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 顺便期待着,也许能在广西遇到你…… 这话在舌尖转了一圈,他咽了下去。 然后他很理智的问:“你呢?你怎么一个人,道长呢?” 他只问道长,不问袁雪尧。 不提他,就当他不存在。 “师父去了越南。”陈素商如实道,“我之所以到靖良,是去找他。顺便也有点事情要办。” “法国军队还没有撤,越南很危险。”颜恺立马道,“你一个人怎么去?真要去的话,我陪你去吧。” 陈素商笑笑:“我顺便有点事要办。师父走的时候,跟我约好了,假如找不到他,就在靖良汇合。我未必就会过去的。” 颜恺慢慢舒了口气。 一番对话结束,下一个话题应该说什么两人都有点犹豫,故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你晚上住在哪里?”颜恺又问她,“这客栈很脏。” “我有地方住。”陈素商笑道。 颜恺得寸进尺:“能不能带着我?这客栈太糟糕了,我实在一刻也住不下去。” 陈素商就沉默了。 颜恺的试探失败了。 他们俩,是离婚了的。离婚的时候,陈素商明确告诉过他,她要和袁雪尧在一起,也许她需要避嫌吧。 “……你先凑合一晚上,我对这里还算熟,明天去问问熟人,帮你借个房子住。”陈素商慢半拍才接话。 颜恺起了这个头,也不好自打脸,只得苦笑着应下了。 他又说起了新加坡:“你多久没回新加坡了?你母亲会想念你吗?” “出来就没有再回去。我出来的时候,跟她说好了,要走十六个月,她同意的。”陈素商道,“姑姑和玉藻都说,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不妨事。” 十六个月…… 为什么是十六个月? 她像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颜恺很想问个究竟,却又不知她到底怎么了,连问都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他又想抽烟了,可惜口袋里的一包烟已经见底。 路边的小石子被他一脚踢开了,滚得老远,在寂静又温暖的夜里发出清脆响动。 “你最近还好?” “我去了南京。” 他们俩,经过暂短的沉默之后,突然同时开口。 陈素商微愣:“你去了南京?” 颜恺笑了笑:“对,我去了南京。我在马尼拉的时候,心里很不痛快,想出去走走。我还认识了你家亲戚,是你的堂兄。” “哪个堂兄?” “他们叫他平岗还是什么……” 陈素商微笑:“那是四堂兄,他以前跟我二哥感情很好,也很照顾我。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你很好,能帮你母亲持家。”颜恺道,“我还去看了你的学校,可惜被炮火毁了,打仗的时候有颗炸弹正好落在你们学校,现在还没有重修。再过几年,经济缓和了点,那地方怕是会用起来的。” 陈素商默默捏紧了手指。 她的心上,像是被人开了个血口子,汩汩的血往外涌,她疼得有点喘不过气。 离婚这件事,她辜负了他,而他…… 他明明可以留在新加坡,或者马尼拉,过纸醉金迷的生活。 “要是我也出身在南京就好了,念书的时候,我肯定会去追求你。”颜恺又道。 陈素商很用力,才能忍住自己的眼泪,她装作若无其事:“那时候有我二哥,你敢献殷勤,我二哥要揍你的。” 颜恺笑起来。 陈素商撩了头发:“再说了,金陵名媛多风姿,万花入眼,你哪里看得上我?” “看得上!”颜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伤感,“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好歹。阿梨,你如果……” “很晚了。”陈素商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送你!” “不用了,这边有匪患,回头你在街上遇到了什么,我会担心的。”陈素商说,“你回去吧。” 颜恺:“……” 她会担心他! 他不由有点高兴,露出了笑容;同时又觉得他们的关系很有意思,她居然抢了他要说的话。 “可是我也会担心你。”颜恺说,“要不你先送我,我再送你,然后你再送我。” 陈素商也察觉到了当下情景的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随意拨到了耳后:“我看客栈还有房间,我也住下吧,等明早再说。” 颜恺大喜。 他忙前忙后的,替陈素商打水,擦拭整个房间里能擦的东西,又把自己皮箱里带着的两件衬衫都拿出来,要给她垫上。 他极尽殷勤,陈素商自己反而插不上手,默默站在旁边。 