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剑三]小僧戒色 > 第18章

第18章

?” 李道撇他:“跟你讲讲细节?” “不用不用。”他嘿嘿笑:“我还小,听不懂。” 李道揉乱他的头发。 水槽住满水,他掬一捧洗脸,向上一扬,再顺后脑勺绕到脖子上。他头发短,打上肥皂洗两把就全部齐活。 刷完牙出来:“老纪呢?” “下去买饭了。” 李道拿毛巾蹭几把头发,套上衣服:“许大卫来信儿没有?” “没。”小伍说。 李道一顿,只说:“再发一条”,却没说发什么。 顾津意识到自己起迟了,房间里很安静,窗外阳光正好。 她从床上爬起来,出去前先把衣服穿整齐,悄悄拉开门,电视机的音量大起来,三人没等她,正坐沙发上吃早饭。 顾津探出头,李道先投来视线,朝她笑笑。 “醒了。”他吃着油条,唤她:“小公主。” 这称呼来得莫名,别人不懂,顾津却比谁都心知肚明。 她投一记白眼过去,却见他笑得邪性,他不知有意无意,忽然伸指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顾津捕捉到这个动作,脸烫起来,好像在提醒她那粗糙却灵活的手指威力有多大,曾到过哪些地方。 李道反倒一脸无辜:“傻站着干什么?洗漱过来吃饭。” 顾津“哦”了声,转开视线,慢慢挪去卫生间。 一上午过得很快,几人待在房间里都没出去。 许大卫那边下午才有动静。 小伍原本正玩游戏,有条消息跳出来,他立即退出游戏界面,对话框里只有几个字。 伍明喆把屏幕转向李道;“他先坐飞机走了。” 另一侧老纪也忍不住瞧过来。 李道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仍斜倚着沙发,目光在屏幕上停留几秒,转向前方的电视机。 “今天晚了。”李道说:“明天早点走。” 小伍愤愤着:“许大卫可真够轴的,谁对不起他?不讲义气,说走就走了?” 没人理会,他自言自语。 等到日头没那么烈了,纪纲管小伍要来车钥匙,去补一些路上的必须品。 李道问:“你自己行吗?让伍儿跟你一块去?” “没事儿,让他玩吧,我慢点开。” 李道点点头,由他去。 待在房间里没什么消遣,小伍翻出一副扑克牌,三人斗地主。 电视开着,某节目充当背景音乐。 小伍出牌磨蹭,左看右看,最后问李道:“哥,你还剩几张?” 李道手里的牌一收,不搭理,拿着遥控器调台。 小伍又去烦顾津。 停在新闻频道,播报说海外某珠宝品牌将在本月举办展览会,其中,价值近两千万美元的“国王之心”缅甸红宝石会在展会上出现,与大家见面。 报道一句带过,很快进入下一则。 “哥?” “.…..” 小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出牌啊。” “出了什么?” 小伍说:“红桃四。” “一个四想这么半天?” “你别管。”他笑嘻嘻。 李道出小鬼,顾津同为农民,压住牌,摇了摇头。 小伍一脸跃跃欲试,其实就等他这张牌,迫不及待砸上大鬼,接着要把剩下的一起甩出去。 “等会儿。”李道手摊开,把四张梅花三扔到桌子上。 小伍瞪大眼,嘀咕:“不会啊,我算过牌了。”又不服:“再来,再来。” “不玩儿了。” 李道推开桌子起身,踱去阳台。 忽然之间,他猛地向后退了步。 屋中两人都被他强烈的反应吓一跳,不禁转头看过去。 李道压低声音:“楼下有警察。” 小伍一愣:“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李道快步走来,把沙发扶手的背包扔到他身上:“别傻站着,拿上东西走。” 小伍后知后觉:“老纪怎么办?” “先出去,再给他打电话。” 他不多言,拎起顾津走向门口。 贴耳细听走廊的动静,几秒后,悄无声息开一道细缝,见无异样,他朝小伍使眼色,三人迅速朝后楼梯走去。 第 36 章 普拉多从宾馆后巷飞飚出去,黄昏光景,路上车辆不太多,还算畅通。 拐了两个路口,那宾馆再也看不见,他才稍微松下脚上力道,从镜子中看一眼后座的俩小孩,掏出电话给纪纲打过去。 