杜庞脸上并无喜悦。 顾玉离开的这段时间,杜庞瘦了好几圈,眼神复杂地看向顾玉。 顾玉全当不知,面上不露声色。 稍稍整顿后,杜庞便急不可耐地找上门来。 他让下人们都退出去,然后跪在了顾玉面前。 “顾钦差,是下官鬼迷了心窍,才与山匪勾结,陷顾钦差于险境。这一切都是下官的主意,跟阿芹没有关系。求顾钦差开恩,放阿芹一马。” 顾玉则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哦?是嘛?可阿芹姑娘说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跟杜太守无半分关系?” “杜太守,谋害钦差,罪过不小,你说本官该信谁的话?” 第634章 杜庞战战兢兢道:“阿芹就是一个小孩子,她什么都不清楚。” 顾玉道:“杜太守仁厚,阿芹姑娘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都能这般袒护她。” 顾玉明明年纪轻轻,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锋芒,但杜庞就是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杜庞道:“阿芹是下官至交好友唯一留下的血脉,下官在好友死前发过誓,一定会护她周全。” 顾玉道:“旁人遇见这事都是互相推诿,你们二人倒好,互相揽责,生怕刀子不落在自己头上。”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杜庞额头的汗顺着鬓角不断往下流。 顾玉道:“说说吧,为什么告诉本官印章有疑,又与山匪勾结,要害本官。” 顾玉一直知道阿芹话里有话,可惜豫州来支援的军饷遭遇天灾,没能顺着线索查明白。 早先顾玉就怀疑这个杜庞了,毕竟阿芹姑娘在太守府里消息灵通,来去自由,且能调动雍州兵马,害她陷入险境。 能做到这些的,除了雍州太守杜庞没别人了。 收复山匪之后,黑娘子直接把杜庞的事告诉了她。 比起其他地方,雍州地界阴阳岭的山匪还算懂事,这得益于雍州太守的不断警告。 来到雍州之后,顾玉观百姓虽不富裕,但不至于穷困潦倒。 根据平沙查到的消息,雍州已经算是西北较好的地方了。 再想想顾玉亲自前去探查的那个军户改农户的人家,是个身强体壮之人,离开军队,还有另外的营生,可见雍州军户改农户并不盲目。 更别说二叔抢完军饷后,就是杜庞派人往朝廷传的话。 如此种种,足以说明杜庞为了雍州,还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杜庞庞大的身躯有些发抖。 他想到许多借口,但是在顾玉的注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玉道:“杜太守,你要知道,现在不说,以后就没人听你说了。” 杜庞倏然抬头,冷汗如瀑。 但他依然紧闭着嘴,不敢轻易吐露。 顾玉脸上带着不耐,道:“你不说,阿芹自然会说。她一个小姑娘,我想让她开口,法子多得很。” 杜太守脸色苍白地看着顾玉,似乎在做内心挣扎。 顾玉站起身就要走,杜太守连忙跪伏在地上,拉着顾玉的衣摆,小声道:“说,我说。” 顾玉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看着他。 杜庞道:“下官发现军户改农户的户籍盒子被人动过,担心自己昧下军饷一事被钦差发现,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借山匪之手,杀了钦差灭口。” 顾玉脸上露出失望,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杜太守连忙膝行,拦在顾玉面前道:“我说我说!” 顾玉道:“杜太守,本官没那么多耐心听你敷衍。” 杜太守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我要见见阿芹,我得先看到阿芹平安无事。” 顾玉对门口守着的平沙道:“把阿芹姑娘带过来。” 很快,平沙带着阿芹过来。 阿芹扑到杜太守面前,唤道:“伯父!” 杜太守紧张的心总算安定了些,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阿芹看了一眼顾玉,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被顾钦差的人关了起来,她并没有苛待我。” 顾玉出发去阴阳岭那天,她攀上墙头看到顾玉的背影消失,她纠结着这一步路是否走错。 等到她回到屋子里,就被人迷晕掳走。 她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每日都有饭菜送过来。 