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管了,反正都是一家人。 “真是奇怪啊,怎么会有一张脸,跟我以前长得那么像,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大的自己。” 谢知非猛的往木桶里一沉,用水没过头顶。 巧合。 这一定是巧合。 “爷。” 外头响起朱青的声音。 谢知非猛的坐起来,甩了甩湿发,“进来说话。” 朱青走进来,趴在三爷耳边低声说,“刚刚有小叫花来送信,陆府门上挂起丧幡。” 谢知非心漏跳一拍,“谁去世了?” 第408章 夜会 这话一出口,谢知非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主子去世才能在府门口挂丧幡,陆府就一个主子。 谢知非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前两个时辰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走了? “怎么走的?” “不知道。” “立刻派人去打听,找陆大,他必然是清楚的。” “是。” “等下。” 谢知非神色冷静,“给别院那头递个消息过去,顺便看看晏姑娘如何了?” “是。” 朱青离开,谢知非哪还有什么心思沐浴,粗粗洗了下,穿了件里衣便走出净房。 小红和绿绮拿着衣裳等在外头,见爷出来,赶紧上前侍候。 因为长年练武的原因,男人的身材十分的出众,尤其是穿着短打的上衣,腰线一提,显得两条腿格外的颀长。 一股子阳刚之气。 小红活这么大,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而且还是个好看的男人,不由心中一动,魂也飞了,眼神痴痴缠缠地看着。 谢知非一脑门子事,心里急得不行,正想这两个丫鬟动作快点,察觉身前的人没动静,低头一看,瞬间冷了脸色。 “出去!” 谢三爷一声厉喝,两个丫鬟吓得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匆匆离开。 恰好这时谢总管走进来,瞧一眼三爷脸上的怒意,再瞧一眼与他擦肩的两个丫鬟,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三爷,老奴来侍候吧。” 谢知非这才脸色稍稍缓了缓,“说吧,什么事?” “唐姑娘请三爷过去一趟。” 本来是要过去一趟的,但现在…… “老御史走了,我得出去一趟,你让她早点歇着,我明天再去和她说话。” 谢知非催促,“手脚快点,我等着出门。” 谢总管一听是老御史,哪里敢慢,飞快的替三爷穿戴好,又将他的头发一缕缕绞干,束起。 刚妥当,朱青去而复返。 “爷,晏姑娘请你过去一趟。” 谢知非心里惊了一下,这回她怎么醒这么快? “她可有说什么事?” “说是有要紧的事,请爷无论如何……” “立刻备车。” “是。” 谢知非拍拍谢总管的肩,大步离去。 谢小花看着自家三爷的背影,眯着眼笑了。 “还是晏姑娘的话,管用啊!” …… 很快,谢知非就到了别院。 汤圆一手打伞,一手拎着灯笼等在门口,见三爷从马车上下来,赶紧迎过去。 谢知非问:“人在书房还是在花厅?” “在花厅。” “走。” 花厅里,所有人都在,一个个脸色和谢知非一样的难看,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晏三合见他来,指了指桌上的纸,“三爷快过来看看。” 谢知非拿起纸的同时,余光扫见这丫头的脸苍白得吓人,连唇都没有颜色,不由问了一句。 “可是哪里不舒服?” 晏三合摇摇头,“你先看信。” 谢知非摊开纸,扫一眼,有些失神的跌坐到椅子上。 “大半刻钟前,我和晏三合正说话呢,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这信咚的一声就射了进来。” 小裴爷开始娓娓道来。 “我和晏三合一商量,决定立刻通知你,哪知在路上正好遇到你的人。嗨,敢情你一直在陆家四周放了人啊!” “放了几个小叫花。” 谢知非再次把信展开,信上就四个字:含笑而去。 那就意味着陆时的死,是寿终正寝。 谢知非叹了口气,“我得到消息,还特意让朱青找陆大去打听,就怕有什么意外。” “这信就是陆大送来的,皇帝放过了他。” 晏三合重新把目光落在信上,“这应该也是老大人他自己算计好的。” 谢知非看着晏三合:“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大概因为他是陆时吧。” 晏三合把信放在烛火上,很快就烧成了一团灰,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轻声道: “陆时是御史,御史的任务就是拨乱反正,严如贤、李兴等人的落马,都有真凭实据,他用的是阳谋,谁都纠不出他的错来。