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也?这搅屎棍还准备和谁干架? 书房里,不仅安静,还让人窒息。 小裴爷见不得晏三合蹙眉,“实在不行,我再进宫一趟,借神鬼的口,说宫里三日内不能见血,见血必有大祸。” 黄芪吓得眼角抽抽:“爷,万万不可。” 小裴爷:“为什么?” 黄芪苦口婆心,“爷忘了,还有钦天监呢,他们掐指一算,就能算出爷在撒谎。” 小裴爷:“钦天监那帮老东西,还有这本事?” 黄芪嘟囔:“爷,钦天监的本事大着呢。” 小裴爷拍案而起:“爷就不信那个邪。” 黄芪一把抱住自家主子的腰:“晏姑娘,你快劝劝吧,我家爷这才是去送死啊,他死了,我怎么办,裴家怎么办?” “都不许轻举妄动。” 晏三合一拍桌子,厉声道:“裴明亭,你给我坐下。” 裴明亭倏地坐下去,可怜巴巴地望着谢知非:兄弟,她好凶啊! 谢知非冷笑:不凶能帮你镇宅? 晏三合看着面前五张面孔,“心魔要化要解,咱们的命也要爱惜,谁都不允许出事。” 怕被人看出心软,她又添一句:“这话是三爷说的。” 三爷一愣:“……”我只说你不能出事。 小裴爷一愣:“……”原来她凶的背后,是不想让我出事。 黄芪一愣:“……”晏姑娘越来越有人味了。 朱青:“……”我家爷什么时候这么有人味的? 李不言:“……”切,这丫头谁的话都没记住,只记住了三爷的。 “朱青。” 晏三合:“你去宫门口等着,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讯。” 朱青:“好。” 晏三合:“黄芪、不言。” 两人齐齐看着她。 “你们俩帮我送封信到陆家的管事,陆大手里。” 谢知非一听急了,“送信给他做什么?” 李不言难得和三爷站成一排:“忘了他差一点要了你的小命?” 晏三合静默了一会:“比起我的小命,他应该更担心他家老爷的命。” “晏姑娘,你说对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片死寂中,恐惧从书房里每个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窗外怎么会有人?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在这里听了多久? 还有—— 他是谁? “是陆大!” 晏三合做鬼都能记得这声音。 谢知非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他来这里做什么”,窗户突然被推开,露出一张平淡到让人根本记不住的脸。 陆大这张脸露出来的同时,屋里三个人瞬间动了。 朱青往前一步,挡在谢知非的面前。 黄芪把小裴爷往身后一拉。 李不言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软剑。 可惜还是晚了。 陆大的手忽的一扬,一道白光从三人眼前闪过。 咚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插进了书案上。 三人扭头一看,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来——竟是一张戏票。 戏票是软的,书案是红木做的。 黄芪:“……”娘咧,这得多深的内力。 朱青:“……”难怪没有人听到窗外的动静。 李不言:“……”确认过的眼神,此人,我打不过。 “晏姑娘,明天晚上,我家老爷请你在唱春园,再听一场戏。” 话音刚落,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齐唰唰落在那张戏票上。 不是梦! 陆大真实来过! “操!” 小裴爷惊跳起来,“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黄芪吓着了,“老御史不是在宫里,快被杀头了吗?” 朱青一脸狐疑:“怎么还有心思请晏姑娘听戏?” 李不言摸着脑袋,“哎哟,哎哟,疼,疼!” “晏三合。” 谢知非看着她,脸色苍白,“陆时为什么要请你看戏?” 晏三合垂眼看着那张戏票,浑身有种发毛的感觉,“不知道。” 谢知非:“他安的什么心?” 晏三合:“不知道。” 谢知非:“是凶是吉?” 晏三合:“不知道。” 谢知非:“你不能去。” 晏三合抬起眼,眼角带着秋霜一样的冷意,“谢三爷,我不能不去。” 谢知非:“为什么?” “陆大刚刚说什么?我家老爷想请你再听一场戏。” 晏三合回看着他。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请我听过一场戏,言外之意,那日我和不言能进到唱春园,是他的意思,是他的安排。” 