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冠后老婆不要我了[电竞]_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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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军和百里青根本抵挡不住。哪怕他手底下的人全军覆没，世家私兵也会元气大伤，再经过城防卫的抵抗消耗，能入城的，便会少得多。城内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大战不知经历了多久，被围杀的君家兵马越来越少，君显身上不可避免地挂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人头，君显苦笑一声。莫非真的要折在这儿了？就在人们绝望之际，不远处的城墙上发生了躁动。一斥候惊喜道：“主子，城内有人在攻城门！” 君显眯起眼，只看得到高耸的城墙，看不到城墙内的人。但是在战前，他跟城内的顾家军一起探讨过军防图，距离城门最近的东城区，正是玄芝带兵守护。王丞相在城内和城外留的人都比他们多，此时城内人忙着入侵皇宫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分出来兵力开城门？想明白这一切，君显当机立断：“攻城门！” 玄芝不欲将兵马浪费在城防卫身上，刚过来便大喊道：“圣上有难，速速开门迎接援兵！” 玄芝生得强壮，刻意放粗了声音，在黑夜中难辨男女。城防卫统领齐岩已经坐山观虎斗许久了，外面两方人马杀的不可开交，现在开城门，援军进得来，叛军也进得来。偏偏齐岩至今还分不清到底谁叛谁援。齐岩便向下问道：“汝遵谁令？” 玄芝喊道：“我尊皇令！” 齐岩道：“圣旨何在？” 玄芝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块儿血布，道：“圣旨在此，速速开门！” 黑夜之中，没人看得清楚玄芝手里拿着的是不是圣旨。齐岩喊道：“劳烦大人将圣旨送上来。” 玄芝下了马，连同身边两个武功高强的山匪走上城墙。她双手捧着“圣旨”，做出一派恭敬样，可还没到城墙上，就被齐岩识破。齐岩呵斥道：“站住！谁给你的胆子假传圣旨！” 虽然看不清来人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圣旨，但传圣旨之时，捧圣旨之人必须恭敬谨慎，脚步需稳而不慢。来人虽然压弯了腰，可登台阶时脚步快而紊乱，是以她手中绝非圣旨。玄芝脚下一顿，虽然还未明白过来齐岩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不影响她趁机发难。她拔出腰间的剑，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上城墙！” 齐岩骂道：“找死！” 城防卫反应迅速，堵在城墙的楼梯口，将玄芝带来的人逐渐逼退。这种居高临下的形势，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但玄芝带的人山匪出身，打的就是上下不平，也知道居高作战的弱点，专攻城防卫下盘。虽然没能攀上城墙，可也没被打下去。齐岩跟玄芝直接对上，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城墙上有人喊道：“统领，外面的人杀进来了！” 齐岩一边抵挡玄芝刺过来的剑，一边问道：“哪方人马？” 小兵道：“人少的那一波！” 玄芝松了口气，她知道是君显杀进来了。齐岩只想跟玄芝速战速决，快点儿上去指挥城防卫，守城墙，下手越来越狠。玄芝艰难应对着，她要给君显尽量争取时间，所以打蛇上棍一般，死缠着齐岩，不让他走。很快，他们都听到了城门被撞木撞击的声音。这也太快了！齐岩眼神一狠，使用蛮力用手肘把玄芝压在楼梯上。胳膊上传来绵软的触感，齐岩察觉到不对，道：“你是女人？” 玄芝后槽牙几乎咬碎，费力抵抗，道：“是又怎样？” 齐岩手下再次用力，甚至把玄芝推出墙壁外，玄芝上半身就这样悬在半空。齐岩占了上风，忽然往玄芝脸上啐了一口：“贱人！不在家绣花，反而跟着男人一起舞刀弄剑，你耻称女人！” “谁说女人的手只能绣花！”玄芝艰难说出这句话。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丢下手中的剑。黑暗之中，齐岩盯着玄芝的眼睛，不知为何，想到几年前在山里中见过的黑豹。 “啊！” 一声怒喝在齐岩耳边响起，不等他反应，玄芝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拽住他的头发，带着他一起从墙上跌了下去。第729章齐岩做梦也没想到，玄芝竟然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等他意识过来，他已经躺在了地上，口鼻冒着鲜血。他死在了他最瞧不起的女人手里。最后留存人间的一点意识，似乎听到那个女人掐着他的脖子，艰难问道： “我就是女人，你服不服！” 齐岩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再也说不了了。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玄芝也不失望，因为答案就在眼前。摔落的一瞬间，她把齐岩压在底下做了缓冲，齐岩当场毙命，她身受重伤。玄芝艰难起身，体内的骨头不知碎了几根，身子在夜色中晃了一下，就撑不住又跪了下去。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城门被破，一个人率领兵马，疾驰而来。黑压压的京都，终于迎来一丝曙光。君显来到玄芝身边时，她口鼻渗血，跪趴在地上。君显连忙将她揽进怀里，玄芝一脸痛苦道：“狗杂种，你怎么才来啊！” 君显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摸她的脉搏。玄芝嘴角一边溢血，一边道：“我死不了，你快去支援。” 君显转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又看了看玄芝。玄芝及时道：“你不去，我们都得死。” 君显只得让手下先把玄芝安置在附近的民居，自己骑着马，往皇宫方向赶去。他的马蹄似乎踩着昼夜的分界线，身前黑漆漆的夜，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光明。夜里流的血全都涌入霞光，天边一片尽是殷红。君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皇宫之前。巍峨的宫墙和他十几年前离开时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城墙列阵以待的兵马。一夜激战，双方都已筋疲力尽，凭借意志支撑着，在宫门口不远处对峙。君显身后还跟着无数世家军。