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 “我等族长消消火,再考虑。”顾纭说。 那人就笑道:“族长最容易消火。你买两斤糖、五斤肉,他就眉开眼笑了。没事,这事不严重。” 顾纭放下了心中重石。 晚夕,白贤回来了。 山上的茅草屋,他带着人修葺了三天,终于弄好了。 顾纭去看,发现外墙加固了一圈木料,顶棚也换了茅草,还在茅草下面垫了一层雨布,围了个小篱笆院。 刮风下雨都不怕了。 “除了不能度寒冬,其他的都可以。”顾纭笑了笑,“以后不住了,给五姑夫吧。我们小住几天就回村子吧,听说已经没事了。” 白贤点点头。 他有种结婚的感觉。 新婚的男人,是不是也这样收拾好房子,把他的新娘子接过来? 他一直沉默着,脸微微发烫。 收拾了一通,他们俩就住下了。 这茅草屋只有三间,都比较小。她住西边,白贤住东边,中间是厨房——没有堂屋的概念了。 顾纭的床上,铺着新买的被褥,最下面垫了厚厚的茅草,非常柔软暖和。 她躺着,开始思考村民的话。 村民可能是轻描淡写了。 四叔知道她在哪里,假如真没事,四叔会派人来接她的。 既然四叔还没有来,意味着她暂时避开族长,让族长多消消气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天晚上,她想了很多,甚至也想了对面的男人。 大家现在都觉得她和白贤是一对儿,不知道他…… 那天的吻…… 她迷迷糊糊的,堪堪有了点睡意,就被什么东西的叫声吵醒了。 她吓了一大跳。 她侧耳倾听,好像是野兽的咆哮。山里有回音,那声音既很近又很远,顾纭吓得头皮都要炸了。 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灯光,以及脚步声。 白贤故意把脚步声放得很重,走在她门口,问她:“顾小姐,你醒了吗?” “嗯。”顾纭连忙爬起来,把门打开。 这竹编的门也没有锁,关上防君子不防小人。 顾纭看到白贤的脸时,心里稍安。 “你害怕不害怕?”白贤问她。 顾纭用力点点头。 白贤就说:“你别关门,我就在你门口打地铺,这样会不会安心点?” 就在此时,野兽的咆哮更近了点。 顾纭瑟瑟发抖。 她扑到了他怀里:“咱们……还是回镇子上去吧,我害怕!” 白贤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背,安抚的拍了下:“不怕,我带了枪,也有刀。” 顾纭点点头。 她这一晚是不敢睡了,就让白贤进来,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 到了后半夜,还有其他的声音,总之听着很吓人。 顾纭不停的发抖,恨不能连夜下山。 一直熬到了凌晨五点多,山林里稍微寂静了点,她才堪堪睡着了。 她后来是被说话声吵醒了。 五姑夫来了。 面对这崭新的茅草屋,五姑夫大大夸赞了白贤一番。 说起野兽的声音,五姑夫说:“别怕,它们不敢靠近这里的,都是在山谷里叫。听着声音是吓人。” 顾纭醒了。 她问五姑夫来做什么。 “你四叔让我带句话,暂时还是别回村子,镇子上也别回,听说有人看到了你,族长发了脾气。”五姑夫道。 第1736章 我们一起过吧 五姑父猎户出身,擅长各种陷阱。 他告诉白贤,如果晚上害怕,就在外面埋一圈陷阱,只是自己要当心。 白贤很认真跟他学。 过了两天,晚上并没有打到猎物,说明野兽不会靠近这里。 可山林的动静,以及远处的咆哮,还是叫顾纭害怕。她夜里睡不着,白天有日光也睡不着,人很没精神。 哪怕白贤住在她的旁边。 “……你能跟我一起睡吗?”这天晚上,顾纭主动问他。 白贤整个人从头僵到了脚。 他屏住呼吸。 “我害怕。”顾纭说,“咱们两床被子,也不妨事的。” 她说话的时候,脸已经通红了。 这天晚上,白贤果然把自己的被褥都搬了过来。 顾纭简单洗漱之后,先爬到了床里面。 这不算是床,只是地上垫了一层木头,木头上面铺了竹板,然后再铺了很厚的茅草,跟家里没得比。 她睡好了之后,白贤就上来了。 他是穿戴整整齐齐的。 夜里还是有声音,可能是顾纭这几天都没怎么睡,精神不济,也可能是身边的人令她安全,她迷迷糊糊的,心里反而很安静。 她这边是安静了,白贤那边则是洪浪滔天。 他耳边一直咚咚咚的,心跳得像打鼓。心里的邪念,又开始汩汩冒泡。 他幻想着自己与她五指缠绕,肌肤相亲。 隔着彼此的被子,他的膝盖能碰到她的脚。 他犹豫了下,试探着把自己的膝盖靠近。 顾纭没什么反应。 白贤靠了过去,等了很久,始终平静不下来。 后来,他听到了顾纭均匀轻浅的呼吸,她已经睡熟了。 他则睡不踏实。 