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给她一个依靠。 但叶姗让他明白了。 他和叶姗在一起时,才知道自己对柳棠棠的,无非是兄长对妹妹的担忧,想给她一个安定,而不是想和她天长地久。 他到了南靖县,心里绷着一根弦。 若那时候柳棠棠重新沦落到妓院,他该怎么办? 怎么面对她,如何还她当初倾囊相授的恩情? 他那些日子,是非常紧张的。 他原本也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于是他一紧张,就忘记了叶姗。 因为叶姗是他的家人,家人太过于熟悉,在紧张的时候就会被下意识忽略,因为不担心家人会离开他。 甚至,他的紧张和不安,在叶姗看来是充满了期待。 真找到了柳棠棠时,柳棠棠让他去看她,当时华云防脑子里就嗡了下,心想她为什么走不开? 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是不是她成了名妓,不好登门,怕影响他? 柳棠棠一直都是这样替人考虑的。 他心里乱七八糟,当即就走了,也没顾上看叶姗的脸色。 到了柳棠棠家,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处公寓楼。 楼里有点拥挤,但绝对是良善之地。 华云防放了心。 上楼之后,有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小心翼翼给他开了门,叫了声长官。这人看上去很木讷、忠厚。 “我是孙宏,棠棠说过了长官,从前在妓院的时候,都是长官照顾她。”男人道,“您快请进。” 华云防没想到如此变故。 进了门,他才知道为何柳棠棠不亲自去找他,而是要他来,因为柳棠棠刚生了一个女儿。 孩子是昨天才生下的。 现在是冬天,柳棠棠的丈夫拿回了报纸,被她看到了。 外面有点冷,她刚刚生产完,实在不能出门,只得派人去请了华云防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误会,真是你!”柳棠棠当即哭了,“我可担心你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们俩,是污泥里相互缠绕向上的藤,最苦难的日子里,血肉似乎长在了一起,就盼着彼此好。 柳棠棠比华云防小,可她更像个含辛茹苦的大姐姐,盼着她的兄弟能活下去。 回到南靖的日子,她也是天天担心他。 华云防看惯了冷漠和险恶,有点担心过头了。 柳棠棠的亲戚,是个老实的好人。她把柳棠棠带回来,安排到她厂子里做工,又给她介绍了婆家。 她丈夫也是在那个厂子里做事的。他们是机械厂,她丈夫是个工程师。 他们相识之后,柳棠棠就主动说了自己的过往。 对方没有母亲,父亲早已续弦,如今他算是一个人了,也没人管束他。他不介意柳棠棠的过去,就结婚了。 柳棠棠家里比较简单,一看就不算富裕,但是处处温馨,就连她也是很幸福的。 她女儿出生时就七斤了。 因为大,小孩子出来时没有那种皱巴巴的,反而是一生下来就很水灵。 华云防那颗提了好几年的心,彻彻底底放下了。 他高兴极了。 一高兴,就在孙家喝了酒,又跟柳棠棠说了自己的遭遇,一说就没完没了。 等他回来时,已经深夜了。 叶姗不在家。 华云防喝得昏天黑地,问旁人叶姗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他躺在床上,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给他回禀,叶姗也没回来。 他坐起来,问怎么回事,手下的人才道:“没……没找到……” 华云防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叶姗失踪了。 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彻底明白,叶姗不见了。 他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后来,他们寻着痕迹,找到了那个县长的儿子,他当时半死不活的,被叶姗打破了头。 他在华云防的逼问下,交代了自己绑架叶姗,却又被她打伤的事。 华云防在那个时候,才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从头凉到了脚心。他后知后觉的想:阿姗离开了。 他手下有个人,神秘莫测拿了一张旧的寻人启事给他看。 “叶督军府的小姐?”华云防当即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眼前直冒金花。 他找了叶姗几天,毫无效果,于是就带着自己的人马,直奔太原府而来。 临走时,他放弃了南靖县。怕新来的势力会伤害柳棠棠全家,于是他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搬去了香港。 柳棠棠的丈夫说,他学的工程在南靖这个小地方,的确没什么用武之地,如果去香港的话,会有大的发展。 他们没有走,是因为没钱搬家。 华云防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就离开了南靖。 华云防带着人,抄近路往太原府赶,找了不少找寻叶姗的报纸看,越发确定阿姗就是叶督军府的小姐。 因为他们走了近路,虽然晚出发了几天,却也是和叶姗同时到了太原府。 不成想,叶姗却不肯再见他了。 “……真的,我不是看到她结婚了才这样说。我心里一直都知道,你和她是不同的。”华云防的眼泪不受控制,“阿姗,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差点让你出事,我给你磕头,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别哭了,像个男人吗?”叶姗被他弄得心头一阵阵酸软。 “我原本就不是。”他道,“若不是你,我还在装女人骗吃骗喝。我从小到大,就没人教过我男人应该怎样。她们教我的 ,是如何装女人更能赚钱。 只有你,你告诉我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你教会了我,你说我们要一儿一女成个家的,我是男主人。现在,你又不要我了。” 他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就好像那天一样,几乎要把房子震塌。 叶姗不知不觉也流了满面的眼泪,伸手去拉他:“你起来!你给我住口!” 华云防却趁机一把搂紧了她。 叶姗挣扎了下,扬起的手想要推他,最后却变成了狠狠的一捶,打在他的肩膀上。 她感觉委屈极了。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捶打他:“你个混账!” 第1375章 新加坡 盛夏的黄昏,突然暴雨袭来。 平静的海面顿时风浪大作,浪头一阵阵涌上来,冲淡了盛夏的炎热。 新加坡海港的码头此刻仍是人声鼎沸。 天逐渐黑了,人却未散。 码头亮起了灯。 没人撑伞,因为风太大,伞根本就打不住,只能靠着雨衣。 视线里一片模糊,眼睛几乎睁不开。 在码头灯光照不见的海堤处,有个男人静静站立。 黑暗将他包裹,雨水浇灌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远处波浪起伏的海面,似一根岿然不动的石桩。 雨水打在脸上,他丝毫不觉。 晚上八点半,姗姗来迟的邮轮,终于在白浪翻滚中露出了头。 男人看到了。 他原本有点放松的身姿,立马笔直,甚至有点僵硬。 他的唇角,有一个诡异的弧度,在大风大雨中默默道:“来了,终于到齐了。”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只是唇微微张了下。 他的双手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数:“一、二、三、四。好,到齐了。” 他的表情,像一只嗜血的猛兽,眼睛通红,不知是充血还是哭泣。 等那邮轮靠近码头时,他没有停下来观望,他甚至不用看,都知道从邮轮上下来的人都有谁。 他转身,片刻就消失在黑暗里,不见了踪迹。 …… 顾轻舟在码头等了两个多小时。 一场暴雨,让原本七点多靠岸的邮轮,拖延到了八点半,才姗姗来迟。 暴雨逐渐小了,却没有停歇。 顾轻舟在风暴里,瞧见了熟悉人影,急急忙忙招手:“舅舅,阿哥,缨缨。” 她的声音不大,码头喧嚣,还有海浪和风雨齐作,她还以为听不见,准备让副官再喊时,顾绍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略微诧异。 他原本拎了很多的行李,此刻却一股脑儿丢下,挤了人群快步过来,最先到了顾轻舟面前。 “你怎么亲自来接?这大风雨的,万一淋了雨可怎么办?”顾绍见她的雨衣湿透了,头发上沾了雨水,很是焦虑。 