忙好了,颜恺道:“你早点睡。” 陈素商道好。 两个人说了晚安。 颜恺走到了门口,又站住了脚步:“阿梨,如果你想要走,跟我说一声,别偷偷走掉。” 陈素商微笑:“好。” 颜恺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他了。 这个晚上,颜恺没睡着,因为一只老鼠从他脚面上爬过去,把他的睡意都带走了。 他应该问一问陈素商的。 也许,明天问问她。这不是强迫,他同意离婚了,给了她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翌日,天刚亮颜恺就醒了,起来在后院打水。 陈素商也起来了。 楼上的女人下来,走到了陈素商的房门口,低声用土语和陈素商说了句什么。 陈素商让她进来。 她们俩在房间里聊了片刻。 颜恺一句也没听到,对着年轻女人的身份有点好奇,也担心她会害陈素商。 昨天只顾他们自己了,颜恺都忘记了问这女人是谁。 约莫二十分钟,陈素商出来了。 她简单梳洗,跟颜恺道:“等会儿我要和花鸢出去一趟。” “我也去。”颜恺立马道。 花鸢打量着颜恺,换了官话:“带着他。他一个大男人,带着比较安全。” 陈素商估量了下今天的事,怕是没什么危险,就同意让颜恺跟着她们。 而具体要去做什么,颜恺并不知道。 第1849章 找人 走出了客栈,他们在街头买了份面,匆匆吃完就出城去了。 颜恺穿着短靴,走路便捷。 他们三个人一路出了城墙,颜恺问:“我们要去哪里?” “进山。”陈素商道。 靖良有数不尽的高山峻岭,绵延不绝。想要通过此地去越南,也要跨过层层叠叠的山峦。 从城里走到山脚下,约莫要走几十分钟,颜恺特意放缓脚步。 陈素商为了等他,也慢了下来。 “她是谁?”颜恺问。 陈素商看了眼花鸢单薄的背影,眼底有几分不明所以的敬佩:“她叫花鸢,是花家的女儿。” 颜恺失笑:“你觉得你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但在我听来,你只是用一堆我听不懂的词,来解释我不明白的词。” 陈素商也笑。 “你知道胡家吗?以前在香港,我师父有个好朋友胡先生,他被人杀了。”陈素商问。 颜恺当然记得。 还是他陪着陈素商去的警察局。 “胡家怎么了?” “胡家是广西的术士大族,常年不与外界来往,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族规。长久以来,胡家都有仆人,住在胡家的外围,环绕着胡家。 世世代代下来,仆人们成了庞大的村落,都赐花姓,与外界通婚。花鸢就是胡家的仆从之女,她早年跑出来的时候,认识了宁先生。 我离开新加坡的时候,见过一次宁先生,他给了很多建议,甚至给了我一些法器。他让我有机会到广西,要帮帮花鸢。”陈素商道。 颜恺听到这里,差不多就明白了。 花鸢的警惕和敌意,都是来源于恐惧。 “她不是跑出去了吗?”颜恺问, “怎么又回了靖良?” 走在前面的花鸢,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是第二次跑出来。”花鸢回答颜恺,“上次我是四年前跑走的,三个月前他们抓到了我。这次我又跑了出来。” 颜恺:“……” 这女人是很勇敢的,同时性格也泼辣。 “那你为什么还在广西?”颜恺又问,“这地方对你而言,应该不安全的,怎么不走远一点?” 花鸢不回答他。 陈素商就替花鸢解释:“她不是一个人。” 颜恺好像明白了点。 陈素商继续道:“她是打算跑到越南去的,但是在这里和她的未婚夫走散了,为了寻找他才停下来的。” 颜恺:“……” 他听到这里,突然握紧了陈素商的手。 宁先生也是术士,推演到了花鸢出事,所以让陈素商来帮忙? 怎么帮? 去对抗胡家吗? 可听道长和陈素商说,胡家的术法极其厉害,规矩又很可怕,这不是让陈素商为了不相干的人去送死? “阿梨!”颜恺停下了脚步,眼底的担忧很浓郁,“我们要不要直接去越南,别在这里逗留?” 他自己可以冒险,但是不想她过得如此艰难。 她可以像玉藻或者颜棋,找一份很简单清闲的工作。 她有司家的靠山,整个南洋对于她而言,都是很安全的,甚至术士们也不太涉足,除非是丧心病狂的。 “我没事。”陈素商道。 前面走着的花鸢,停下了脚步:“你们都可以走,我原本也没求你帮助!” 她语气很不好。 她很戒备外人,尤其是素未谋面却认出了她的陈素商。 她并不是很信任陈素商。可陈素商拿出了宁先生的信物。 宁先生是大术士,他的信物不会弄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己给了陈素商,也就意味着,花鸢必须相信陈素商。 理智上“必须”,心里却不当一回事。 “你这话说得既过分又不识好歹。”颜恺道,“谁人不惜命?明知跟着你有危险,却还要帮忙,这已然是极大的诚意,你心里不感激也可以,嘴上何必不饶人?” 花鸢被他说得更气愤了。 陈素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调和这种矛盾,当即笑了笑:“不要生气,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找人吗?” 这话提醒了花鸢。 花鸢气哼哼往前走。 颜恺自省,觉得不够宽容,他从前对女孩子们都很好的。而花鸢是个漂亮姑娘,依照他的性格,定会多加忍让。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样不绅士了? 他上次还骂苏曼洛了,上上次也对陈皓月冷眼相对。 唯一的原因,就是当陈素商受到一点委屈的时候,他就接受不了。 哪怕苏曼洛那次,陈素商不在身边。一想到苏曼洛要取代陈素商,到他身边来,他就烦躁得想要打人。 “……她的未婚夫跟着她一起跑到了靖良,出去查看地形时不见了。已经两天了。”陈素商继续告诉颜恺。 花鸢的未婚夫是她逃到天津之后认识的。 她当时在一家工厂做女工,原本不可能认识教育局的年轻干事的。 是缘分。 他们俩相识了之后,年轻人追求花鸢。他聪明又活泼,热情又时髦,深深击中了花鸢的心。 花鸢与他订婚。 到了去年,天津被解放的时候,花鸢才知道,她的未婚夫并非国民党的官员,而是个卧底。 他的上线去世了,他要么去台湾,要么留在天津下大牢。 没人能证明他的身份,他只能带着花鸢往南边跑,试图去香港。 就是因为他们南下,偶然遇到了胡家的人。 胡家这几年早已不同往昔,他们家有不少人外出。 而花鸢,是胡家重点寻找的人。 “……他是延安的人,一直做地下工作,对地形很熟悉。”花鸢道,“我们到靖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波土匪走私。为了避开他们,我们才决定先躲一下。他出去观察那些土匪走远没有,就没有再回来。” 这几天,花鸢到处找人。 她不敢自己先跑,万一她的未婚夫夏南麟回头过来找她,两个人错过了。 但是留在靖良,她日夜不安,胡家的人会追过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她甚至也担心,未婚夫已经被胡家重新抓了回去。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 这些煎熬着她,她脾气暴躁,性格古怪,惶惶不可终日。 颜恺觉得自己失恋挺苦的,但听到了花鸢的遭遇,心顿时宽了不少。 和他们相比,他和陈素商至少还有自由,能时常见面。 “你不是胡家的下人吗?”颜恺想到了一点,突然问花鸢,“胡家花这么多心思,找个下人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陈素商也有点好奇了,看向花鸢。 花鸢脸上,顿时覆盖了一层阴霾。 第1850章 离我远一点 颜恺自小身份尊贵。 甭管颜家靠什么发家的,到了颜恺这一辈,颜家的确是南洋的大势力之一。 最近几年,颜家被司家超过了风头,但司家与颜家是亲密至交,司家的兴盛并没有打压颜家,反而让颜家蒸蒸日上。 因此,养尊处优的颜恺,看问题的角度,有时候比较敏锐。 颜家也有很多下属,以及佣人。逃离出去的,除非是掌握了家族大秘密,非要他保密不可,否则谁有功夫去追? 甚至,主人家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小下人。 花鸢年纪轻轻,逃离胡家,在天津躲了四年,说明胡家找她并不是那么急切;然而一旦有了她的踪迹,又不肯放过,显然她还有用处。 颜恺不太懂,不想自己和陈素商被花鸢带入深渊。 “……你是偷了胡家的什么吗?”颜恺问。 花鸢不回答。 他们说着话,就到了山脚下。 花鸢把夏南麟的生辰八字给了陈素商,陈素商用梅花术数演算,夏南麟的方位应该在这里。 “再往南走,就是深山了。”花鸢道,“南麟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的,他对山地很熟悉,不至于困这么久。他真的还在山里吗?” 陈素商拿出了罗盘:“梅花术数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清楚。你可要继续?” 花鸢咬了咬唇。 夏南麟消失了两天,加上之前那一天,她已经在靖良逗留三天了,再耽误下去,胡家真的要来人了。 她一定要找到夏南麟。 