他问:“哪儿呢?” 纪纲说:“堵在路上,怎么了?” “宾馆楼下有警察。”他单手控着方向盘:“没见堵车,你在哪条路上?” 电话那头“哦”了声:“前面出车祸,我堵在中间动不了。”又问:“警察冲我们来的?一路上挺谨慎,没露什么马脚,是怎么追过来的?” “还不清楚。”李道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扔到仪表台上,看着后视镜转弯:“出来时间不短了,只怕夜长梦多,我们目标太大,容易起疑。” 纪纲顿了一会儿,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分开走,在绵州汇合?” 前天两人聊过,决定到绵州再找邱爷,不去广宁了。 各开一辆车单独上路,不那么大张旗鼓,反而会分散注意,降低关注度,对摆脱郭盛和警方都有益。 李道问:“你自己行吗?” “行。”他说:“你带着他们俩,我倒是不放心。” “伍儿还算顶用,顾津省心,没事儿。”李道踩了叫刹车,调转方向往城外开:“那先这么定,有事再联系。” “成。”纪纲应。 李道不再说什么,专心开车,没碰手机,等它自行挂断。 后面俩人还没从刚才的紧绷气氛中回神,肩膀挨着肩膀,互相靠着,都挺安静的。 “别紧张,没事儿。”他说。 小伍不自觉直了直身体:“没紧张,这不是怕说话打扰你开车么。” 李道没戳穿,视线一转,在小小的镜片中看顾津。她神色倒还正常,衣服也穿得挺整齐,只是束起的辫子在跑动中松开了,垮垮地歪向一侧,碎发贴在脸颊边和脖颈上。 李道问她:“又没穿鞋?” 顾津双脚不自觉往后缩了下:“穿着呢。” “宾馆的一次性拖鞋?” 她点点头。 李道只是问了问,没有给她买鞋的打算,把车停在路边,一勾手招呼顾津下去,低声交代着什么,两人直奔路边的公共电话亭。 小伍扒头看着,见顾津手握听筒,低声说着话,几秒后,挂断了。 又站片刻,他们才回来,却只字不提。 一小时后出城区,车子开上一条窄且长的公路,地方挺偏僻,连条国道都没有,更别提高速了。 小伍从车中翻出仅有的两个面包,把一个给顾津,看看另一个,扒着椅背朝李道递过去:“哥,吃点东西吧。” 包装袋的边角不小心擦到他后颈,李道浑身通电般,徒然一抖。 他这一抖,小伍就抖。 顾津不明所以,下意识跟着两人也抖了下。 李道抬手抹脖子,磨着牙侧头:“我警告过你没有,别在我身后说话。” “忘了,哥。”小伍赔笑:“一时没注意,是真忘了。” 顾津看着男人的背影,他头发很短,脖子略粗,却又长又有骨骼感。左侧发根处已经被自己搓红了,只是麦色的皮肤看着不那么明显。 她发现新大陆般碰碰小伍,指着自己相应的位置,口型问他:“怕痒?” 小伍猛点头,朝她挤眉弄眼,也不敢出声。 顾津抿嘴笑了下。 李道把两人这番沟通看在眼里,没吱声,懒得理。 两人坐着默默吃面包,隔了会儿,有东西从后面轻轻贴住他嘴角。 李道看着前方,闻到一阵奶香味。 “张嘴啊。”顾津说。 一个面包也就他巴掌那么大。李道一偏头:“你吃吧,我不饿。” 她又抵了抵。 李道只好张口咬住。 顾津屁股搭着座椅边缘,膝盖顶住副驾的椅背,自己咬着吃,然后又撕一块喂给他。 李道眉头微皱,不耐道:“吃你自己的,开车呢,别喂来喂去挡我视线。” “怕你饿。” “不饿。”声调有点硬了。 顾津撇撇嘴,暗忖这男人还和以前一样阴晴不定,好心当成驴肝肺,坏脾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她身体靠回去,把整个面包都吃完,不再管他。 这一路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路边很荒凉,连个吃饭的餐馆都没有。 夜幕降临,天边只剩一线余光。 从重阳出来已经开了将近三小时,后座一点声音都没有。顾津靠窗闭着眼,小伍脑袋枕在她大腿上,窝进椅子里睡的正香。 李道瞥了眼又正回视线。 很久后,两人仍是一动未动。 