顾轻舟笑起来:“阿哥,我出月子已经两个多月了,你是忘记了邮轮的时间吧?” 顾绍接到顾轻舟的电报,还是三个月前,那时候他在南京。 顾轻舟去电报告诉他,她生了两个儿子,双胞胎。 她公公司督军做主,给两个小子取了名字,长子叫“开阊”,是司家下一代的开门子嗣;次子叫“雀舫”,是司家下一代的承载者。 顾绍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他记忆中,总是顾轻舟少女时的模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第一次坐在顾公馆的客厅里吃饭。 一转眼,顾轻舟到新加坡已经一年了。 “才一年不见,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姆妈了。”顾绍道。 顾轻舟笑道:“三个,我还有玉藻呢。” 此时,其他人也纷纷下了船。 顾轻舟又惊又喜的,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叶姗。 她懵了下:“你怎么……” 你怎么来了? 她实在有点意外。 三个月前,顾轻舟顺利诞下一对双胞胎,就给远在南京的舅舅孙合铭和顾绍发了电报。 她在南京的时候,跟孙合铭夫妻来往密切,舅母就是新加坡人,常说南京住不习惯,想要回娘家。 不过,后来种种事绊脚,孙合铭两口子没来,司家倒是先搬到了新加坡。 等顾轻舟报喜的电报发出时,舅舅回电了,说他们打算顺道搬过来。 除了他们,还有阮家和徐家。 所以,这次来了一大群人,顾轻舟都预料到了,独独没预料到叶姗也来了。 “没想到我会来吧?”叶姗瞧见了顾轻舟的吃惊,“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要不然我就提前发电报了。” “真是大惊喜。”顾轻舟拥抱了她。 叶姗身后,站着一个人,替她撑伞。陡然一见,顾轻舟又是微讶,这人居然是华云防。 华云防的左边面颊上,新添了一道伤疤,从眼尾到鼻翼,很深很重,破坏了他那点妩媚,同时也带走了他面容上的女气。 假如是面容肃然的男人,有如此伤疤,会显得凶恶,可配在华云防脸上,无端给他添了些男子气概,让他的脸看着终于像个正常男人了。 “……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他?”顾轻舟笑问叶姗。 “还能如何称呼?华先生啊。”叶姗道。 顾轻舟去年在南京的时候,常跟叶妩电报来往,那时候叶妩还说,叶姗只是跟华云防改善了关系,没有结婚。 如今瞧着他们的亲密,顾轻舟一时也拿不准。 华云防看出了她的疑问,解释道:“司太太,我们结婚了,是打算去英国度蜜月,顺道来看看你们。” 顾轻舟恍然大悟。 “恭喜。”顾轻舟道。 陆陆续续的,人都下来了,足足有上百人,全堵在码头。 顾轻舟忙道:“往这边来吧,汽车在海堤。” 在人群里,顾轻舟也看到了顾绍的前女友徐歧贞。 阮家和徐家是很早就打算到新加坡来的,只是一直没门路。 顾轻舟把众人带到了一处繁华街道,包下了两家饭店,才把他们全部安顿妥善。 而孙合铭全家、顾绍、顾缨、叶姗和华云防,则被顾轻舟带回了他们在新加坡的住处。 “这里是华民区。”顾轻舟见他们对街道很惊讶,就解释道。 这边的街道,很有闽南风格,几乎都是中式建筑。 新加坡是英属殖民地,和马六甲、槟榔屿并称三州,随着新加坡石油、橡胶和锡工业的发展,它取代了槟榔屿,成为三州府之首。 而整个新加坡,七成以上都是华民。华民有个权力机构,叫华民护卫司署,几乎和总督府齐名。 总督是英国人,华民护卫司署的护卫司是华人。 两年前,顾轻舟和司行霈八月中秋之前就回到了平城。 那年年底,就正式开战了,一开始是很小规模的战争,后来越演越烈,逐渐开始统一。 因为战况不明,很多有钱人往外跑,来到新加坡的就有不少。 开战没过多久,司督军突发旧疾,是很严重的痛风,一双腿几乎无法站立行走;司琼枝有个老师到了新加坡最好的医院,很快就升了科室主任,特意邀请她去新加坡实习,打算重点培养她;顾轻舟怀孕了,吐得昏天黑地。 司行霈考虑了种种,特意从淮南战场溜回来五天,做好了安排,把全家送到了新加坡。 第1376章 国内的谣言 顾轻舟全家,住在丹戎巴葛附近最繁华的一条街上。 他们的房子位于街尾,闹中取静,是一处很正统的江南宅子,门口大书“司府”二字,过年时挂的大红灯笼尚未取下来。 大门口,除了石狮子,就是一株巨大的黄盾柱树,盛夏时节开满了似明黄色火焰般的花。 进了门,就能闻到一股清淡的香,走在顾轻舟旁边的顾缨问:“阿姐,这是什么花?” 