谢知非眉头往下一压:“然后呢?” 晏三合:“他把鱼饵抛下来,不管那鱼饵有没有毒,我都要咬上去,没有选择。” “我不管什么鱼饵不鱼饵,毒不毒。” 谢知非一拍桌子:“要么别去,要么我跟着一道去。” 我的娘子,我来保护。 小裴爷也一拍桌子,豪气冲天,“我也得跟着一道去。” 李不言把软剑一收:“这事能少了李大侠?” 黄芪:“还有我。” 朱青:“晏姑娘不会把我落下吧。” “……” 晏姑娘目光略深地看着面前的五人,“可只有一张戏票怎么办?” 三爷踢了小裴爷一脚,“你说怎么办?” 干嘛我说啊! 小裴爷看了李不言一眼:“大侠说怎么办?” 不知道我是只负责打架的花瓶啊! 李大侠把皮球踢给黄芪:“你机灵,你来说。” 我机灵? 机灵的人会怕鬼? 黄芪用脚尖踢了踢朱青:“你稳重,你来说。” 稳重的朱青幽幽瞄了眼晏三合:“我听晏姑娘的。” 就在这时,汤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三爷,刚刚有个小叫花来送信说,他出宫回家了。” 出宫了? 毫发无损? 谢知非愕然看向晏三合。 第376章 赴约 晏三合同样是一脸的愕然。 逼着皇帝下罪己诏,竟然还能平安无事,不知道是皇帝的心胸太过宽广,还是陆时的命实在太好。 “我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晏三合黑沉的眼睛对上谢知非的,“我还有一种感觉,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等等…… 这就真相了?? 谢知非扭头去看小裴爷,小裴爷脸上比他还懵呢。 “小裴爷。” 晏三合低唤一声,“人家郑重请我看戏,出于礼貌,我该如何?” “不是你,是我们。”谢知非敲敲桌子,表示反对。 晏三合迫于这人灼灼的目光,改口道:“我们应该如何?” 说到这个,小裴爷有一肚子话要说,“首先,咱们得盛装出行。” 他略有些嫌弃地看着晏三合。 “小姐要有小姐的样儿,手里不是帕子,就是团扇,团扇用来遮笑,帕子用来拭泪。” 晏三合:“……” 小裴爷目光一偏,更嫌弃了。 “爷们也要有爷们的样儿,穿得体面点,精气神儿足点,走路要有器宇轩昂那劲,别懒洋洋的,跟个娘们似的。” 谢知非:“……” 小裴爷目光扫过那三人,嫌弃的白眼翻了好几翻, “丫鬟、小厮至少要穿得干净体面吧。别的……算了,别的你们也做不到。” 李不言、朱青、黄芪纷纷扭头看向晏三合:快,骂死他。 “都听小裴爷,明儿盛装出行。还有……” 晏三合缓缓道:“今儿晚上都把精气神养足了,不足的,别跟我进唱春园。不言,记得带上香。” 带香? 那便是要化念解魔了。 所有人心里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 …… 晏三合有心事的时候,左一个翻身,右一个翻身,半天都睡不着。 一旦把心事放下,她比谁都睡得快,几乎是一沾枕头,便没了意识。 倒是李不言,折腾了半天,一点睡意也没有。 同样没有睡意的,是小裴爷。 他回房冷静下来一想,想出一身的冷汗。 明天这场戏,陆时一定会来; 陆时来,皇帝的眼线随后就到; 自己和谢五十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过去,会不会…… 小裴爷蹭的坐起来,披了件衣裳就往谢知非房里冲。 谢知非已经睡下,刚迷迷糊糊呢,忽然听到开门声,随即一个脑袋出现在眼睛上方。 “谢五十,要不……明儿个咱们从唱春园的后门进去,万一被锦衣卫发现了……” “我问你。” 谢知非真心看不得这人这么蠢,“在这件事情上,晏三合会不会让我们俩冒险?” “肯定不会啊,早赶咱俩走了,都是咱俩骨头贱,非得凑上去。” “我再问你。” “陆大那一记锁脖,是不是真的想要晏三合的命?” “从前看是的。” 小裴爷眼珠子慢悠悠转一圈,“但现在回头想想,未必不是在救她的命,逼她不要掺和进来。” “所以明天这场戏,陆时一定会有所顾及,有所安排,你信不信?” “信。” “那不就得了。” 谢知非伸手帮裴笑的衣裳拉拉平。 “明天穿骚包一点,那把折扇别忘了带,让人瞅瞅咱小裴爷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别的事情,交给你未来的娘子,她心里有数的。” “啧啧,我娘子可真聪明啊。” 要不是我舍不得她给别人受苦,哪能便宜你小子啊! 谢知非心累地闭上眼睛,暗示他可以滚了。 偏偏小裴爷没领会。 “那你说,陆时会以什么样瞒天过海的方式,走进唱春园,和咱们见面呢?” “我哪知道?” “你猜猜。” 猜你妹! 谢知非彻底烦了,咆哮道:“你小子还让不让人睡?” “啧啧,火气真大。” 