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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世故,凭着铮铮铁骨,上骂皇帝,下骂群臣。 连老怪则是天真烂漫,在朝廷碰得头破血流后,决心归于自然。 连老怪忽然激动道:“天下何处不脏污!” “一句功高盖主,剌帝不顾边关危难,不顾万民心寒,让绍无极把顾家军和西戎人一起埋葬在万人坑里!” “可顾玉没有像你一样,直面强权,凭愚蠢的刚直做事,也没有像我一样龟缩一处,抱怨天地不公。” “你怪她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将仇恨看得太重,把江山社稷,君臣之道看得太儿戏。” “但是你睁眼看看,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私心之上,为天下计!为万民谋!” 连老怪的话如平地惊雷,将居子石炸得耳朵轰鸣,头脑发蒙。 连老怪继续道:“我总算终于明白了,天下何处不脏污?可难道因为脏污,就闭目不言了吗?” “我们尚且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不为官,亦能归于田园,煮酒烹茶,养鹅鸣琴,高高在上对朝政指点一二,享一寸太平安宁。” “可是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呢?” “他们除了听天由命,还能干什么?” “朝堂确有脏污,可唯有身在脏污,才能清除脏污。” “居石头,朝堂泥泞中少了一个你,的确可惜。但我现在愿意相信,有万千铁骨铮铮之人,会涉足脏污!” “你自有你的君臣之道,天理昭彰,我亦有我的大道不孤!” 连老怪说完这番话,心中郁气一吐而尽,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琴棋书画,白鹅仙鹤,曾经觉得自己志趣颇高,现在只觉荒唐可笑。 他拎起一把花锄,把院中所有景致都砸了个稀巴烂。 居子石大惊:“连老怪,你疯了不成!” 连老怪看着他嗤笑一声:“归隐田园,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都是狗屁!不过是文人士大夫给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居子石冷冷站在原地,看他发疯,看他将满院闲趣弄成一片狼藉。 最后,连老怪道:“居石头,我去了。” 居子石连忙拉着连老怪的衣袖:“你要去哪儿!” 连老怪回头看他,眼神坚定:“我要去天下最脏污之处。” 连老怪的话振聋发聩,居子石眼中涌现一股热泪。 连老怪道:“要么跟我去,要么你自己留下!” 居子石哽咽出声,不等他回答,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府上仆从过来道:“顾丞相来访。” 听到这个称呼,居子石先是恍惚了一下,等他意识到顾丞相究竟是谁,又下意识想让仆从将其赶走。 但驱赶的话还未说出,他又想起茶馆内,说书人欲言又止的故事,想起刚刚连老怪的话。 居子石抹去脸上的泪:“让她...进来。” 顾玉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门,侍从想要接过,被顾玉拒绝了。 等顾玉走入院中,却看到满院狼藉,连老怪的大白鹅受了惊吓,此时满院乱跑,鹅毛乱飞。 顾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踩过满地瓦砾废墟进来。 走近之后,顾玉自然看到了连老怪脸上余怒未消,居子石脸上一派紧张严肃。 顾玉很是诧异,这一对好友,竟然会吵架? 若非他们脸上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顾玉都要以为他们狠狠打了一架。 顾玉收起疑惑,虽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顾玉在居子石面前,还是那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顾玉见过居前辈。” 居子石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顾玉小心看着他的脸色,道:“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连老怪冷哼一声:“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第836章 此情此景,顾玉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后悔进来。 连老怪硬邦邦招呼道:“不必拘束!” 顾玉看着满地狼藉,花草零落,鹅毛飞舞,居子石抓着连老怪的衣袖,连老怪一向和蔼的脸上余怒未消。 她想说她很难不拘束。 连老怪将衣袖从居子石手里抽出来,对顾玉道:“来喝杯茶吧。” 顾玉本想点头,但看到一旁亭子里的桌子都被掀了,又有些迟疑。 连老怪自顾自用脚在废墟中清理出一条道儿来,然后把桌子扶正,桌上的茶盏刚刚已经被砸烂了,他吩咐仆从再去拿一套。 顾玉和居子石不尴不尬走了过去,各自落座。 连老怪给顾玉倒了一杯茶,就放下了茶壶,顾玉只得拿起茶壶,再给居子石倒一杯。 气氛实在焦灼,顾玉率先开口:“今日我来,是想请居前辈还朝。” 居子石和连老怪都没有开口,顾玉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居前辈意下如何?” 居子石掀起眼皮,看了顾玉一眼:“我若回去,现任刑部尚书又当如何?” 顾玉一听,觉得有戏,便道:“现任刑部尚书周敏,德不配位。” 居子石冷笑一声:“顾丞相果然只手遮天,尚书之职,说换就换。” 居子石话中带刺,说完就又后悔了。 连老怪听罢,不满地看了居子石一眼。 顾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生气:“居前辈眼明心亮,何必我多解释?”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广齐伯家的大公子死了。 案件扑朔迷离,有毒的补汤经过好几人之手。 广齐伯痛失爱子,请刑部查案,誓要抓住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经过刑部的一番探查,将凶手定为大公子的妻子,列出种种证据,说大儿媳与府上仆从私通,被大公子发现后,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 大儿媳贞节有失在前,又做出杀夫之举,顿时人人唾骂谴责。 可还未等刑部前去捉人,大儿媳已经畏罪自杀了。 可居子石从多方了解的情况,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居子石从种种得知大儿媳是个守礼到近乎刻板的女人,平日里与小叔相处,并无半分逾矩之处。 真正私通之人并非大儿媳,而是广齐伯新娶的姨娘。 真正毒害大公子之人,是跟广齐伯姨娘私通的人,即府上的二公子,大儿媳的小叔子。 当天小叔和自己的庶母私通过后,刚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嫂。 