她一直在装疯卖傻,可是看守她的人始终不跟她说一句话。 直到昨天,顾钦差才见了她,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顾钦差眼神清明,怕是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手段,阿芹也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了。 她不想拖累杜太守,便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顾钦差神色始终淡淡的,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今天又把她带来跟杜太守对峙。 顾玉坐在椅子上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杜庞跟阿芹对视一眼,两人面上俱带着纠结之色。 顾玉见他们至今还不愿吐露真言,便道:“因为想利用本官对抗郑都督,所以引导本官查军饷。又担心本官跟郑都督勾结,所以想要利用那些山匪,置本官于死地?” 二人被戳穿了心思,脸上都露出惊慌之色。 顾玉道:“一些话就算你们不说,本官也能查到,只是时间紧迫,本官不想多费周折,才来问你们,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或者说被顾玉掳走的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 现在在顾玉的步步紧逼下,阿芹终于张口:“敢问顾钦差,为何能调动王家银钱?” 杜太守则是警惕地看着顾玉,道:“还有王家的兵马。” 顾玉轻笑一声,果然,问题出在这里。 顾玉慢悠悠道:“我若是王丞相的人,就凭军饷被劫,你们瞒着各州,八百里加急把消息送入京,我便能将你们碎尸万段了。” 话虽如此说,但是阿芹和杜太守依然不敢随便信顾玉。 顾玉只好道:“我是从王四公子那里将王家令牌顺过来的,过不了多久,消息传往京都,王家就会发现端倪,我的报应就快要到了,所以得赶在王丞相报复我之前,把雍州的事情弄明白。” 阿芹和杜太守面面相觑,这理由过于离谱,他们就是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啊。 顾玉脸色越发冷厉:“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是你们能抓住的最后一个机会,除了我,没人能救西北。我现在让你们站在我面前说话,而不是把你们关在地牢里审问,是念在你们把雍州治理得还不错,希望你们识趣些,不要再让我多费口舌。否则我不介意先拿你们开刀。” 话到此处,顾玉的耐心已经耗尽,看他们依然犹豫不决,便冷下脸,对平沙道:“平沙,把阿芹带下去,重刑伺候。” 阿芹脸色一变,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杜庞向前一步,用庞大的身躯挡在阿芹面前,对顾玉道:“我说我说!阿芹的父亲,不是太守府的账房,而是前任太守焦齐。” 顾玉看过雍州的州志,知道焦齐犯了通敌叛国的死罪,被满门抄斩。 现在看来事情另有隐情。 顾玉道:“我怎么隐约记得,前任太守被查出通敌叛国,还是你杜庞检举的呢?” 第635章 杜庞苦笑一声,道:“是,是下官检举的。” 顾玉道:“他既是你朋友,你为何要这么做?通敌叛国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又为何收养了阿芹,让阿芹在你府上装疯卖傻?” 杜庞和阿芹脸上都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杜庞道:“这还得从八年前说起。” “我知道顾钦差在暗中调查西北‘军户改农户’之事,也知道顾钦差的父亲老镇国公死于西戎人之手,您定然不希望老镇国公誓死守护的边关,被自己人一步步侵蚀,最终成为一张薄纸。” 顾玉道:“你提这个做什么?莫非‘军户改农户’与焦齐有关?” 杜庞沉默地点点头。 顾玉眼中似乎凝结着冰霜,道:“若真如此,那他死有余辜。” 阿芹小声抽噎起来。 杜庞道:“是,他是万死不能赎其罪。可这件事最开始,他是为那些军户着想。西北苦寒,军饷层层盘剥下来,发到州兵手上的寥寥无几。军户日子艰难,焦齐都看在眼里。” “每一批运过来的军饷,焦齐从不沾染分毫,也并不与西北官场同流合污,可就是因为他手上太干净,招来了西北诸人的戒备与不满。” “我早跟他说过,做人要圆滑一些,机敏一些,可他非但不听,还屡屡向上进谏,直言西北弊病。那些奏折还未呈与圣上案台,便被王丞相的人截住。” “圣上那边迟迟没有反应,焦齐只好自己想法子。