天快要亮了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动静,顾纭翻了好几个身。 白贤问她:“怎么了?” 顾纭坐起来:“我好渴。” 白贤就连忙去给她倒水。 喝了水,彼此都没了睡意。一夜也快要到头了,他们默默躺着,都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不太对,就各自屏息。 然后,顾纭问白贤:“咱们……要不要一起过?” 白贤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好像对这句话没听懂:“什、什么?” “咱们……”顾纭的声音发颤,“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你呢?你想不想……” 白贤这次听清了。 他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翻身压倒了她身上。 顾纭的呼吸顿时屏住了。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是她的面颊…… 他掌心是热的,顾纭的面颊微凉,她打了个寒颤。 “顾小姐,我这次过来,就是做好了死也不会离开你的准备。”白贤的声音有点哽咽,“你若是愿意跟我,我可以为你去死。”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面颊,轻轻拂过她的头发和耳朵,然后就感受到了湿濡。 她哭了。 白贤有点紧张:“顾小姐……” 顾纭的嗓子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我大病了一场。若你这话是真心的,那我……我……” 她那声音都劈了,大悲大喜一齐涌上心头,快要把她的嗓子眼堵住了。 她最终还是拼了全力:“我愿意。” 白贤的唇落下来。 他一开始的攻略很猛,拼了命想要汲取她的气息,想要和她缠绵。慢慢的,他好像平静了点,吻就变得绵长而轻。 他掀开了顾纭的被子,钻到了她的被窝里。 顾纭觉得这样不妥。 可如今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妥不妥?她微微阖眼,等待着什么。 白贤却只是搂住她。 他像捡到了宝贝,时不时亲吻她的头发,触摸她的面颊。 偶然会用力,将她牢牢箍住,好像生怕这是一场梦。 外面的天逐渐亮了。 日头升起,小屋子的光线更加明亮。 白贤松开了顾纭:“顾小姐,我下山一趟,去镇子上买点东西。你白天一个人在山里不怕吧?” “我不怕,你去吧。”顾纭道。 他这一走,直到黄昏时候都没回来。 日头逐渐偏西,晚霞笼罩了整个视野,也给顾纭的侧颜渡了层暖暖的霞光。 松海浪起,落日熔金,这样美丽的景色,顾纭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 她在担心白贤。 这么久都不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是被村子里的人找到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白贤拿了个很大的包袱,满头大汗回来了。 顾纭所有的担忧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迎接他。 瞧见他头发都汗湿了,顾纭说:“走得这么急?” “是,怕你担心。”白贤道,“顾小姐,我出了身汗,去前面山溪洗一洗。” 顾纭说好:“我做饭,你去吧。” 说罢,她就在堂屋忙碌开了。 她很想看看白贤买了些什么。 白贤很快就洗好了。 吃饭的时候,他好几次想要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顾纭也不开口。 两个人默默吃完了,白贤这才放下了筷子,声音有点轻:“顾小姐,今早你的话……你反悔了没有?” 顾纭的脸也莫名发烫。 她怎么会反悔? 这是她心里的秘密,隐晦又深沉。她曾经为了它大病,也因为它甜蜜过。 终于说出口,岂能再拉回去? “没有。”她道。 白贤似松了口气:“那……我不想等。结婚需要什么礼数,咱们以后慢慢补。我想和你拜天地,上苍作证,若我负了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顾纭有点慌了。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可又有什么要准备? 