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的眸子却如同静水。乌黑而深,缭绕着一些看不透的薄雾,连阳光也无法透入底部。 认错人这么乌龙又尴尬的事,当着本尊,桑桑不好意思说,就嘀咕道:“我对你哥哥的第一印象是有点不好,但现在我已经改观了,其实他也不算坏人。而且,我的腿也是因为他受伤的,当然要赖着他回来治伤啊,我看他也不像是恩将仇报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原来是这样。”江折容垂眼,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桑桑,你见到我兄长时,是什么情形?可见到他身上有什么伤势?”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除祟中途遇到他而已。”桑桑没有傻到拆台,这两兄弟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沟通吧:“他刚才不是说自己没事吗?你不相信他吗?” 江折容摇头,也不知道意思是否认,还是说不信,一副怀揣着心事的模样。 东厢是一个光照明亮、宽敞又雅致的房间,一张床都赶上桑桑洞穴里的两张大了,她兴奋地在上面坐了坐,又跑到了窗户边,探头往外看。 江折容微笑地看着她跟小孩一样满屋子转,也没阻止,挽袖,给她沏了茶。他预估得正好,当她溜一圈累了回来时,茶的温度正好可以入口。 聊了片刻,见桑桑面露疲色,江折容就站了起来,柔声道:“桑桑,你先休息一下吧,晚饭时我再来叫醒你。” 桑桑用力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洗漱了一番,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一睡,就睡到了房间里暗下来的黄昏时刻。 桑桑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床尾有人走近,第一反应是临睡前江折容那句话,抬手揉了揉眼,声音还带着鼻音:“折容,是要吃饭了吗?” 来者停住了。 片晌后,她听见了一道比平时更冰冷的声音:“是我。” 桑桑有点意外,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就看到了一双色若琉璃的淡漠的眼。 这副姿态落在江折夜眼中,像是带了些防备的意味,和前一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紧接着,床帏被人撩起了。江折夜坐在床尾,没有看她,冷淡道:“腿放过来。” 从出发那天开始,一直是每隔三天就清一次蛇毒。不过,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折夜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脚踝被冰冷的手抓住了。 刚才睡觉时,桑桑穿了丝质的罗袜,在昏光中,丝缎堆出了细腻的褶皱。 也许是嫌这层袜子阻碍视线,江折夜指尖勾入其中,将它扯掉了。 一阵细微的悉索声,袜子落到了地上,他的手再无任何阻隔,掠过她的踝,握住她一只脚,一言不发地开始注入灵力。 桑桑别扭地动了动脚趾。 这个人,看起来寡情禁欲又一本正经的,怎么做这种事就总是这么得心应手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桑桑,你醒了吗?晚膳已经做好了。” 来人见门敞开着,屋子里还很暗,像是有些疑惑,但还是跨了进来。一看见床边的情景,他的步子就一顿。 第182章 岌岌 淡橙的夕阳余晖穿过檐廊, 泼洒进昏暗的房间内,蔓延到了床榻上。床边的情景,自然也无所遁形了。 桑桑似乎是坐起来,凌乱的乌发披在身后, 脸颊粉扑扑的, 如一朵在枝梢上春眠初醒的海棠。 她一条腿的裤子捊高了,罗袜也脱了, 露出不盈一握的一只脚。衬着暗青的丝被, 肤光腻白得晃眼。足背的小红痣, 更添了几分艳色,像用碾碎了的桃花汁点上去的。 听见叫她的声音,桑桑转过头去, 由于背着光,她只看见门边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形轮廓, 却看不清江折容的表情。 “好了。” 这时候, 江折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他松开了手。桑桑连忙“哦”了声, 缩回了腿,赤足如一尾抓不住的鱼,从他的手中溜走了。 