山里既然有帮会的走私密道,肯定也有他们设下的机关埋伏。 花鸢的相术稀松,蛊术和降术略微精通,她找不到夏南麟的具体方位,又不敢贸然走远。 如今陈素商确定了,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救人的。 “走!”花鸢道。 三个人就此进山了。 陈素商和颜恺,都是皮制的短靴,走路很稳,可花鸢是一双布鞋,遇到了山地泥泞处,她得小心翼翼。 他们跟着陈素商的罗盘,一直往南走。 山路越走越深,树丛和植被也越发茂密,蚊子和飞虫成群结队。 颜恺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裹住了陈素商的头脸。 “我没事!”陈素商舍不得他只穿短袖衬衣。 这样的山林,他露出来的胳膊,很快就要被蚊子咬一身包。 除了蚊子,山林里还有毒蛇和旱蚂蟥,这才是最要命的。 陈素商身上带着些驱虫驱蛇的药粉,她根本不用担心。 “你裹着吧。”颜恺很坚持,“山里的蚊子毒,你细皮嫩肉的,咬一口就受不了。我糙得狠,蚊子咬不动。” 陈素商:“……” 走在他们俩身后的花鸢,突然鼻子一酸。 她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夏南麟。 夏南麟没有颜恺这么英俊贵气,却也跟他一样,体贴入微,处处替花鸢考虑到。 陈素商把剩下的药粉,全部洒在颜恺短袖衬衫的口袋里。 颜恺看了好几次手表,约莫走了三四个小时,他们都有点精疲力竭,而罗盘还是没停。 “这路,早已偏离了走私的密道。”颜恺停下来,“他是躲避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才入得这么深吧?” 花鸢更加担心了。 陈素商轻轻撞了下颜恺的胳膊,示意他别多说。 颜恺闭上了嘴巴。 靖良的山,是延绵不绝的,山路只有盘桓,没有尽头。 他们三个人当中,最累的是花鸢。她穿的布鞋,根本不适合走山路,还不如草鞋方便。而颜恺和陈素商的靴子,不怕泥泞和崎岖,反而有了优势。 “休息一会儿。”陈素商道。 花鸢同意。 陈素商没有带干粮,随身只有一个水壶和一个小细布口袋。 细布口袋也不大,里面装满了盐。 走山路,人的精力最重要,需得保存体力,过多的辎重会拖垮自身。 陈素商会挖简单的陷阱,也会做弓箭,打一些野鸡和小兔子。哪怕没有动物,她也能找到无毒的野果。 这些,全部都是她师父教的。 “你们先休息,我去挖个陷阱、采点野果。”陈素商道。 颜恺也要去。 “我们一起,最好不要分开。”花鸢立马道。 她不敢一个人在山里。 陈素商:“……” 最终,是颜恺用他的手枪,打到了一只很肥的野兔。 他身上带着子弹,枪法又很准,足以在山林过十天半个月。 陈素商的短靴筒子里,有一把小短匕首。 她利落剥了野兔,又让颜恺去找些柴禾,把野兔给烤了。 她随身携带的水壶不大,是铜制的,外面看上去漆黑,其实是烧出来的黑灰。 陈素商又让颜恺去打一壶水。 她在水里放一点盐,也把水壶扔进火堆里。 花鸢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你时常在山里过夜吗?”花鸢问她,“你什么都懂。” 陈素商身上,可谓是精简到了极致,多一样的东西不带,却是正好有生存必备的几样。 “也是最近。我师父比较擅长,都是他叮嘱的。”陈素商道。 颜恺看了眼她。 他心中生出了不舍。假如她跟袁雪尧是过这样的日子,那他宁愿惹人讨厌,也想把她争取回去。 他知道陈素商喜欢安逸,喜欢家庭。 她并不愿意风餐露宿。 “你还有个师父?”花鸢问。 陈素商点头,跟她说起了自己的师父长青道长。 简单吃了东西,三个人继续上路。 陈素商让颜恺走在前面,她和花鸢落后几步。 她低声跟花鸢说话。 “假如我们要在山里耽误很久,明天开始,你能不能帮帮我?”陈素商问。 花鸢不解:“帮什么?” “我如果让你和颜恺去做点什么,你就带着他走远一点,离我远一点。”陈素商道。 比如说让颜恺去弄点柴禾、打点水。 花鸢蹙眉。 她不是很懂,她的术法简直是过家家,只会看点风水和算命。 她看不出陈素商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花鸢好奇。 “你照做就是了。”陈素商道,“你也知道,术士的秘密打探太多,没有好处的。” 花鸢打了个寒战,对这话感触极深。 她果然不再刨根问底,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未婚夫的。”陈素商又道,“宁先生让我过来帮你,是给了我好处的,我不能白拿好处。” 花鸢眼睛略微发涩。 这么多年了,她遇到过最好的术士,是只有几面之缘的宁先生。