到处都在打仗,她母亲和姐姐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不可能回来。 白贤没有父母。 村子里那些人,除了四叔没一个是她的至亲,她也不需要他们同意。 “我信你。”顾纭低声道。 白贤就打开了包袱。 他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因为他做了两套喜服。他给了双倍的钱,盯着人家裁缝现做。 裁缝再怎么努力,还是要一针针的缝,没个三五天做不完。最后,裁缝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叫了出来,一起赶工。 活计不是顶好的,但像模像样。 他还买了红烛、喜字等等婚嫁用的。 除此之外,他给顾纭买了首饰:金手镯、项链戒指,还有一只玉镯。这算是他的聘礼,姑娘家大婚是需要这些俗物的。 “匆忙得很,只准备了这些。”他很愧疚,“今晚,咱们就拜天地,行吗?” 顾纭结结实实体会了一回新嫁娘的心情——忐忑,却又有点隐约的期待和喜悦。 她点了点头:“行。” 第1737章 简单又甜蜜的婚礼 红烛影微,窗户上有两个人的剪影。 白贤的手,轻轻穿过了她的黑发。发根有点暖,往下微凉,柔顺滑腻。 顾纭一直在发抖。 她轻轻攀住了白贤的肩膀。 “我……我紧张……”她突然开口,打断了白贤。 白贤试图解开她第一颗扣子,她突然说了这句话,他的手就停住了。 他也紧张。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过于突然,顾纭和白贤都觉不真实。 白贤看着她,不知如何进行下去。 这种事,他是头一回,她也是。 “我以后,能叫你阿纭吗?”他轻轻吻了下顾纭的唇角。 顾纭太过于紧张,双手死死攥住,打了个颤栗。 “好。”她道。 白贤又道:“那你还叫我石头,行吗?我打小就叫这个。” “嗯。”顾纭又道。 白贤握住了她的手。 她手掌在他的掌心松开,白贤握到了她满手的汗。 “你有什么想问我?”他道,“什么都可以。我的一切,都能够告诉你。上次在村子里,你让我不要杀人,还说这不是洪门……你如果想问,我那几个月做了些什么,我不会隐瞒。” 顾纭不想问。 她又不是傻子。 她在报社做事,社会上最丑陋的一面,她都写过报道。 她只要深想,就觉得自己嫁给白贤,也成了罪孽之一。 “我不想知道。”顾纭说,“你说点旁的事。你那个未婚妻,能说说她吗?还有你以前有过女人吗?” 白贤愣了下。 他直觉新婚之夜,不应该说这个。 可顾纭问他了,他就会说。 他把自己和皓雪的种种,都告诉了她。从一开始在福利堂,到后来的一切。 顾纭一开始很紧张,听着听着就生气了起来。 皓雪太自私了。 她是用石头的前途,换了她自己的。皓雪知道,没有那些钱,她的下场不过是被送到娼寮去。 她后来做歌女,不算太光彩,却比娼妓要强些。 “你为何要忍受她?”顾纭有点心疼。 白贤说:“她说要负责……” 顾纭:“……” 你是不是傻这这几个词,就在她唇边,差点脱口而出。 她很心疼他。 一心疼,她就依偎进了他怀里,想要把自己填进他的生命,从此两个人能彼此照应。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这个人很高大,若是跟他在一起,我就谁也不怕。”顾纭声音很低,脸也红了,“你跟着我的那些日子,是我在上海感觉最安全的日子。” 白贤的手更加紧了。 若他早点知道,他们也不至于分开那么久。 他甚至会后怕。 他离开之后,是铁了心要放下顾纭的。假如不是在张辛眉家重逢,他怕是要彻底错过了她——错过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 小孙也喜欢他,人也很好,可他对她没有感情。 只有顾纭。 “你那时候知道有人跟着你,不停的回头……”白贤有点不好意思,“我从那个时候起,就对你痴心妄想。” 他痴念她,不敢靠近。 直到那天早上,她喊他进屋,然后请他吃早饭。 那碗米粥,至今都温暖着他的心,也给他的痴念加了高高的围墙,让它跑不掉,忘不了。 顾纭有点不太好意思,往他怀里藏了下。 她搂紧了他的脖子。 后面的亲昵,就水到渠成。 这件事倒也不是很顺利,顾纭一开始是真疼。她一疼,他就不敢。 两个人就会停下来说说话,彼此依偎着。 直到凌晨四点,才算把礼数做全了。 翌日早起,顾纭打水梳头洗脸。她把自己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白贤看得有点呆了。 没有了刘海的遮掩,她的眉眼全露了出来,精致如画。 他的呼吸微微顿了下。 “怎么了?”顾纭问他。 他低声道:“真好看。” 顾纭脸微微发烫。 他们新婚没过几天,四叔和四婶就来了。看到顾纭改变了发型,他们两口子都有点诧异,却也没太过于惊慌。 顾纭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已经是说不清楚的。 “四叔,我结婚了。”顾纭把自己和白贤的事,说给了四叔听,“我也不知道顾家的祖宅在哪里,就不去祭祖了。我妈那边,我会发电报。只是没提前知会你们……” 四婶道:“这有什么的。你从小性格和软,主意却正。你念过书,比我们知晓道理。既然是你选的人,自然是好的。” 四叔这次来,是告诉顾纭,族长那边已经消气了,顾纭可以回村子。 顾纭和白贤在镇子上买了点礼物,果然跟着四叔和四婶回去了。 在镇子上买东西的时候,白贤让顾纭稍等。 他往街头一家洋行去了一趟。 出来之后,他推了辆自行车。 在上海,自行车不算什么稀罕物,就好像电灯电话一样,可在乡下,这就是很不常见的,且昂贵。 白贤道:“之前就托了洋行的老板买,最近才到。” 以后顾纭到镇子上拿邮件就方便了。 顾纭想起那次他们借不到牛车,他到了镇子上之后走开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支吾说什么也没买。 原来是买了自行车。 顾纭心口一热。 他们俩回到了族里,给族长送了礼,过去的事果然揭过去了。 顾纭和白贤结婚的事,也传开了。 他们俩都正式做了夫妻,旁人不好多嘴。四叔还办了一桌酒,请几户近邻吃饭,算是把喜宴给补了。 后来城里也打仗,可乡下始终很太平。 三个月之后,顾纭怀孕了。 她写的文章反响很好,同事给她来信,说自己每次有了时政就发电报给她,让她写好了寄回去,赶得上就行。 顾纭觉得这样不算太好,执意要写鬼怪那个专栏。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 可每次写到了毛骨悚然的地方,她就会看一眼她丈夫,心里格外踏实。 她的专栏逐渐有了读者,不少读者给她回信,说她写得很惊悚,她逐渐成了个小有名气的主笔。 而她的稿酬也翻了几倍。 “石头,咱们得做点善事。”顾纭对丈夫道,“我想每个月的稿酬拿出来一半,捐给福利堂。” 白贤对福利堂很反感。 可他知道顾纭的意思——他有过一段很糟糕很血腥的生活,顾纭不愿意深问,却耿耿于怀。 她想要弥补他那段时间造的孽。 “好,都听你的。”白贤从身后搂住了她。 两口子新婚燕尔,正是幸福的时候,皓雪来了。 白贤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脱身。 第1738章 顾轻舟的老家 皓雪来了。 她里面穿旗袍配鹿皮短靴,外面是一件貂皮大氅,非常贵气。 身为歌女,她能这么有钱,也是不容易的。 白贤听说,她后来是傍上了一个有钱人。 她开口就对白贤道:“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太太说。说完了,咱们就算结束了,否则你别怪我纠缠你一辈子!” 白贤气得额头青筋凸起。 他很想一拳打死皓雪。 顾纭却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对白贤道:“石头,你去镇子上买点排骨吧,我今晚想吃红烧排骨。” 她三个月的肚子并不显怀,腰身还是很纤细。 白贤却不肯走。 真动手,顾纭是打不过皓雪的。 皓雪从福利堂出来,打架有股子不要命的狠劲。福利堂活下来的孩子,都像野狗,一点食就能拼命,且喂不饱。 “阿纭回去。”白贤道,“你先回房。” 顾纭摆了摆手。 皓雪趁着他们俩说话,把顾纭这庭院和堂屋看了一遍。 然后,她又不请自来的往客房走。 她逛了一圈,出来对顾纭道:“你这房子不错。别说乡下,哪怕是上海也没这么宽敞干净的。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什么商量?” “我是从上海逃难过来的,身上不缺钱,但是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你这房子空得很,让我住到明年三月。 等过了明年三月,天气暖和了,我自谋出路,到时候不叫你为难。”皓雪笑道,“你抢了我男人,总不至于就这么算了吧?” 白贤想要掐死她。 顾纭拦住了。 白贤很怕她同意,却听到顾纭声音温柔:“我不同意租房子给你。我没有抢走石头。石头没有对不起你,是你算计他。” “嚯,男人的话你也信?”皓雪翻了个白眼,“他十四岁就睡了我,你知道吗?” “他没有。”顾纭说。 