桑桑低头一看,果然,那泛青的毒络又减退了两寸, 意味着她离死亡又远了一步, 问:“照这个速度, 我最迟到夏天就能完全好起来了吧?” “差不多吧。” 江折夜站了起来, 对门边的江折容说了句“我先去饭厅了”, 就先出去了。 等他一走, 桑桑掀开了被子,想到江折容是专程来喊她吃饭的,她也不好意思让他继续等自己,便说:“小道长你等等哦,我马上就好。” 桑桑将裤子拉好,挪到床边,看见那只雪白的罗袜勾在了床尾,弯腰去捡。 但是,一只修长的手比她更快地捡起了它。 “我自己来就好了!”桑桑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却没扯动。 她有点奇怪地抬头:“折容?” 江折容蹲在她前方,嘴唇微微一抿,才松开了手指,说:“我去外面等你。” “嗯。”桑桑不做他想,弯腰套上鞋袜,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出了房间。江折容背着手,站在灯下等她,只影孤身。一只蛾子绕着琉璃灯飞,不时就撞它一下。 桑桑拍了拍他的肩,说:“小道长,久等了,我们快走吧。” “不急,晚饭不会那么快就变凉的。” 桑桑摸着肚子,无辜地说:“晚饭是不急,但我饿了。” 江折容一怔,歉声说:“我看你这么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便将晚膳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 “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你要是早半个时辰来叫我,我还没心思吃饭呢,现在饿得刚刚好。”桑桑打断了他,拉起他的袖子,期待地问:“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江折容抿唇一笑,看起来很腼腆,卖了个关子:“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他这么说,桑桑的好奇心升至了顶峰。 这座府邸的宴客厅在中庭,面积很大,架设屏风,陈设雅致,廊上还挂了数幅裱好的丹青字画。 虽然桑桑没什么鉴赏经验,但也能感受到这些丹青扑面而来的意境之美,忍不住停了下来,道:“这些画都好好看啊。” 江折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些都是外祖母的画作。” “你外祖母肯定是一个很有才情的女子吧。” 没想到,江氏双璧的母亲那一边,是传统的书香门第。桑桑本还以为,他们父母的结合,会和时下很多修仙世家一样,是两个大家族的强强联姻。 江折容斯斯文文的,字也写得那么漂亮,会不会和这边的耳濡目染有关呢? 宴客厅一片明堂。由于平常吃饭的人少,宴客厅里的八仙桌早就收起来了,换成了一张小圆桌,可坐四人,夹菜方便,也不会显得太过空寂。 一落座,江折容挽袖,揭开了盖子。桑桑发现一桌子都是江陵的菜式芙蓉虾球、花雕酒炖鸡、桂花藕,十分惊喜地说:“哇,今天的菜好合我胃口啊。” “我们一起住的时候,随侍的厨子不是做得一手好江陵菜么?我记得你很喜欢,想到以后可能不能时时吃到,还很不开心。”江折容站起来,拿起汤勺,一边给她盛汤:“我就挑了一些你爱吃的做。” 他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都清晰,弯腰,将一碗汤放到她前方,扶着碗壁的指腹,比瓷器更温润白皙。 桑桑一眨眼。 她在璞州赖着江折容的往事,是一个不能大白于天下的秘密。那会儿,江折容为了藏起她,还生平罕见地欺骗了重要的兄长。怎么现在就若无其事地提起来了呢? 桑桑捧着碗,呼了呼蒸气,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江折夜。 他微垂着眼,正在夹菜,一字不漏地听见这些话,似乎也不意外,也没有生气。 也是,江折容天性这么纯良正直,本来就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当年,瞒着兄长窝藏妖怪一事,估计一直是他的心结。 现在,难得发现江折夜对妖怪的态度有所改善,他就不用再昧着良心、藏着掖着了。所以,才会无端端提起当年的事吧。 桑桑按捺下了心虚,喝了一口汤。等她咽了,江折容关切地问:“怎么样?” 桑桑一扬眉:“好好喝。” 虽然江折容不是骄奢淫逸的那一类大少爷,但此前肯定是没有进过厨房的。她本来不指望他做饭会好吃的。