小裴爷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损他:“找女人泄火今儿个是来不及了,勉为其难用一下五指兄吧。” “滚!” 一只枕头砸过去。 …… 天光还暗的时候,陆府管事陆大像往常一样走进东院。 东院静悄悄的。 陆大摸黑走到床前,低唤一声:“老爷。” 陆时听到声音,眼也没睁,撑着床板坐起来。 陆大替他把裤子卷过膝盖,用烧着的艾条熏着陆时的右膝盖。 陆时的右腿受过伤,阴天下雨就隐隐作痛,最严重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 太医院最擅长治骨科的沈太医,建议他用艾条熏。 一根艾条熏完,需得大半个时辰,陆时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洗漱完,他到院里开始练功,这也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而且风雨无阻。 练完功,他出一身大汗,去净房冲洗。 再出来时,天光已经亮了,陆大拿着衣裳等在屏风外头。 今天休沐,不必上朝,陆时穿了件便服。 “老爷又清减了。” 陆大看着他空荡荡的身侧,转身走出去,再进来时手上多了根针线。 他蹲下去,在陆时腰间飞快的穿针引线。 衣裳是一个人的脸面。 老爷这人别的什么都能将就,唯有在穿衣这件事情上一板一眼,衣角皱一些,都不会走出这个院子。 陆时任由他动作了一会,问,“园子里都布置好了?” 陆大头也没抬,“回老爷,昨儿傍晚就搭好了,一会用罢早饭,您去瞧瞧?” “不必了,一会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早饭是小米粥、两块地瓜外加三碟小菜,陆时用完便进了书房,直到午时才走出书房,到偏厅用饭。 饭刚用了几口,就听到远处传来戏鼓子,戏锣子的声音。 陆时夹菜的手一顿,“戏开场了?” “回老爷,您不到,他们哪敢啊,这不是在试戏吗。” “走!” 陆时放下筷子,淡淡道:“瞧瞧去。”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院门守着两个侍卫, 侍卫见人出来,恭敬道:“陆大人,您这要去哪呢?” “后院听戏。” 陆时一惯风度好,与侍卫说话的时候,还微微欠了下身子。 其中一个侍卫等他走远了,好奇问,“陆大人还喜欢听戏呐?” 另一侍卫:“从没听说过啊!” “听听,戏锣,戏鼓都敲上了。” “怪不得昨儿个后花园里有动静,敢情是在搭戏台啊。” “心可真大,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怕……” 话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与同伴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心领神会的眼神。 院子里是他们两个守着,正门、后门、角门、侧门各有两个锦衣卫兄弟。 说好听些是保护老御史,说得难听点……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锣声传来。 侍卫冷笑:“哟,这大戏还真唱上了!” 第377章 书生 夜幕,终于降临。 唱园春门口,驶过来两辆马车。 马车停稳,侍卫利落地跳下车,放好脚凳,转身掀开帘子。 从车里走下两个年轻男子,前头那位一身锦衣,高大英俊;后头那位手摇折扇,昂首挺胸。 两人站定后,同时向身后的马车瞧过去。 年轻的婢女已经将车帘掀开,从里头探出一只白生生的手。 婢女轻轻握住。 乌发少女从车里走出来,白玉一样的脸上,一双黑眸清清冷冷。 她抬头冲两位年轻的男子,淡淡一笑, 冷的眼,暖的笑,一时间两位年轻的男子都屏住了呼吸。 摇扇男子心里哀嚎一声:菩萨,能不能现在就洞房啊?小爷我春心荡漾啊! 锦衣男子磨磨后槽牙:还是舍不得把她太早嫁出去,再多留几年吧。 少女扶着丫鬟的手,娉娉婷婷走到朱门前,递过手中的戏票。 等在门口的是个中年男子,约摸四十出头的样子,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了看少女的身后。 “晏姑娘,一张戏票只能进一个人。” 晏三合眯着眼,无所谓道:“那这戏不听也罢,不言,我们走。” “慢着!” 话一出口,中年男子才发现自己急中出了错。 “他们一个是谢道之府上的三爷;一个是裴太医的大公子。” 晏三合浅笑:“他们是陪我来的,程园主。” 中年男子脸色又变,“你怎么知道我姓程?” “你天庭饱满,鼻梁挺直,耳阔嘴圆,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不是园主又能是谁?” 