李道指尖勾勾鼻梁,挺直背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唤道:“伍儿。” 伍明喆一个激灵,脑袋“腾”地从顾津腿上抬起来,“咋了?” 李道不紧不慢:“帮我查查路。” 小伍气一松,挠着头发赖唧唧坐起来:“哥你自己不有手机吗?” 他不情不愿地打开导航,顾津也随动静醒来,稍微动了下,疼痒感顺脚心往上爬,整条腿已经被小伍枕麻了。 李道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顾津用拳头慢慢捶着。 拐过弯路,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光亮。 暗黑的天幕里,路边坐着一个干瘦大娘,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凑近光源缝补着。 到近处才看见她前面还摆着地摊儿,蓝色蜡染麻布上并排码放手工布鞋、帽子、棉袜,还有头绳和零钱口袋等杂物。 李道扭头望着窗外,缓下速度,车子开出一些后,打了把方向盘,在大娘前方的位置靠边停下。 “下去看看?”李道扭头看顾津。 顾津说好。 他走过去蹲在摊位前,挑了挑,拿起一只:“大娘,这鞋怎么卖?” 大娘看上去身体很硬朗,见有人光顾赶紧放下手中活计,咧嘴笑开,手指一比划:“三十块。” 李道点点头,扬起手中的鞋子给顾津看:“红的?” 那鞋子手工极佳,远远超出她口中的价值。浅口款式,大红色粗麻布料做鞋面,脚面正中坠着同色的垂滑流苏,两侧绣以金线凤凰,脚腕处十字交叉一根细带,最后在外脚踝用盘扣固定。 这鞋有点像…… 顾津抿了下嘴。 李道见她没反应,一腿垫住臀,一腿撑起,捞起顾津脚踝,把她右脚放在自己大腿上。 顾津想躲没躲开,心中微妙地动了下,身体不稳,赶紧扶住他肩头。 李道把鞋子马马虎虎套在她脚上,带子太复杂,他不会系,由着晃荡在半空中。 大娘半弓身子把灯挪过来,一个劲儿夸赞:“真好看,女娃脚白,衬得起这颜色”。 李道朝对方弯弯唇,随口说:“是么。”明明问句,却挡不住语气里的嘚瑟。 他低头细看,鞋子虽有些大,却衬得那脚格外精致小巧,露着的皮肤柔腻透白,灯光下隐隐可见青色血管。 李道看着好看,心下微动,觉得这鞋有些庄重,更适合在带有仪式感的某种场合穿,又恶趣味地幻想,如果顾津穿着这鞋子,把她双腿搭上臂弯,那穗子一荡一荡,应该别有一番情致。 这样想着,他不由在她脚面揉了把,抬眼问:“怎么样?” 顾津对上他的目光,努力淡定道:“太大了吧,走路估计挂不住。” 李道问大娘有没有小码的。 她在三轮车里翻找半天,可惜就只有这一双。 顾津把脚拿下来,蹲他旁边,自己挑了几个款式试。最后选一双合脚的,水青色布面,上面绣着几簇银杏叶子,倒也和裤腿的七彩线和流苏相得益彰。 李道给了一百块,没叫对方找钱。 顾津先他一步上了车。 李道手碰上车门,顿了顿,脚步一转,又走回来:“大娘,红的那双也给我吧。” 大娘很高兴,赶紧拿出袋子给他装好,笑眯眯地说:“小闺女有福气,这双算大娘送你的。” 李道看着她佝偻瘦削的身体,蹲下来,忍不住问:“都这么晚了,还不收摊儿回家?” “不晚不晚,还有车过。”大娘把袋子递给他,乐观地说着俏皮话:“这不就赚到啦。” 李道笑笑,问:“附近有没有能过夜的地方?” 她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高塔村,从土道下去,山后边。十几户人家,敲开一户跟人说说,住一晚可以的。” “没有旅馆?” 她摆摆手,“地方偏得很。”想了想:“要不住到大娘家里去?” 李道说不用,从兜里又掏出一百块放在摊位上,拎着鞋子走了。 大娘反应过来,拿起钱追了几步,连连说着使不得。见追不上,冲他喊:“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那声音被拦在车窗外,像一种讽刺。 