恰逢有军户提到‘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农户’,他便私自放军人归田,但依然替军户领着军饷,暗中把军饷补贴军户。” “如此一来,军户一边能领军饷,一边种田自给自足,可谓一举两得。反正雍州紧接中原腹地,与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不同,少些州兵戍守也不妨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西北这伙人本就对焦齐不满,很快就发现了他这种做法。孰料那些人并没有用这个把柄弹劾他,反而纷纷效仿。” “焦齐这么做,是将军饷尽数还给军户。可到了其他州,官员们全都昧下军饷。军户失了身份不说,军饷也得不到,还要按农户的标准交赋税,彻彻底底沦为农人,自然不再有为国尽忠之心。” 顾玉听了这段话,气得轻锤了一下座椅把手,口中吐出四字评价:“迂腐愚蠢!” 焦齐为军户着想,却适得其反,让其他州的官员钻了空子,他的好心,让西北边防逐渐沦为空谈。 杜庞道:“他是迂腐愚蠢。眼看事情逐渐失控,他拼命游说各地官员,劝旁人收手,还在军户中间将此事的利弊言明,可惜收效甚微。” “他便一封折子一封折子地往京都递,可是和从前一样,根本呈不到圣上面前。西北官场,郑都督,陇西王家,三方早成了一体,谁都不愿放弃这块儿肥肉。” “焦齐眼睁睁看着西北的兵力日渐亏空,乱象丛生。这一切都因他而起,他心中愧疚激愤,却无能为力。最后交给我一封绝命信,他说他要借口述职,亲自赶往京都,哪怕自己因此获罪,也要上达天听。” 说到这儿,杜庞苦笑一声:“他一直到死,都改不了他的迂腐愚蠢。他的一举一动,全在郑都督的监视之中,就连交给我的这封信,怕是都被人拆开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顾玉看着杜庞,道:“所以你为了明哲保身,把这封信交给了郑都督。” 杜庞道:“是,因为我知道,他根本到不了京都,甚至出不了西北。原本旁人就对他的清高不满,但因为他最先提出‘军户改农户’,那帮人自以为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不至于将他赶尽杀绝。” “可这一回,他摆明了豁出命也会把此事公之于众,是彻彻底底惹恼了整个西北官场。而且那封信也会让我沾上嫌疑,不仅他什么都做不成,我也得跟着丧命。” 顾玉已经能推测出之后的故事了。 杜庞为了保命,忍痛将信交给了郑都督,主动与焦齐划清界限。 他们动作很快,在焦齐进京前,就给他按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不等他申冤,就一把火烧死了焦齐一家,又向上表明是焦齐畏罪自杀。 人证物证付之一炬,焦齐含冤而死。 顾玉看向阿芹,道:“你不恨杜太守吗?” 阿芹哽咽道:“最开始是恨的,哪怕他救了我。可后来他为了雍州呕心沥血,为了替我父亲鸣冤,屡屡涉险。我便渐渐看明白了,这世间孤直之人寸步难行。” 阿芹还记得家中起火那天,大门从外紧闭,父亲在大火中仰面痛哭。 “报应,这都是我的报应!” “走到这一步是我罪有应得,可整个西北官场,都该付之一炬。” “苍天啊,天下该死之人良多,为何独让我一人奔赴地狱!” 那个时候阿芹也不过十三岁,她躲在水缸里,侥幸在大火中活了下来。 第二天,杜庞和官府的人便闯进来,将府中幸存之人尽数杀死。 杜庞发现了她还活着,趁旁人不注意,将她藏于车底,运送回家。 西北官员没找到她的尸体,四处捉拿,也怀疑到了杜庞身上。 幸好从前她父亲与同僚的关系不好,少有贵女与她交好。 再加上母亲因病去世,她守孝三年,期间一直囿于深闺,极少有外人见过她的相貌。 杜庞让她装疯卖傻,装作账房的傻女躲过一劫。 虽然杜庞救了她一命,但是她无法原谅杜庞卖友求荣的行为,对他很是仇视。 她对杜庞拳打脚踢,诅咒谩骂,但是杜庞从不与她计较。 反而将她带在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身在官场,如她父亲一般,仅凭一腔孤勇无法成事。 她看着杜庞收受贿赂,与那群贪官污吏蝇营狗苟,把自己的贪婪和浅薄挂在脸上,反而收获了西北众人的信任。 凭着这份信任,杜庞收集到西北众多官员贪腐的证据,并且在其他州县民不聊生之时,雍州成了为数不多的富足之地。 阿芹道:“顾钦差,我该恨的,不是杜伯父,而是让我父亲至死都背负骂名之人。是为了一己私欲,罔顾西北的那些人。” 第636章 顾玉道:“印呢?阿芹,先前你暗示我印章有问题,又是指什么?” 阿芹擦了擦眼泪,看了杜庞一眼。 杜庞对顾玉道:“顾钦差稍候片刻,下官去取一件东西。” 