晏三合摇了两下手里的团扇,“再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拦着不让我的人进? 白白浪费老御史这一通费心费力的安排。 晏三合把戏票往他手里一塞,“三爷,小裴爷,咱们走!” 三爷长衫一撩,小裴爷扇子一摇,一前一后从程扶摇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走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身后几个客人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喂,喂,喂,他们怎么连票都不买?” “对啊,唱春园不是不接待女客的吗?” 这时老伙计走上来,陪着笑脸道:“诸位见谅,他们是我们程园主今日请来的贵客。” …… 与白天的唱春园相比,夜晚的唱春园,更添了几分旖旎。 一路走,一路都是欢声笑语。 引晏三合几人的,是那日的红衣丫鬟。 丫鬟笑着把人领上二楼,指着挂着“菊”的字包房道:“姑娘,两位公子,里边请。” 晏三合在四方桌的主位坐下,谢知非和裴笑则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小楼人声鼎沸,楼下的八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楼上的八个包房,也没有一个空着。 小裴爷糊涂了,用脚尖碰碰谢知非。 兄弟,这是啥情况? 敢情陆时没包场啊? 谢知非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好也用脚尖碰碰晏三合的。 晏三合正四下打量这间包房。 奇怪。 上一回来,这包房是镂空的,左手边、右手边的动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这一回…… 镂空的雕花,竟然变成严实的门板,这包房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察觉谢知非踢她,她也没问为什么踢,而是看了看身后的李不言。 李不言二话不说,便走出去。 她一走,黄芪压根不用小裴爷叮嘱,也跟着离开,只留朱青一人守在门边,目光四下打量。 晏三合把头往前凑,压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等不言去探探再说。” 谢知非:“……”我还啥都没说呢? 小裴爷:“……”谢五十有什么用?还是娘子与我心有灵犀。 小裴爷想了想,提议说:“三合,要不我们出去转转,上回在教坊司,随便转转不就碰到了桂花?” 晏三合正是这么想的,“等戏开锣我们找个机会出去,三爷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谢知非“嗯”了声,心里却有些发酸。 这是做大舅子的失落吗? 再一想,又觉得这个念头起得实在不合时宜,还是先应付眼前的事情要紧。 “当——” 一声清亮的锣声,喧嚣的戏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戏开锣了! 鼓乐声随之响起的同时,戏台上缓步走上来两个人,一个是普救寺的小僧人。 另一个穿着白色长衫,头戴小冠,英气勃勃,正是这戏的主角——张生。 “怎么又是西厢记?”小裴爷小声嘀咕。 穷书生和大小姐的桥段,他都看腻了,怎么就不能演个俊书生和穷姑娘的桥段? 他偷瞄了眼晏三合,也好应应景啊。 谢知非也不喜欢看这种腻腻歪歪的戏码。 家里请戏班子,武戏他才会多看几眼。 晏三合更是觉得奇怪。 西厢记是演给大姑娘、小媳妇看的,这会戏楼里坐着的都是男人,明显不合时宜。 “两位?” 小裴爷低声问:“这陆时是打算给咱们唱哪出戏啊?” 谢知非挑了下眉,“不管哪一出,都得看下去,这会咱们没得挑。” 话刚说完,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谢知非。”晏三合的声音有些发颤。 谢知非看她眼神发直,莫名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掐我一把,用力掐。” 我要舍得呢! 谢知非反握住她的手,照着自己的脸便是一巴掌。 “啪!” 掌心痛意传来的同时,晏三合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戏台上—— 书生看着一道拱门,朗声道:哎啊,那边好大的园子,不知是什么所在,益发待我随喜随喜。 小和尚忙拦道:先生请住,那边是去不得的。 书生不明白:却是为何? 