皓雪又翻了个白眼:“蠢婆娘,他骗不死你!这种事,他会承认吗?你问问他,我那时候是怎么伺候他的?” “他说过了。”顾纭道,“他没有!” 白贤心中微动。 他看着顾纭,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他人高马大,此刻的表情和神态,完全像是被训话的幼兽。 皓雪神色骤变。 她一直想要驯服白贤的。 不成想,最终却被顾纭后来居上! 皓雪这一生,在男人上从来没输过,她当即冷冷笑了:“好,你们情深义重,给我等着!” 她狠狠瞪着白贤,又看向了顾纭。 顾纭就低声对白贤道:“她肯定是要出去胡说八道,让咱们俩在村子里过不下去。石头,你去发电报给九爷,让九爷帮咱们这个忙。” 她声音不大。 皓雪听到了,身后微僵。 她垂死挣扎了下:“你以为九爷能听你的?” “我姐姐有权有势,九爷跟他们家关系密切。你若是不信,可以试试。”顾纭道。 皓雪沉默看着他们俩。 她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 白贤看着她乘坐来时候的马车,出了村子,往远处去了。 后来,皓雪没有再出现。 但她的出现,给了顾纭一点启发。 她对白贤道:“石头,咱们真得麻烦一次九爷。皓雪知道你在这里,你其他的仇人,甚至洪门里的其他人呢?” 白贤是很不想麻烦张辛眉的。 九爷又不是谁都可以求得动。 去求九爷,无非是利用顾纭和司太太那点血脉情。 但为了以后的安稳,他还是去了。 几天之后,张辛眉到了村子里。 那天正好下雪,他冒着满身的寒意,进门捧着热茶就不松手。 “……你可以去轻舟的老家。”张辛眉对顾纭道,“那是孙家的祖宅,我有钥匙,离这里也很远。 你到时候就说,你是孙合铭的女儿,村子里人又不知道真假。我把房契给你,你也算有个着落。 我会派人抹去白贤的痕迹,你们俩今夜收拾收拾就走。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送你们去南洋,可如今是战时,太远了不安全,你们也过不去,南洋也在打仗。上海的人查到白贤,只会查到一个死人。 既然是死人,怎么会被人找到?以后,就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顾纭很想给他磕头。 张辛眉扶住了她:“行了,我也不是为你,更不是为了石头。我……” “你是为了玉藻,我知道。”顾纭道,“九爷,你会和玉藻结婚吗?” 张辛眉:“……” 这个问题,让他沉默了很久。 白贤悄悄拉了下顾纭的袖子。 顾纭低声道歉:“对不住九爷,我说错了话。” 张辛眉唇角牵动了一抹淡笑:“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很羡慕你们,真的。你们想结婚就能结婚,想和谁过日子就和谁过日子。” 后来,他亲自把白贤和顾纭送到了顾轻舟曾经住过的村子。 村子里老一辈人都知道顾轻舟,以及她当时的师父。 听说是孙家的人,村子里人很热情。 张辛眉走的时候,就一路把他们的痕迹消除了。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顾纭家乡的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俩就好像从天地间消失了。 就连张辛眉,也假装不知道。 想要封闭消息,最好是所有人都忘记他们。 后来玉藻派人去找,一直找不到。 她都没想过她小姨会去她母亲的老家。 张辛眉失忆之后,这条线更是断了。可能是当时跟顾纭提过玉藻,他那个瞬间的感情是真的。 和司玉藻有关的,张辛眉的记忆都会深一点。 他是把关于司玉藻的每一件事,都反反复复在心上描摹。 司玉藻怀孕,也让他想起了怀孕的顾纭。 张辛眉的脑袋有点疼。 这天夜里,他突然想了起来。 “……轻舟的老家。”他对司玉藻道,“玉藻,如果我杀了他们,肯定是把他们埋在了你母亲的老家,你得派人去查查看。” 玉藻点点头。 三个月之后,玉藻终于见到了顾纭。 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儿,还是很腼腆,身后跟着她丈夫。 “玉藻,九爷派人去找我,我想知道你们好不好,所以过来看看。”顾纭低声道。 顾轻舟更加意外。 她这些年牵挂了太多,早已把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妹妹忘得精光了。 顾纭突然到了新加坡,顾轻舟就不让她走了。 “你住下吧。你看,你为数不多的亲人都在这里。咱们是血脉至亲啊,阿纭。”