小叔虽然用借口敷衍过去,可不知自己的丑事究竟有没有被大嫂发现,惊恐之余,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小叔暗中给大嫂的汤药里下了毒,不料却被大哥喝了去。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豪门贵族,阴私太多,各方牵扯又不清不楚,真相如何极难查清楚。 好在刑部的人查案有一手,抽丝剥茧,还是捋出来一些线索。 眼看就要查到自己了,小叔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自己现在是唯一的儿子,向父亲坦白了一切。 最开始痛心疾首,发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的广齐伯,在得知真凶是另一个儿子时,惊怒悲痛,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但广齐伯已经失去一个儿子,怎么会愿意再失去另一个儿子? 所以凶手只能是将补汤端给大儿子的大儿媳。 哪怕漏洞频出,哪怕府上的仆从已经招供,哪怕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周敏很会做人,甚至不需要广齐伯开口,便将仆从的口供悄悄修改,将所有物证暗中销毁。 大儿媳也在懵懵懂懂中,以失贞和杀夫的名义,被广齐伯下令处死。 这个结局对于广齐伯府来说,虽然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如此。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大儿媳死时,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尸两命,何其无辜。 痛哉痛哉,却也无力回天。 广齐伯悲痛不已,仍然要哭着对周敏千恩万谢,奉上厚礼,欠下人情。 连老怪阴阳怪气道:“前段时间广齐伯府一事,也不知道是谁在家里痛骂周敏尸位素餐,蝇营狗苟。” 居子石一时语塞,痛骂周敏之人正是他。 大多数物证已经被广齐伯销毁,人证也都死了个干净,但居子石何许人也,执掌刑部数十载,任何细微末节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他不但骂了周敏,还把暗中查到的证据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彭焦又把真相告知顾玉。 顾玉由此知道,居子石虽然已经辞官,还在暗中留心刑部,便有了底气前来。 她将手中的盒子推到居子石面前,道:“前些日子广齐伯府出了冤案,这是您交到大理寺的证据。” 居子石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的确出自自己之手,便道:“你什么意思?” 顾玉道:“晚辈没什么意思,只是广齐伯在京都虽不起眼,但大公子、大儿媳和她腹中胎儿已死,若大理寺卿彭焦为已死之人翻案,便是同时得罪刑部尚书周敏和广齐伯,实在没有必要。” 居子石脸色唰一下阴郁起来。 连老怪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居石头说话夹枪带棒,顾玉说话绵里藏针。 明为无奈,实则是在告诉居子石,这件事若居子石不还逝者一个公道,大理寺卿和顾玉都会袖手旁观。 蒙冤之人虽然死了,可凶手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逍遥法外,还能继承自己哥哥世子之位。 但以居子石的脾气,哪里忍的下去? 更何况若周敏一直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这样的事情便会层出不穷。 居子石看向哈哈大笑的连老怪,语气冰冷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道不孤?” 顾玉不懂此话何意,但知道居子石这是在怪她不择手段,逼他还朝,连带把连老怪也给讽刺了。 顾玉道:“居前辈,既能在不伤害旁人的前提下达到目的,何必执着于手段呢?” 连老怪道:“你探案的时候,脑子恨不得转一百道弯,为人处世却是直来直往。” 居子石将视线从顾玉和连老怪身上移开,面上却是有了松动之意。 半晌,居子石才道:“当初你闯灯阵,写下的灯魁谜底究竟是什么?” 第837章 顾玉能和连老怪相识,便是因为那次灯阵。 顾玉写下的谜底,无论居子石怎么问,连老怪都闭口不言。 在刚刚连老怪说那番话时,居子石便开始动摇自己的内心,再加上顾玉上门,直接以广齐伯府的事情,请他、劝他、逼他还朝。 现在再推拒,已经不是居子石的性格了,便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实在好奇,当初谜底,究竟是什么?竟然让连老怪仅凭几个字,就把顾玉引为知己。 顾玉没有遮掩,直接道:“民与君,不两立。” 居子石听到后愣了一下,而后怒喝一声:“荒唐!” 这一声怒喝没有吓到连老怪和顾玉,倒是把旁边的仆从给吓到了,见这边情况不对,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顾玉和连老怪都猜到了居子石会有这个反应。 居子石刚正不阿,是君臣上下的坚定维护者,甚至于在他看来,天子失德,是臣下未尽到劝谏的义务。 所以他在剌帝发怒之时,便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看到顾玉和连老怪淡定喝茶,居子石心中的怒火更甚,指着顾玉鼻子的手抖得不行。 “君臣一体,上下同德,顾玉,你何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典语》有云:夫君称元首,臣云肱骨,明大臣与人主一体者也。 《管子·君臣》曰:上明下审,上下同德,代相序也。 这是天下人都遵循的道理。 顾玉放下茶杯,站起来直视居子石:“好一个君臣一体,上下同德。” “可是居前辈,君主若真能做到与卑贱者一体,天下何至于动乱不止,百姓困苦不堪?” 居子石道:“正是因为君主体会不到,才更需要臣子沟通上下,将世情百态摆到君主面前。” 顾玉道:“居前辈体会过饥寒交迫吗?体会过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交完赋税,却只得升斗粮食的小民生活吗?” 居子石道:“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会听,亦会将所见所闻上书君主。” 顾玉道:“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不过只是世情一角,可对于万万百姓来说,却是他们的一辈子!” “你自己都只能所见所闻,无法体悟,又如何能仅凭寥寥数语,让锦衣玉食的君主体悟?” “历朝历代,多少忠臣良将,以死相谏,可是君主能够采纳其建议的,又有多少?” 居子石辩驳道:“虽有死谏不成者,亦有贤臣明主,万古流芳。” 顾玉道:“百姓的苦难,只是贤臣明主万古流芳的筹码吗?” “自古以来,成功进谏有几人,失败者又有几人?” “且不说君臣,就是现在,居前辈,您又能与家中的仆从上下同德吗?” “我入了院子,见这满地狼藉,猜想来之前,您与连老怪必有一场冲突,你们在破坏满院景致时,家中仆从可曾阻拦?” 