顾玉点点头,让他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阿芹和顾玉二人,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阿芹小声地啜泣。 顾玉道:“你装疯卖傻多年,就没被人怀疑过吗?” 阿芹点点头道:“这府里便有郑都督安插的眼线,我的贴身侍女就是眼线之一,所以我始终不敢松懈分毫,除了杜太守,再没人知道我是装疯的。” 顾玉道:“之前他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把你从我院子里带走,又为了救你,举整个雍州的兵力来岩阴山上救我。恐怕那个侍女早已把你们的一举一动传给郑都督了。” 阿芹擦泪的手一顿,有些凄惶道:“杜伯父在军饷被抢之后,立刻令人八百里加急往京都递信,此番便引起郑都督不满与怀疑。所以我们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朝廷派下来的钦差身上,也就是您身上。” 顾玉轻笑一声,道:“所以你们看到我与王家联系,觉得我与王丞相是一派的,才会迫不及待地要借山匪之手杀了我,再次引起朝廷重视,让朝廷再派人来?” 阿芹攥着帕子,脸色不自然道:“是。” 说句实话,直到现在,她也无法完全相信顾玉。 可她和杜太守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放手一搏。 顾玉喃喃自语道:“郑都督,王丞相。” 顾玉看着阿芹道:“我看杜太守对你极好。” 阿芹认真道:“杜伯父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我父亲死时,他心有愧疚,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教我知事明理。” 顾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话我原本不想说的,但你与杜太守感情深厚,我觉得还是得提前告诉你。” 阿芹有些疑惑,道:“什么?” 顾玉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太守府,道:“哪怕杜太守这些年一心为了雍州百姓着想,不得不与那些官员虚与委蛇。但是他既然能在西北安稳七年,或多或少也参与过西北烂事。这不是一句被逼无奈就能抹除的。” “再加上官匪勾结的罪名,西北官场察觉到他的背叛,也会拼死拉他下水。所以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西北变天之时,也是杜太守获罪之日。” 阿芹脸色果然变得煞白,磕磕绊绊问道:“他会怎么样?” 顾玉道:“轻则摘下乌纱帽,重则人头落地。” 阿芹顿时瘫坐在地,道:“杜伯父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顾玉亦是眼神复杂。 说句实话,一开始她对杜庞的观感并不好,只觉是个油滑之人。 但是在雍州渐渐接触下来,才明白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杜太守在官场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他走出这一步的下场。 可他依然跟焦齐走上了同一条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阿芹膝行到顾玉面前,哀求道:“顾钦差,您救救杜伯父,杜伯父虽然掺和了许多西北事,但他的初衷是好的。您要是能救他,我给您当牛做马。” 顾玉道:“一些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就再也洗不掉了。一句‘初衷好’,是难以掩盖造成的结果的。你父亲,最开始不也是初衷好,为了帮助雍州的军户,结果让整个西北的军户陷入穷困。我知道杜庞付出颇多,在虎狼环视的西北,将雍州治理成这样极不容易。但是在圣上看来,他隐忍七年,还掺和其中,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阿芹掩面痛哭起来,道:“可是顾钦差,为了黎民百姓,孤直之人寸步难行,圆滑之人又穷途末路,究竟怎么做,才能保全自身,又兼济天下。” 从前跟在父亲身边,阿芹看得出父亲的举步维艰。后来跟在杜太守身边,阿芹也看出了杜太守的小心翼翼。 她以为他们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乌云还未散去,就被顾玉告知,杜伯父可能会因此丧命,让她怎能不悲痛。 顾玉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眼底也透露出迷茫。