而本应该是她亲近的术士,都是用心险恶。 第1851章 透不过来气 天色眼瞧着就很晚了。 山林里,树木遮住了阳光,更显得阴暗。 七月的天气,山里有点凉,冷倒也有限。因为早起时气温偏低,陈素商带了件薄外套,一直系在腰间,此刻就能穿上御寒。 她提议停下来。 “不要赶夜路了,容易出事。”陈素商道,“ 我们先休息。” 花鸢心急如焚。 一整天了,路走了这么远,她越走越心慌,总感觉她未婚夫是凶多吉少。 她甚至想继续前进。 然而,夜里的山林的确很危险,要是没找到夏南麟,先把自己搭进去,还把唯一能帮她的陈素商也搭进去,就太不值得了。 “好。”花鸢点头。 陈素商又道:“我来找柴禾点火,花鸢你跟颜恺一起,去打点野味。最好多打一点,明早还要吃。” 花鸢想起陈素商之前的话。 她会意,冲陈素商略微颔首,然后对颜恺道:“走吧?” 颜恺看了眼陈素商。 他不是个敏感的人,可陈素商想要支开他,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心中略感颓败,没有点破,跟着花鸢走了。 颜恺身上有个小电筒,他省着用,和花鸢慢慢往旁边走。 花鸢一直沉默,心事重重,颜恺也无心搭腔。 他们俩走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一只野兔。 “……你有没有觉得很闷?”颜恺问。 花鸢无语:“你想让我给你解闷?” “不,是空气里很闷,我有点透不过气。”颜恺说,“你感觉如何 ?” 他这么一说,花鸢也有同感。 花鸢只当是自己走不动的缘故,也不好意思说。 “是我们太累了吗?”颜恺又问,“还是其他的原因?之前空气还挺清新的。” “我不知道。” “你不是术士吗?”颜恺回头看她。 花鸢无奈:“你一个普通人,我的术法连你都对付不了。我要是有本事,早跟胡家拼命了。他们杀了我父母。” 颜恺:“……” 他不了解内情,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干巴巴说了句:“节哀。” 他们俩都感觉不对劲,再往前走,只怕会有凶险。 “我们回去!”花鸢当即道,“跟她在一起,三个人更安全,她的术法更厉害。” 颜恺赞同这话。 若有个万一,他希望自己能陪在陈素商身边。 两人快步往回去的方向走。 颜恺一路上做了记号,回去很容易,二十分钟就到了。 陈素商点起了一堆火。 见他们俩神色慌张,陈素商也戒备起来:“怎么了?” 颜恺舒了口气:“没事,我只打到了一只野兔,没有其他的了。” 陈素商接了过来:“没关系,明早再说。” 说罢,她又开始剥野兔。 她动作娴熟,下刀得法,不过片刻就处理好了,还能留下一张比较完整的皮。 把野兔烤了,三个人简单吃了。 晚饭之后,颜恺问陈素商:“我们晚上要找个山洞过夜?” 花鸢回头接话:“哪里能容易找到山洞?以前我们进山,夜里是有人专门值夜的。” 陈素商则道:“值夜怕是不行,我们只有三个人。那边有很多的藤,等会儿我割一些,我们都睡在树上,把藤绑在树杈之间,防止半夜掉下去。” 花鸢和颜恺都说,这个主意很不错。 “你什么都懂!”花鸢很羡慕。 陈素商笑笑:“我师父教的,是他什么都懂。” 她果然弄了很多的藤。 夜里不算特别冷,这个办法尚可,要是再冷一点就行不通了。 颜恺帮陈素商弄树藤。 他选了陈素商同一棵树,绑藤的时候,他凑近她,跟她说起之前的不对劲:“好像有又什么问题。” 陈素商手里的动作略微一顿。 颜恺低声问:“你没察觉吗?” 陈素商摇摇头:“没有。” 她又问不远处树上的花鸢,“你当时也感觉呼吸困难吗?” “是的。”花鸢的声音从树叶深处传来,“很憋闷。山里常有这种事的,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那块地方比较高。” 她也问陈素商,“你也去捡柴禾了,你有感觉吗?” “我没有。”陈素商道,“不过……” 她的话说到了这里,突然就打住了。 花鸢和颜恺都等她的后文,她却没声了,于是花鸢追问,“不过什么?” “山地的气候,几步一个样子。”陈素商找到了解释之词,“我们先别担心,明早再说。” 花鸢累极了。她把藤蔓绑好,又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依靠着最大的树干,迷迷糊糊睡着了。 颜恺在陈素商稍微高一点的树枝上。 约莫到了晚上两点,颜恺半睡半醒间,听到了动静。 银色白月色照耀下,他看到陈素商悄悄下了树。 她往之前颜恺和花鸢去过的方向而走。 颜恺心下骇然,急忙也下了树。 他一下树,就打开了手电,喊了声阿梨。 陈素商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也醒了?” 