居子石和连老怪下意识去看府上的仆从,仆从站得远远的,此时低着头,并不知这边的顾玉提到了他。 连老怪道:“他没有劝谏。” 顾玉道:“他为什么没有劝谏,是因为您在气头上,他不敢,害怕您迁怒于他。” “便如满朝文武,同样担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成为其中之一。” 连老怪大概知道了顾玉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话问道:“若是他刚刚劝谏了呢?” 顾玉笑了一声:“若是他劝了,他上前阻拦,您会如何?” 连老怪道:“我会将他推开,继续发泄自己的怒火。” 顾玉道:“若是他以死相谏,您又当如何?” 连老怪道:“我或许会不当回事,也或许会停手,但必定会觉得他小题大做,管得太宽。我自己的院子,要打要砸,何须一个仆从来干涉?” 顾玉道:“那仆从阻拦您打砸院落的目的是好是坏?” 连老怪道:“自然是好。家中物什皆是钱财购得,家中景致,是我用心布置,赚钱不易,院落建成亦不易。” 顾玉和连老怪一唱一和,便是将朝中君臣关系道了个明白。 连老怪喝了口茶:“君臣无法一体,上下也难以同德,便如同我与家中仆从。” 居子石怒火全消,心中涌起无限迷茫。 他看着冷静的顾玉,看着面露不悦的连老怪,觉得自己似乎被置于深渊之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得黑暗与迷茫。 顾玉和连老怪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他,他却觉得二人的声音在耳中反复萦绕,赶也赶不走。 等他耳朵里的声音完全消除,他便痛哭出声。 那是他从读书识字起,就放在心中的君臣,放在心中的信念啊。 刀刻斧凿般,记在他的心里,片刻不能忘却。 他为此可以不要仕途,不要尊严,不要性命。 可顾玉和连老怪的一番话,就将他前半生的信念粉碎了个彻底。 他痛苦,他无助,他迷茫,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也没有挺直腰板的底气了。 只能佝偻着身躯痛哭,哭声响彻院落。 他哭了许久,然后抓着顾玉的衣摆,仰头问道:“君与臣,又当如何?不两立,又当如何?” 顾玉眼含悲悯道:“江山社稷,维系于一人之手,实在是太危险了。君主一瞬的想法,对于百姓来说,可能是福祉,也可能是灾难。”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位置太高,高到天际去了,自然看不到地上的灰尘与苦难。” “所以只要君主在的一天,人民便始终站不起来。” 居子石道:“何以站起来?” 顾玉道:“君主当是人心所向,而非皇族血缘。” 居子石道:“那就乱了套了,君主若人人可以做得,天下纷争何时会止?” 顾玉道:“或许会乱一阵子,但最后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者,将会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太狂妄了! 顾玉说的话,太让人胆战心惊了。 就连连老怪,听了这话都遍体生寒。 不过顾玉随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不是这个时代。” 第838章 居子石的还朝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波,只是周敏被罢职,广齐伯家的二公子下狱,广齐伯的爵位只能靠嗣子继承。 顾玉封相后,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朝堂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变动,居子石的还朝也就不算太引人注目了。 顾玉离开朝堂两年多,此番高调回归,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过明枪暗箭,顾玉当初没有怕过,现在有女帝的支持,就更不会怕了。 只不过最近再多的风波,也都比不上君泽改姓。 朝堂上两拨人相互扯皮,一方强调皇家血脉,一方叫嚣妻随夫姓。 君家夹在宗族和皇室之间左右为难,姓君还是姓景,很是难以抉择。 只是女帝登基两年,既有铁血手腕,也有怀柔心肠,皇位已然稳固,她原就与君家关系不甚亲密,现在施压下去,也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可哪怕层层重压下去,君家还是没有松口。 姓氏之争愈演愈烈,朝堂一时风波不断。 还是君显这个“不孝子”带着玄芝回到君家,找到族长,进行说和。 君显道:“此番来的目的,族长应该明白。” 族长君越愁容满面道:“天下只有妻随夫姓,子随父姓之说,哪儿有夫随妻姓,子随母姓的道理。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君家岂不是要受到天下人的攻讦?” 君显到底是人精,此时紧盯着君越:“族长,您不会想着把女帝当枪使吧。” 君越瞬间大骇:“慎言!我怎么会把女帝当枪使。” 君显嘴唇勾起,看着君越道:“女帝只有君泽一个孩子,太子之位必定是他的。但子冠父姓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世人不愿意改。两边现在争得急赤白脸的。” 说完这些,君显身子前倾,语气危险道:“您该不会想着,让女帝和那些顽固不化之人斗得两败俱伤,而后让君泽以‘君’姓成为太子吧。” 君越猛然站起身来,广袖不小心带落手边的茶盏,“啪嗒”一声,碎裂在地。 君越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心虚害怕的,胡子不停抖动,外强中干喝道:“君显!你大胆!” 君显无赖惯了,大喇喇道:“我的胆子不大,就怕族长的胆子太大。” 君越一颗心砰砰砰直跳,说实话,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甚至叫嚣父姓的一方,都有些许人动摇,觉得君泽以“君”姓上位,好歹不算反叛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若君泽真以“君”姓上位...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君越的脑海,他就止不住有些心头一热,脑子也热。 现在被君显一个后辈点明,君越又惊又怒又惶恐,却又不自觉萌生了一种希冀。 君显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语气凉薄道:“我劝您还是早点歇下这心思吧。” 君越甩了一下袖子:“休得胡言,我我我哪里有这种心思?” 君显道:“最好没有,江山易姓,那是要出大事的。女帝跟咱们家的关系也淡淡的,别弄到最后,女帝先拿您开刀。” 君越重重叹了口气,君显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女帝自然也能想明白。 之前存着侥幸心理,现在被君显泼了凉水,再热的心头和脑子也都该冷一冷了。 君越道:“那你说有什么法子!君家开了子随母姓的先例,那是要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君显拍了一下手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法子。” 