顾轻舟道,“等过段时间航线能通了,我还要去北平找你母亲和姐姐。” 第1739章 颜恺的番外开端 玉藻找到了顾纭和白贤,以及他们的孩子。 顾轻舟留下顾纭住,顾纭心里略感不安,怕打扰人家。 且她在乡下住习惯了。 可国内又传来打仗的消息,回去的路被堵塞了。 顾轻舟想去接香雪和莲儿全家,飞机却申请不到航线,没机会了。 顾纭留在了新加坡。 白贤帮司家管理一处不大的橡胶工厂。工厂在马六甲偏僻的地方,顾纭带着孩子也去了。 当地也有家报纸,顾纭写专栏很有经验,也很快打开了市场,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她除了担心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倒也不再想回乡下去了。 马六甲也偏僻,到底是城里,有电灯电话,教育资源也还不错,她的女儿能有机会见见世面。 哪怕是为了孩子。 她也慢慢跟顾轻舟、顾缨和顾绍熟悉起来。特别是顾轻舟,很关心她,她就不怎么害怕和司家来往了。 不过,她不太爱去司家,因为司家总是有很多的客人。 听说最近又来了一大批,就住在司家。 其中有一位很威严的长者,身边跟一位气质出众的太太,还有个高大英俊的儿子。 顾纭就问司玉藻:“那是谁?” 司玉藻已经是八个月大的肚子了,走路都费劲,但不耽误她每天去医院、回娘家。她活泼得像个猴儿,一刻也停不住。 听到顾纭问,她就笑道:“那是叶骁元。” 她还以为顾纭不知道。 可顾纭到底在报界做过事,一听就露出了惊容:“山西的叶将军?” “是的,他跟我阿爸关系很好。听说他已经和军方闹了决裂,所以放弃了山西的势力,带着私兵到了南洋。”司玉藻道。 顾纭诧异。 “他还有私兵?”顾纭问,“这里也要打仗吗?” “不打仗。”司玉藻笑了起来,“南洋这么大,地盘不冲突,这是我阿爸首肯的。我阿爸跟叶将军是过命的交情,听说当初我姆妈逃到太原府,是叶将军全家保护了她。” 顾纭不是很懂这些,陈年往事她也不知道。 她含混点点头。 这次来的,不单单是叶家,还有康家、王家和叶姗夫妻俩。 叶骁元一走,太原的大族们人心惶惶,个个都不安起来。 叶骁元的长女嫁给了王家,幼女嫁给了康家,这两族是受他庇护的。他要走,他们也哀求着一起走,故而就来了。 “我姆妈可高兴了,说新加坡战后重建,正需要资本和人才,王家、康家都是大族,对我们只有好处。”司玉藻笑道。 顾纭听得半懂不懂,附和着点头。 玉藻想让她见见这些人,顾纭的恐惧症就差点犯了。 她立马道:“不不,我得赶紧回马六甲!” “小姨,你干嘛害怕见人?你这样好看。”司玉藻笑道。 顾纭低垂了头。 她不喜欢热闹,人一多她就浑身不自在,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叫她芒刺在背。 司玉藻也不勉强她。 她要亲自去送顾纭。 顾纭拒绝:“你好好休息,这么大的肚子,可别到处乱跑。” 司玉藻道:“没事,我现在还能站一台手术,好得很。” “九爷不管你吗?”顾纭笑。 司玉藻道:“他是你外甥女婿,叫什么九爷?你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好了。他不管我,我自己有分寸。” 顾纭:“……” 哪怕她跟司玉藻没那么熟,她也觉得“分寸”二字跟司大小姐不沾边。 两个人推脱了半晌,司玉藻只是把顾纭送到了大门口。 司家送给了顾纭一辆汽车,她丈夫白贤已经学会了开,两个人开车回了马六甲。 白贤问她:“想吃什么吗?咱们买点东西再回去。” “带一点果酱。”顾纭笑道,“我想自己学做窑,然后烤面包吃。不过我做的果酱不好。” “很好啊,你做什么都好吃。”白贤低声说。 顾纭脸微红。 白贤就一边开车,一边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的女儿在后座,抱着娃娃睡得香甜。 女儿身上,盖着一条雪白色的围巾。围巾有点旧了,还有点点褐色洗不掉,不再那么蓬松香软。 但白贤喜欢随身带着它。 他哪怕不自己围,给闺女当个小毯子也适合。 顾纭心里甜蜜。 结婚这么久,仍是很甜。 他们刚走,司玉藻准备回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玉藻。” 她回眸,看到了颜恺。 司玉藻脸上堆满了笑容:“恺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就去了趟菲律宾,想回来还不是随时的事?我昨天就回来了。”颜恺道,“你怎么又回娘家了?” “我娘家好,我乐意回,你管得着?”司玉藻道。 “这暴脾气!”