顾轻舟道:“是香灰莉开了。” “什么是香灰莉?” 顾轻舟就往旁边的小径走了几步,摘下一支小树枝,递给了顾缨,上面开着乳白色的花,不过此刻被雨水打过了,白得有点透明。 佣人们迎了出来。 居然还有叶姗认识的人,她不免打招呼:“那不是辛嫂吗?” “二小姐,您还记得我?”辛嫂笑道,“正是我呢。” 顾轻舟也道:“我们家里的老人,几乎都跟着我们过来了。” 说着话,顾轻舟先让佣人把舅舅全家带到一处小楼,安顿他们歇下,然后又给顾绍和顾缨安排住处,最后是叶姗夫妻。 顾绍没有睡,跟了过来,问顾轻舟:“孩子呢?” 叶姗在旁边笑道:“这位做舅舅的,多嘴提醒您一句,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了。” 顾绍不好意思,略微尴尬笑了笑。 他有很多话想跟顾轻舟聊。 然而,叶姗似乎也有话要说。 “阿哥,你先去睡吧,明早再看孩子。”顾轻舟道。 顾绍依依不舍走了。 佣人给叶姗和华云防收拾时,叶姗把顾轻舟拉到了小客厅坐下。 “轻舟,司师座呢?”叶姗小心翼翼的,瞥了眼顾轻舟,问道。 “他还在平城,伤没有完全好,有点善后要做,也快来了。”顾轻舟笑道。 叶姗却是欲言又止。 “轻舟……你确定他在平城吗?”叶姗问。 顾轻舟好似没看懂她的神色,笑道:“我当然确定了。我们之间有约定的,电报每隔几天更换一次密码,只有我们俩能互通消息。” 叶姗不知如何启齿。 她这次到新加坡,并非像华云防所言,是去英国度蜜月,她是奉了她父亲的命令,来看顾轻舟的。 因为,国内有些谣言…… 战事在几个月前就差不多结束了,如今处于停战谈判阶段。 早些年,司行霈借着看望顾轻舟,在江南和北方两处跑,暗中活动了很久。配合的军阀,几乎都被他收买;不配合的,基本上都被他拿住了把柄。 战事一起,因为司行霈多年的部署,进程推动得很快。 可事情的发展,非常令人意外。 战事刚起不久,有可能取代总统的总司令司炎,突然发了什么痛风,搬到了新加坡,带走了不少的亲信。 此事特蹊跷。 其他人不知道,叶督军可是一清二楚,司家有一位神医坐镇,什么痛风小疾能让司总司令避开唾手可得的胜利? 司家搬离了南京,这件事就古怪。 更古怪的是,“北伐”将近一年,已经停战和谈了,很快就会实现大统一,司行霈却突然失踪了。 官方说法:司行霈被流弹击中了一枪,因为停战和谈,暂时战事不急,他回后方——他自己的大本营平城休养了。 可这不是扯淡吗? 那厮筹划了那么久,即将就要胜利,他突然扛不住从前方撤离,要回后方养病,把胜利拱手相送,他这是疯了吧? 于是,在所有的部队里,都有谣言,说司行霈其实已经被流弹打死了。 因为他在这场大统一的战争里地位很重要,威望极高,不少人都是被他收买或者胁迫而来。 胜利刚露出曙光,还没有巩固,合约还没有真正签署,司行霈这个时候死,会让战事功亏一篑。 所以,有人封锁了消息。 叶督军也参与了战事,不过他的野心不大,在起事时他就保证了自己的权利:等大统一了,他是西北驻军总司令,除了山西他自己的军队不动,其他驻军都要受他的调配。 这对叶督军有利。 司行霈死不死的,跟山西的局势关系不大,叶督军犯不着着急上火。 可那是他的小兄弟。 身为老大哥的叶督军,不能任由司行霈被流弹打死,还得不到相应的英雄荣耀。他听到了流言蜚语,就火速让新婚的女儿打着度蜜月的幌子,到了新加坡。 他要让叶姗见到顾轻舟。 只有顾轻舟清楚她丈夫的生死。 司行霈和顾轻舟的默契,叶督军是很信任的。只要顾轻舟这边有消息,差不多就可以确认。 得到确认,叶督军就可以配合顾轻舟,替司家讨个说法。 可顾轻舟的态度呢? “他在平城休养”,这简直就是国内流传的官方说辞,而叶督军派人偷偷去过平城,根本没人见过司行霈。 甚至,司行霈在平城的官邸关门上锁,早已无人居住了。 “轻舟,我父亲他很担心。”叶姗打量着顾轻舟的神色,“如果真有什么,我父亲也会帮你的,给司师座一个公道。” 顾轻舟莫名其妙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呢?” 叶姗心里突然打了个突。 新加坡的盛夏是很炎热的,饶是下了一场暴雨,屋子里也是粘湿燥热,她却在这样的湿热里,打了个寒颤。 顾轻舟听到叶姗的疑问,表情都没有顿一下。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要稳住人心,守住司行霈胜利的成果,和所有人一样,隐瞒他被炸死的消息? 叶姗又看顾轻舟,总感觉顾轻舟那张含笑的脸,似乎不怎么动,像一张精心装饰的面具。 顾轻舟能做到的,她城府极深。 “很晚了,早点休息。”顾轻舟笑道。 说罢,她起身回房了。 回到了房间,她先去看了自己出生才三个月的两个儿子,再给司督军打了个电话。 “阿爸。” “怎么,有点消息吗?”司督军问。 “嗯,叶姗是叶督军派来的,看来谣言已经满天飞了。阿爸,平城和岳城都封锁住了吧?”顾轻舟问。 电话那头很淡然:“放心。” 顾轻舟道:“除了叶姗,这次来了太多的人,恐怕有探子混迹其中。除了咱们,家里佣人也要让他们谨慎些,包括您那边的。” “好。”司督军淡淡道,“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琼枝工作忙,家里都是你操持,别太累。” “是,阿爸晚安。”顾轻舟道。 第1377章 双胞胎 顾绍睁开眼,瞧见了窗帘外透进来细碎的薄光,已经天亮了。 很热,他穿着单薄的衣裤,额头也出了层细汗。 推开阳台的门,他首先瞧见了另一处的小院子,到处都是宽大叶子的树木,郁郁葱葱。 他也看到了远处的黄盾柱树,开了满树的花,明黄色的,颜色浓郁得像火焰,要把整个盛夏点燃。 “这庭院看着像江南的,可树木却又完全不同。”顾绍想。 再像,也不是了。 顾绍也想起出发前,他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告诉他的那些话。 军方有传言,说司行霈很久没有露面,已经被流弹打死了。 顾绍听到那样的话,并没有像自己预想中的轻松,甚至暗中窃喜。他在听到的瞬间,很难过。 他想:轻舟没了丈夫,她的孩子没了父亲,以后要怎么办? 没人可以取代亲生的父亲,也没人可以取代最爱的男人。 顾绍也做不到。 可看到了顾轻舟时,他又觉得谣言不可信。 顾轻舟的脸色红润,刚生产过的她有点丰腴,不似从前那般清瘦,脸上的笑容温柔恬静,没有半分清苦。 如果司行霈真不在了,她一定会察觉到的。 以她的聪明和机敏,没人能瞒得住她。然而,她没有半分愁苦气,就意味着,司行霈应该没事吧? 他到底去了哪里? 为何军方会有那些谣言? 而且,顾绍冷眼旁观,叶督军的女儿叶姗千里迢迢,好像是专门来看轻舟的,难道他们也听说了吗? 顾绍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就进了顾轻舟的院子。 顾轻舟早就出门了。 这次跟着顾绍和舅舅一起的,还有阮家和徐家。这两族出发之前,先给司督军发了电报,让他们接待。 他们是准备落足此地,还是从新加坡转到英国去,顾轻舟不强求。 她首先要带着他们去见华民护卫司署的长官。 司署最高的长官,官职就是叫“护卫司”,这样的称呼跟华夏的官职称呼不太一样,顾轻舟也是很久才适应。 现任的护卫司叫白远业,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没有妻子,身边只有两个养子,一个姨太太。 他在新加坡的时间不长,却因为声望极高,去年才上任新的护卫司。 “太太说了,她约了白护卫司和阮家、徐家的家长,以及孙家的舅老爷,一起吃早茶。如果他们要定居,很多手续是要办的,估计太太今天会很忙。”女佣对顾绍道。 这个女佣上了点年纪,慈眉善目的,正在和另外一个女佣照顾顾轻舟的两个儿子。 她就是朱嫂。 顾绍那时候不怎么去司行霈的别馆,没见过她,却也察觉到她身份不同,犹豫着问:“轻舟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下午。如果事情顺利,上午就要办很多事,一天办不完的,总得请白护卫司吃个午饭。”朱嫂道。 然后,朱嫂又笑道,“舅老爷别见外,进来坐吧。” 顾绍就走到了两个孩子的摇篮边上。 才三个月大孩子,又是阖眼睡觉,顾绍也看不出他们俩到底像谁。 他端详着两个孩子的睡颜,只见他们褪了婴儿的红潮,个个嫩白,而且都不瘦小。 双胞胎能三个月就这样白净好看,顾轻舟怀他们的时候,一定是辛苦极了。 “哪个是老大?”顾绍问朱嫂。 朱嫂指了指左边的:“这是开阊。” 她告诉顾绍,左边的小孩子叫开阊,右边的叫雀舫。 “老大要乖很多,从来不哭不闹的,哪怕是饿了也只是哼哼;老二爱哭,等他睡醒了你听听,声音可响亮了。”朱嫂道。 她的语气和神态,亲切得不得了,就好像是祖母在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 顾绍隐约记得,顾轻舟说过司行霈身边有位老佣人。 他福至心灵,道:“您……您就是朱嫂吧?” 朱嫂笑道:“舅老爷可别客气,我就是家里做工的。” 顾绍的态度立马端正起来。 这位朱嫂,地位相当于顾轻舟的“婆婆”了。 