君越不耐烦道:“说!” 君显道:“君泽既然定不下姓君还是姓景,干脆两相合并,称为景君泽,既有君姓,又有景姓,两全其美。” 君越脸色并不见好:“还是让景姓排在了君前面啊。” 君显道:“放眼天下,又有哪个姓氏大得过景家呢?” 见君越还在犹豫,君显摊开手道:“总比‘君’这个字,从皇室玉牒里消失不见了强。” 君越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容我想想。” 君显任由他想,就这样转了十几圈,君越道:“今天你找我,可是女帝对你有什么暗示了?” 君显道:“只要姓氏改了,君泽即刻入住东宫。” 君越合上眼睛,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君越实在尽力了。” 君显道:“行了,族长,虽然君泽从族谱里迁了出来,我不是还在吗?” 君越嫌弃地看了君显一眼,长吁短叹起来。 君显不以为然,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您继续叹气吧,我这个太子二叔,贺喜去了。” 说着,君显便转身离开,临走前,还顺走了桌上果盘里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到门口时递给玄芝。 君越看着他的背影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世家子,怎么就变成了混混做派? 君家主动松了口,其他诸多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司天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将君泽的姓名彻底改为景君泽,入了皇室玉牒。 之后不久,司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为景君泽举行册封仪式。 册封当天,顾玉身为丞相,被女帝钦定正使,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为副使。 景君泽换上了一身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礼服,头戴白珠垂九旒的冠冕,缓步走入人们视野。 抬头,便可见站在御案旁边的顾玉,亦是一身庄严肃穆的礼服,二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待礼官高呼,所有人祭拜天地后,顾玉取出圣旨,将上面的内容朗诵出来。 “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朕之嫡子景君泽,日表英奇,袭圣生德。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景君泽以册宝,立为太子,祗勤若厉,永怀嗣训,当副君临。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册封诏书中还包括三十三条女帝赐予百姓的恩典,诸如减轻赋税徭役,特赦死囚等。 其中还有一条,与景君泽改姓相互呼应。 凡是家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可招婿上门,子嗣随母姓,严禁族人吃绝户,违者鞭笞。 或许是天底下没有儿子的家庭实在太少,比起君泽改姓,这条政令在最开始的制定时,并未引起太多反对之声。 念毕,景君泽上前行三跪九叩礼,向女帝谢恩,而后郑重接过圣旨。 圣旨由蚕丝制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但景君泽知道,里面放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是天下至重之物。 还未完全回神,顾玉便率领副使和群臣,跪在景君泽面前,向他叩头。 “臣等叩见太子。” 景君泽低头看着顾玉的身影,握着圣旨的手,骨节微微泛白。 第839章 等群臣从里到外,全都跪下行礼之后,他才能道:“诸卿平身。” 嗓音干涩,语气中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礼毕之后,景君泽正式搬入东宫。 顾玉这个正使,以处理商议东宫事务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屋门紧闭,景君泽将头上的冠冕取下放在桌子上,而后一把抱住顾玉,行了几步将她放到榻上。 顾玉今日穿的并非官服,而是一身厚重的礼服,景君泽伸出手,将她的衣服下摆撩开,又将里裤的裤脚折了上去,露出修长的一双腿。 本是暧昧至极的场面,两个人倒是少有的没有生出冲动。 景君泽坐在软榻上,刚刚接过圣旨的手,此时正虔诚地捧着顾玉双腿。 她的肌肤细腻地像羊脂玉一样,唯有膝盖处一点儿红。 宫中的地砖又冷又硬,顾玉一直知道,但今天的地砖格外冷硬,硌得人难受。 景君泽想去找伤药,顾玉道:“这一点泛红而已,不必小题大做。” 景君泽便搓热了手心,替她轻轻揉了揉:“疼不疼?” 顾玉半开玩笑道:“要不你试试。” 景君泽竟然真的在软塌旁跪了下去,顾玉赶忙起身,扶上他的肩膀, 双膝落地,已经晚了。 顾玉低头便看到了他饱含情愫的眼睛,心霎时软了下来,俯下身去亲吻他。 一吻太过忘情,顾玉不知怎么就从软榻上跌落下来,二人在地上相拥。 地上烧着地龙,倒也不冷。 一吻毕,顾玉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骂了一声:“傻子。” 景君泽揉了揉顾玉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帘低垂,似有哀色。 顾玉伸出手,从景君泽的眉骨摩挲到他的嘴巴,而后两根手指拉起他的嘴角,硬生生拽出一个笑容,“怎么?被封太子还不高兴啊?” 景君泽勉强扬起一抹笑,道:“心想事成,我当然高兴。” 而后他也伸出手,拉起顾玉的嘴角:“你高兴吗?” 顾玉也道:“高兴。” 景君泽放开手,捏住顾玉的鼻子,嗤了一声:“骗人。” 顾玉冷笑道:“你不也在骗我吗?” 景君泽伸手抱着顾玉的头,送上深深一吻,任由她将自己推倒,躺在东宫的地板上。 景君泽最开始是高兴的,但是在看到顾玉率领群臣,跪在地上给他叩头时,就又不高兴了。 若是日后他登临皇位,哪怕顾玉身为丞相,万人之上,可终究还是在他一人之下。 这种叩头礼将会无休无止。 原本心意相通的恋人关系,会逐渐被君臣尊卑所掩盖。 景君泽知道顾玉的傲骨,两个人相爱本是平等且亲密的,可是这种外在的关系又会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长此以往,景君泽担心他们的感情会走向破裂。 景君泽不可避免地患得患失起来,抱着顾玉怎么也不肯撒手。 看着顾玉眼中跟他一样透着几分酸楚,景君泽甚至道:“顾玉,你在外面跪我的,等回屋后,我都给你跪回来好不好?” 这样简单又不切实际的话却是让顾玉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泪花直冒:“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可是堂堂太子,以后还会是天下之主。” 