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真要按照律法,那么她女扮男装袭爵,豢养私兵,给圣上下药,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杀头的死罪。 这天底下哪儿有公平可言。 阿芹哽咽道:“莫非身在其位,舍了苍生,才能有所圆满吗?” 顾玉当即道:“不!若身在其位之人袖手旁观,那些不在其位之人又当如何自处。” 顾玉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杜庞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看到阿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张问道:“发生了何事!” 阿芹泪眼婆娑地看着杜庞,道:“伯父,顾钦差说,就算扳倒了郑都督,整顿了西北官场,您也会获罪。” 杜庞身子有一瞬的僵硬,看了一眼顾玉,似乎在责怪顾玉为何要告诉阿芹。 阿芹看到杜庞的反应,有些崩溃道:“你明明说过,像你这样油滑机敏之人,可以左右逢源,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阿芹痛苦不已,却找不到一个答案。 顾玉也无法回答。 杜庞却是乐呵一笑,用疼爱的目光看着阿芹,道:“对与错本就难分难解,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顾玉看着杜庞,握紧了椅子的把手。 或许在无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之时,唯一能做的,便是问心无愧。 顾玉对杜庞道:“我会竭力为你陈情。” 杜庞笑道:“多谢顾钦差。说句实在的,下官佩服焦齐怀揣为民之心,不惧强权,虽有遗憾,但至死都清清白白。可下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也不会打着治理雍州的借口,蛰伏七年。” “眼看着西北一日不如一日,下官知道,再苟且下去,整个西北都得玩完,所以才在阿芹的催促下鼓起勇气,借着军饷的东风,将消息传去京都。” “若顾钦差为下官陈情,让下官侥幸保住这条命,下官必定结草衔环以报。可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最后不能留下这条命,下官与那些人同流合污许久,也是罪有应得。” 大概是为了安抚阿芹不安的情绪,刚刚还惶恐的杜庞,竭力表现自己的平和,哪怕他拿着盒子的手还有些颤抖。 顾玉轻笑一声,道:“好,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顾玉把目光投向杜庞手上的盒子。 杜庞连忙把盒子打开,呈到顾玉面前。 里面装着一枚雍州太守印,一本空白盖有太守印的书册,还有一本写着军饷的书册。 顾玉道:“这是何意?” 第637章 杜庞解释道:“每一批军饷,在经过众多关卡时,都会有专门负责的官员负责核对数目,然后盖章。数字必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审批通过。” “然而,军饷以粮食居多,在运送的路上难免有损耗,到了一个关口,就容易出现货不对账的情况。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军饷和账目就会被退回重报。” “可来回路途遥远,这样不但会加重损耗,还费时费力,军饷运送不及时,上面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为了省事,各地官员就会备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这样负责押送的人,就可以直接根据运到地方的具体数目在空白书册上誊写。” “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实现层层盘剥。” 顾玉拿出盒子里的军饷账本,正是从山匪手里夺回来的这一批。 若杜庞有心昧下,便可在空白且有盖章的账本上书写他想填的数字,将十写成八,打着损耗的名义,便可在运出去时蒙混过关。 顾玉喃喃道:“原来如此。” 杜庞道:“这个法子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早些年还好,因为担心西戎人叩边,不敢克扣军饷。但西北安稳太久了,久到大家都默认西戎人心悦诚服,不敢再犯,戍边战士的军饷少一点儿也就少一点儿。” 