然后,顾绍就在家里的客厅里,等着顾轻舟,顺便逗弄孩子。 叶姗两口子吃了早饭也来了,顾缨也进来了。 “我抱一下。”叶姗对那个睡醒了,睁开大眼睛看人的小婴儿道。 那是开阊。 “很好区分嘛。”叶姗道,“这个不爱哭闹的,就是老大。” 老大不爱哭不爱闹,甚至面无表情的,看上去有点木讷。 老二比较灵活, 哪怕不哭不吵,眼睛也是乱转,总是哼哼唧唧的。 “对,华太太说的是。”朱嫂道。 叶姗一愣。 旋即她笑了:“您可是第一个叫我华太太的。” 她结婚之后就立马被她父亲派往新加坡,路上其他人都叫她叶小姐,包括她自己都以为,自己还是叶小姐。 她都没进入华太太的角色。 顾轻舟直到黄昏时分,才跟着她舅舅孙合铭一起,回到了司府。 客厅里摆放了一把香灰莉,香飘得满屋都是,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这是顾缨采摘的。 几个人都在,等着顾轻舟回来吃晚饭。 顾轻舟让他们稍等,就上楼去简单洗澡更衣。 “如何?”顾绍问顾轻舟,“他们都能定居下来吗?” “三家都愿意定居。白护卫司看了他们的介绍信,以及他们家族的情况说明,事情就算定下了。”顾轻舟道。 阮家、徐家这批人,会在新加坡落脚,不去英国了。 等他们稳定之后,其他旁枝或者亲属,大概也会慢慢接过来。 顾缨笑道:“太好了,我们以后就在新加坡常住了。” 顾绍如今是阮家的人,顾缨跟着他,也在阮家生活。 阮家的大太太非常疼顾绍,对顾缨也是诸多照顾,让顾缨有了种家的错觉,比从前的顾公馆温馨多了。 “能看到阿姐,还有徐姐姐。”顾缨道。 她性格挺开朗的,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天真。 “阿姐,姐夫呢?都一整天了,怎么没看到他?”顾缨又问。 叶姗和顾绍同时看了她一眼。 顾缨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不知缘故。 “他还在国内啊。”顾轻舟则是毫不在意,“你不知道吗,战事还没有结束呢,只是在停战和谈。” “可……”顾缨似乎想到了什么。 顾绍重重踩了她一脚。 顾缨吃痛,也明白了她阿哥的意思,话就打住了。 就在此时,司琼枝回来了,打破了这点怪异的气氛。 “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得早,你们来了我没去接,今早又是早班。”司琼枝对众人道。 第1378章 温馨的家庭 司琼枝回来不久,顾轻舟就带着众人去了餐厅。 司督军已经在座了。 旁边还有顾轻舟的舅舅孙合铭,舅母邵方,以及舅舅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 孙合铭的孩子都不大,长子十七岁,有点腼腆;最小的女儿才七岁,是个鬼精鬼精的小丫头。 众人先给司督军见礼寒暄,这才依次落座。 饭桌上,大家彼此打量,叶姗等人都在看司琼枝。 司琼枝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文静又温柔,处事却练达。 顾轻舟怀孕的时候,这个家就是司琼枝操持的。遇到了什么难题,她都耐心请教顾轻舟,如今算是出师了。 “司小姐,你是在医院做医生吗?”顾缨问。 顾缨有点害怕司琼枝。 她还记得小时候见过司琼枝,司琼枝是个眼高于顶的千金大小姐,漂亮极了,可也刻薄。 她是鼓足了勇气,才搭了这么一句话。 不成想,如今的司琼枝最是亲切不过。她笑道:“嗯,我是肿瘤科室的,如今还在实习。 我在南京念书的时候,有位老师姓吴,她结婚之后跟丈夫搬到了新加坡,如今是科室主任,她邀请我来的。要不然,以我的资历,也没机会进这么好的医院。” 她这个话,就是太谦虚了。 她是总司令的女儿,若是留在国内,等这场战事结束,她极有可能成为总统的女儿或者总统的妹妹。 她想要进什么医院,都是易如反掌。 她长篇大论,无非是看得出顾缨表情有点怯,怕简单的回答,让顾缨以为她高冷难亲近,所以她说了一大堆。 处处体贴人的细致,真不像是从前的那位千金小姐。 顾绍听得明白,不由多看了几眼司琼枝。 司琼枝好像懂得他眼神的含义,冲他笑笑。 顾绍回以微笑,心想:“她变化好大。” 回首顾轻舟初到岳城时,真的已经很久远了。 当时不懂事的孩子们,全长大了。 顾轻舟已为人母。 玉藻姗姗来迟,瞧见了满桌子的人,先跑到了顾轻舟身边:“姆妈,来了好多人呀。” 顾轻舟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不是。快叫人。” 