李道打着方向盘,自嘲笑笑,暗想如果她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不清楚这句“好人一生平安”还能不能说出口。 世人往往以好与坏作为评判人性善恶的道德标准,做尽好事不见得被歌颂,但做了坏事,一定会成为反面教材,遭人唾骂抨击,成为这世界上势不两立的敌人。 如同出栏的猪,宰时一定给卡上“合格”的戳子,李道觉得自己就像那猪,背上已经烙了抹不去的印记,上面写着,我是坏人。 这就是代价,即使今后想从善,背上那标记也会提醒他曾经的黑历史,仍然被人戴着有色眼镜去对待。 按照大娘给指的方向,弯弯绕绕又开了将近半小时,果然看到一片小村落。 零星几户,分散在一处低洼的山坳中,抬眼望去,光影点点,在娱乐项目匮乏的落后村庄,已经是上床休息的钟点了。 小伍问:“真要住这儿?” “下去看看。” 把车停在树丛的隐蔽处,李道背上随身物品,捏着顾津的胳膊走下山坡。 村口有一条崎岖蜿蜒的小道,没碰路人,倒偶尔听见几声狗吠。 顾津要往脸上带口罩。 李道手滑下来,挡住说:“村子偏,连信号都没有,不带也行。”他握住她的手。 顾津看看他,回握住,顺从地跟着走。 拐弯后终于看到一点灯光,有处砖房院子。石垒的台阶上站个女人,四十岁上下,正扒着院门,朝一个方向张望。 李道手指蹭蹭眉心,走上前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他人高马大,不苟言笑,往那儿一站,不说话时都显得凶,更何况开口还一副沙哑嗓子,半句软话都不会讲。 女人身子一缩,立即警惕地看着他,手搭在门板上,摆出下一刻就要关门的架势。 顾津赶紧往前走几步:“大姐。”这一声甜甜的,面相又好,让人无端放下戒心。 女人停下动作看着她。 顾津说:“我和我哥还有弟弟出来游玩,导航坏了走错路,无意中来到这儿,时间实在太晚了,所以想麻烦大姐在您这儿借宿一晚。” 小伍也嘴甜,站旁边溜缝儿。 女人看看这三人,又打量顾津,最后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你这鞋……” 顾津连忙说:“是在路边一个大娘那里买的。” 对方“哦”了声,身体探出来些:“是孙大娘。” 孙大娘也是高塔村的人,一个村住着,都知道她在公路边上卖绣花鞋。 李道从兜里掏钱给顾津,说:“大娘告诉我们往这儿开,说可以借宿。” 顾津迈上台阶,笑着把钱递过去,红红的票子卷在一起,大概有两三张的样子。 女人推脱着不要,拉扯几下,倒也从善如流地收下了。 其实不算稀奇,以往也有过路的来投宿,家徒四壁的别人也没什么好贪图。 女人还算和善,把他们三个让进院子:“叫我冯大姐就行。” “唉。”顾津笑应一声。 李道在她身旁走着,侧身低语:“也会撒谎?” 顾津和冯大姐说着话,没回头,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第 37 章 这院子很大很空旷,院墙是黄土和不规则石块砌成的,靠墙放着破木桌子和几把小板凳,旁边有锄头、镰刀、耙子等工具,另一侧地上晒着打蔫的野菜和萝卜。 冯大姐将他们带进一间厢房里,说:“这是我那傻儿子的地方,不知上哪儿疯玩儿去了,还没回来。要是不介意的话,两位兄弟就和我这傻儿子凑合一晚,让闺女跟我住。” 李道打量着这间房,没吭声。 顾津刚想应好,冯大姐又斟酌着开口:“要不……你们兄妹仨都住这屋,一会儿让我儿子回来跟我住?” 李道:“那麻烦了。” 顾津拿眼尾偷偷瞄他,没有插话。 冯大姐看看三人,笑了笑,“家里还有张折叠床,给你们支屋里?” 顾津说:“谢谢冯大姐。” 大姐一挥手,一脸和气的看着他们:“谢什么,跟自己家一样,别拘束啊。”她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走。 “大姐。”顾津惦记着李道没吃饭,跟上几步,有点难为情地开口:“您这儿有没有吃的,我们路上没碰到餐馆……饭钱再另外给您……” “什么钱不钱的,几碗面能值几个钱。”大姐笑着说:“我这就和面去。” 