颜恺一伸手,把她的脑袋往腋下夹。 司玉藻转身要躲。 张辛眉迎面走了过来。 他脸色微沉。 他远远就看到司玉藻和颜恺在打闹,想着她都这么大肚子了,还不消停,就气不打一处来。 “九哥。”玉藻招呼他,“你事情谈完了?” 张辛眉冷淡嗯了声。 颜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点头。 “回家了。”张辛眉道。 玉藻不想走:“我姆妈说今晚厨房有好吃的,好像是鸭子汤。再说,恺哥哥也来了……” 张辛眉不由分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八个月肚子的司玉藻已经快120斤了,张辛眉抱得却毫不费力。 司玉藻惊呼,搂紧了他的脖子。 颜恺在身后瞧着,忍不住笑了。 他从小和司玉藻、颜棋混,他这两个妹妹,一个臭不要脸,一个反应迟钝,颜恺被她们俩折磨得痛不欲生,导致他青春期很讨厌同龄的女孩子。 就这么个讨厌鬼,如今还真有个男人把她当宝贝,还为了她吃自己的干醋,颜恺觉得啼笑皆非。 颜恺也找到了张辛眉吃醋的根本原因:“他没跟玉藻一起长大……” 问问宋游,就知道跟司玉藻一起长大是多么折磨人。张辛眉的担心,都是白操心。 颜恺往里走,去找他姑父司行霈去了。 张辛眉把司玉藻抱上了汽车,司玉藻嘀嘀咕咕的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张辛眉很不悦道:“恺哥哥、恺哥哥,叫得这么亲热?他是你什么血脉亲哥哥吗?” 司玉藻一愣,旋即大笑。 她凑近了开车的张辛眉:“九哥,你吃醋了?那你把我关起来,咱们囚禁生爱好不好?我只叫你一个人,只看你一个人。” 张辛眉:“……” 他都快忘了他娇妻这臭不要脸的脾气,被她顺杆子爬着塞了满口的糖,既甜蜜又噎得慌。 第1740章 搬救兵 颜恺往他姑父的外书房去了。 司行霈的外书房有几名将领,正在谈论着什么,姿态悠闲,不太像是军务,颜恺就放心走了进来:“姑父。” 司行霈一点头:“回来了?” “是,昨天回来的。”颜恺道。 他看了眼左右,这些将领们好像话都说完了,有告辞的打算,颜恺就主动道:“姑父,我有几句话跟您说。” 诸位将领站起来,纷纷要走。 司行霈点头。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颜恺恭恭敬敬坐到了司行霈面前:“姑父,您手下有个叫苏鹏的神枪手,他那枪法还行吗?” 苏鹏今年四十多岁了,是当初司行霈从太原府挖过来的,如今还跟着他,在他的军营里做高级参谋。 “怎么?”司行霈弹了弹烟灰,“你的枪法挺好,还想要再学学?” “不是,不是我。”颜恺露出了谄媚的笑。 他想要什么的时候,格外狗腿子。 他把自己的筹划,一点点告诉了司行霈:“姑父,我在马尼拉建了个地堡。” 马尼拉是菲律宾最大的城市,以前是美国人的殖民地,战时美国人撤离,年初的时候菲律宾成立了自己的独立政府。 因目前国际形势不明,菲律宾这个独立政府,简直是活靶子,整个菲律宾都乱了套。 马尼拉也乱,可颜恺不是做正经买卖,越乱越好。 “地堡?”司行霈蹙眉,“你想要做什么?” “您也知道,日军围困的时候,我手下有群人,其中不乏能力出众的。他们既不想进军队,也不想去做军火买卖。 我考虑了再三,我得安顿这些人,给他们一口饭吃,所以我打算建个雇佣军团。”颜恺道。 他的话没有说仔细,但司行霈都明白。 新加坡的军队是司家的。 司家有自己的亲信,颜恺的人塞进来,未必就会受重用,很委屈那群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而颜家本身做军火买卖,是走黑的。颜恺手下这些人,当初抗日时候悍不畏死,个个都有气节和大义,颜恺不忍心让他们搀和自家那些黑生意。 况且,他自家的生意,也有他父亲和祖父的人。 前段时间,有位姓罗的人找到了他,跟他说起了雇佣军团。 “……国内又要开战了,除了华夏,日本、欧洲和美国,局势都不稳。南洋地形复杂,不少政治犯往这边逃。一旦逃到了南洋,政府的特务想要抓回他们就很难了。 我们家三代人经营南洋,又走日本和印度线的船舶买卖,这块地界没我们家不熟的。若是我打出了名头,其他国家政府的特务机关想要抓人,跟我协议一番。 我替他们抓到政治犯,他们给我昂贵的佣金,既能赚钱,也让我手下那些兄弟有口饭吃。”颜恺道。 颜家的确是南洋的地头蛇。 上至总督府、下至三教九流的帮会,全跟颜家交情深厚。 整个南洋,没有颜家的势力接触不到的地方。 当初司家初到新加坡,除了依靠司行霈的舅舅,颜子清和颜老也帮了很多忙,才让他们站得那么稳。