他和玄芝联手攻破城墙，这些人紧随其后，一路追了进来。杀了一夜，兵马依然彼多我少，黑压压如同天边翻滚的墨云。而今到了决战的时候，尽管所有人身体劳累，可谁都不敢放松警惕。一攻一守。王丞相被一层层世家军簇拥而出，看向百里青的目光十分阴冷。 “骠骑大将军，顾家小儿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 “百里家世代忠贞，到了你这一代，竟要谋朝篡位吗？” “百里青，你对得起圣上的看重，对得起百里家列祖列宗吗？” 百里青正要说话，就被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王丞相给人扣帽子的本事倒是有增无减。” 百里青移开身子，让顾玉一步步走出来。一夜未合一眼，顾玉脸上并不见憔悴，一身官服还笔挺地穿在身上，身披霞光，脸上却是一片肃穆。除此之外，她手中握着的尚方宝剑格外抓人眼球。象棋棋盘上，有王不见王之称。现在“二王”相见，自是剑拔弩张，惊心动魄。众目睽睽之下，顾玉痛斥道：“王宪，你贵为丞相，竟矫托陨星，毒害圣上，起兵造反，枉费圣上信任，玷污你百年王家清名！” 王宪并不慌乱，他身边的兵部尚书倒是怒斥起来：“顾家小儿，休要血口喷人！” 王宪抬了抬手，制止了他，朗声道：“世人皆知，玄清道长乃是你与六皇子推举入宫，圣上自从服用丹药，性情大变，亲小人远贤臣，如今更是惨遭你毒害。” “你意图联合骠骑大将军谋朝篡位，可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我便与诸世家前来替天行道。” “顾玉，你现在若是束手就擒，我还可留你一条全尸，若是负隅顽抗，别怪我不讲同僚情面。” 王宪抬了抬手，他身后黑压压的兵马便起身怒吼：“杀顾贼，平叛乱，安社稷！” 顾玉大笑一声，而后挺起腰杆，道：“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王宪！圣上还未驾崩，你便迫不及待起兵谋反，围堵宫门！其心险恶，路人皆知！” 神鹰卫和百里青的人都知道圣上还未驾崩，虽然口不能言，但好歹吊着半条命。可王宪带来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听闻圣上还活着，底层士兵很是愕然。王宪道：“顾玉，昨日圣上与太子当众服下仙丹，不过一刻，圣上崩，太子殒。而今你效仿沙丘政变，以为关闭宫门，就无人知晓了吗？” 顾玉怒道：“王宪！圣上与太子皆存活在世，你句句诅咒，何曾将君臣尊卑放在眼里！” 二人僵持不下。王宪道：“顾家小儿，你可敢让圣上和太子出来吗？” 顾玉道：“王宪，你好大的胆子！圣上万金之躯，太子千金之躯，你一介乱臣贼子，竟敢唤他们出来相见！” 王宪看到顾玉的反应，便知道宫内的情况了。就算圣上和太子没有死，也是命不久矣。王宪冷哼一声：“若真如你所说，圣上与太子皆安然无恙，就当放我等入宫侍疾！否则，你一外姓人在宫中号令诸方，更依仗私兵封锁宫门，便是谋逆，当株连九族。” 放王宪入宫，便是引狼入室。这道宫门是叛乱的最后一道防线，顾玉岂会听他冠冕堂皇的理由。 “噌”一声。顾玉拔出尚方宝剑，剑指王宪。 “王宪，你不是非要见圣上吗？见尚方宝剑如见天子。” 王宪眯起眼，尚方宝剑外饰珠宝，在晨曦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王宪暗骂圣上愚蠢，竟将尚方宝剑赐给顾玉这个心怀不轨之人。顾玉站在人群中再次朗声道： “见尚方宝剑如见天子。” “尔等还不跪下！” 第730章场面再次陷入僵化，谁都不敢大声喘气。一向淡定自若，养花烹茶的王宪，脸上终于有了愤怒的表情。跪，顾玉便是名正言顺护驾，将他打为逆贼。不跪，不敬皇权，落实了他以下犯上的罪名。王宪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所有人都注视着他。顾玉再次道：“跪下！” 一些世家军犹豫不决，躁动起来。王宪脸色阴郁，道：“我王宪历经两朝，为国呕心沥血，你一介小儿，承你父亲威名，阿谀奉承，奴颜媚骨，才得皇恩庇佑。” “圣上受你迷惑，赐你尚方宝剑，你却仗势欺人。” “顾玉！今日，我敢跪你，你敢受着吗！” 顾玉冷笑一声：“逆贼王宪，你所跪的是尚方宝剑，是被你毒害的圣上！我手持宝剑，代圣上惩治奸臣，为何不敢受你一跪！” 王宪道：“顾贼可恨！你手中有尚方宝剑，当我王家的百年积累，皆为虚妄吗？历数王家世代忠良，别说尚方宝剑，就是打王金鞭，监国玉令都有过。还轮不到你狐假虎威！” 顾玉知道百年王家的底蕴，王家的辉煌甚至可以追溯到大禹朝成立之前，其地位，不是顾玉能够撼动的。眼看尚方宝剑起不到威慑力了，顾玉只得另寻他法。她看了看逐渐升起的朝阳，心里着急，脸上不敢露出分毫。以王宪现在的兵力，想要攻破城门易如反掌，顾玉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转机。王宪也看出了顾玉的想法，虽然兵力占据上风，可顾玉狡诈，他不敢松懈半分，只求速战速决。顾玉还想再说什么，王宪便大声喊道：“顾贼谋害圣上与太子，妄图谋朝篡位，欲令江山易主，尔等速速随我杀进去，匡扶社稷！” 世家军顿时如同打了鸡血，手持兵器，气势汹汹就要杀进来。百里青和君显都拔剑而出，做出防御姿态。世家军声势浩大，顾玉呵斥的话都被淹没在对方的吼声中。眼看王宪就要派人强攻，顾玉连忙对身边人道：“速将九皇子请出！” 王宪想要匡扶年幼的九皇子继位，继续把持朝纲，于是在此时散播“圣上崩，太子殒”的消息，指责她谋朝篡位，欲令江山易主。现在“九皇子”若是出来，无故起兵的王宪才是那个谋朝篡位，欲令江山易主之人。眼看对方就要再次杀来，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孤看谁敢！” 敌方未闻其声，却看到顾玉等人忽然让出一条道。身穿杏黄色朝服的太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面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因为过于着急，没有时间整理仪容，冠冕稍微有些倾斜，还有几缕头发未梳上去。他身后还跟着玄清道长，另有一个被神鹰卫押着的灵台郎。站在前面的世家军大多见过太子，此时太子不惧危险，亲自站出来，令他们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 “太子不是殒了吗？” “圣上，那圣上呢？圣上可还...” 攻下皇城容易，攻下民心却难。若是他们在圣上和太子活着的时候逼宫，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各方诸侯也不会信服。可以说，圣上和太子不死，他们就是成功了，也是乱臣贼子。不说敌军，景棠走出来时，就是顾玉都有些恍惚。曾经抓着她的手啜泣的孩子，不知不觉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少年。躁乱的声音不自觉安静下来。王宪的脸色再次难看。昨日顾玉命人封锁宫门，可是宫内的线人想要对外传消息，多的是法子。