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华国最受百姓爱戴的好官,他如果惨死,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皇帝多半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放过了他。 而陆时自己也说,他活着是靠一口气撑住的。 如今心愿已了,这口气便不在了,含笑而去是老天爷给他最大的仁慈。” 屋里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都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又隐隐替他开心。 这是一个好结局。 唯一不好,是太突然。 安静一会,谢知非道:“这会消息应该是递到宫里了,后面如何发展,我们也不必再过问。” “他让陆大送这四个字来,也是不让我们过问的意思。三爷,小裴爷。” 晏三合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滑过。 “静尘的心魔彻底结束了,这桩事情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都咽进肚子吧。” “等下!” 谢知非出声打断她,“这事还有一个尾巴。” “什么尾巴。” “唐明月找上门来了,这会我把她安顿在谢府。我还没和她说上话,但估摸着是为晏三合你来的。” “我见她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太过复杂,告诉她丁点好处也没有。她也不必和我道谢,一切都是应当应分的。” 晏三合因为那一通咳嗽,嗓音有些沙沙。 谢知非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人今儿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 “劳三爷替我转告她,棺材合上,心魔已了,一切尘埃落定,她还是早些回木梨山养胎吧!” 那不成,有些事情我还没有问清楚,哪能这么快放她回去? 谢知非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好,我来和她说,但她如果执意见你……” “你想办法帮我拦住。” 晏三合这会哪有心思见什么人,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郑家的案卷你明天拿给我。” 哈欠会传染,谢知非嘴张开一半,硬生生被吓回去。 “……你不缓两天吗?” “不用缓。” 晏三合站起来,走到门槛前,声音很轻,却又那么坚定。 “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前所未有。” 因为我找到自己的根了。 第409章 失眠 一个人找到了自己的根,就像从身体里长出了一股气,只要这口气在,晏三合觉得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连觉都不用睡了。 她贴到李不言的身上,手在她腰际处挠了挠。 “不言,陪我说说话。” “我的小姐啊……” 李不言强撑着一点精神。 “从早到晚累一天了,而且这都已经是后半夜,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天说行吗?” 可我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 我是郑家的人。 郑家在永和八年被人杀光了; 唯独我活了下来;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又一个问题,越发清楚的在脑子里闪过,晏三合一个激灵坐起来。 李不言一把拉住她,也跟着坐起来。 “晏三合。” 她声音透着疲倦,“说不说,我总是陪着你的。你不能急,你得静下来。” “我静不下来。” 晏三合只要一想到自己是郑家人,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 “你先睡,我去书房坐会。” 李不言定定地看着她,妥协了:“那你别坐太久,早点回来。” “好。” 晏三合起身,呆立了一会,又在床边坐下。 “不言,我要留下来,就留在京城,把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解开。” “那就把这幢宅子买下来。” 李不言一边打哈欠,一边身子往后倒,“京城是你的根,咱们就先把根扎下来。” …… 另一处院里。 