顾玉道:“可是你少一点儿,我少一点儿,到军户手里,就寥寥无几了。再这么放任下去,西戎人卷土重来,西北能调动的兵力,再也抵挡不住了。” 杜庞道:“正是如此。” 顾玉紧紧捏住账本,骨节发白,心里燃烧着一团怒火。 顾家军拼死守护的边关,竟然被自己人啃噬一空,脆如薄纸。 杜庞道:“这件事难就难在,每过一关,账本就会更换一次。就算某个过手官员有心,留着真正的账本,他也只有自己和上一层的账目。一层又一层,只要有人销毁旧账,就再难按照真正的数目查下去了。没有账本作为证据,怕是无法给他们定罪。” 顾玉闭上眼,沉思了一下,道:“不用账本。” 杜庞道:“顾钦差是指?” 顾玉道:“圣上命本官来西北,协助平南将军剿匪,并督理军饷。现在军饷已经拿到,便可以送往边关。” 杜庞道:“可是您奉皇命前来,那些人自然警惕,就算是做样子,也不会对这批军饷下手。” 顾玉道:“我不需要他们对这批军饷下手,我只需要一个彻查的理由。” 杜庞云里雾里。 顾玉道:“这批军饷,留在雍州一半,剩下的一半送往边关。” 杜庞大概明白了顾玉的打算,顿时吓得冷汗涔涔,道:“顾钦差,您是想在我这里留下真账本,再造一个假账本随军饷去边关。等粮食到了边关,就算一路上没人盘剥,也只有一半粮食。到时再用真账本核对数目,借机对各个经手官员发难。” 顾玉勾唇一笑,道:“这叫做无中生有。” 杜庞没有顾玉那么好的心态,道:“可如此一来,您就得离开雍州,赶往边关,郑都督的地界。您手里又没多少兵马,到了发难之时,整个西北必不会坐以待毙。您只怕危险重重。” 顾玉简单算了算时间。 她在西北闹出的动静不小,骗走了陇西王家的粮草不说,还调动了王家的兵马。 陇西王家只怕早已给王丞相传过消息核实,如此一来,王家的兵马就不能用了,还要谨防王丞相从背后捅她一刀。 而君泽带来的兵马、二叔带来的水匪、招安来的山匪,还有西北的顾家军,雍州杜庞能够调动的州兵,拼拼凑凑,应该有六万人。 仅凭这拼凑来的六万人,想要在郑都督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还是险了些。 但是顾玉并不慌乱。 顾玉对杜太守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郑都督是个武将,却带头盘剥军户的军饷,西北的军户怕是早对他有所不满。 杜太守带着抽抽噎噎的阿芹走后,顾玉开始写信。 一封寄往京都。 顾玉将西北的军饷空印案和军户改农户的现状一一言明,并在最后加了一个重磅消息: 郑都督勾结西戎,意图造反,请求圣上派兵支援。 圣上不会不知,西北之行的危险,既想要她整顿西北官场,又吝啬兵马,她只能靠这个消息,让圣上坐立难安。 毕竟贪腐与造反,不可同日而语。 而西北的现状,也恰好印证了郑都督蠢蠢欲动的心思。 若是之后郑都督为了阻拦她的动作,启用手下的兵马刺杀她这个钦差,更是印证了她的话。 另一封信则是写给君泽。 顾玉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并催促君泽加快剿匪速度,然后跟她一起前往边关。 等写完信,顾玉上下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的口吻过于公事公办,便又在最后添上“思君盼归”四字。 可是添上后顾玉又觉得不大自在。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君泽在一起,写封信都带着点儿腻歪。 顾玉将信封好,交给平沙。 几日后,君泽先后接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二叔的,在信中痛斥顾玉的恶行。 “顾玉小儿趁你不在,与你二婶勾勾搭搭,还要将你二婶接入京都,给她名分。” “可恨可恨。” “你需尽快剿匪归来,重振夫纲,让其不敢再沾花惹草才是。” 君泽狠狠皱起眉头。 紧接着,关言把顾玉的信带了进来。 君泽当即拆开来看。 信封末尾“思君盼归”,让君泽紧皱的眉头瞬间平展,嘴角的笑怎么也压制不住,连二叔的信被他的胳膊蹭到地上,都浑然未觉。 “思君盼归。” “思君盼归。” “关言,集结兵马,不休息了,杀上山去。” 第638章 京都,丞相府。 仆从将来自陇西的信交到王丞相手里,王丞相拆开一看,顿时冷下脸色,将信纸挥落在地。 “蠢货!” 丞相夫人听到王丞相发怒吓了一跳,连忙拾起信封,看过之后,惊道:“你什么时候把王家令牌交了出去?交给谁了?” 信上说陇西的王家人听从王丞相派去的人指挥,在军饷遭遇天灾后,拿自家的粮食救济边关战士。还派出兵马,前往阴阳岭协助平南将军剿匪。 现在剿匪成功,军饷也从山匪手里夺了回来。 陇西王家觉得事有蹊跷,这才送信过来询问情况。 王丞相皱着眉头道:“我何曾将王家令牌交出去过!是陇西那群蠢货,受人蒙骗!” 