景君泽用指腹替她揩了眼泪:“在你面前,我不是太子,不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你也不是镇国公,不是顾丞相,我们都只是彼此的爱人。” 顾玉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终于笑了出来:“好。” 东宫里的宫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景君泽也吩咐过,没有他的传唤,不得轻易靠近。 顾玉在东宫待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敢来打扰。 等顾玉和景君泽一起从房间里出去时,难免惹得东宫里的宫人偷偷去瞧。 来时正经严肃的顾丞相和太子,现在头发都有些许凌乱,他们庄重整洁的礼服上也莫名其妙多了许多褶子。 路过一个眼尖的宫人时,那宫人发现顾玉脖子上还有两个红色的斑点,像是被人给咬出来的。 在东宫敢咬顾丞相脖子的人,除了太子,还会有谁? 刚刚两个人在房间里停了那么久,可不像是在商议朝政。 思及此,宫人赶紧低头,心跳如鼓。 景君泽带着顾玉把东宫逛了个遍,现在的东宫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华丽有余,却略显呆板。 景君泽道:“明天把鹤立院的两只仙鹤弄进来,这里再修一个池子,弄成活水。” 顾玉跟他一起规划:“这个小亭子周围种些花草,石子路虽然畅通,但少了几分雅趣。” 东宫俨然成为两个人一起构建的家。 他们举止亲密,朝堂上又默契十足,很快惹来一些猜疑。 原本京都就有传闻景君泽是断袖,和顾玉有些不清不楚,现在传言愈演愈烈。 奇怪的是,有些御史上书指责二人有伤风化,女帝竟然毫无反应,对顾玉的宠信依旧。 好在顾玉确有几分本事,建立不少功绩,朝野上下无一不服,否则指不定被传成什么祸国殃民的佞幸。 但太子是女帝独子,跟个“男人”厮混也不是事儿,许多人纷纷上书,提议为太子选妃。 顾玉总算做了一回奸佞该做的事情,这类折子一律扣在手里。 被朝臣发现后,自然是对顾玉的一顿抨击。 倒是女帝在听了一耳朵的抨击后,抱怨了一声:“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管起皇家的事情来了。” 景君泽更狠,混不吝的事他干得太多,此时也轻车熟路。 若有人不依不饶,他就派人去挖此家的阴私,家里的挖不到,亲族中总会有,挖到之后,拿到朝堂上来供大家笑话。 他们身处天下最脏污之处,怎么会有人全然干净? 事情多了,都知道景君泽是什么德行,也就渐渐不敢管了。 第840章 时光匆匆,转眼过去四年。 皇宫中,张蓉脚下生风,一脸严肃地登上台阶,来到勤政殿前。 殿外的小福子看到她来,便上前笑着道:“张随侍,先歇口气,女帝、太子和顾丞相正在内议事呢。” 张蓉愁眉不展,问道:“他们进去多久了?” 勤政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女帝、太子和顾丞相三人议事,所有宫人便都要退下,除非事情十万火急,否则所有人都不能靠近殿门。 小福子回头看了一眼:“刚进去没多久,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您是有什么急事?” 此事说急也不急,说不急又实在骇人听闻,张蓉在外等了一会儿,还是忍耐不了,对小福子道:“劳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小福子心知这是出了大事,便快步走了上去,在距离殿门五步远的地方,小心通传道:“禀女帝,张随侍求见。” 女帝还未开口,景君泽率先道:“让她进来吧。” 顾玉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跟君泽私底下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未孕,女帝难免着急。 三年前甚至召来信得过的御医,来为顾玉诊脉,这一诊自然就诊出了顾玉身子受过大寒,不易有孕的事实。 但是当问及为何身体受了大寒时,景君泽站在顾玉身前,替她进行了解释。 “时间比较久了,但是娘您应该还记得,剌帝在时,顾玉曾为云太嫔翻案,冒死在奉天殿外跪雪,直到宫门下钥前,方才离开。” 景君泽这么一说,过往的回忆便纷纷涌上心头。 当初若无顾玉,女帝的亲娘云太嫔至今还背着淫秽后宫的骂名。 此话一出,女帝催促他们两人生孩子的话便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当时太后也在,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 景君泽知道太后在云太嫔之事上有心结,直接道:“太后当时还在五台山,不知当日的凶险,与花锦城有关。” 听到“花锦城”三个字,太后心头一跳。 景君泽继续道:“我也是后来花了许多力气才查到的,花锦城当时与废后徐氏合作,为了让顾玉冻死在风雪里,便给废后徐氏用了催产药。” “废后徐氏当天发动,剌帝因为担心废后徐氏生产,便将顾玉忘在一边,顾玉就是那天受了大寒,险些没挺过去,就落下了病根。” 这话出来,不仅是女帝,就连太后都心头一沉。 世事皆有因果,顾玉如今难以有孕,源于为女帝的亲娘翻案,这是恩。 又因太后当初的心腹设计而受难,这是亏欠。 于情于理,顾玉现在难以受孕,都跟女帝和太后脱不了干系。 从那之后,女帝几乎不再催促顾玉和景君泽要孩子,最多也只是让御医为顾玉调养身子。 只是今日松阳有孕的消息传进宫,让女帝再度着急起来。 不仅是松阳,玄芝都生下二胎了,可顾玉身子调理这么久,依然迟迟不见动静。 还有朝臣的催促,京都兴起的流言蜚语,都让女帝愁上心头,今日便没忍住念叨了几句。 女帝一念叨,顾玉还未有所反应,景君泽便一个头两个大。 他不是不想和顾玉有个孩子,只是孩子的事情要看顾玉的身子,更要看与孩子的机缘。 好在女帝说了没多久,张蓉就在外面求见,让景君泽和顾玉暂时得以解脱。 张蓉一脸严肃进来,对三人行了礼:“臣拜见女帝、太子、顾丞相。” 张蓉做事向来知分寸,如今打扰三人谈话,定是有急事要说。 女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蓉眉头紧锁,紧张道:“回女帝,女学出事了。” 这四年里,女帝治理天下的同时,也通过鼓励寡妇二嫁、取缔贞节牌坊、禁止吃绝户、严禁杀害女婴等方式,想方设法打破世人对女子的桎梏。 女学便是最近推行的一大政策,旨在帮助女子读书。 女学开办之初,根本无人问津,甚至被民间妖魔化。 “女子无才便是德”流传太久,也被误解太久,上至高门大户,下至平民百姓,都觉得女子就该在闺阁绣花,相夫教子,读书打仗都是男人要做的事情。 世家贵女根本不愁没书读,家中自会请教养嬷嬷和女先生。 农门贫女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稍微大一点儿,就要在灶台和织机前忙碌,和父兄一起下地干活,等及笄后,便早早出嫁,换得一点儿聘礼,在夫家继续操劳。 市井民女要么辛苦做工补贴家用,要么囿于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女德女戒刻在骨子里。 女学创办以来,入学者寥寥无几,且流言蜚语不断。 甚至一些入了学的女子,被指责不安分不检点后,灰心丧气选择退学。 女学一度成为京都的笑话。 在京都尚且如此,更别说以后在全国推广的效果了。 