小裴爷一条腿压着被子,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死命撑着,有气无力道: “谢五十,谢三爷,谢祖宗,你能不能睡了。” “不能。” 床后的谢知非用脚踢踢他,“再陪我聊会天。” 兄弟,你难为我了。 小裴爷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这样吧,你当我已经死了。” “裴明亭,你死了变成鬼,也得跟我说话。” 谢知非又一脚踹过去,死尸突然炸起来,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脚后的人。 谢知非被他看得一愣,“你干嘛?” 干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 “在包房里,晏三合让你掐她一把,你为什么打自己一巴掌?” 这点小事他还记着? 谢知非冷笑,“我掐她?掐哪里?掐轻了,她没感觉;掐重了,你心疼不心疼?” “嗨,我还当你舍不得呢!”死尸一头倒了下去。 “是替你舍不得。” “我当然舍不得,她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你这种粗人一掐。” 小裴爷声音越来越低。 “五十,你说我这么围着她转,她对我有没有一点动心啊?” “嗯。” “我也觉得有,她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哩,静尘的心魔解完,我得加把劲儿,就是李不言那个搅屎棍太碍眼……” 他娘的,是我来听你逼逼叨吗? 谢知非索性起身披了件衣裳,走出房间。 雨水,顺着屋檐滑下来,不像是滴在地上,倒像是滴在了他的脑海里,映出一张晏三合的脸。 慢慢的,那张脸又变成了唐明月的。 “爷?” 朱青听到动静,披着衣裳走出来,揉揉眼睛,“怎么还没睡?” 谢知非回头看他一眼,心下立刻有了决定。 “既然醒来,就回府吧。” “这个时候?” 朱青看看天色,还漆黑一片呢! 不对,隔壁院子里还有一丝光亮透出来。 “晏姑娘还没睡,我去和她说一声。” “不用,我亲自去。” 谢知非拿起屋檐下的伞,走出院子,轻轻推开了隔壁院子的门。 …… 朱门吱呀一声,晏三合皱眉。 这么晚了,谁跑她院里来? “是我,晏三合。” 那人在窗下说话,晏三合走过去,支起窗户,先看到一顶黑色的油纸伞,伞一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卖相是真的好。 “这么晚了,三爷怎么还不睡?” “你呢?”他反问。 晏三合挪开目光,“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郑家的。” 谢知非嘴角弯起,但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 “案子就在那儿,早一天,晚一天,它都跑不掉。” “怎么三爷又不急了?” “急,但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以为你是铁打的。” 谢知非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 “先好好休息两天,两天后我来找你,到时候一并把案卷带来。” 两天的时间,也足够他打探到唐明月的生辰,再顺便打探一下她这个人。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那就仅仅是巧合而已,应该是他多想了。 半天的枯坐,晏三合已经平静下来。 李不言和他都说得不错。 案子就在那里,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急在这一时,她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她还要去一趟水月庵,见一个人,做一件事。 其次,还要见一见韩煦,求他帮忙从外围打听一下郑家的事; 最后,她要再去那片废墟看一看。 因为想事情,晏三合目光虚空着,双唇紧闭,皮肤还是那么苍白,透着难得一见的柔弱。 没有英气; 没有剑眉; 没有美人尖。 谢知非用目光描摹着这张脸的同时,又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爹和娘的长相。 除了雨滴的声音,天地间安静极了,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站在窗内,一个站在窗外。 各自想着心事。 晏三合回神,见男人盯着自己看,“三爷在看什么?” 话没过脑子。 “看你。” 