玉藻还没有上学,顾轻舟给她请了个家庭教师,教她钢琴和英文,她自己则教她中医,打算把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玉藻上午都是跟着顾轻舟,顾轻舟不在家她就跟着司督军,下午却要练习钢琴和英文,这会儿才下课。 五岁的小丫头,非常听话懂事,有点小大人似的沉稳。 她在南京的时候,见过顾绍和顾缨,也见过顾轻舟的舅舅全家,还跟舅舅的小女儿关系匪浅。 只有叶姗和华云防她没见过。 “姑姑,您好漂亮。”玉藻对叶姗道。 叶姗眼睛都亮了,又惊又喜:“嘴巴好甜啊!” 她没带礼物,一时间生出了点内疚。 她看玉藻,只感觉这小姑娘的五官和司琼枝好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们姑侄俩真像。”叶姗对顾轻舟道。 没等顾轻舟回答,玉藻开口了:“我像我父亲。” 大家都知道,玉藻不是顾轻舟和司行霈亲生的,包括玉藻自己。 为了区分司慕和司行霈,玉藻把司慕叫“父亲”,说起他,就说是生了她的人。 “我父亲和我姑姑是亲兄妹,所以我像我姑姑。”玉藻一点一滴告诉叶姗,眼睛圆溜溜的,自信满满。 这孩子一看,就是受过极大的关爱,让她身上洋溢着热情和自信。 她知道家里的人都爱她,她眼睛里的世界是明媚而绚丽的,这些全部体现在她的眼神和言语里。 “真聪明!”叶姗大为赞叹。 直到佣人开饭,玉藻乖乖坐到了她的位置,和顾轻舟舅舅家的小女儿并排坐在高椅子上,安安静静吃饭。 顾绍会不时看她。 饭后,顾绍说想要散散步,顾轻舟就道:“阿哥你稍等,我陪你去。” 她先去看了两个孩子,见他们都睡着了,乳娘在旁边照看,她就出来了。 顾绍问她:“今天跑了一整天,不累吗?” 顾轻舟摇摇头:“不累。刚刚在饭桌上,你都不说话,就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了?” 顾绍笑了笑。 顾轻舟不明所以。 “我是高兴。”他道,“司督军、司琼枝、你还有玉藻,你们身上有一家人的影子。你小时候,肯定幻想过这样的家庭,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顾轻舟微笑了下:“嗯,的确是。” 顾绍又很想问,司行霈怎么不回来。 “……再过些日子,司行霈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就回家了,到时候更热闹。”顾轻舟笑道。 顾绍心里咯噔了下。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诚布公:“轻舟,我们同船而来,包括叶二小姐,大家都听说了谣言,说……” 他不知该如何启齿。 顾轻舟帮他接上了:“说司行霈战死了,是不是?” 顾绍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他是很讨厌司行霈的,还幻想过他可以去死,这样顾轻舟就不会属于任何人。可当真得知了他出事的消息,顾绍又特别害怕。 原来他想要的,就是舟舟有个这样的家庭,像现在这样。 长辈慈祥,小姑温柔,孩子听话。如果丈夫在家,又忠诚又体贴,就足够一段美满的婚姻了。 “舟舟……” “没有的事,他前些日子还回来了。”顾轻舟道。 顾绍眼睛一亮:“真的?” “我骗其他人,也不会骗你,你是我哥哥啊。”顾轻舟道,“他真没事,外头全是谣言。” 她笃定的话,给顾绍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个人沿着街道散步,海风已经吹散了炎热,入了夜就凉爽宜人。 “这地方冬天应该不冷。”顾绍道。 “不冷的,过年的时候跟岳城的春天差不多。”顾轻舟笑道。 顾绍道:“那我以后,也在这里落脚。有自己的事业,立足,生根,结婚生子。” 顾轻舟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在她面前如此打算。 他们俩聊了很久,约莫到了晚上十点,顾轻舟走得乏了,才和顾绍一起回家。 一进门,顾轻舟就看到了司琼枝。 她瞧了眼手表,已经到了十点半。 “你明早不上班?”顾轻舟诧异,“怎么还不去睡?” “大嫂,我有点事和你说。”司琼枝的神色不太对劲,低声对顾轻舟道。 第1379章 套话 夜风带着香灰莉的清香,弥漫了庭院。 顾轻舟看着紧张的司琼枝,道:“别急,什么事?” 她永远保持着她的镇定。 当事情发生时,先把自己的情绪快速整理一遍,然后全部用在思考上,至于其他的种种,等事情解决了再去考虑。 