他留在宫里的一个线人便利用水渠，将圣上和太子濒死的消息传了出来。王宪这才知道，就算圣上和太子没死，也绝对不可能站出来。现如今，太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站了出来。太子一现身，之前世家对顾玉的所有质疑便迎刃而解。顾玉率先跪下，给太子行礼，大声道：“臣拜见太子，太子万安！” 百里青和君显也都随着顾玉下跪，对太子行礼。这番变故，打得世家军措手不及，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两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景棠抬头，一双褐色的眼睛盯着王宪，道：“王丞相，父皇和孤都活着，你为何传出‘圣上崩，太子殒’的消息？” 景棠的声音十分清润，他外表温良谦恭，内里是个阴鸷的少年。有了太子身份的加持，身后跪满了官兵，他独自站立阵前，面对世家军的逼迫，面上也不见惧色。王宪死死盯着他，总觉得现在的景棠有几分熟悉，眼睛的余光看到顾玉时才恍然大悟。虽然是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舅甥，可景棠跟在顾玉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下，也有了几分顾玉的样子。景棠继续道：“昨日典仪，的确出了些问题，盖因有些心怀叵测之人，以山石冒充陨星，连司天监的灵台郎都收买了。假陨星让国师所炼的丹药出了岔子。” 王宪试图辩解：“太子糊涂！您服用的丹药，早被妖道下了毒，跟陨星又有何关系？” 景棠抬抬手，打断他道：“国师若要害父皇和孤，何必再来救？不过孤和父皇都被国师用仙术救了回来，此事不便再提。听神鹰卫说，方才王丞相信誓旦旦，要求父皇和孤出来见你，父皇万金之躯，便派孤前来与你对峙，你可还有话说？” 王宪紧咬牙关，看出身边的世家军都有所动摇，作战最忌士气不足，本是稳赢的局面，岂可因为景棠逆转？王宪道：“回太子，顾玉封锁宫门，不让百官觐见，臣一时心急，这才冒死入宫，替天行道。” 景棠看得出局势对己方不利，便道：“那便是一场误会，父皇和孤皆身子无恙，你让这些兵马回去，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孤皆可既往不咎。” 王宪既然当了这乱臣贼子，便不会轻易退下，道：“还望太子恕臣无礼，未知圣上安危，臣和身后兵马皆不会退去。” 景棠近前一步，道：“若王丞相真的忠心，便卸下兵器，独自随孤进宫，看看父皇是否真的无恙。” 说完这句话，景棠便感觉头晕目眩。他知道自己已到强弩之末，可他必须为小舅舅的底牌争取时间，不能倒下。第731章好声好气说话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王宪眼神一狠，道：“太子无恙，臣都看在眼里，可正因太子无恙，臣才更加惶恐。” 昨日祭天典仪，圣上与太子各服用一半仙丹，若是圣上和太子都安然无恙，为何还要封锁宫门，令重兵攻破京都，围堵宫门？” 景棠缓了缓，才有力气说话：“王丞相，孤方才说了，只要你退兵，过往种种，都可既往不咎，甚至允你入宫一探究竟，可谓仁至义尽。” 他的语气倏然狠厉起来：“怎料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视天家尊严，带兵围剿皇宫。你是想百年世家的清名，悉数毁在你手上吗？” 王宪道：“臣是担心太子过于心急！图谋皇位，藐视父子君臣，做出不忠不孝不义之举！” 景棠怒喝道：“王宪你放肆！” 说完这句话，景棠再也撑不住了，半靠在玄清道长身上。顾玉也在此时站起身来：“王贼焉敢！” 顾玉的余光看到宫人将“九皇子”送了过来，便道：“太子乃是圣上亲封，你嘴上念着君臣，却空口白牙污蔑太子！究竟是谁给你的底气！” 时间紧促，王宪干脆与顾玉撕破脸，道：“上天警示，‘六子立，万民饥，天地逆，社稷墟’，太子失德，不堪等候，便以下犯上，妄图取而代之。这满城私兵，便是证据！” 顾玉看得出景棠身子摇晃，想必马上要撑不住了，于是一把拎起灵台郎，抽出他口中的布块儿，将他丢到地上。顾玉道：“说！这陨星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灵台郎从未见过这样浩大的声势，他的小命就在顾玉手中攥着，只得实话实说。 “是王丞相以重金利诱下官，下官才伪称山石为天外来物，让国师以假陨星炼制仙丹，给圣上服用。” 顾玉道：“王贼！事实当前，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王宪道：“顾家小儿，一个贪生怕死的灵台郎，你想让他说什么，他自然就会说什么！” 顾玉咬牙切齿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王宪坚称：“太子德不配位，圣上早有心思废黜太子，另立九皇子。” 景棠费力道：“只要父皇一日未废黜孤，孤就一日是太子！” 此时，“九皇子”已经被推上前来，按照宫人教他的规矩，对景棠行礼。 “臣弟见过太子哥哥！王贼所说，臣弟万万不敢认同！臣弟只想精进文武，忠心辅佐太子哥哥。” “九皇子”本来跟真正的九皇子只有三分像，可宫里能人众多，一个手巧的宫人用宫妃的粉黛为他修饰了一下五官，再穿上九皇子的衣服，模仿九皇子的声音和行为举止，远远看去，竟有七八分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因为正在长身体，变化很大，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宫宴上见过九皇子，现在“九皇子”猛然出来，竟然分不清真假。再加上九皇子不似太子，直接站出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宫人，多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真切。就连王宪见了，心跳都停了一下，还当他藏匿九皇子的地方被人找到，将九皇子抓了过来。好在九皇子一开口，王宪就反应过来，九皇子虽然年幼，可身为嫡子，哪怕后来徐氏被废，他面对宫婢所生的太子，也不会摆出这幅姿态。一个世家将领紧张极了，直接质问王宪：“丞相，为何九皇子还在宫里！” 他们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扶持年幼的九皇子上位，好继续把控朝堂。可九皇子却在关键时候对太子俯首称臣，让他们做的这一切成了笑话。这个将领的疑惑也是其余世家军的疑惑。他们可以以王丞相为首，却不能让王丞相谋反称帝。不然江山易姓，会引起天下大乱。西戎内乱，乌赤王子继位的消息已经传入京都，乌赤王子勇猛好斗，自幼立下誓言，要一雪落日关之耻，让西戎的铁骑再次踏入中原。虽然他们各有私心，却无法弃天下安危于不顾。包括王丞相做这一切，也并非想要称帝，只是为了世家的地位，不被皇权和寒门压制。王宪一瞬间想明白了顾玉的伎俩，戳穿他道：“顾玉！你竟敢以假乱真！你手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九皇子！” 