颜恺不回答,只是问:“你做什么去?” “你们之前说的,我不太放心,想去看看。”陈素商道。 颜恺拉住了她的手:“上次你答应了我,如果要走,会跟我说一声的,不会偷偷溜走。” 陈素商失笑。 她不着痕迹抽回了手:“我没有溜走,就是去看看。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颜恺哪里还睡得着? “我陪你过去。”颜恺说,“你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陈素商没有再拒绝他。 两人往前走,夜里的山林时不时有猛兽咆哮之声,还有萤火虫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颜恺和陈素商并肩而行,一边说话一边赶路。 很快就到了地方。 一进入那个附近,颜恺的呼吸就有点不自然,他觉得憋闷。 “到了。”颜恺道。 陈素商四下看看。 颜恺关心问:“透不过气吗?” 陈素商支吾了下:“有一点。” 她的态度,让颜恺明白,她没有感觉到。 不过,她是术士,而且术法比较高明,颜恺也没多想。 她拿出了罗盘,在手电的光下看了片刻。颜恺也伸过头,发现罗盘的指针几乎静止不动。 陈素商又拿出张纸符。 纸符快速燃尽,消失于夜空,但罗盘仍是稳如磐石。 颜恺不懂这是怎么了。 “罗盘坏了吗?” “不,这里有个阵法。也许,我们快要找到花鸢的未婚夫了。”陈素商道。 第1852章 夜难 一提到阵法,颜恺头皮就发麻。 他不是术士,有了危险,他不能帮陈素商,甚至可能会拖她的后腿,他心里格外紧张。 他不想成为累赘。 “什么阵法?”颜恺问。 陈素商的神色,在光线暗淡的夜里,有点晦涩不明:“我不知道。” 她看过很多的术法典籍。 道长人生第一大爱好,就是八卦。不光是普通人的八卦,术法里的亦然。哪怕他不懂的术法,他也听说过,并且会记载下来。 他的记载,都是陈素商的功课,陈素商认真研读过。 普通的阵法,陈素商能一眼分辨,但是……这次的术法,她却没有在师父的记载里见过。 人感到憋闷,很有可能是生门被关。 术法上讲,地上有七关,对应天上七星。以前道士作法驱鬼的时候,就是在地上画好七关,用鸡喉压阵,然后封死生门。 生门被封死,对普通人的影响不大。可能身体差的人,会觉得闷气,就好像盛夏暴雨来临时的憋闷一样。 动物的感觉会更加灵敏。 陈素商自身,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生吉之气的变化了,所以她要借助罗盘。 她的罗盘进了这里,就不动了;她用师父的符纸催动,仍是无济于事。 颜恺和花鸢进入此地,都喘不过来气;此处连一声虫鸣也没有,格外的安静。不用猜测,这里的生气全部被锁死了。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术士的。 传说中的恶鬼,只是传说。长青道长常说,天地之间,有些煞气很厉害,被术士加以利用,入侵大脑,大脑就会自己制造恐怖,成了传说中的“鬼”。 什么对付“鬼”的办法,自古都是术士内斗发明的。 陈素商一路走过来,没有留意到,她身负天咒,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了。 她没见过这种阵法,更加没办法破除了。 “我们得撤!”陈素商沉吟片刻,“既然有术士插手,说明花鸢的未婚夫是被胡家人绑架了,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颜恺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走吧,快点!” 他一点也不在乎花鸢和她未婚夫,那些跟他没关系,他只在乎陈素商。 他不能保护她,唯有带着她远离危险。 陈素商这次没有抽回,跟着他阔步往回走。 他们赶到树下时,花鸢还在睡觉。 陈素商使劲踢那棵树,惊醒了花鸢。 “下来,我们要撤,有危险。”陈素商道。 花鸢睡得迷迷糊糊,脑子有点慢,果然从树上下来。 落地之后,她稍微清醒了点:“什么危险?我们还没有找到夏南麟。” “来不及了。”陈素商道,“这是专门等你的陷阱。你不死,胡家的人需要留住夏南麟的命来威胁你;一旦你落网,夏南麟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话虽如此,可让花鸢抛下夏南麟不救,自己逃生,她做不出来。 她摇摇头:“不,我不走!我不怕他们,死我也要和夏南麟死在一起!你们先走。” “不要固执。”陈素商道。 花鸢再次摇头。 