没想到,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江折容眼眸一弯:“比之前的厨子呢?” 桑桑咕咚咕咚地喝完了剩下的汤,佩服地说:“我觉得不相上下,你好厉害啊。” 得到她的肯定,江折容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锅汤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桑桑一道道菜地尝过去,每一道菜她都赞不绝口,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 江折容很细心,似乎知道她来到陌生环境,有点拘谨,一直在给她夹菜。直到桑桑前方的空碗都堆成小山了,他才面露遗憾地罢休。 席间,他们不知不觉便绕着当年的事聊了起来。这样的话题,江折夜自然是参与不了的局外人,只沉默地咀嚼着。 桑桑吃得半饱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个晚上都没和江折夜聊上几句话。 江折容是他弟弟,兄弟之间,肯定不会计较这么多。 而自己作为客人,顾着开心,冷落其中一方,似乎不太好。 于是,桑桑伸长手臂,磕磕碰碰地夹了一颗虾球,放进了江折夜的碗里,做了一点补偿:“你也尝尝。” 江折夜一顿,倒也没有拒绝:“放着吧。” “什么放着,就是要趁热才好吃啊。” 看见这一幕,江折容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戌时初,饭吃完了。 桑桑想帮忙碗筷,但被摁在了凳子上。 “桑桑,你住下以后,若缺了什么花用的,或者想要什么东西,随时可以和我们说。”江折容想了想,说:“等一下,我拿点降真香给你吧。” “降真香?” 江折容垂眼看她,神态温和地解释:“嗯,东厢那边的炉子里,以前烧的是檀香。你以前不是说过,闻着我衣服上的味道,睡得比较放松吗?那就是降真香。” 江折夜起身的动作凝固了下。看了桑桑一眼,却只看到了她毫无阴霾的笑容:“好啊。” 桑桑回了房间,泡了个热水澡,江折容就给她送来了一盒降真香。 他没有进屋,只让她好好休息。 桑桑打开香炉盖子,丢了一块降真香片进去。很快,空气里就弥漫起了让她安心的清逸气息。桑桑趴在床上,好奇地翻看着房间里的书本,不知不觉就打着呵欠,睡着了。 但这一觉没有持续到第二天一早,三更半夜时,她莫名就醒了,睁着眼睛,有点哀怨地看着映在帷帐上的暗青月光。 肯定是因为下午太贪睡,睡太久了,导致天没亮就醒了。 横竖也没有睡意,还不如去花园里转一转。桑桑踢上鞋子,推门出去。 这个时间,到处都黑漆漆的。江折夜和江折容肯定都休息了。春深时节,夜风清凉,满地的粉黛花瓣。桑桑走到鱼池旁,趴在石栏上,看见水中倒影的月光,数着下面有几条鱼。 就在这时,桑桑的耳朵一动,忽然捕捉到了一声突如其来的重物落地声,还伴随着连环的瓷器碎裂声。 如果现在是白天,她多半是听不见这种声音的。可在万籁俱寂时,再细微的声音都明显起来了。桑桑抻直脖子,确定那声音是从府中传来的似乎是江折容的房间方向。 闹出那么大动静,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桑桑匆匆赶了过去。一进小院,就看到江折容的房间果然亮着灯,门还开着。桑桑提起裙摆,跑上台阶,就被屋中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儿好像被狂风扫过一轮似的,桌椅翻倒,纱帐撕裂,江折容平卧于床上,面露痛苦之色,衣裳敞开,心口的肌肤竟攀爬、流转着熔浆似的金红色光芒,诡异又华美。始作俑者,则是一股横冲直撞的漆黑雾气,它似乎很想逃出这个房间,但不管怎么冲撞,都失败了,只能一缕缕地被江折容胸膛的那片光芒吞噬了。 桑桑看呆了,僵在门边,余光忽然看见,江折夜竟然也在这里,而且,似乎是与那股漆黑的雾气搏斗过,嘴角溢出了一缕血晕,靠在了门边。 桑桑立即跑过了,搀住了他:“你没事吧?” 一看见她,江折夜目光一沉,口吻有点严厉:“你过来做什么?” “我出来散步,听见声音就过来了。”桑桑担心道:“折容他怎么了?”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被江折容吞噬的那股力量,她曾在扶桑鬼的妖丹上看过。但是,这似乎只是缭绕在上方的力量,而不是那颗妖丹本身。 随着它完全没入身体,江折容的痛苦神情也如潮水般褪去,恢复了平静。 