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此刻,我那个十分钟前还叫嚣着要扒光我衣服、将我扫地出门的渣爹,正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我—— 浑浊的眼珠里闪着精明的光,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座金矿。 我被看得有些犯恶心,却还是笑了。 可笑意并未达眼底,说出来的话更是字字带刀, “所以,现在,谁才是那个——该扒光了滚出去的人?” 第8章 我爸表情一僵,随即又堆起更加谄媚的假笑: “禾禾,你是我的女儿!你不会真的赶爸爸走,对不对?” 说着,他竟想来拉我的手,被我厌恶地避开了。 “你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不就是——爸爸多陪陪你吗?以后爸爸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见我始终不为所动,他又转头看向了我妈。 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妈的面前,昂贵的西裤沾上打翻的茶渍也浑然不觉: “清辰!这些年是我鬼迷心窍……你——还爱我,对不对!” 我妈静静凝视着这个跪地求饶的男人,二十年的委屈化作一声轻笑。 她慢慢摘下婚戒,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苏建明。”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榷的决绝, “离婚协议明天会寄到你手上。” 见我和我妈不再像之前那般懦弱好骗,一贯擅长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我爸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突然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威胁: “你们最好识相点……给我留笔钱。不然的话——我让你们也不好过!” 忽然—— 我轻轻笑出了声。 然后,慢条斯理地举起了手机—— 屏幕正对着我爸因为气愤而扭曲的脸。 直播画面里,他狰狞的表情和直白的威胁被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而此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突破百万。 “爸,” 我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您刚才的话,全网都听见了哦。” 他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唰”地惨白,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而就在这时—— “苏先生。” 门外,排着队想要采访我的媒体记者们突然一拥而上, “您刚才的言行,已经严重违反《反家庭暴力法》,我们会持续关注您的言行,请您时刻注意约束自己的行为,不然我们将保持追究你法律责任的权力……” 看着门外浩浩荡荡的媒体大军,我爸踉跄着后退,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彻底蔫了。 收拾完苏家所有人,我这才将桌上的赌注尽数交给了我妈。 这时,输得一干二净的沈延年猛地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大声喊话, “苏禾学习好又怎样?她被老男人包养,私德不行,就不配上大学!”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陷入一片死寂。 各名校招生组的老师们纷纷皱起眉头,媒体记者们也互相交换着怀疑的眼神。 苏柔趁机扑到沈延年身边帮腔: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她一下子拿出一个亿!” “不被包养的话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却丝毫没有慌张,径直从我家玄关柜里拿出一叠文件。 大大方方地交给了在场所有人传阅。 他们看过一眼后,不仅没有嫌弃我,还纷纷对我投来了愈发赞赏的目光。 甚至连国家级顶级研究所都破格对我递来了橄榄枝。 沈延年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虽然不知道纸上的内容,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真的玩完了。 恰在此时,苏柔还作死似的上前安抚他道, “延年哥……没事——你还有我,还有沈家……” 这句话直接戳中了沈延年的肺管子,他气得直接给了苏柔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要你一个连一本都上不了的垃圾有屁用啊!” “我要钱!你有吗?” 慌乱之中,苏柔好似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连忙俯身对着沈延年低声保证。 “延年哥,我、我有办法!我知道一家公司的老板能帮你东山再起!” 连沈家继承权都被输给我的沈延年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辨别真假,掐住苏柔的肩膀吼道: “你说的是哪家公司?!快联系!” 苏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在瞥见我时突然挺直了腰杆: “是科技新贵‘禾辰智能’!合作要是成了——咱们一定能东山再起!” 说着,她仰起头,在沈延年期待的目光中,拨通了电话。 这时,我的手机适时响起。 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很遗憾——你的那座‘破东山‘,怕是再起不来了……” “不可能!!” 