顾玉道：“王贼年纪大，老糊涂了不成？‘九皇子’若不是九皇子，那又是谁！” 王宪道：“九皇子昨日便已出宫，你手上的九皇子是假的！” 顾玉眯起眼，道：“王贼，你休得胡言！九皇子一直在宫里，什么时候出宫了？” 世家军更着急了，因为王丞相虽然说九皇子已经安全出宫，可没一个人见到九皇子。王宪道：“我早已识破你们的奸计，唯恐九皇子惨遭你们毒手，昨日悄悄将九皇子接出宫，亲自守护！” 顾玉讽刺一笑：“王宪，枉你自诩聪明，如今为了造反，编造出这样拙劣的谎言。空手无凭，就说九皇子在你手里！可笑可笑！” 聪明人都自负。王宪也不例外。顾玉以这样拙劣的手段，当众嘲笑他，让王宪心里的怒火攀升。 “九皇子为何会在宫里！” “王丞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王宪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心态。顾玉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继续言语刺激一番。王宪怒不可遏，对其中一个质问他的人骂道：“蠢货！九皇子不就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转头看向顾玉。他终于明白到了顾玉的意图。顾玉搬出一个假皇子，不断挑起他的怒火，不仅是为了扰乱军心，拖延时间，更是为了激他说出九皇子真正的下落。想明白这点，王宪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他迅速冷静下来，盯着“九皇子”道：“顾玉手中的孩子，绝不是九皇子，尔等若不信，一会儿杀进去后，脱下他的裤子，真假自知！” 第732章在顾玉尽力拖延时间之时，端亲王躲着的宅院，忽然传进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端亲王听到后，提着裤子便从茅房出来，趴在门上对暗号，对方一一对上。端亲王这才打开门，看到外面风尘仆仆之人，拍着手道：“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来了！” 宫门口，顾玉听到王宪戛然而止的话，心中也是气恼非常。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能把九皇子真正的下落套出来了。只要九皇子还在王宪手里，顾玉便投鼠忌器。而王宪惊觉自己后背出了冷汗。就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要被顾玉套出九皇子的下落了。王宪重新审视顾玉，不得不说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顾钧益武力超群，若是有他儿子一半聪明，也不会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想明白了一切，王宪便嗤笑道：“顾玉，你可敢脱下他的裤子，以证龙子真假！” 宫里不会突然出现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王宪在赌，赌短短的时间内，太后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一个全头全尾的男孩藏匿在宫里。这个孩子，要么本来就是宫里的小太监，要么是太后专门寻找的跟九皇子相像的孩子，通过当太监的方式，弄进宫的。王宪更倾向于前者。见“九皇子”明显把身子往宫人身后藏了藏，王宪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顾玉暗道王宪机警，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怒道：“王宪，敢让九皇子当众脱裤子，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王宪冷笑一声：“一只没根的狸猫，竟敢妄称龙子！你又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王宪信誓旦旦。顾玉言之凿凿。世家军再次动摇。要求“九皇子”脱裤子的声音，和呵斥其对皇族不敬的声音此起彼伏。 “九皇子”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孩子，面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被吓破了胆。顾玉只能勉强以“不可不敬”为借口，尽力撑着，为最后的底牌拖延时间。不知何时，天色又阴郁起来，晦暗的云团逐渐遮住了太阳。顾玉道：“王宪，你为人臣子，先是围堵宫门，而后质疑太子，现在又要九皇子当众脱衣，践踏皇室！你不配为人！” “...” 顾玉骂得凶狠，满是年轻人争强好斗之气。王宪看穿顾玉色厉内荏，不过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拖延，所以并不把这点儿口头之争放在眼里。可他身边的世家军却在动摇。 “丞相，皇室不可更换啊！” “不若将真正的九皇子带过来跟顾贼对峙。” “我们不能背上谋朝篡位的骂名...” 王宪没被顾玉气到，却是被身边的愚蠢亲信给气到了。而骂了这么久，顾玉的嗓门都有些沙哑了。可惜不论她骂得有多狠，世家军如何动摇，王宪都不为所动，不肯说出九皇子的下落，也不肯让手下的人把真正的九皇子请出来。君显在一旁看着顾玉和对面的王宪，实在憋不下去，径直走上前去。君显对顾玉道：“对这种没脸没皮的老货，你骂那么斯文做什么！” “不争气！” “放着我来！” 顾玉看着君显，默默闭上嘴。君泽的毒舌跟二叔脱不了关系。若说君泽好歹还能收着点儿，君显在江湖飘荡这么多年，什么泼皮无赖没见过，世家公子的气度早就抛到脑后了。他一开口，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含祖宗量极高。 “王老贼！你长着俩眼睛，是为了吃屎吗？” “连你主子都认不得了，你还认得你爷爷我吗？” “王老贼！你还记得你脑门儿上鼓起过一个大包吗？” “那是爷爷我拿弹弓给你崩的！” 王宪打眼一看，分辨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个泼皮无赖是谁。他就是那个十八年前，因为在圣上面前打赤膊舞刀弄剑，被君家逐出族谱，逃离京都的那个君家老二君显。而他现在提的事就更久远了，君显年轻时调皮，的确拿弹弓崩过他的脑门。还被君家人押到丞相府，不情不愿给他赔罪道歉。王宪身边的随从皱着眉头道：“丞相，他是何人！” 还有半句话没有道出，他怎么还拿弹弓崩过您的脑门儿？那边的君显还在破口大骂： “王老贼！我今天是来给你赔罪的！” “你给爷爷听好喽！” “爷爷错了！” “爷爷当年不该崩你的脑门儿！” “你爷爷我应该拿弹弓崩你爹的子孙根！” “你爹就不该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见到你爷爷我，都不知道跪下磕头！” “不忠不孝不义之徒！