最初看见冯大姐时,她正站门口张望,和刚才的话一联系,顾津猜到她是在门口等儿子。 顾津说:“要是方便的话,您告诉我厨房在哪儿,我自己做就可以。” “你会?” 她点点头。 “那行。”大姐求之不得,拉着顾津手臂熟络地走出去。 厨房在主屋的外间,一个砖砌的大灶台,上面放口铁锅,旁边横块板子,摆着油盐酱醋和几个碗盆。 冯大姐给她放好面板,端来面口袋和几枚鸡蛋:“那边还有葱和青菜,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好歹将就一口能填饱肚子。” 她再次道谢,大姐便快步出去了。 顾津边四下打量边洗手,从前在洛平老家,家里的厨房跟这差不多。 那时母亲已经走了,顾维做饭,她就搬个小凳坐下面摇风轮。 一个不会做,一个不会摇。 两人时常被黑烟抢出来,饭菜也带一股串烟味儿。 想起这些,她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几天来情绪上发生着变化,抗拒,悲恸,接受,逃避。 顾津不愿再想顾维,曾经目睹的每一个惨烈画面都是种创伤,越想越难愈合。她努力把关于他的记忆封存,不给大脑留太多空隙去怀念,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还得活着。 顾津稍稍吸口气,甩了甩手,从墙边拿个盆子开始和面。 擀面皮的时候李道走进来,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他刚洗过澡,身上是股老式紫罗兰香皂的味道。 顾津忍不住回头,发现他紧贴自己身后站着,她踮起脚,鼻子凑到他下巴上嗅了嗅。 李道:“狗啊。” “想起我奶奶,她以前就用这种香皂。” “辈分还长上去了?” “你又不是我奶奶。” “是就坏了。”他在她嘴上飞快啄了下:“需要帮忙吗?” “自己可以的。”下唇微湿,顾津不由抿了抿。 李道手指快速地拨弄几下头发,冰凉水珠落在顾津脸上,她缩肩躲开:“真讨厌。” 李道笑声愉悦,掐了把她的脸,去旁边坐着,不打扰她。 顾津继续擀面皮,擀到她想要的厚度,再撒一层面粉,卷起来,用刀切成小手指粗细。 锅里咕咕冒泡,水开了,蒸腾的热气将灯光熏染得更加昏黄柔和。 李道在后面盯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帮她把切好的面条扔到大锅里。 “吃西红柿?” “吃。”李道拿筷子搅着面。 顾津迅速切好西红柿,放到锅里一起煮,只撒了些盐花,慢慢等面熟。 他说:“没想到你还会做手擀面。” “后来学的。” 之前和尚家伟谈恋爱,她是付出真心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他是西北人,爱吃面食,她甚至为此特意报了烹饪班。 李道转头看她一眼,没吭声。 顾津也看他一眼,没往下说。 她往锅中打两个荷包蛋,快熟时又扔了把青菜叶,最后装碗,撒葱花。 香味飘满整个厨房,刚端上桌,小伍带着狗鼻子闻味跑过来。 顾津给两人一人一大碗,每碗上面一个荷包蛋几片青菜叶,她之前吃了面包,面前只有一小碗。 李道这回没让,挑起面条狼吞虎咽。 顾津端碗看着他,这男人饿透了,吃饭的样子完全没美感,腮帮子鼓着,低垂眉眼,不大会儿额头就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顾津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举手投足过于真实,以至于让她从心底冒出不切实际的满足感。 整个厨房静悄悄,只有吃面条的轻微动静。 顾津把锅里剩下那些盛给小伍,自己的分给李道。 李道抬了下眼:“你不吃?” 顾津说:“饱了。” 他喝口面汤,执筷子的手忽然停了停,“明天几号?” 小伍说:“六号。”说完也突然想起来:“明天津姐生日。” 顾维在时,一直念叨着要给顾津过生日。 