她没有固执,若不是因为她,夏南麟为什么会被胡家的人抓? 胡家又不认识他。 “陈小姐,多谢你这几天帮忙,你们快走吧。”花鸢道。 陈素商伸手去拉她:“别逼我用符咒对付你。花鸢,人挪一步活。你现在留下来,只有困死的可能。我们先回去,我要去找些法器,以及翻一翻我师父的书。” 颜恺见状,也劝花鸢:“我要是夏先生,最想要的不是自己逃脱,而是你安全。能为你吃点苦头,他心甘情愿的,那是他的荣耀。你的目的,是救出他,为了这个目的,现在需得先撤退。” 花鸢心头一震。 颜恺的话,击中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那……那就走吧。” 陈素商拿出罗盘,发现罗盘在这里也不动了。 那个阵法,居然在扩大。 她又想起了之前袁家的诅咒,也是一步步的吞噬。 “得快点!”陈素商收起了罗盘,拿出航海用的指南针,顺着方向往前走。 前面有什么,已经顾不得了。 他们三个人,颜恺领头,花鸢走在中间,陈素商殿后。这样,她的视线能瞧见他们俩,可以保护他们。 夜越发寂静了。 三点多的山林,所有的野兽咆哮声,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万籁无声。 这是最恐怖的。 生门被锁死,人在其中不至于三五天丧命,可不会再有动物了,他们会饿死;而且,符咒完全不能用,陈素商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原本,他们三个人,颜恺手里有枪,而且枪法很好;花鸢会一点蛊术和降术,陈素商的术法了得,不管是什么人来了,他们都占优势。 不成想,现在只有颜恺的枪可以作为依靠了。 “阿梨!”陈素商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颜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开了手电,指向了高高的树。 陈素商和花鸢一起抬头,瞧见了树上的藤蔓。 她们俩打了个冷战。 只有术士才知道,遇到“鬼打墙”是怎样的糟糕。她们应该很敏锐的,却在阵法里失去了方向。 等他们再转一天,累得精疲力竭,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能再跑了,要保存体力。”陈素商道,“我们先凑在一起,慢慢等天亮。天亮之后,我们再商量。” 花鸢点点头。 三人就地坐下。 颜恺点燃了旁边的柴禾,让彼此更加温暖一点。 他甚至伸手,将陈素商揽住了:“你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要靠你了。” 陈素商:“……” 她哪里还能有半分睡意? 她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不敢和颜恺靠得太近,怕自己会影响到他。 然而,颜恺很坚决,手臂格外用力。 “阿梨,你不要动。”颜恺低声道,“歇歇吧,我守着你。” 陈素商的眼眶一热。 理智逐渐被感情取代了,她果然没有再动,任由自己放纵,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真的很累,又很踏实,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颜恺怀里,而花鸢依靠着她的肩膀,两个女人的重量,都压着颜恺。 她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细微脚步声。 陈素商立马推醒花鸢,又推醒了颜恺。 她两手分别捂住了他们的口,用气声道:“嘘,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第1853章 俘虏 远处的脚步声很轻。 仔细听去,不超过三个人,每个人都刻意放缓了步子。 陈素商早已听到了。 颜恺和花鸢被她捂住了口,一瞬间醒透。他们俩的听觉,都没有陈素商那么灵敏,慢半拍才察觉。 花鸢颔首,悄悄站了起来。 她动作极轻。 她站起来之后,陈素商身上的重压减轻,她和颜恺搀扶着,也慢慢站起身,尽可能不发出半点响动。 颜恺冲陈素商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和花鸢绕到树后面去。 陈素商却摇头,用口型告诉他:“你隐藏,用枪。” 此刻是黎明,是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困顿疲乏的时候。 四下漆黑,来人和陈素商他们,各占一半的优势。 