无奈之下,女帝和顾玉只能效仿松阳成立的娘子军,以钱财诱人。 凡是愿意入学的女子,女学便奖励二两银子,要求女子最少要在女学内待三年,若日后成绩好,还会有额外的奖赏。 这一年里,进入女学的女子可以回家,也可以食宿在女学。 二两银子看似不多,却是一些贫家女靠着耕地织布,辛苦几年都赚不来的,而且女学还管吃饱饭,省下家中口粮。 政策一出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贫寒人家纷纷将家中幼女送来,年龄都不大,十岁以下居多。 他们打着让自己的女儿去女学待个三年,三年后出来,可以帮家里再干几年活,或者将其早早嫁出去的主意。 如此人财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很残酷,也很现实。 而女帝和顾玉最开始的设想是,等三年后,女子若愿意继续待在女学,便可以留下。若不愿意,也可放其归家。 读过书的女子,哪怕最终还要回归家庭,也和目不识丁时大有不同。 初期虽然投入多一些,但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下来,女子读书的风气便可盛行开来。 想法是好的,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出了大问题。 第841章 顾玉、景君泽和张蓉三人一路来到女学,里面原本吵吵嚷嚷,看到张蓉几人进来,便都噤了声。 一双双眼睛胆怯地看着他们,两三人缩在一起,低着头生怕被单独拎出来。 顾玉看着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衣服破烂,有几个还身有残疾,或是六指,或是兔唇,或是哑巴。 顾玉对张蓉问道:“她们都是吗?” 张蓉点点头:“都是,一共十六个。” 而后张蓉招了招手,让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儿走上前来。 顾玉定睛一看,小女孩儿约莫有八九岁,左脸上有一块儿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比起其他孩子来说,眉眼更多了几分机灵。 张蓉道:“把你之前跟我说的话,跟太子和顾丞相再说一遍。” 小女孩儿看着顾玉和景君泽倒也不胆怯,眨了眨眼,直接道:“送我来女学的父母,不是我的父母。我是从津州被人拐来的,跟我一起拐来的还有四个女孩儿,另外三个被拍花子卖到了窑子,我因为长得丑,才被卖到女学来了。” 顾玉大骇,跟景君泽对视了一眼。 事情大发了。 其他十五个女孩儿同样也都是被拐卖来的。 原本为了激励百姓将女儿送来读书,没想到却让拍花子钻了空子。 他们在外地拐来穷苦人家的小女孩儿,冒充是孩子的父母,卖到女学里,赚一笔钱就走。 顾玉问道:“你们为什么在入学时的时候,跟那些拍花子一起说谎,蒙骗女先生?” 张蓉道:“拍花子说,若是进了女学,不仅能让她们读书,还能吃饱饭,穿新衣服穿。威胁她们如果不配合,等出去后,要么把她们杀了,要么把她们卖到青楼里。” 顾玉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股愤怒。 张蓉继续道:“这些女孩儿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在家里也不怎么受重视,为了留在女学,便听信拍花子的话,不敢说出真相。若非水丫主动跟我说她是被拐卖来的,我至今都发现不了。” 张蓉口中的水丫便是这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孩儿。 水丫道:“我虽然长得丑,但是家里对我很好,女学虽好,但我还是想回家。” 顾玉蹲下来摸了一下她的头:“还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水丫道:“我家在津州莲方镇长丰村村东头,我爹叫于勇,我娘叫刘巧,但我不知道这些字怎么写。” 她能记得这些,且口齿伶俐说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见家中的确对她有良好的教导。 水丫说完,仰着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顾玉,问道:“大人,您可以送我回家吗?” 顾玉道:“当然可以,水丫,你做得很好,我这就让衙役去你们村通知你的父母,让他们来接你。” 水丫脸上扬起了笑:“多谢大人。” 说着,她就想跪下给顾玉磕头,顾玉将她拦住,继续道:“不过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顾玉将水丫带到一个房间,备好笔墨,为了不让她紧张,还给她准备了糕点。 水丫没吃过这么好的糕点,一经允许,就狼吞虎咽起来。 因为吃得太急,还被噎了一下,顾玉给她送上水,让她顺顺气。 水丫吃饱喝足后,不好意思地冲顾玉笑了笑。 顾玉闻声道:“不要紧张,就是有些细节想问问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拐卖的吗?拐卖你的拍花子长什么样吗?或者说他们脸上身上有什么特征?还有把你被拐卖后的一系列经历,还记得的都跟哥哥说一下。” 水丫回忆了一下,道:“家里爹娘都下地干活去了,我给爹娘送水的路上遇见了他们。” 顾玉道:“他们?” 水丫努力回忆着:“两个人,一个人头上长着癞子,眼睛大大的,嘴唇厚厚的,一个人长着很浓密的胡子,眼睛很小,招风耳。他们用一个手帕捂住我的嘴,就把我绑走了。很快我就昏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跟三个女孩儿一起在驴车里,她们三个比我小一点儿,一直在哭,我好像是最后来的,没忍住也哭了一会儿,但我是她们的姐姐,哭完之后就去安慰她们了。” 顾玉道:“你做得很好!” 水丫道:“我们在驴车里坐了三天,每天只给吃一点儿饼子,到了一个地方后,那两个拍花子把我们四个带到一个地方,听他们说是青楼,名字里带个香字,记不清了。有一个老婆子过来,把那三个妹妹挑走了,剩下我一个,说我长得太丑,楼里打杂的都比我好看,不要我。” 顾玉安慰了她一声:“别听她乱说,你一点儿都不丑,而且又聪明又勇敢。” 水丫笑了笑:“我爹也这么夸我,还说我的胎记是福气,要不是因为这块儿胎记,我也来不了女学。” 顾玉会心一笑。 水丫继续道:“从青楼里出来,我又被塞进驴车,回到一个小院子里,在那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那两个拍花子就威胁我,要我当他们的女儿,否则就打死我,然后跟我说女学多好多好。我就被送来这里了。” 顾玉问道:“那个院子有什么特征吗?” 水丫努力回想:“养了很多狗,夜里听到好多好多狗叫,院子里有一颗樱桃树,里面除了把我拐来的两个拍花子,还有六七个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顾玉又问了许多细节出来,将其整理好。 而后让张蓉把女学所有学生的来历再摸查一遍,确认被拐来的十六个女孩儿,也都要想办法弄清楚她们的来历,被拐的细节。 等这些事做完,已经到了黄昏。 顾玉道:“这事情非同小可,本是为了让女子读书的女学,却成了拐卖女童的缘由。” 景君泽眉头紧皱:“得趁现在还没酿成大祸,需要快快处理了,把那些作恶多端的拍花子抓住,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京兆尹卢领匆匆赶来跟顾玉谢罪。 