这是一个急效的办法,顾轻舟教过司琼枝的,对初学者应该有用。 司琼枝却学得半像不像,脸上是看不见半分血色,显然是很着急了:“裴家的二少奶奶胡峤儿,说她有一张照片,有我大哥半个月前出现在新加坡的证据。” 顾轻舟神色略微一沉。 “他上次回来,不应该被人拍到。”顾轻舟沉吟了下,才对司琼枝道,“她在诈你。” 司琼枝的脸色更白了。 既然如此,那女人应该是诈到了吧? 胡峤儿的哥哥是南京政府的一位师长,所以她才对司行霈的行踪感兴趣。 应该说,国内的军方都很想知道。 统一在即,大家各怀鬼胎,司行霈的地位又至关重要,他们都怕司行霈是黄雀在后。 万一轻举妄动,成了司行霈的炮灰,岂不是功亏一篑? “……大嫂,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是有点失态。虽然敷衍了她,可她会不会看出端倪?”司琼枝的心略微提起。 顾轻舟道:“没事,让他们猜。” “我很担心。”司琼枝道,“大哥的事,什么时候能做完?” 顾轻舟道:“这才刚开始呢,估计要很长的时间……” “一旦他行踪泄露,那日本人、英国人甚至美国人,会不会都想要掺和进来?到时候,他们还不得吃了大哥?”司琼枝道。 司琼枝现在特后悔。 刚传出大哥战死的消息时,她吓坏了,逼问大嫂。 大嫂没告诉她,她还以为他们不把她当一家人,情绪很失落,同时惴惴不安,甚至闹了脾气。 于是,大嫂问过了阿爸。 阿爸觉得,她应该长大了,以后就要承担家中的事务。她只比大嫂小一岁半,不能再假装自己是小孩子了。 阿爸就让大嫂把大哥的行踪告诉了她,同时告诫她,现在国内的军方都在打听大哥的行踪,一定要严守秘密。 司琼枝听完就后悔了。 她承受不住的。 就像现在,她好像被裴家的二少奶奶诈到了什么。 “别担心。咱们全在新加坡,我还有孩子,旁人猜测你大哥躲在这里,并不稀奇。”顾轻舟道,“放出点烟雾弹也没事。到目前为止,你大哥没有露出半点马脚,你牢记这件事,先把心放宽,就不会害怕了。” 司琼枝心中稍定。 顾轻舟倒了一杯冰水给她。 慢慢喝完了,司琼枝浮躁的心也逐渐沉稳。 想一想和裴家二少奶奶的谈话,司琼枝的失态是有限的,她更像是被蒙在鼓里,自己也不确定大哥生死的样子。 “医院还好吗?裴家的二少奶奶如果骚扰你,我明天去和她谈谈。”顾轻舟道。 司琼枝如今工作的医院,是新加坡华人区最好的西医院。 刚开战的时候,裴家就搬到了新加坡,比顾轻舟他们都要早。 裴家在南京就是望族,什么生意都做,尤其是西医、西药这行。他们家的生意很大,和新加坡的这家医院一直就是合作关系。 三个月前,院方的董事想要去英国,他们对亚洲的局势不看好,想要卖出一部分医院的股份。 裴家就趁机买入了。 所以,现在司琼枝供职的医院,有六成的股份是裴家的。 那个裴家的二少奶奶胡峤儿,算是董事的家属,司琼枝避不开她。 说起裴家,当初和司家还有点渊源。 那时候,裴家一直想要巴结司家,不停的托人暗示,想要和司家结亲。 司琼枝是唯一的女儿,结亲的对象就是她了。 不过,司琼枝有主见,而且对婚姻很恐惧,撒泼耍赖的不肯同意。司督军的亲缘淡薄,只剩下这么个闺女在身边,也就随了她。 当时要和琼枝结亲的那位裴家少爷,如今也在医院工作,好巧不巧,正好也是肿瘤科室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司琼枝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 司琼枝进这家医院,是她的老师推荐的,那时候医院还没有裴家的股份,否则司琼枝怎么也要避嫌。 如今,她已经工作快一年了,一切都熟悉起来;裴家临时入股的,司琼枝只得捏住鼻子忍下。 她对自己的未来有非常明确的规划,不会因为私人小事就放弃自己的工作机会。 至于裴家那位少爷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裴家的二少奶奶可以轻易在医院堵到司琼枝,问东问西的,旁人也不好明目张胆赶走她。 “不用,我自己跟她谈谈。”司琼枝道。 翌日,司琼枝早晨六点多就去了医院,她要换下昨夜值班的医生。 不成想,那么早,裴家的二少奶奶居然等在她的办公室。 “司小姐,早安。”她言笑晏晏,“早餐没吃吧?我带了些,都是中式的,自家佣人做的,要不要尝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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