一切都偃旗息鼓了,唯有这片废墟似的房间,证明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桑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阵心惊难道说,江折夜去杀扶桑鬼,就是为了拿它妖丹里的力量救江折容? 江折夜不顾自己也受了重击,快步上前,坐在床边,拿起了江折容一只手,为他输送灵力。 桑桑生怕打扰他,守在旁边,等江折夜收手了,才关切地问:“他还好吗?” 江折夜的眉宇流露出了一缕疲色,将弟弟的手塞回了被子里,说:“稳定下来了。” “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在除祟时落下的旧疾吗?” 看着她那不依不饶、写满了担忧的双眸,江折夜垂下眼,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不是,是为了护着我。” 就在这时,江折容的情况又出现了反复,打断了这场对话。桑桑自然不敢再插嘴。 就这样,一个晚上,江折夜都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隔一会儿,就给江折容输送灵力。桑桑虽然没走,但撑了太久,也忍不住有点犯困了。 漫长沉寂的深夜,江折夜忽然感觉到,肩膀一沉。他侧头,才发现桑桑因为困倦,居然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微微嘟着红唇,流露出了几分稚气。 很难想象,是这样一张嘴,一直缠着他,吐露着那些要孩子的话。 他顿了顿,给江折容掖了掖被子,就将她抱了起来。 翌日,桑桑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的,鞋子脱了,整整齐齐地放在床边。 不难猜到,到底是谁送她回来的。 桑桑坐起,懵了一会儿,昨晚的一幕幕窜入脑海,什么睡意都没了。桑桑穿好鞋子,赶了过去。 江折容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到了傍晚,江折容才缓缓转醒,察觉到自己床头趴着一个少女。 桑桑正在玩着他的头发。发现他睁眼了,瞬间弹了起来,惊喜道:“小道长,你终于醒了!” 江折容被她扶了起来,还没说话,一杯水就殷勤地递了过来。 盛情难却,他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口,手指收拢,攥住了瓷杯:“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桑望着他,小声说:“小道长,我不想瞒你,但昨晚的事情,我都看见了。” 江折容眸色微变。 “我问了你哥哥,他只说你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桑桑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旁边:“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我猜,你是在三年前,江家出事的时候变成这样的吧。” 毕竟,三年前她可没听说江折容身体抱恙。纵观他的人生,这三年间最大的一个坎儿,也就是家变了,桑桑自然会往那方面联想。 桑桑抓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小道长,虽然我不是很厉害的妖怪,帮不了你很大的忙,但说不定也能尽些微薄之力,哪怕是听你吐吐苦水也没问题。如果你愿意,我随时都能当你的听众,保证听完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往外说!” 江折容原本不愿说,并非不信任桑桑,只不过是不想让这些腌臜事脏了她的耳朵。 但既然她都看见了,又猜到了几分被她那双注满了担忧的清澈眼眸凝视着,江折容默然了片刻,终于拗不过她,开了口。 事情起因果然是和江家家变有关。 江家双璧的父亲,即江家家主,名唤江守一。当年,由于疏忽不慎,没护好妻子,让她被妖怪所害,从此,悔恨交加的他便常年闭关,不问世事。因膝下双子年幼,家族事务,则都交给了他的弟弟江含真代为打理,这也是“代家主”之称的由来。 本来说好了,等江折夜到十八岁时,江含真就会将家主的权力还给他。但到了移交之时,江含真反悔了。江家的内乱、崩塌,也是因此而来的。 在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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