你爹要是泉下有知，臊也被你臊死了！” “#￥%@&...” 所有人听到这些面色大变。这... 这也太脏了些！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他们的耳朵都没办法听下去。王宪从小接触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勋贵，都是斯文人，说话恨不得拐三个弯儿。他一辈子见过大风大浪无数，被人这么骂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自以为一颗心修炼得平静如水，没想到听了一筐后，还是止不住地身子颤抖。 “连九皇子都认不出来！还想让九皇子脱裤子给你看！” “九皇子该撒泡尿，让你照照自己一张老脸！” 王宪再也撑不住了，指着君显骂道：“竖子何敢！” 君显“呸”了一声：“老子怎么不敢！你都脸皮扔到你娘的尿壶里了，大言不惭就让九皇子脱裤子，我怎么不敢！” “你不是想让九皇子脱裤子吗？” “好哇，你先把你裤子脱了，把鸟儿亮出来，给咱们看看！” “哈哈哈哈！” 顾玉震惊地看着君显，心想，她再也不说君泽毒舌了，跟二叔比起来，君泽那点儿道行算得了什么？二叔一个人的气势能够压倒千军，本来动摇的世家军都被他骂得头晕目眩。王丞相这么多年修身养性还是厉害的，放在其他老人身上，被这么一个混账小辈骂这么脏，怕是早就气死了，王丞相却还能站在那里。前面有二叔顶着，暂时让世家军顾忌骂名，不敢轻动。顾玉再次盘算着时间，一个顾家军就过来惊喜道：“公爷，有一队三四百人的军队，正往咱们这儿赶来。” 顾玉眼睛一亮，道：“让咱们的人从侧方杀出一条道来，接应他们！” 第733章王乐游进入端亲王躲藏的宅院后，对端亲王施了一礼，道：“多谢亲王相助。” 端亲王道：“别叫我亲王，这里没有端亲王！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王乐游看向端亲王的眼瞳微动。端亲王道：“你赶紧去巷子里挨个敲门吧，镇国公给你留下了四百多顾家军，你拿到手就去宫门口找他。” 王乐游道：“还要劳烦端亲王跟我一起，不然顾家军不会听我的。” 端亲王下意识拒绝，道：“顾玉既然让你接应，一定吩咐好了那些顾家军，我身子不适，就不跟你一起了。” 顾玉说，王乐游家被绍无极抄了之后，只有他知道王乐游还活着，所以劳烦他来接应一下王乐游。端亲王不觉得自己过来有什么用，可是皇姐开口，他不便拒绝。反正也只是到靠近宫门口的宅院里睡一晚，昨晚听到外面的一些动静，虽然怪害怕的，但好歹把任务圆满完成了。端亲王刚转身，就有一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吓得他腿脚都不敢动了。王乐游道：“端亲王，得罪了！” 端亲王一边一动也不敢动，一边骂他道：“你个混账东西！本王好歹也是亲王！你竟敢拿剑威胁本王！” 王乐游嘴上不住道歉：“端亲王，请恕在下无礼，事成之后，在下一定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端亲王道：“你说得好听！事不成呢！本王只有一条命！” 王乐游试图唤醒端亲王的孝悌之心：“皇室有难，端亲王您是皇室中人，应当站出来与皇室共度危机。” 端亲王“呸”了一声：“本王就是一饭桶！他们自争他们的，皇位的事儿，本王又沾不得半分！” 王乐游见他不惜自贬，也不肯去，只得道：“端亲王，为了皇室尊严，今天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王乐游用最惭愧的语气，说着最无耻的话，把端亲王气得七窍生烟。端亲王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顾玉交给他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任务。原来目的不在王乐游身上，而在他身上！端亲王气急败坏道：“好样的！你们真是好样的！本王堂堂一个亲王，你们竟敢把本王当猴耍！” 王乐游一边道歉，一边拿剑抵着他，示意他往外走。端亲王骂了一路，马上要到宫门口，还是道：“一会儿真打起来，你可一定要护住本王！” 王乐游道：“亲王放心，我武功还可以，定不会让叛军伤您分毫。” 端亲王没说话了，嘴唇哆哆嗦嗦的。王乐游问道：“亲王，您怎么了？” 端亲王道：“本王想出恭，不行吗！” 王乐游一脸苦恼道：“这...要不您在马车上解决？我不看。” 端亲王骂道：“滚！” 虽然害怕，但端亲王多少还是要脸面的，做不出当着晚辈的面尿尿之事。随着马车逐渐靠近皇宫，一阵厮杀从外面传来，吓得端亲王连忙往王乐游身上靠。王乐游道：“端亲王，您一会儿可千万不能露怯！誓要维护皇室尊严，令叛军望而却步。” 端亲王心里不断骂娘，这么多人，他怎么会不害怕？那边君显还在疯狂输出，许多人掩耳，实在无法听下去。王宪一边抖着手，一边道：“君二！你早就被逐出京都，现在有何立场站在这儿！” 君显冷笑一声：“谁让你爷爷我忠君爱国呢！看不过你欺辱皇室！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当初我打死你爹，也不让他生下你。” 王宪怒不可遏，再不顾悠悠众口，就要让人强行发起进攻。他手里的才是真正的九皇子，只要打赢了，就算这场仗有污点，也是值得的。可手下人道：“丞相，左侧有一队顾家军杀进来了！” 王宪定睛一看，却看到端亲王那个酒囊饭袋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之人。王宪不敢确定，眨了眨眼睛，才确认那是王家分支中，一个优秀的小辈。端亲王临到阵前，小腹的尿意反而消失了，他忍下心里的忐忑，一步步走到“九皇子”身前。端亲王慈爱地摸了一下“九皇子”的脑袋，亲昵道：“呦，小九儿，一段时间不见，你就长这么高了！” 端亲王的到来又给“九皇子”的身份增加了筹码。王宪道：“端亲王可要把眼睛擦亮了，混淆皇室血脉，就算您是皇亲国戚，也担不起。” 端亲王道：“本王自己的侄子本王怎么会认错！你嘴上说九皇子在你手里，倒是把九皇子带出来，证明给大家！否则就是谋权篡位。” “本王告诉你，圣上安在，太子，五皇子，九皇子也都在，再不济，还有长公主和本王，这皇宫，轮不到你一个姓王的围堵。” 王宪没想到，端亲王竟然敢在这种危机时候站出来胡搅蛮缠。他看到端亲王身边的年轻人，便把一腔火气都撒了出来。 “王乐游！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别忘了你姓什么！” 王乐游手中拿着一把剑，道：“王世伯，今日我来，目的有二。” 王宪看着王乐游，不知为何心里不安。王乐游家里早就被绍无极抄了，他为何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何这么久不见他的踪影？现在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王乐游在那边道：“其一，便是想替我满门问一问世伯，绍无极抄家之时，家中父母前往丞相府求援，您为何视若无睹！” 王宪眼神微凉，众目睽睽之下，只得道：“罪有应得，为何要管？” 