小和尚道:这里面住着已故崔相国的夫人和莺莺小姐…… 书生低头若有所思,然后转身。 恰这时,园子里传来一个如翠莺般的唤声:红娘,开了角门。 这唤声来得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书生抬起脸。 那张脸在灯光中彻底地露出来,眼睛里闪烁着慌乱和不知所措,仿佛在说:怎么办?我该躲起来吗? 而坐在“菊”房里的晏三合,眼里同样是一片惊慌。 “谢知非,裴明亭,你们看,你们看呐,那个书生,那个书生……” 书生怎么了? 谢知非和裴笑几乎是同时把目光,挪到书生的脸上。 这一挪,五雷轰顶。 那书生竟然是……陆时扮的! 第378章 诡异 哪怕事先预想过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陆时和他们相见的方式,没有人想到会是这样一种。 堂堂二品大员,文武百官见了都闻风丧胆,华国官场上最刚正不阿的御史大人; 一个五十五岁的苍老男子,竟然穿上戏袍,画上妆面,扮作年轻的书生? 这,这,这…… 小裴爷呼吸一滞,身子往后一仰 ,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对面。 谢知非两只手用力抠着桌角,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戏台上的书生,盯的眼睛都酸了,都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晏三合。” 小裴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小爷我没被鬼吓死,倒差点被人活活吓死,他,他,他这是要干嘛?” 晏三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化念解魔这么多回,没有一回是心中千头万绪,却始终找不出最关键的那一根线头。 更没有一回,点香人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几乎所有的点香人,都是哭着,忏悔着,痛苦着跪在她面前。 “我不知道。” 晏三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想让自己变得镇定一点,“我一点都不知道。” 谢知非回过神:“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晏三合脑子里一片空白。 戏台; 书生; 陆时。 陆生; 书生; 戏台。 晏三合喃喃自语:“他这是要演给谁看啊?” “晏姑娘。” 朱青的声音把晏三合的魂,硬生生地拉扯回来,“有人找。” 晏三合转身看到来人,蓦的站起来。 陆大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我家老爷让我转告晏姑娘,戏一开始,就可以给她化念解魔了。” 什么? 晏三合心悸如雷。 什么? 谢三爷惊恐万分。 什么? 小裴爷灰飞烟灭。 “陆管事,化念解魔需要准备一张祭台,三盘瓜果,两只烛台,一只香炉,你家老爷需要沐浴更衣,亲自点香才行。” 晏三合眸中的黑沉,一下子变成暗芒,锥刺人心。 “还有,你家老爷要清楚的知道,她的心魔是什么?” 陆大听完皱了皱眉,冷淡地说:“我只是个传话的。” “小姐,小姐……” 就在这时,李不言疯了一样冲进包房,飞快的解下身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扔,跳脚道:“好烫好烫,好烫啊!” 包袱怎么会烫呢? 里面又没装什么热的东西。 晏三合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鬼一样,然而这表情只有一瞬。 忽然,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就把包袱解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香来。 这香顶端冒出一点火星,竟然自己点着了。 小裴爷脸色惨白,啪的一声,又跌到了地上,声音都止不住发颤,“这,这……有鬼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晏三合。”谢知非也很慌,慌得声音都在打颤。 父亲点香,左点一次点不着,右点一次点不着,怎么到这里,这香自己就点着了,太他娘的诡异。 晏三合根本没听见这两人说话。 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手上的香,黑眼珠缩成极小的一点。 