第842章 拍花子一直都有,只要卖孩子的利益在,就会有黑心人冒险,屡禁不止。 但这一次竟惊动了太子和顾丞相,京兆尹就不得不赶来请罪。 此时卢领跪在二人面前,一脸紧张道:“太子、丞相放心,下官一定竭力去办。” 卢领担任京兆尹二十多年,虽在拐卖孩童一事上有失察之过,但京都各处自有他的人脉在。 顾玉将自己整理出来的信息交给卢领,一脸严肃道:“给你三天时间,务必将其抓捕归案!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卢领连声道是。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顾玉又去看了看那些被拐卖的小女孩儿。 或许是顾玉和景君泽的到来给了她们安全感,此时看到二人,她们不再缩瑟胆怯。 顾玉道:“放心,官府会通知你们的亲人来接你们回家。” 有个小女孩儿怯生生道:“可以不回家吗?” 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天,觉得比在家里好多了,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顾玉看着她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在家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顾玉道:“你们还小,得等你们的父母过来,问他们愿不愿意让你们留在这里,如果你们真的想留下,女学内的女先生们会跟你们爹娘商量。” 若是不经父母同意,就将人留下,女学就真成拍花子的销赃之地了。 小女孩儿耷拉着眼,退到人后,再不言语了。 顾玉怀着颇为沉重的心情,跟景君泽一起回去。 一路上看到衙役和禁军四处走动,都在找拍花子的下落。 顾玉眉头紧锁,直接对关言道:“叫上莫哲彦和郦若,去青楼。” 顾玉做事雷厉风行,女学顶着重重压力创办,一上来就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恼怒不已。 若是事情传出去,必定又会引起朝中反对女学之人的攻讦。 虽然给了卢领三天时间让他去抓拍花子,卢领也已经动作起来,但是她手里有线索,便不想多等。 关言看了景君泽一眼,得到景君泽的肯定后,便驾驶马车,先往莫府赶去。 莫哲彦早年间是青楼的常客,郦若接任神女教之后,亦有不少青楼的妓女信教,有些人还在神女教的帮助下赎了身。 他们夫妇对青楼的了解比顾玉和景君泽多一些。 顾玉把水丫说的细节告诉他们后,他们很快锁定了一片区域。 莫哲彦道:“京都的青楼中,名字里带“香”不算少,但拍花子连低价收水丫为杂役都不肯,可见那青楼档次不低,容不得面有瑕疵的女孩儿。” 郦若冷冷瞥他一眼,不轻不重说了一句:“你倒是对青楼了解得很。” 莫哲彦顿时嬉皮笑脸道:“那时年少不懂事,现在不会了,打死我我都不去了。” 郦若轻哼一声,不去理他。 莫哲彦摸摸鼻子,继续回想,而后把符合条件的,名字中带“香”字的青楼给筛选出来,最后敲定三家。 四个人乔装打扮一番,便驾车前往青楼。 夜里别处都寂静一片,唯有青楼还热闹着,姑娘们倚着窗户迎来送往。 第一站便来的醉香楼,还未进门,一个香帕便从上头轻飘飘落下,顾玉伸手接住,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妓女冲她捂嘴轻笑。 “公子,可否将手帕还与奴奴。” 顾玉此时一身蓝色锦衣,虽有意掩盖了原本的容貌,依然俊逸非常。 郦若不知是跟莫哲彦待久了还是怎么着,也学会了莫哲彦二流子的样子,点着脚搂上顾玉的脖子:“顾兄,走着?” 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景君泽的眼刀子。 郦若仗着景君泽现在用得上他们夫妻,便肆无忌惮地跟顾玉“哥俩好”,率先走了进去。 于是就变成了莫哲彦在后面继续吃景君泽眼刀子,但他只是缩缩脑袋,不敢言语。 四人进去后,老鸨一看他们的穿戴,便笑着迎了上去:“几位爷面生啊。” 莫哲彦“哗”一声收紧扇子,敲了一下老鸨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瞎了你的眼,连你莫爷都认不得了。” 老鸨眯起眼,对莫哲彦的脸辨认一番,忽然就拍着手道:“哎呦!莫爷!您真的好多年没来了。姑娘们等得花儿都谢了。” 揽着顾玉脖子的郦若手臂忽然锁紧,好险没有上手打他一顿。 莫哲彦此时为了套话,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老鸨虚与委蛇:“唉,这不是家里给娶了一个母老虎,管得严了点儿嘛。” 顾玉已经听到郦若在她耳边磨牙的声音了。 老鸨一只手就抚上了莫哲彦的胸膛,笑得格外灿烂:“那这回您可得好好松快松快。” 莫哲彦把她推开:“说话归说话,别摸来蹭去的。” 老鸨打了一下自己的手:“瞧我,忘了您现在名草有主了,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莫哲彦那边道:“我好说,就是我这三个兄弟,你可得给爷招待好了,他们要是不满意了,爷拿你是问。” 老鸨这才把眼睛放到顾玉三人身上:“这三位爷真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吧。” 老鸨身上像是没骨头一样,看顾玉和郦若勾肩搭背,景君泽落了单,便贴紧道:“这位爷真是英武不凡,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楼里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老鸨身上香气扑鼻,景君泽赶紧闪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把老鸨吓退了好几步,脸色都僵了。 紧接着一个女子就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到了顾玉身边,牵着顾玉的袖子,美滋滋道:“妈妈,这是我的客人。” 顾玉由着她把自己牵上楼,四个人选了个厢房。 几个人出手都大方,老鸨在一旁殷勤至极,说了许多话,还上了好几场歌舞,可都没打动四人。 带顾玉上来的女子对顾玉很是殷勤,可顾玉始终脸色淡淡的,她不由着急地看向老鸨,老鸨又看向莫哲彦。 看到莫哲彦有些不耐烦的脸,老鸨脸上有些挂不住,干巴巴道:“这三位爷眼界都高啊。” 莫哲彦指着顾玉、景君泽和郦若道:“这三位爷,品味独特一点儿。” 而后他打开扇子,用扇子挡住嘴,低声对老鸨道:“个子最低的那个,喜欢我。” 老鸨震惊起来:“可是她怎么跟另一位白脸的爷更亲密些?” 莫哲彦“啧”了一声:“你不懂了吧,那是因为她故意惹我吃醋呢。” 老鸨似信非信点点头。 莫哲彦继续道:“个子最高那个,又喜欢那个小白脸。” 老鸨瞪大了眼睛,有点儿弄不清这四个人混乱的关系。 个子低的爷喜欢莫爷,却跟白脸的爷勾肩搭背,个子高的爷喜欢白脸的爷,只能在一旁看着,而且根据老鸨的经验来看,莫爷似乎还对那位个子低的爷有点儿意思。 她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贵圈真乱啊。” 第843章 还没等老鸨从混乱的关系中醒过神来,莫哲彦又放出一个重磅消息:“那个小白脸儿,就更厉害了。” 