丞相夫人着急道:“那便是令牌失窃,快去查查,咱们家谁的令牌没有收好。” 王丞相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道:“不用查,咱们家除了王沛,没人干得出来这等蠢事!” 然后他就对外面的仆从道:“将王沛给我捉回来!押到祠堂!请家法!” 丞相夫人也疼小儿子,看王丞相发怒,连忙安抚道:“老爷,您别气,这不是没闹出多大事嘛,不过是少了些粮食,折损了些兵马。王家家大业大的,还把这点儿东西放在眼里不成,更别说王家及时捐助军饷,协助剿匪,也落下了好名声。” 王丞相他跟夫人一样,最疼爱这个愚蠢但嘴甜的小儿子,但依然难消怒火。 王丞相看得清局势,道:“顾玉小儿担心把我得罪狠了,我趁她不在京都对文翰司下手,故而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彼此留了余地。可若是令牌被王沛交到别人身上呢!若是令牌交到逍遥王手上,别说调动王家的兵马去剿匪,就是带着王家的兵马造反,我都不会意外。” 丞相夫人连忙给王丞相顺气,道:“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逍遥王跟沛儿之间的过节您又不是不知道,沛儿怎么会把令牌交到逍遥王手上。” 王丞相拍着桌子道:“他交到顾玉手上,跟交到逍遥王手上差不了多少!” 丞相夫人给王丞相倒了一杯茶,道:“行了老爷,气大伤人,快喝口茶消消气。别学上面那位,愣是把自己气病了。” 丞相夫人说的是圣上。 前些日子后宫一个才人有了喜脉,原本是天大的好事,结果那个才人胆大包天,听人挑唆竟敢对九皇子行诅咒之事。 九皇子连发三日高烧,还是皇贵妃察觉出不对,彻查后宫,在才人的寝宫发现了写着九皇子生辰八字的布娃娃,上面扎满了针。 圣上盛怒,但是念在才人怀有身孕,暂且将她关押起来,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再处置。 可这才人在事情败露后,惶惶不可终日,腹中的孩子也没留下。 平白折腾了一场,什么都没留下,还让九皇子遭了罪。 这段时间圣上在朝堂上频频发怒,再加上有绍无极到处抄家抓人,朝堂上人人自危。 王丞相坐回椅子上,将茶水一饮而尽,缓了缓脾气。 丞相夫人道:“也没造成多大的损失,现在给陇西王家送信还来得及。” 王丞相道:“我气的不是那点儿粮食和兵马,我气的是那群人被顾玉小儿耍得团团转。” 丞相夫人道:“一个毛头小子,何必将她放在眼里。现在要紧的是绍无极。” 王丞相叹口气道:“罢了,不急在这时。” 仆从从外面跑了回来,道:“丞相,四爷听到您要捉他,带着包袱就翻墙跑了,还留下一句话,说等过几天再回来孝顺您,让您这几天千万保重身子。” 王丞相又拍了拍桌子道:“我就说,咱们家除了他,谁都干不成这样的蠢事,这包袱早就准备好了的,只等我发难,他就逃跑!” 丞相夫人看出此时王丞相的怒火已经消下去一半,平时稳如泰山的王丞相,只有面对小儿子时,才鲜活得像个普通人家的老人,会发火,也会被轻易哄好。 丞相夫人对仆从道:“还愣着干什么,千万让人跟好沛儿。” 王丞相却道:“不,现在把他抓回来!夫人,这回不能再惯着他了。” 丞相夫人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 家里的令牌都能交出去,王沛是逃不过一顿打了,幸好闹出的麻烦不算大,王丞相也不会下太重的手。 这个仆从刚退下去,另一个仆从就走了进来。 “回丞相,宫里传来消息,绍太尉遭了圣上训斥。” 王丞相眼中闪过寒芒,道:“怎么回事?” 仆从道:“据说是玄清道长出言不逊,绍太尉把玄清道长给打了。现在玄清道长借口养伤,不肯再与圣上论道炼丹,圣上便对绍太尉发了好大的火。” 丞相夫人惊讶道:“这位玄清可真不简单。” 王丞相冷笑一声:“是不简单,短短半年,就被圣上封为国师,还赐下了国师府。现在更是让圣上为了他对绍无极发火。” 丞相夫人道:“这位玄清道长,是六皇子送入宫的。而且六皇子也虔诚不已,每每圣上服药,六皇子必在一旁同服。正因此,圣上对六皇子多为关照,带他参政议政。” 王丞相不以为意道:“随他们去吧。” ------------------------------------- 实际情况倒是与王丞相家的仆从说的有出入。 圣上服用玄清道长的丹药之后,身子逐渐强健起来,一生气就手抖的毛病也消失了。 圣上在后宫,更是让一个才人怀孕,可惜那才人自己作死,孩子没能保住。 不过这让圣上重新看到了希望,对玄清道长愈发看重。 今日玄清道长带着炼好丹药,前往勤政殿,却在殿门口遇见了绍无极。 绍无极对玄清颇为不满,只因圣上近来沉溺于炼丹修道,将大半政务交到文翰司手里,让绍无极感到危机。 不过看着圣上面色日渐红润,政事也没出什么岔子,绍无极劝了几次无果,便容忍了玄清的存在。 