苏柔疯了一样地扑过来想要抢夺我的手机, “你怎么可能是禾辰的——”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延年猛地暴起揪住头发: “贱人!又耍我?!” 这时,一直在我身后沉默的我妈终于唤了我一声,“禾禾……” 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她问得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可眼底分明盛满了骄傲的光,没有半分怀疑。 “这些钱,这些成就……你什么时候……” 我转身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在她耳边道: “就是你女儿去年暑假拿着专利瞎折腾的小公司啊。” “没想到踩上风口,小笨猪也能飞起来……” 我妈突然笑出了声,温热的泪滴在我颈间。 她一下接着一下抚着我的头发,声音柔软又笃定: “我的女儿才不是小笨猪呢,妈妈一直都知道——她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你是小凤凰——本来就会飞呀。” 我是灵鹿投胎到九重天的小公主,与神君温珣纠缠上万年。 与父皇、皇兄闹掰,终于如愿嫁给了他。 可是宣告四海八荒后,他却在成婚当日消失不见。 再次见到他,是他带着天界女上神游历四海。 我一气之下与他争吵了几句。 他却怪我争风吃醋,蛮不讲理。 在发生暴乱时,丢下我带着女上神离开。 我被困在妖兽横行的大荒,经历了长达三千年地狱的折磨。 终于懂了自己,也看清了温珣。 我九死一生回来,便含泪和太子皇兄说:“皇兄,阿聆想嫁人了。” 哪怕后来的他自毁仙骨,求我原谅。 我也不会再回头了。 …… 我返回天庭当天,温珣第一时间召集了各路神仙齐聚。 所有人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落在我的身上。 楼心悦更是直接掀起我已经被撕烂的衣服。 向众仙展示着我满是伤痕的后背。 “鹿聆公主此次的遭遇给了众神警醒,没有能力独自面对妖兽的小仙,一定要避免独自前往大荒。” “不要为了表现自己,故意前往危险地带,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温珣神君已修复结界,小月替鹿聆公主向大家道歉,希望各位不要再追究此事。” 楼小月的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站在温珣身边,身上穿着温珣送的七彩霓裳衣,两个人好似一对壁人。 我衣衫褴褛,躲在两人身后,像极了大荒那只狼狈至极的地精。 她的话语在众仙中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仿佛又看到了大荒的暴动。 我习惯性的想要慌乱逃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温珣将楼小月挡在身后,看我的眼里满是不耐烦与厌弃。 “你又想耍什么手段?” 他在闻到我身上妖兽的腐臭味之后,皱着眉劝退众神仙。 “鹿聆,你别太过无理取闹。” “是你自己非要去大荒深处,说要去寻那蛇首的内丹,所以才会被妖兽拖走。” “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你自作主张的代价!” “小月当时为了找你,差点死于被囚的朱雀手里,你被困后也是她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天帝。” “现在做这些也是为了你不被众神责怪,算起来小月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愣在原地,看着胳膊上一道道的伤,眼中闪过茫然。 明明是他们丢下了我。 现在却要反过来责备我。 温珣想给楼小月功绩,就颠倒黑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的身上。 我心里一酸,温珣说的没错。 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是我爱上他的代价。 我的沉默让温珣更加恼怒。 他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用力地扯过我的胳膊,力气大到攥的我生疼。 “别装了,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了。这九重天上谁不知鹿聆公主曾经是怎样的傲慢自大。” 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滴落,砸在伤口上引起阵阵战栗。 曾经的鹿聆是九重天年龄最小又受宠的公主,确实傲慢自大。 可是这三千年的折磨,已经磨灭了我所有的傲慢。 那个曾经爱温珣爱到胜过自己生命的鹿聆已经死了。 死在妖兽横行的大荒。 死在温珣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如今回来的,只不过是一句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 那些生死与共、刻骨铭心的瞬间,也早就消散在妖兽之口下的血泊中,无影无踪。 僵持间,司命看不下去,让仙娥送来了新的衣裳。 我却被吓得发抖。 低下头跟在温珣和楼小月身后。 宴会上,温珣熟练地将楼小月扶到他身边坐下。 那本应该是我的位置。 桌上的菜品也换成了楼小月爱吃的桃花酥。 可没有人记得,我桃花严重过敏。 楼小月转身看了我一眼,随后拿起一块桃花酥。 以前温珣从不许任何有与桃花有关的东西出现,可现在却早已经变了习惯,再没有任何反应。 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 “不过是三千年不见,你还学会演戏了。” “我看你是永远也改不了争风吃醋的坏毛病。” 说着,温珣将楼小月吃剩的桃花酥丢在地上。 桃花酥连带着盘子砸在我的身上。 可这点屈辱对我来说,不及我这三千年经历的万分之一。 我赶紧跪在地上,发了疯似的将地上的桃花酥塞进嘴里。 楼小月故作惊讶迅速退后几步,因为桃花酥沾了她的裙角。 “鹿聆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脏死了。” 温珣猛地将我推到在地。 “鹿聆,小月又不是没有给你安排吃食,你再这幅做派,就滚回大荒!别在这让人恶心,影响别人食欲。” 我看着温珣。 手里还攥着一块沾了灰的桃花酥。 他们不会懂得。 在人饿到极致的时候,我为了活下去可以吃妖兽腐肉,下跪求饶。 为了不被侮辱,可以放血做妖兽养料。 生死之间,爱与不爱一点也不重要。 甚至比不过,眼前这一块桃花酥。 rn 到了玉游宫,温珣马上吩咐人将楼小月带去沐浴。 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让我将自己身上的桃花酥洗干净再进来。 洗澡时,我才发现温珣当初给我留下的护身咒在肩颈还未消散。 护身咒,会消耗下咒人近千年的法力。 可惜它早就已经被疤痕和血污盖得严严实实。 在我就要被妖兽吞入腹的时候,它再也无法护我一丝一毫。 洗干净后,便让仙娥带到了温珣寝殿外。 原本说要为我接风洗尘的温珣,在听了楼小月的话后,只是让人端来一盘已经发硬的桃花酥。 这样一盘不知剩了多久的东西,就这样被放在我的面前,以前是绝不会出现自我的面前的,更何况还是桃花的。 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我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狼吞虎咽的将桃花酥吃完。 吃完最后一口桃花酥后。 我抬头,温珣出现在我面前。 身后的楼小月搀扶着德阳帝君,那是温珣的父神,我见过几次。 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倒是显得我多余了。 德阳帝君看着我先发制人。 “鹿聆,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我的手摸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感受这许久没有的温饱。 那时候我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温珣身后,大家都在打趣我是温珣未来的正妃。 我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温珣未来的妻子。 可是那生死之间,我才明白自己对温珣来说微不足道。 生死荣辱,全在温珣的一念之间。 他爱我的时候,可以随便拿出千年的修为护我安全。 不爱我的时候,就将我反手打入地狱。 德阳神君将两袋晶石放在我面前。 “我知道你爱了温珣很多年,也知道你们刚成婚不久,可是这次的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温珣以后的妻子不可能有这种不堪的过往。” “你们和离后,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住处,每个月两袋晶石。” 我看着面前的丑恶的嘴脸。 只不过三千年而已,曾经将我视作珍宝的人,全都变了一副模样。 所有人都觉得,此次的事是我的错。 是我差点让温珣身陷大荒,也是我害的楼小月差点死在大荒。 没人提过,我是去找温珣才进的大荒,是为了温珣的伤才去大荒深处取蛇首内丹。 也没人提过,是温珣和楼小月最先选择抛弃的我。 更没有人问过,我这三千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张了张嘴,想和他们解释。 可是看到温珣灵力的目光,身上止不住地颤抖。 我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将面前的晶石推还给德阳帝君。 温珣的手却先一步伸了过来。 “别打我!” “鹿聆?” 他的目光中闪过震惊,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晶石接了过去。 他将手中的晶石塞到我手里,轻声说着:“我从没打算过和离。” 不和离? 可是他的爱与不爱表现得如此明显。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想将我甩开。 他竟然没想和离? 我震惊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温珣只是淡淡的说着:“现在还不到和离的时候。” “现在和离,让众神怎么看我和小月。” 我听着他的话凄惨的笑了。 他们刚用我的伤痛,为楼小月赢得一番功绩好感。 现在和离和楼小月在一起,只会让众神觉得温珣无情无义。 他在乎的不是我。 是楼小月的颜面与名声。 rn 许久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我慌乱中放下手中的晶石。 温珣大概是也是觉得没意思,转身想要离开。 我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温珣,放过我吧,我想我父神和皇兄了。” 已经离去的人一脸不可置信回头,带着温怒质问我:“我没想过和离,能不能不要在无理取闹!” 我看着温珣脸上的变化,从温怒到厌恶。 “以前怎么没发现鹿聆公主是个有心机的,用离开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看着温珣和楼小月在一起的身影,有些不忍的转过头。 神情恍惚,眼前突然开始变得模糊后又逐渐清晰。 我看着面前的妖兽争先恐后的扑上来,脸上后知后觉的传来撕痛。 各个种族的妖兽在我身上发泄着对神族的恨意。 看着温珣怀里抱着楼小月离开的那一瞬间,眼泪彻底忍不住的砸在地上。 “温珣将我们关在大荒时,也想不到他的妻子会承欢在我们身下吧。” “别说,这上神的滋味就是特别。” 我想抹布一样被众多妖兽丢在一边,肩膀上的印记散发着淡淡的金色,那是印记消散的前兆。 这样日复一日的不知过了多少年,原来的鹿聆早就死在每一个被妖兽欺凌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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