王乐游苦笑一声：“罪有应得！好一句罪有应得！家中父母是受您指使，冒险敛财，年年向本家进贡金银无数，最终被绍无极抓住把柄，抄家灭族之时，您却袖手旁观！” 王宪被他指责，心中愤懑，道：“你一个只知习武读书的晚辈，什么都不懂！还不过来！” 第734章王丞相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一生功绩无数，何苦再费尽心思，以武力扶持九皇子上位？究其原因，还是圣上的心太大了，竟然想要对世家下手。先是寒门科举，设置文翰司，又是均田制，后来更是让绍无极带领内卫处放开了杀。圣上这是要蚕食世家的势力，若继续放任，不过两代，大禹朝便再无世家的地位。王宪岂能看着百年王家，从他手里毁掉？岂能看着曾经一路扶持过来的高门，就此湮灭？所以在圣上屡次三番对世家下手时，王宪就再坐不住了。一个养花爱花的老人，再次投入波诡云谲的朝堂，搅弄风云，只为让子孙后代，延续尊崇。对顾玉下手，只是小试牛刀，给圣上一个警告。可惜圣上不知悔改。对绍无极下手，则是明晃晃跟圣上撕破脸。可惜圣上还是一意孤行，立了六皇子为太子。太子若是登基，亲寒门的顾玉，必定会继续对世家下手。王宪见不得这种情况发生。没有世家，就没有大禹朝，没有圣上。偏偏圣上执迷不悟，企图让那些从泥地里出来的寒门把控朝堂，对世家赶尽杀绝。他也不想想，一万个百姓里面，也才能出一个会读书的英才。而十个世家子弟里面，最少也能出一个文韬武略的俊杰。集天下之资，供养世家的治国之才。难道不比耗尽国库，费力培养一些见识浅薄的愚民强吗？尊卑上下，自古如此。圣上景宣，是他一路辅佐上来的。王宪看着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长为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他对圣上，对大禹朝呕心沥血，晚年却遭圣上猜忌，让王家元气大伤。他并不想背上以下犯上的骂名。可他如果不以下犯上，就会有万万贱民，妄生贪念，以下犯上。所以，他才会在晚年拼尽全力，扶持九皇子上位。那边王乐游面露凄楚，道：“晚辈是不懂。” “晚辈只知道，绍无极上门之前，我的父母哭着跪在丞相府，求您抬抬手。您只要抬抬手，就能救下我的家人，可是您只是让府中管事将我父母撵出去。” “晚辈只知道，绍无极上门之时，家中父老，兄弟姊妹，死状惨烈，就连还在襁褓中的小侄儿都被腰斩而死。” 王乐游说到此处，悲愤交加，额头上青筋暴起。王宪则是冷着脸，不得为自己辩解半分。王乐游的家人，他不是不想救，都是王家人，哪一支没了，他都心疼。只是以当时的时局，他还未完全做好准备，贸然出手，只会更加引起圣上忌惮。所以他只有放任不管，以此激起其他世家，和其他王家分支反抗圣上的决心。牺牲小家，保全大家，也保全了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王宪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只是他没想到，绍无极抄家时，把王乐游漏掉了，更没想到，王乐游会在这个时候，站到了他的对立面。王宪道：“你给我回来！” 王乐游摇摇头，道：“分明是您与绍无极的过节，您占尽便宜，却要冷眼旁观！” 王宪睁开眼睛，道：“你也知道，你的家人是绍无极杀的！” 王乐游闭上眼睛，长叹口气：“是，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来报仇了。” 王宪忽然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这段时日，你不回王家，究竟去了哪里！” 王乐游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王宪身后。不知不觉中，君显的骂声停了下来。刚刚还色厉内荏的顾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王宪回头望去，可惜这个角度，除了黑压压的人头，什么都看不到。越是看不清，就越是害怕。王宪心急如焚，道：“快去打探，后方发生了什么！” 沉默已久的顾玉终于开了口：“来不及了。” 王宪回过头来，恨恨地看向顾玉，道：“你做了什么！” 春风乍起，却并不温暖。天上的乌云更加阴郁了，阳光不知不觉隐没。顾玉嗅着略微湿润的空气，满意一笑。复仇的时候，终于到了。王宪道：“王乐游，你是我王家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 王乐游挥了一下手中的剑，道：“不稀罕。” 斥候还未传消息过来，王宪看着顾玉和王乐游心中恨极，再不顾悠悠众口，就要下令进攻。顾玉却先他一步，举着尚方宝剑，大声喊道：“援军已至，给我杀！” 朝廷军、顾家军、君家兵马被世家军压制了一夜，现在听到援军已至，终于到了扬眉吐气之时。百里青和君显骑上大马，率领大军开始反攻。王乐游握着剑，也要上前冲锋，两条胳膊却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顾玉冷静道：“现在还不是你上场的时候，把力气留到最后！” 端亲王激动道：“王乐游！你答应本王，要保护本王的！” 王乐游只得撤下兵器，冲着顾玉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顾玉看着眼前的战乱，道：“先回宫，闭宫门！” 太子已经撑不住了，倒在玄清道长身上。年幼的“九皇子”躲在宫人怀里大哭。端亲王被残酷的厮杀吓得不断颤抖。顾玉和王乐游一边将杀到跟前的叛军解决掉，一边掩护他们撤退。回到宫里，再次命神鹰卫紧闭宫门，将厮杀声隔绝在外。端亲王也瘫软到宫人身上，他一生经历了两次宫变，但是上一次，他一个无能的皇子，并未牵扯其中。而这一次，稀里糊涂被顾玉和皇姐诓骗入套，比之上次，惊险得太多。端亲王咽了一下口水，对顾玉问道：“顾玉！哪儿来的援军！数十个世家联手，你还能从哪儿找来援军？” 顾玉回头，看着紧闭的宫门，道：“圣上有难，忠君之人，自会前来。” 说完这句话，顾玉跟王乐游对视一眼，眼中同样闪烁着复仇的焰火。而外面，一个世家军惊恐大喊： “是绍无极！” “杀神来了！” 第735章顾玉已到穷途末路。她手里能掌控的兵马本就不多，还不得不让君泽和长公主分走。跟数十个世家联合起来的兵力相比，她手里的兵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既然倾尽全力，也无法跟世家军抗衡，那就只有另寻他法。圣上怨恨世家让绍无极蒙冤，心不甘情不愿罢免他的太尉之职，撤走他的兵权。但圣上何其信任绍无极。顾玉不相信，圣上真的把绍无极贬为庶民，什么都不给他留。王乐游有计划的逃亡恰恰证明了顾玉的猜想。臭名昭著的内卫处虽然解散，可暗中还在为绍无极做事。王乐游逃走后，便是被内卫一路追杀。逃亡之路格外凶险，王乐游险些被内卫抓到，好在顾玉派出去的人及时前往相助。原本绍无极手里，被圣上分化的兵权，在分配给骠骑大将军百里青，护国大将军李平，神鹰卫，禁军，城防卫五方势力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削减。