颜恺想了想陈素商的话,觉得此刻埋伏起来,对他们更加有利,当即颔首。他脱了鞋子,轻轻捏在手里,赤足绕到了树后面。 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花鸢和陈素商看着来人的方向。 快要靠近的时候,脚步声停止。 不远处,响起了年轻的男声。 “花鸢,是不是你?”男人问,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蔑。 他说得是土话。 陈素商到了广西之后,才发现自己听得懂当地土话,这是她儿时记住的声音,不需要特意去理解。 她母亲告诉她,当初他们在胡家住了好几年,直到她被毒苗的人抢走。 陈素商没忍心告诉母亲真相。 抢走她的,并不是毒苗的人,而是胡家人假扮的。 一旁的花鸢,脸色变得极其扭曲,她的声音一时间又尖又锐:“胡君元!” “很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对面的男人冷笑了下,然后拨开了乱草,出现在陈素商和花鸢面前。 树林里很暗淡,陈素商只能看到一个颀长身材的男人,却瞧不清楚他的面目。 花鸢死死咬住了牙关:“你抓了夏南麟,是不是?” 被花鸢称为胡君元的男人,又冷笑了声:“那个外地人吗?我没有抓他,他已经死了。” 花鸢一时间竟然发抖。 陈素商握紧了她的手,捏得她手指有点疼,让花鸢回神。 “不要受他的影响。”陈素商低声道,“夏南麟还没有死,我的罗盘不会撒谎。” 花鸢回神,啐骂胡君元:“卑鄙小人!” “跟我回去。”胡君元冷冷道。 “你去死!”花鸢心里充满了恶毒,“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回你们那个肮脏的地方!” 就在此时,陈素商抓住了机会,朝那人打过去一张符纸。 符纸轻飘飘落在胡君元的脚边,没有任何的作用。 胡君元看着这一幕,表情不动,连一个讥讽的冷笑都欠奉。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别搞花样。”胡君元又开口。 与此同时,他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个端着长枪的随从,一左一右立在胡君元身边,枪口对准了陈素商和花鸢。 陈素商很识时务,立马举起手:“别开枪!枪可不像刀子,子弹不长眼睛的,万一误伤了,大家都后悔。” 她这态度,让对方的枪手放松了警惕。 胡君元则很欣赏她的服软,继续用土话告诉花鸢:“告诉你朋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伤和气。” 陈素商接话:“不用她转告,我听得懂,只是不会说而已。” 胡君元露出了一点诧异。 他诧异的时候,略微有点走神。 就在此时,陈素商和花鸢身旁的树后,突然想起了枪声。 两声枪响,分别击中了胡君元随从的两边肩膀,让他们的长枪脱手。 胡君元大骇。 他还没反应过来,陈素商和花鸢快步跑向了两名随从,捡起了他们的枪,枪口调转,对准了他们。 而颜恺,上前用枪指着胡君元的面门,顺便打开了手电。 他和陈素商终于看清楚了胡君元的面容。 胡君元是个眉目端正的男人,因为他说话老气横秋的,让人觉得他年纪不小了,其实他面容尚且有几分稚嫩,瞧着不过二十出头。 胡君元就这样成了俘虏。 他一动不动,并不挣扎,只是淡淡看着颜恺等人:“你们做无用功,你们是走不出这片山林的。哪怕走出了山林,你们也离不开靖良,甚至广西。” 颜恺上前,把手枪递给了陈素商,让陈素商看住胡君元,他自己则把受伤的两个随从全部打晕,用藤蔓将他们死死捆住。 这个时候,男人的力气就显露了出来。 颜恺割藤蔓、捆人,既麻利又得法,身手了得。 绑好了之后,他才对陈素商和花鸢道:“如果同伴不找来,他们失血过多,或者伤口败血,只有死路一条了。” “让他们死。”花鸢咬牙,“他们都该死!” 然后,花鸢又对颜恺道:“颜先生,你帮我也捆住他。” 颜恺将胡君元的双手反过来绑住。 刚刚绑好,花鸢上前,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并且朝他的门面狠狠啐了一口:“你早该去死!” 陈素商拉住了她:“我们得走。” “不行,我要找到夏南麟。既然他在山里,夏南麟肯定也在。”花鸢道。 颜恺和陈素商:“……” 花鸢也许是碰到了夏南麟的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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