晏三合怎么也没料到,他会一记直拳打过来,“看我做什么?” “在想……” 谢知非:“你长得像你娘多一些,还是你爹多一些。” 我也想知道。 晏三合不喜欢被别人问起过往,“三爷是不是想太多了?” 谢知非忽的一笑,“晏三合,这世上有几对情人,像陆时和唐之未那样?” “问这做什么?” “总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像听了一场戏,听完后劲十足,怎么也忘不掉。” 他声音很低,被雨声盖过,听上去有种淡淡的伤感。 这样的谢知非,晏三合是招架不住的。 “人各有命,很多事情不能细想,细想心会凉,三爷还是出戏的好。” “你呢,出戏了吗?” 谢知非把伞往上抬一点,似笑非笑,“深更半夜不睡觉,只为一个郑家吗?” “是!” 晏三合啪嗒一声,关上窗户。 又来招惹她? 呸! 第410章 支开 谢知非回到家中,天还是黑的,实在是撑不住,往床上一躺,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雨已经停了。 谢知非想着孕妇没那么早起,索性在床上懒了一会,才发出一声咳嗽。 朱青端着脸盆走进来。 “和谢小花说,那两个丫鬟……” “爷,谢总管一早就来说,那两个丫鬟昨儿已经敲打过了,让爷再使唤看看,如果爷还不满意,他再想办法把人弄出去。” “花儿最近太贴心了,爷回头要赏他。” 朱青一听这话,就知道爷今儿的心情不错。 谢知非心情是不错。 陆时的死虽然突然,却是一了百了,他解脱,皇帝解脱,他们几个也不用再揪着一颗心。 至于唐明月……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应该就是巧合! “我爹呢?上朝去了没有?” “早走了。” “估摸着老御史的事,文武百官这会也都知道了。” 谢知非从床上爬起来,冷笑一声,“从今往后,一个个都能睡安稳觉了。” 朱青不敢接这个话,只是低垂着脑袋。 “今天兵马司巡街,重点在陆府附近,应该会有百姓自发去吊唁,送老御史最后一程,别人多给我弄出点乱子来。” “爷放心,我把东城,南城的人手都调过来。” 谢知非点点头,走到脸盆架子前,又转过身。 “唱春园那头,给兄弟们招呼下,就说从今往后三爷罩着了,暗中多帮衬一点,回头三爷请他们喝花酒。” “是。” 朱青不用多问,就知道爷这是想趁机笼络一下程扶摇。 虽然唱春园在四九城的戏园子,连名号都排不上,却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这地儿,最适合打探消息了。 “爷,时辰不早,该去衙门了。” “你先去替我顶一顶。” “爷呢?” 谢知非用毛巾擦了擦脸,“爷还有事。” 而且是大事! …… 大事自然是去见唐明月,拿到她的生辰八字。 但三爷不急,他得想办法先把某个叽叽喳喳的孙子支开。 把人支开这种事情,谢小花最擅长。 谢知非把想法一说,谢小花震惊了,一脸的惶恐。 那唐小姐可是有夫之妇,别说把人家男人支开,就是起那一丁点的念想,都是罪该万死。 难不成,他家小崽子的口味从神婆,又改成了人妇? 不至于啊。 昨儿晏姑娘一叫,小崽子赶不及的就走。 “爷啊。” 谢小花忽然到昨儿个三爷死死的盯着唐小姐看,决定无论如何要苦口婆心一回。 “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你可不要想不开,咱谢府是诗礼人家,做不出那等畜生事儿。” 谢知非:“……” 谢小花见三爷面无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小崽子真的有什么想法? “谢小花。” “啊?” “你也不用去庄上挑粪了,直接跳进去吧。” 谢知非扔下这一句,甩袖走了,留谢小花一个人委屈的撇撇嘴。 这年头,忠言逆耳,忠仆难当啊! 难当,也得当。 谢小花深吸一口气,英勇就义般地向客院走去,谁让这是他从小抱到大的小崽子呢! …… 等待的时间,谢知非先去了老太太院里。 这些日子为了老御史的事情早出晚归,好些日子没和老太太说上话,再不去,老太太要骂他没祖宗的小畜生了。 老太太一见小孙子来,喜出望外,赶紧命厨房再送点孙子爱吃的东西来。 陪老太太吃完早饭,听她絮叨了好一会,谢知非去了知春院。 他在院门口略站了站,还是没有进去瞧吴氏。 既然已经冷了母亲,那就索性冷到底,冷到她心里痛了,悟了,才是真正为她好。 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一转身,见大嫂朱氏带着仆妇匆匆而来。 走近了,谢知非才发现大嫂瘦了一些,脸上透着一点疲倦,想来是为了娘家的事。 朱氏是来给婆婆请安的,禁足归禁足,但该有的规矩还得有。 两人打过照面,朱氏朝知春院看一眼,“三弟不进去吗?” “不了。” 谢知非看着朱氏眼下的一点青色,“大嫂仔细身体,凡事别太累了,先顾着自个重要。” 朱氏一瞬间感动。 