削减下来的兵马，顾玉通过郦若和岚烟弄来的各方消息，抽丝剥茧，粗略算去，少说也有八千余人，掌握在绍无极手里。内卫处三千内卫，皆是绍无极从各处军营选拔出来的精英，在绍无极的训练下，下手狠厉，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而绍无极堪称武功天下第一，能够解决多少人，将是个庞大的未知数。世家与绍无极的矛盾颇深，这次相遇，不打个你死我活，谁都不会罢休。所以绍无极带来的这一万多的兵马，看似不多，但却恰好解了顾玉燃眉之急。可惜绍无极过于忠心，昨日圣上在众目睽睽下中毒，绍无极必定不顾青红皂白，带兵赶来护驾。顾玉也就没有机会光明正大召集兵马，甚至会先被绍无极堵杀，让王丞相坐收渔利。所以顾玉才会让王乐游把绍无极牵引出去，等王丞相露出真面目，围堵宫门之时，再让王乐游把绍无极引回京都，让绍无极知道圣上遇难的消息。这个时候，她艰难守卫宫门，不让叛军进入。绍无极便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杀尽世家军！倒在绍无极手中的世家太多，此番刀剑相向，都到了了却恩怨的时候。外面厮杀声不断传来，顾玉让人把“九皇子”抱下去，端亲王也跟着“九皇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太子被玄清道长搀扶着，腿脚绵软，脸色难看得很，额头上不断渗出汗水，惨白的嘴唇溢出一声痛吟。顾玉对玄清道长问道：“为何还要给他吃丹药！”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责怪，引得景棠和玄清道长一起抬头看向她。玄清道长道：“太子非要贫道给，贫道不敢不从。” 景棠则是虚弱道：“不管小舅舅信不信，我都想最后再帮帮小舅舅。” 看见景棠这样，顾玉心里燃起一簇火。太晚了。现在才知道悔过太晚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顾玉刻意将视线移到一边，对玄清道长吩咐道：“劳烦国师带他回寝宫。” 玄清扶着景棠转身回去，顾玉忽然唤道：“景棠。” 景棠脚步一顿，转头看着顾玉。顾玉道：“多谢。” 景棠抿抿唇，似乎想说什么，顾玉已经转身离去，忙着去处理更要紧的事务。玄清幽幽道：“太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景棠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二，比如他凄风苦雨的童年，比如备受厌弃的少年，比如一个无能的母亲，一个绝情的父亲。可到了最后，他只剩下一句：“是我之过。” 玄清叹口气，敛眉道：“福生无量天尊。” 二人在满宫的躁乱中，身影渐渐被吞噬。神鹰卫的张首领找到顾玉时，急得满头大汗，道：“国公爷，听说绍太...绍无极赶来救援了？” 顾玉道：“是。” 张首领道：“那我们一会儿，是否要开启宫门？” 顾玉眼神倏然发冷，道：“骠骑大将军在外跟王贼艰难厮杀，此时开宫门，是要引狼入室吗？” 张首领道：“下官的意思是，等外面情况稳定，再将绍无极迎进来。” 神鹰卫只为龙椅上的人尽忠，这点和绍无极不谋而合。再加上张首领并未完全消除他对顾玉的怀疑，听闻绍无极赶来救驾，张首领只觉天降甘霖。此番前来，是来探顾玉口风的。若是侥幸取胜，无论顾玉答不答应，他都打算迎绍无极入宫伴驾。听到这话，王乐游和顾玉看向张首领的眼神都十分冰冷。不过顾玉反应快些，上前一步，挡住王乐游的视线，语气不含一丝温度：“绍无极忠心护主，哪怕手下私兵无数，也算得上将功抵过，自然要接他入宫。” 张首领没想到顾玉答应地这般爽快，迟疑道：“是。” 顾玉又道：“不仅要接他入宫，还要论功行赏，最好恢复他的太尉之职，将从前的兵马收回去。” 张首领倏然抬头，看向顾玉。顾玉也毫不避讳地看向他。光火石间，张首领已经明白了顾玉的言外之意。是个人都是自私的，张首领的确忠君，可他已经从绍无极那里分到了一块儿肉，岂会愿意再吐出来？至于忠君，圣上中毒加中风，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最有可能继位的，还是太子。张首领内心挣扎起来。一边是未来的官途，一边是忠君的信念。犹豫几息，张首领还是没个决断。张首领只能道：“宫外情况危急，下官先行过去，严守宫门。” 顾玉道：“辛苦张首领了。” 说完，张首领带着一众神鹰卫前去宫门前指挥。王乐游在顾玉身边道：“国公爷，这些神鹰卫该如何处置？” 顾玉看着张首领的背影，漠然道：“那要看他们怎么选。” 此时宫门外，三方兵马杀得凶猛。喊杀声，惨叫声，马蹄声...皆传入宫门，鲜血也顺着宫门底下的缝隙流入。绍无极不愧被称为杀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断臂残肢铺地，血流成河，让人望而胆破。君显和百里青联手，连同后方的绍无极，逐渐将世家军包围起来。王宪被身边的武将层层掩护着，还算安全，只是绍无极带来的人过于凶猛，原本完胜的局面，竟有逆转之势。王宪问道：“还有几分胜算！” 武将道：“五分！” 王宪当机立断：“先攻宫门！” 第736章阴云悄然蔽日，厮杀到了最激烈的时候。绍无极带的人下手过于狠辣，许多世家军光是听到杀神的名字就吓破了胆，踟蹰着不敢上前。军心已失，王宪下令集中兵力，攻破宫门。世家军一股脑涌到宫门口，百里青和君显压力过大，身上都带了伤口。这边逐渐不敌，绍无极还不断将世家军往宫门口赶，百里青的围防被生生撕裂了一个口子。一部分世家军带着撞木撞宫门，一部分通过爬梯攀上宫墙。张首领下了死令，宫门不得攻破。宫外变故凶险，宫内又出了问题。居子石以命威胁，要见顾玉。顾玉知道居子石的脾气，只得过去，将他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居子石似乎想明白了顾玉的打算，或者他早就有所怀疑，现在顾玉的种种行为证明了这一切罢了。居子石道：“顾玉，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圣上重病，太子上位，你将会是守护皇城的功臣，若是再往后走，可就是万丈深渊，千古骂名。” 顾玉轻笑一声：“居尚书，您以为我想做什么？谋朝篡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居子石道：“虽然太子孱弱，端亲王无能，可他们依然是皇族中人！你切不可取而代之！” 顾玉眼中的野心暴露无遗：“我倒是想取而代之。” 居子石警告性地骂她一句：“顾玉！” 顾玉眼中忽然流露出落寞，她不知是对居子石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可惜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顾玉是个极其自负之人，哪怕面对君泽，也从来不甘居于下风。其实，她并不想扶持君泽，亦或者是长公主上位，谋划这么久，多少次出生入死，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龙椅，她做梦都想取而代之，只有走到最高，才能以最大的限度，做自己想完成的事情。