如今日子到了,人却不在。 小伍暗道自己说错话,忙抬起头看李道,又看顾津,却没在这两人脸上看出多余情绪。 李道说:“明天给你过生日。” 顾津说:“好。” 小伍见两人无恙,赶紧说:“津姐,明天我有礼物送给你。” 顾津又说好。 几人正闲聊,门外突然一阵闹嚷声。 李道指了下对面的两人,示意他们噤声,细细去听,外面喊有人落水了。 先前在门口张望的冯大姐也不知去向,远远传来女人焦急的呼叫声,听着惊心。 小伍说:“不会是冯大姐那儿子吧?” 李道埋头继续吃,“吃吧,不关咱的事儿。”隔几秒,又忽然放下筷子,“你们别动,我去看一眼。” 他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出去,原本静悄悄的小村落闹腾开来,妇女老人惊慌失措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跑。 李道随手拦住个老乡问情况。 对方拍着大腿:“冯桂玲的儿子溺水了,还在水库里扑腾呢,得赶紧过去救人。” 李道抬头扫了眼周围:“谁去救?村里没男人?” “都出去打工了,没剩几个。”说完拂开他继续跑。 李道在原地站片刻,终究抬腿跟过去。 高塔村以后山顶矗立的高塔而闻名,山脚那片地域过于低洼,经年累月,形成一个天然水库。平时村里孩子去水库里洗澡摸鱼虾,从未出现过溺水情况。 冯桂玲的儿子叫王小春,生下来智商有缺陷,时常被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捉弄。今天他们拉着他比闭气,谁在水下待的时间长谁算赢,奖品是从城里带回的酥糖和猪肉脯。 孩子们把王小春骗下水,本来都习水性,也没想到会出事。 有个男孩站岸边当裁判,喊道:“上来一个……又上来一个,王小春你坚持住,再挺一会儿糖就是你的了。” 就这样,王小春身体没进去,越飘越远,这时节晚上水仍是凉的,他脚抽筋,本能张口呼救,水呛进肺里,当即在水库中央扑腾起来。 孩子们一看出事了,心中害怕,赶紧跑回去找大人。 冯桂玲看见小春不断挥舞的手臂,哭喊着要往水中跳。 几个妇女拦着她,“老王家的,你不会水,跳下去到时候救你还是救孩子。” 冯桂玲双腿瘫软地滑坐在地,哭声撕心裂肺。 这村子男人确实少,有两个已经跳下水,还有人跑回去拿工具。 冯桂玲一声声叫着儿啊儿啊你坚持住,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你爹交代,我也不活了。 水中那孩子的动作变迟缓,胳膊和脑袋冒水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冯桂玲一惊,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啊”地尖叫。 身边“扑通”一声响,有人跳进水里,砸起巨大水花。这人手长腿长,动作大刀阔斧,像一支长剑破开水面,在盈盈月光下,朝水库中央快速游去。 顾津和小伍就是这时赶来的。 她只来得及捕捉他的背影,那影子就从岸上消失了。 顾津心中一惊,停住脚步。 小伍靠了声,踢掉鞋子就要往下跳。 顾津没让,紧紧握住他的手。 远处那孩子最后一次冒头,便没有再出现。 李道离他消失的位置越来越近,上身一拱,扎进水里。 岸上的人都朝那边望着,七嘴八舌,又喊叫又大哭。 顾津脑中嗡嗡作响,不自觉捏紧小伍的手,指甲抠入他皮肤。 小伍暗暗呲牙,却没抽手,回握着她:“姐,你别紧张,我哥水性好。” 顾津却像没听见,如顾维离开那个夜晚,满眼的黑。 黑色的

相关推荐: 大佬绝嗣?小夫人一胎三宝!   斗破炎韵篇:现代风云   穿书炮灰A就要罩着女主   江湖有杯具/江湖有猫妖   总有神明对我图谋不轨[无限]   驰鬼师   从春秋战国被人认为是天神开始   重生之嫡高一筹   绿潮 [重生]   妄想剧场(家教K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