这些日子,娘家的事,府里的事,再加上中秋节的年礼,忙得她脚不沾地。 没有人看到她的累,哪怕是枕边人。 只有眼前这个老三,回回看到她脸色不好,回回都要叮嘱一番。 这世上,唯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朱氏笑道:“你自个也小心身体,瞧着清减了许多,回头我让小厨房给你炖点……” “快别忙活。” 谢知非最恨吃那些腻腻歪歪的补品,“我闻着就想吐。” “你啊!” 朱氏瞪他一眼。 “晏姑娘那头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最近忙,也没时间过去看她,马上中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怪可怜的。” 谢知非正要说话,余光见谢小花远远的跑来,忙道:“大嫂进去吧,我还有事。” …… 客院在西边。 谢知非走进去的时候,唐明月正在院里跟着薜昭打太极,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 见三爷进来,唐明月缓缓做了个收势的动作,然后甜甜一笑。 “三爷来了,三爷今儿瞧着精气神真好。” 她这么嘴巧,倒让谢知非这张甜嘴没了用场。 “唐小姐休息的如何?睡得还习惯吗?” “房间干净,被褥柔软,院子里安安静静,睡得是极好的,” 唐明月嘴一弯:“三爷,咱们里边请吧!” 谢知非随她进屋,故意左右瞧瞧。 “单兄呢?” “听府上总管说,这个季节的毛栗子喷喷香,他给我买去了。” 唐明月抚抚小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里头这小崽子馋了。” “的确是香,吃得停不下嘴。” 谢知非话峰一转,“姑娘找到谢府,不知道有什么事?” 唐明月缓缓收了笑。 “事情我都听薜叔说过了,我师傅她……” “昨儿夜间,就在唐姑娘来谢府的路上,你师傅的心魔已经解开,棺材也已经合上了。” “当真?” “千真万确。” 唐明月双手合在胸前,一脸虔诚,“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唐小姐在唐家呆了这些年,还有这习惯呢?” 第411章 套话 谢知非学着她,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唐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水月庵养成的习惯,总也改不掉,爹为了这个还常常说我呢。” “人都是这样,习惯养成了很难改。” 谢知非语调懒洋洋,“我从前喜欢爬树,长大了看见树就想爬一爬。” “扑哧——” 唐明月捂唇笑道:“三爷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小时候不喜欢过生辰,长大了一样不喜欢,每年到了那一日,就觉得头疼。” “这是为什么?” “嗨,还不是被那些和尚道士给闹腾的。” 唐明月打小在水月庵长大,很清楚生辰请和尚道士来家里念经做法,一定是过寿的人魂魄太轻,八字压不住。 于是,她顺嘴问了一句。 “三爷是什么时候生辰?” “七月十四。” “啊!” 唐明月一声惊呼,“我也是七月十四!” 像是有无数个炮竹,同时在谢知非耳边炸开,炸得他整个脑子嗡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 七月十四; 她竟然是七月十四。 谢知非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勉强撑出一点笑意:“怎么能这么巧?” “真的呢,可太巧了。” 唐明月笑得两条眉毛弯下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和我一天生日的人。” 谢知非深吸一口气,“这可不是个好日子,他们说是鬼胎呢。” “我师傅也这么说,所以她让我不要随便把这个生辰说给别人听,还每年给我念安魂经。” 唐明月说到这里,自己都愣住了。 奇怪! 我怎么把自己的生辰告诉他了呢? 不应该啊。 随即她又想,人家三爷是替师傅化念解魔的人,来过木梨山,还进过爹爹的书房,爹爹的书房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嗯,三爷是自己人,算不得别人。 这么一想,唐明月很快又释然起来。 “据我所知,唐小姐是被丢弃在……” 谢知非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唐小姐,说到你的伤心事了,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生辰的,还是说她捡到你的那天,就是七月十四。” “我……”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 单二一兴冲冲地走进来,见谢知非也在,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 “三爷来了。” 操他娘的,这才是根真正的搅屎棍! 谢知非心里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面上却温和地点了下头。 “娘子,趁热吃啊。” “等下,我和三爷正说话呢。” 单二一往唐明月身边一坐,“说什么呢,我正好也听听。” “说我师傅的事呢,师傅的棺材合上了。” 说起这个,唐明月才想起自己该问的正事一件都没问。 “对了三爷,我师傅的心魔是什么呀?她从前到底是什么人?好好的,怎么就有心魔了呢?” 谢知非扭头看了眼坐在墙角的薜昭,恰好薜昭也回头看他。 四目相对。 薜昭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谢知非这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情,这位大小姐还蒙在鼓里呢。 “不是不想和唐小姐说,实在是牵扯太多,我……” “没关系,那我就不问了。薜叔说的,怀了身子的女人,要少听那神神鬼鬼的事情。” 谢知非微微一怔。 因为身份的关系,他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聪明的,不聪明的,好看的,不好看的,温顺的,不温顺的…… 还没有一个女子像唐明月这样——让人心里说不出来的喜欢。 见人就笑眯眯; 嘴巴甜死人不偿命; 说话做事极有分寸,不让人感觉到丁点的为难。 “对了三爷,我能见见晏姑娘吗,我想谢谢她。” “这……” “没别的意思,师傅养我一场,她的事我帮不上忙,说一声谢谢总是应该的,否则……” 唐明月垂下眼睛,“我心里过意不去。” 拒绝? 这唐明月十有八九会马上打道回府。 不拒绝? 晏三合那个脾气,那个性子…… 谢知非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晏姑娘有句话让我转告,她说没有什么可谢的,让唐小姐早些回木梨山。但唐小姐既然想见,我总要想想办法的。” 唐明月一听能见到人,立刻笑得像朵花。 “三爷,你真是个好人,不对,是大好人。” “那唐小姐就先安心住一两天,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三爷吃几颗毛栗子再走吧。” 谢知非摇头,“有件事情我叮嘱一下,你师傅的事情……” “我知道,半个字都不能对别人说。” 谢知非“嗯”一声,余光扫了眼正在一旁剥毛粟子的男人,几句话的时间,这小子已经剥了五六个。 手挺巧啊! 再巧,也是根特大号的搅屎棍! …… 谢知非出了客院,直奔角门,刚要翻身上马,远远见谢府的马车从巷口驶进来。 那马车是父亲常用的。 这个点,他不应该在上朝吗? 谢知非在原地等了片刻,等马车停下来,上前掀起车帘。 正要下车的谢道之一愣。 “老三,怎么是你?” “爹,你怎么这会回来了?” 谢道之下车,脸上一抹悲色。 “老御史昨儿夜里去世了,陛下下诏追封他为正国公,赐葬皇陵,我回来换身衣裳,赶去陆家吊唁。” 赐葬皇陵,这是何等的荣耀! 陛下不仅不杀,反而把老大人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谢知非彻底震惊了。 “那……罪己诏下了吗?” “下了,今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陛下亲自读的诏书。” 谢道之抹了一把眼泪,仰天长叹:“明君啊!” 若是往常,谢知非也会跟着感叹一声,但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有点不是个滋味。 “对了,你怎么还没去衙门?” “这就去了。” “等下。” 谢道之叫住他:“再有几天就过中秋,老太太念叨好几次,要请晏姑娘回来吃顿团圆饭,这事你帮老太太办妥。” “早上陪老祖宗用早饭的时候,她也跟我说了,我尽量吧。” “什么尽量,必须把人请回来。” 谢道之刚要迈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客院住的那对小夫妻是什么人?” “其实是来找晏姑娘的,但晏姑娘不见,只好来求我。” “为什么不见?” “说钱货两清,无需道谢。” 谢道之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叹口气走了。 谢知非等他进门,翻身上马,一个人直奔水月庵去。 午时不到,就已经到了水月庵门口。 