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太强，走到这一步，尚且需要倚靠君家兵马，需要长公主、太后的势力，需要倚靠皇族正统，来为她的复仇行为套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且不说现在的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取而代之。就是有，在内忧外患之时，也会引起天下动荡。百姓，不该为她的野心买单。顾玉只得闭上眼，长叹一声。再睁眼时，她又是内敛沉稳的镇国公。顾玉道：“居尚书也说了，太子孱弱，端亲王无能，九皇子下落不明，五皇子又出家当了和尚。这皇族宗亲，无一可靠，您说，我还能依靠谁呢？” 居子石想到灯会上，顾玉跟君泽一起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居子石激愤不已，道：“顾玉！你明知江山易姓的后果！一意孤行的后果，你担得起吗？” 顾玉摇摇头，道：“居尚书，您都猜到这一步了，不如把格局再打开一点。” 居子石看着顾玉，忽然想到一个人：“你是想！” 顾玉道：“居尚书，您自己都说了，太子孱弱，端亲王无能，五皇子出家，九皇子下落不明，现在没有谁比长公主更合适。” 居子石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玉，道：“长公主已退出朝堂多年，而且女子弄权，牝鸡司晨...” 顾玉打断他道：“我不知道长公主继位，大禹朝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如果是太子，端亲王，五皇子亦或者九皇子继位，大禹朝一定会江河日下。” 居子石显然明白这个道理，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顾玉看了一眼天色，道：“外面情况凶险，居尚书，我没时间跟您耗下去。” 居子石咬咬牙，对顾玉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可弑君！一旦败露，将会遗臭万年，就连长公主都不会放过你！” 顾玉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道：“居尚书放心，圣上现在可不能驾崩。” 居子石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顾玉一个手刀劈晕。顾玉幽幽道：“居尚书，得罪了。” 顾玉让宫人把居子石给绑起来，堵住嘴，不许他乱说话，也不许他自伤。在居子石这里耽误了一些时候，顾玉便匆忙去了圣上的寝宫。圣上正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旁有宫人端着一个药碗，正准备给圣上喂药。这是御医院开的药方，顾玉不知道其中的功效，只是药味浓郁，必然苦口。看到顾玉，圣上再次激动起来，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碍眼的神鹰卫张首领去守宫门了，圣上身边便是顾玉说了算。顾玉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碗，道：“我来给圣上尽忠。” 宫女略一屈膝，把药碗放在顾玉手上。顾玉拿起勺子，并没有吹拂上面的烟，便舀起一勺，送到圣上口中。顾玉也不知道烫不烫，只是送入口的瞬间，圣上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宫女想要提醒顾玉药还烫，福海就过来了，低声命令宫女去外面做事。宫女回头看了顾玉一眼，还是闭嘴离开了。宫女一走，顾玉便更肆无忌惮了。她当着圣上的面，把袖子里一包白色的粉末洒进药碗里，用勺子搅了搅，送入圣上口中。圣上紧咬牙关，药都洒在脸颊。顾玉皱眉道：“圣上，良药苦口，您得喝呀。” 说完，不由分说一勺勺灌了进去，弄得圣上十分狼狈。顾玉道：“您一定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吧。” 圣上眼睫毛动了动。顾玉脸上挂上了担忧，这担忧并不作假，实在是世家军太多，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宫外腥风血雨，宫内一片死寂。顾玉的焦虑无人诉说，只能跟圣上倾诉一番。顾玉缓缓道：“绍无极赶来救驾了。” 圣上的眼睛迸发出希望，可视线接触到顾玉时，又变为愤怒。顾玉恍若未知，自言自语道：“看您这么相信他，臣也就放心了，他勇猛无畏，忠心耿耿，一定能够平定叛乱。” 顾玉又舀起一勺药，灌到圣上嘴里。 “绍无极真是忠心啊。” “他的援军，终于及时赶到一次。” “您说当年在落日关，他也这么及时该多好？” 顾玉说完，圣上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惊恐。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复仇。顾玉筹划了三年半的时间，一步一个鲜血淋漓的脚印。如今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凶险的一步。顾玉低声道：“他在外面冒死救驾平叛，臣得好好谢他。” 圣上嗓子里再次发出“唔唔”的声音，眼泪又不受控制了。屋内点着蜡烛，也很是幽暗，风雨欲来。顾玉看了一眼窗外，搅动着药碗，勺子接触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吧，臣答应您一件事儿。” “如果绍无极平叛成功，臣就带他来见您。” 第737章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这一天一夜是他们的噩梦。杀声一片，尸体遍布。有百姓趴在门缝看一眼，都要被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一些兵痞和流氓，趁乱打劫，对无辜百姓下手。亦有许多高官贵族，被世家军围攻，惊险万分。幸好禁军来往巡视，好歹维护住了京都的安定。阴云愈发浓郁，禁军的刘统领眉头紧皱，对身边的随从问道：“宫门口情况如何？” 随从道：“两方人马打得不可开交。” 刘统领和城防卫的统领齐岩一样，事发突然，不知王贼和顾贼，哪个是忠，哪个是奸。不过他比齐岩更加圆滑，既然分不清，就不过去，做好自己该做的，护住京都百姓，不被这场动乱波及。现在已经安稳，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前去。此时，一个禁军骑马过来，对刘统领道：“统领，绍无极不知从哪里领的兵，在宫门口杀得厉害！” 刘统领警惕问道：“绍无极？他杀的哪方人马？” 禁军道：“杀的是世家军！” 刘统领暗自点头。是了，世家和绍无极过节颇深。且绍无极对圣上最为忠心，他的到来和选择，让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