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司行霈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茶喝了两口。 这算是一条不错的路,而且很合理用上了颜家的资源。 “大本营设在菲律宾的马尼拉,也不错。”司行霈又道。 菲律宾年初宣布成立独立的政府,然后就乱了套,经济、政治一团糟。 目前的局势,新加坡等三州府也有资格独立,可司行霈不这么做,虽然他手下的人跃跃欲试想要劝他成立独立政府。 国际形势很不明朗,正是弱肉强食的时候,小国是鱼虾,只有被吃的份儿。 新加坡敢闹独立,下场就是第二个菲律宾。 所以,司行霈派人去了趟英国,跟内阁走动,又把新的英国总督请回来。新加坡如今最重要的是发展经济、稳定局势,熬过战后最艰难的几年。 他不需要什么虚名,他只需要真正稳定这块地盘。所以,他仍是拉了英国人来做虎皮大旗,狐假虎威,在国际上仍属于英国的殖民地。 新加坡还用英国的法律,而英国法律里,不容许雇佣军团的存在,是违法的。 那还不如设在菲律宾。 颜恺很有头脑,聪明又果决,司行霈是非常欣赏他的。 “……你想要苏鹏去给你做教官?”司行霈问他。 颜恺点点头:“以后要做雇佣军团,专门抓逃往南洋的政治犯,我想手下能有一批杀手。我跟罗尊认识,他愿意借个教官给我;除了会暗杀那套,还要枪法好。我想了想,只想到您身边的苏鹏了。” 罗尊是个杀手,跟颜家有点生意上的来往,手下门徒无数。香港卷入战火的时候,他到了菲律宾,如今定居在马尼拉,颜恺认了他做叔叔。 “行,我借给你。”司行霈道,“你想要什么武器?” 颜恺笑道:“姑父,最新的武器都是先经过我爹哋的手。” “你确定?”司行霈似笑非笑看着他。 颜恺一愣。 “姑父,你有什么好东西?”颜恺当即凑近了点,“再送我一点?”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颜恺跟司行霈密谈了一番,转身又去内院,看望了她姑姑。 表弟们要么念书、要么服役,都不在家,姑姑正在整理一些医案。 颜恺走进来:“姑母。” 顾轻舟抬眸。 四十多岁的她,仍是眼睛明亮、头发乌黑。她眼底虽然有了点岁月纹路,却因为保养得当,风姿犹存。 “姑母,您忙什么呢?”颜恺毫不见外凑在顾轻舟身边。 顾轻舟当他是儿子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黑了?” “天天在外头跑,又坐船回来,被海风吹黑的。”颜恺道,“我最近常去菲律宾忙事业。” “忙什么事业?”顾轻舟有点好奇。 颜恺眼珠子转了转:“我开了个糖果厂。” 这是真话。 他天天跑菲律宾,就是借口开个糖果厂,要不然他祖父和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回头带点糖果给我吃。”顾轻舟笑道。 颜恺说好,又问顾轻舟:“姑母,你去我家吃饭吗?” 顾轻舟觉得他这话问得蹊跷。 “我前天才去的。” 颜恺极力撺掇她:“今天再去吧?祖父早上的时候还念叨您,很想念您。” 顾轻舟顿时就明白了:“你是闯祸了想要让我去求情,还是打算干什么坏事,想趁着我在时候说,然后你祖父和父亲看着我的面子不打你?” 他的心思,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姑母,您装装傻,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活路。”颜恺道,“求您了,去吃晚饭吧。” “那我得叫上你姑父。他最近不知什么毛病,非要跟我同桌吃饭,一顿也不能少。”顾轻舟道。 颜恺笑。 众所周知,他姑父威严归威严,在姑母面前像个孩子似的爱撒娇。 当天晚上,顾轻舟和司行霈果然去颜家吃晚饭。 他们两口子是常去颜家的,颜子清也没当回事,但徐歧贞挺紧张的。 颜恺把那件事也告诉了她。 见颜恺从司家搬了救兵过来,徐歧贞知道今晚是要说开了。 怕是饭桌上要吵起来。 第1741章 庇护 颜家准备了宴席,款待顾轻舟和司行霈。 颜子清和司行霈在饭前有一搭没一搭拌嘴。 司行霈说颜子清没有做父亲的威望,因为他儿子不听他的话。 “……我在家里,那是太上皇。”司行霈对颜子清吹嘘,“我随便
相关推荐:
蓝桉(师生1V1 H)
快穿嫖反派
常看的色情博主似乎是我的亲姐姐?
BL-为奴
虎狼同寝(H)
性绝对依赖症gl
打造兽人王朝(H)
[网王]萝莉养成计划
冠军都拿腻了,居然还要青训?
一醉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