他本想无视玄清道长离开,可玄清道长偏偏凑上来,说什么“老道掐指一算,绍太尉近来身上煞气过重,不宜出现在圣上面前。” 第639章 绍无极怒从心起,可念在这里是勤政殿,圣上就在里面,不欲与他当场计较。 正要离开,玄清道长再次阻拦,道:“绍太尉罪孽深重,若及时修道向善,方能化解以后的血光之灾。” 绍无极此时已经把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让他一个武将之首修道向善,简直就是笑话。 玄清道长像是看不懂绍无极狠厉的表情,继续喋喋不休。 绍无极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就要转身离去。 孰料玄清道长的“年事已高”,直接摔倒在殿外的白玉石栏杆上,头上磕出了血,手也被扭伤了。 玄清道长的道童和殿外的太监都慌乱起来,扶道长的扶道长,叫太医的叫太医。 玄清道长手里的丹药盒子也摔开了,里面两丸丹药滚落,不知被谁踩了个稀巴烂。 绍无极则是站在一旁,也不帮忙,也不言语。 圣上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混乱场景。 圣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玄清道长的道童用颇为委屈的语气道:“我们道长为绍太尉算了一卦,可惜绍太尉不领情,还把我们道长...” 想道童没说完,就被玄清拦了下来,玄清道:“是贫道自己没有站稳,不关绍太尉的事。” 玄清一手捂着头,鲜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这幅样子着实不好看,圣上让人把他带下去。 玄清一脸苦涩地看着地上的丹药,留下一句“可惜了,贫道的手受伤,下一次再炼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圣上也暗道可惜,毕竟玄清炼丹极其费钱。 玄清道长走后,圣上让绍无极进来,语气里带着责怪道:“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绍无极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坦然道:“他说臣身上煞气过重,不宜出现在圣上面前。” 圣上皱着眉头道:“他又没有说错,你打他做什么?” 绍无极眼中透露着不可思议,他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液,都是奉圣上之命完成,到最后,圣上竟然觉得他“煞气过重,不宜出现”吗? 然后绍无极跪在地上,低着头,坐在上首的圣上自然看不见他的表情。 绍无极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替自己辩解道:“臣没有打他!他胡言乱语,臣本不想与他计较,但是他纠缠不休。臣不过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就跌倒在地。” 圣上语气里依然带着责怪,道:“你自己的手劲儿有多大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觉得是轻轻一下,可是玄清道长年迈,怎么经得起你一推!” 绍无极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圣上的宠信,现在圣上明显的责怪,让他哑口无言。 可这副沉默的样子,落在圣上眼里又成了不知悔改。 圣上想到玄清道长受伤的手,那两枚被人踩碎的丹药,不禁恼火起来。 御医院的御医不能让他重振雄风,但是玄清道长的丹药可以令他身子恢复如初。 圣上道:“怎么?你还不服气?” 绍无极脸色更加阴沉,脸上的疤痕也变得可怖起来,缓了口气,绍无极道:“臣不敢!” 圣上冷冰冰道:“下去!” 绍无极起身向外走了两步,可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 他重新跪在地上,语气硬邦邦道:“圣上若身体有疾,应当叫御医,而非江湖术士。” 绍无极虽然看不懂玄清道长想做什

相关推荐: 狂野总统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小公子(H)   老师,喘给我听   穿成炮灰后和灰姑娘he了   我以力服仙   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下弦美人(H)   寡妇门前桃花多   铁血兵王都市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