点着了。 是你自己把它点着的,对吗? 你等不急了,对吗? 晏三合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击了一下,以至于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来得说出口: 西厢记是他唱给你听的,对吗? 良久。 晏三合用一种极为冷静又低沉的语气,对李不言说:“戏楼进门的地方,好像有个供奉关二爷的祭台,你去把香炉拿来。” 李不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听完就冲了出去。 朱青看着那支香,头皮发麻道:“晏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晏三合静了一瞬,想到第一次去陆时房里的情形,轻声道:“去园子里摘两枝桂花来。” “是!” 晏三合缓缓看向陆大,表情里有种诡异的认命感。 “告诉你家老爷,静尘心魔的化解,已经开始了。” 陆大什么表情也没有,转身就走。 小裴爷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绝望。 “怎么就开始了呢?咱们连静尘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晏三合,这他娘的,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知非的表情也堪称仓惶。 哪怕他自己魂穿到谢府三爷身上,对神神鬼鬼的事情,已谈不上害怕,此刻仍是震惊不止。 这个心魔的化解,和从前两个心魔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啊! 晏三合看着谢知非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冲他莞尔一笑。 谢知非只觉得天旋地转,握着桌角的手,无意识地松开来,心底的酥麻一点点蔓延开来。 好一会,他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问道:“晏三合,笑什么?” “我好像找到那根线头了。” “什么线头?” 晏三合没再说话,又看着那支香,一阵发呆。 “小姐,小姐,香炉来了。”李不言冲进来。 晏三合接过香炉,放到四方桌的最前面,手腕一动,把香插进去。 恰这时,朱青和黄芪也回来了。 朱青手上拿着两株桂花。 晏三合把桂花放在香炉边上,“都先坐下来吧。” 所有人都轻手轻脚地坐下,后到的黄芪刚要问一句“怎么点香了”,嘴刚张开,就被一旁的朱青捂住了。 “别说话。” 六个脑袋,慢慢往前凑,再往前凑。 倘若此刻有人进包房,会看到这样一幅叫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包房里的六个人,目光都不在戏台上,而是死死地盯着一只香炉。 “你们仔细看。” 晏三合手指着袅袅升起的白烟,用气声道:“烟飘哪里去了?” 黄芪皱眉:“哪里都没有飘去。” 朱青摇头,“不对,它一点一点聚在香炉的上方。” 李不言心悸,“它,它的形状好像女人的一双眼睛啊。” 三爷沉声:“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戏台。” 小裴爷颤声:“这香……竟然……竟然通人性。” “静尘的心魔,应该就是那个戏台上的男人。” 晏三合目光中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她只是等不及了,自己把那支香给点着了。” 停了一下,她又轻声道: “八年又十八年,或许他们已经太久没见了。” 第379章 戏里 八年,又十八年。 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啊,漫长到他们都老了。 晏三合看着香,把声音放得更低了。 “故事的开头,应该就像戏里演的那样,千金大小姐和穷书生相遇了,虽然他们的身份一个高,一个低,却挡不住情动心动。 故事的经过,是大小姐的落难和穷书生的蛰伏。 教坊司的八年,水月庵十八年,从高贵到卑贱,从卑贱到佛门,穷书生没有变心,而是默默守候。 故事的结果,是穷书生在大小姐去世后,拔剑刺向所有伤害过大小姐的人。 他的最后一剑,直刺向天。” 所有人都听呆了,眼神在香和戏台之间,来回地看。 这故事是真的吗? 二十六年,他怎么做到的? 晏三合看着戏台上的书生,轻轻一笑。 “朱青,不言。一会戏快结束的时候,你们两个去守着唱春园的前门和后门。黄芪,你负责盯着穷书生。”