老鸨屏住呼吸,问道:“怎么厉害?” 莫哲彦道:“小白脸喜欢童女,六七岁那种最宜。” 老鸨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玉:... 景君泽:... 郦若:... 怪只怪他们三个都有武功在身,耳力聪敏,哪怕在青楼这种充满靡靡之音的环境,也能听到莫哲彦跟老鸨的窃窃私语。 三个人手中的茶杯,好险没有被捏烂。 老鸨脸色有些不好,干巴巴笑道:“莫爷,您开什么玩笑啊,咱们这儿可是正经地方,哪儿有童女啊?” 莫哲彦也冲她笑笑,反问道:“真没有?” 老鸨也笑:“没有。” 莫哲彦从袖口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实不相瞒,我有单生意,得靠她抬抬手,今天我们几个过来,最要紧的就是把她伺候好。” 老鸨苦着脸道:“十二三岁的姑娘有,七八岁,太小了些。” 莫哲彦又掏出一张五十两:“不干什么,她就是喜欢孩子,不会太过分,你放心。” 老鸨道:“莫爷,您别为难我了,八九岁懂什么呀,哪儿有大姑娘知情识趣?” 莫哲彦又掏出一个五十两:“她就喜欢这口儿,没办法。” 老鸨又想拒绝,莫哲彦直接往她手里又塞了一百两,语气暗含威胁:“你别给我装,扫了爷的兴,今天爷把你的楼给砸了。” 老鸨深吸一口气,把银票收好,低着头走了出去,还顺带把房间里的莺莺燕燕也都带走了。 郦若咬牙切齿道:“故意惹你吃醋?” 顾玉道:“喜欢童女?” 景君泽阴森森道:“莫哲彦,你胆子不小。” 来之前,四个人明明说的是让莫哲彦装作喜欢童女,可到了这儿,他却把锅甩到了顾玉身上,让顾玉成了变态。 莫哲彦道:“没办法啊,我曾经是这里的熟客,以前喜欢大姑娘,现在忽然喜欢童女,会惹她怀疑的。” 很快,老鸨带进来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长相确实清丽可爱,就是眼神惊恐不安,人也在瑟瑟发抖。 老鸨买她本是想慢慢培养,可莫哲彦给的太多了,她便狠心将人带了过来。 人一来,莫哲彦就默契地带着景君泽和郦若出去,整个房间里就剩下顾玉和小女孩儿两个人。 关门前,老鸨嘱咐了一声:“爷,您悠着点儿,小店惹不起人命官司。” 此时顾玉已经色眯眯拉上了小姑娘的手,将她带到怀里,不耐烦地挥挥手:“滚!” 怀里的小女孩儿抖若筛糠,顾玉听到外面的人走远后,才放开她,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女孩儿还是抖个不停。 顾玉道:“你认识水丫吗?” 小女孩儿忽然抬头,眼中似有泪意:“水丫姐姐?” 小女孩儿是从很远的地方被拐来的,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只有水丫姐姐会耐心哄她,让她体会到一些温暖。 但小女孩儿明显是被人骗怕了,不敢确定顾玉的来意,又欲盖弥彰道:“什么水丫,谁是水丫,我不知道。” 顾玉没想到第一个来的青楼,就遇上了水丫所说的姑娘,不禁松了口气,安慰她道:“你别怕,是水丫让我来救你的。现在就想问你,跟你一起被卖进来的还有两个姑娘,她们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小女孩儿胆怯地看了顾玉一眼,依然不敢相信她。 顾玉只能又说了一些水丫告诉她的,被拐路上的细节,才算取得小女孩儿的信任。 “跟我一起来的燕小妹生了病,现在被关在柴房,不知道怎么样了,另一位康姐姐现在跟在花魁娘子身边梳头。” 或许是顾玉温声细语让她感到安全感,小女孩没说两句就痛哭起来。 确定了这个青楼就是拐卖童女的青楼,顾玉便毫不客气推门而出,对景君泽示意过后,景君泽往外面发出了一道烟花指令。 老鸨看情景不对,连忙上来道:“几位爷这是做什么?” 说着话,楼里的打手也都跑了出来。 顾玉将小女孩带到身后,冲老鸨亮出令牌,呵斥道:“京兆府办事,谁敢阻拦!” 老鸨脸色大变,青楼里的人也都慌乱起来,一时间吵吵嚷嚷。 很快,京兆府的官兵就将整个楼控制住。 老鸨哭丧着一张脸上前,对顾玉道:“官爷,奴家究竟哪里得罪了您,竟然惹出这么大的场面?” 不等靠近顾玉,郦若就把老鸨拿下了,惹得老鸨不停喊冤枉。 顾玉道:“几天前你从拍花子手里拐卖来三个女童,那些拍花子都在哪里?一五一十给我交代了。” 老鸨先是狡辩,但是郦若对她稍一用刑,她就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景君泽也把另外两个女童也都解救出来。 从老鸨口中得到确切的地址,顾玉等人带着官兵前去捉拿。 好在顾玉他们动作很快,没有打草惊蛇,到地方时,五个拍花子睡得正香,迷迷瞪瞪中,官兵便破门而入,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巷子里很快惊起了狗叫声。 顾玉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多狗?” 很快,外面惨叫声传来,这条街上的拍花子不仅这几户,而且还开设了斗狗场。 官兵前去摸查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将一群凶狠的恶犬放了出来,而后趁机逃跑,有两个官兵就被恶犬咬伤了。 恶犬出来后,无差别进行攻击,狗比人难对付。 顾玉和景君泽不得已抽出刀剑抵抗,打斗过程中,虽然没有受伤,但顾玉觉得腹中有些疼痛,不由皱起眉头。 景君泽一直关注着顾玉,便问道:“你怎么了?” 顾玉摇摇头道:“可能是月事来了,肚子有点儿疼。” 第844章 转眼又看到两个拍花子要翻墙逃跑,顾玉想都没想就打算去追。 景君泽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手已经放在了顾玉的胳膊上,将她拦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自己快步赶去,一个飞踹把拍花子给踹翻在地,官兵恰在此时过来,把拍花子给抓了起来。 官兵紧张不已,对景君泽道:“太子可有受伤?” 那拍花子没想到自己拐卖童女,竟然惹得太子出手,当即被吓得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啊啊啊——” 景君泽听到一声哀嚎,莫哲彦疯了一样,连滚带爬从街角跑了出来。 一只恶犬跟在他后面张着血盆大口,马上要追上他时,郦若犹如神兵天降,一把长剑干脆利落就把恶犬解决了。 莫哲彦哭着趴在郦若身上:“呜呜呜,吓死我了。” 郦若骂道:“笨死了!” 虽然骂,但郦若还是凶巴巴道:“好了好了,狗已经死了,不会来咬你了。” 莫哲彦道:“好若若,幸好有你啊。” 郦若轻哼一声:“去找醉香楼的姑娘们保护你啊。” 莫哲彦道:“不找不找,我只要我的好若若。” 短暂的混乱过后,整条街的百姓都被抓了起来,到了京兆府,将会一一审讯,只要跟拍花子有关的人,都会获罪。 景君泽将后续事情交给京兆府,便跟莫哲彦和郦若一起匆匆赶回去找顾玉。 顾玉害怕自己真是月事要来了,到时候弄脏了裤子,哪怕夜色深看不清楚,到底心里不大自在,便回到马车坐着。 景君泽掀开帘子,紧张问道:“还疼吗?” 顾玉已经缓过来了,道:“不疼了。” 景君泽松了口气:“那就好。” 郦若和莫哲彦叽叽喳喳过来,景君泽不好多问。 宫门已经下钥,好在景君泽这个太子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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