谢知非翻身下马,目光一扫,愣住了。 第412章 偶遇 树荫下歇着两匹马,样子很熟悉,还是他亲手挑选的。 晏三合来水月庵做什么? 事情不都已经了结了吗! “谢大人。” 有小尼姑迎出来,冲谢知非行礼。 谢知非端着做官的样子:“你们庵主呢?” “庵主在和晏姑娘说话。” “我有事找你们庵主,你带路吧。” “是!” 刚走出十几丈,就见有个灰袍的尼姑站在屋檐下,冲谢知非招了招手。 “你在这里等我下。” 谢知非大步走过去,冲灰袍尼姑颔首道:“四太太。” 四太太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三爷,我刚刚看到晏姑娘来了。” “嗯,来办点事。” 谢知非打量她,“你在这里还适应吗?” 四太太低头,半晌才道:“哪里都不是极乐世界,我打算再住一个月,就回去了。” 所以说,人家庵主不肯收你是有道理的。 谢知非压根不想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淡淡道:“想回去,就回去吧。” …… 庵堂里。 慧如看着面前的少女,心里莫名有些慌。 “晏姑娘,可是静尘的心魔……” “棺材已经合上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这就派人去把墓地合起来。” 慧如走到外间,叫来几个尼姑一通叮嘱,再转身时,发现晏三合就站在屋檐下,眉眼明朗。 “今儿个秋阳正好,师太陪我去外头走走吧。” “好。” 两人并肩而行,身边不时有与她们错身而过的尼姑,脸上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走了一会,晏三合停下脚步看着慧如。 慧如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好跟着站定。 因为抬头的原因,她额头堆起一堆抬头纹,更显老了。 晏三合淡淡开口,“你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慧如一怔。 “如果愿意,不妨和我说说。” 晏三合眼神很亮。 “一个人心里的东西积太多,身子就沉,身子一沉,就老得快。有时候要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扔一点。” 她看着她:“这是你们佛家所说的‘放下’”。 “晏姑娘。” “你嫉妒静尘,不是真的嫉妒她,是从前的事情没有放下。” 晏三合伸出手,拨动了一下慧如手里的佛珠。 “放不下的人,是最苦的。” 她说我是最苦的。 慧如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眼中慢慢泛起一点雾气。 她五岁死了娘,爹很快又讨了个女人回来。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身上一年到头没有一块好肉,打骂是家常便饭。 那女人生下个儿子,日子就过得更苦了,她一天天熬,一年年熬,心想熬到嫁人就好了。 十八岁,爹收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把她给了同村一个四十多的老光棍。 老光棍是个酒鬼,喝了酒就打她,打完第二天又跪在她面前,说些求饶的话。 一次、两次、三次…… 她没有地方去,心想等以后生了儿子会不会好一点。 十月怀胎,她生了个女儿。 男人嫌弃她生了个赔钱货,出了月子后,又开始动手。 女儿三岁那年,男人在外头受了点气,回家喝完闷酒后,又抡起了拳头。 往常这个时候,女儿只会躲在角落里哭,但那天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冲出来抱着男人的腿,求他不要再打了。 男人抄起一旁的板凳,砸在了女儿的头上。 血顺着女儿的小脑袋流下来,流了她一身,她喊了一声“娘,我疼”,就闭上了眼睛。 三天三夜,她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死都不肯撒手,直到一头栽下去。 两个月后,男人在河边撒尿,她从后面一脚踹过去,等河水没过男人头顶时,才轻飘飘的喊了一声救命。 两座新坟竖起来,她把家门一锁,去了水月庵。 慧如等眼里的雾气散开,摇摇头,“晏姑娘,没什么可说的,我都已经放下了。” “真放下了?” “真放下了。” “那便好。” 晏三合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化念解魔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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