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头。 “小裴爷。” “啊?” “你知道什么穴位扎下去,人就能醒来?” 裴笑瑟缩了一下,“大约是知道的。” 晏三合:“一会香点完,如果我昏过去,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我扎醒。要不醒,你就在我身上扎一刀。” 裴笑脸色煞白:“晏三合,你换个人吧,我心脏不太行。” 晏三合扭头:“三爷行吗?” 三爷眸中像有碎冰闪烁:“你晕过去,就意味着心魔已经化解完。见陆时,还有没有必要?冒不冒险?” “有!” 晏三合沉默半晌。 “我解过那么多的心魔,还没有一个心魔化解完后,我这个解魔人还有一肚子话要问的。” 恰好这时的戏台上,莺莺与红娘扑蝶,勾得张生实在忍不住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莺莺转身,见是个年轻英俊的后生,俏脸儿一红的同时,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 张生魂都没了,像只呆头鹅。 红娘把用扇子挡住两人的眼神,“小姐,我们回去吧!” “你们看,戏里小姐与书生相遇了,戏外呢?” 晏三合舌尖上泛起一点苦涩的味道。 “你们就不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好奇那段锣声真正的意义?不好奇为什么一曲西厢,就能化了她的心魔?” 你好奇,我就好奇; 你想知道,我就想知道。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的侧脸,“好!” 一切安排妥当,晏三合什么后顾之忧都没了。 “下面,我们就陪她好好看完这出戏。” …… 戏,越看越惊心。 这时的戏台下,已经有看客窃窃私语。 “今儿这戏,虽然书生的扮相老了些,但举手投足间的味儿,却是正的。” “唱得也好,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们看他的眼神,亮的惊人。” “谁扮的?” “我好像从没听过这人唱戏。” “高低是个角吧!” 伴着鼓乐声,书生将手中的扇子一收,起嗓开唱—— “话说罢,心惆怅,一天愁锁眉心上,小姐啊…… 最后一个“啊”,一口气息绵延不绝,竟是反复盘桓低回数次。 台下观众,轰然叫好。 “菊”字包房里,除了晏三合外,余下五人都愣愣发呆。 黄芪: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一嗓子,该不止十年吧! 朱青:年近六十的人了,身段怎么还和年轻人一样? 李不言:回头,我得去我娘坟上,好好和她念叨念叨这个男人,不一样的凤凰男哩! 小裴爷:这世道一身秘密的人真多啊,我家老祖宗一个,眼前又是一个,都活成精了。 谢知非:御史、戏子;戏子、御史……谁能信?谁敢信? 谢知非的视线又偷偷瞄向晏三合。 她也一样。 如果不是那么多的巧合凑在一起,谁能相信早应该葬身火海的郑家小姐,如今还活着。 咦? 谢知非的视线又往回挪了一点,落在香上, 这香不对啊。 烧了半天,才刚刚烧着一点头,哪像从前,一阵风刮,一下子就烧完了。 惊吓太多,谢知非都麻木了。 “晏三合,你有没有发现,今儿这香,烧得特别慢。 “发现了。” 晏三合看着那团似有若无的白雾,低声道: “这香应该是不想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吧!” 是的! 分别太久,她一颦一笑都弥足珍贵。 谢知非又把目光偷瞄向晏三合。 眸里,温柔深藏。 …… 戏台上,陆时扮作的书生立在月色下,一个人自言自语。 “日间听法聪所言,说莺莺小姐,每晚必到花园烧香,且喜今夜月白风清,她若来此,我定能看个十分清楚也。” 他一步一步向花园,探头一看—— 月影下,站着一个婀娜少女。 那少女转身,粉面顿时像桃花儿染了春水,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陆时在心里摇头。 这是戏里的崔莺莺,不是他心中的少女。 他心中少女的眼睛,比崔莺莺明亮太多,俊气之余,又有一股子诱人的妖气。 是的,妖气。 这是二十二岁的陆时,第一次见到十二岁的唐之未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感觉。 这种妖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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