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为了自己情绪失控而道歉,在这种时候,仍试图对他言传身教,提醒他喜怒不形于色。 他逐渐对世界失去兴趣。每当他表现出喜欢什么,程荔会很高兴,积极地找来最顶级的老师,把他的喜好拆解成计划表上的一小格,汇成新的一组量化数字。他的爱好被一个个架在火上烤,烤得完全变了味。 几个同龄的表亲和他越玩越远,说他是怪胎。程濡洱平静的听着,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那一年程濡洱二十二岁,即将完成程荔要求的本科学业,进入保研的学校,拿程荔为他规划好的文凭。那时他已经想好绝佳的方法,一定能狠狠报复程荔,他会在拿到本科毕业证的当天,结束自己枯燥无味的一生,毁掉她半生经营的完美产品。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怪吗?他不是从他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隔着一扇门,他们朦胧的讨论声,像一块石头砸中他。 没有情绪失控,程濡洱控制得很好,像程荔一贯要求的那样,没让被人看出他内心的崩塌。 “不是亲生的吗?”另一个人问。 “肯定是亲生的。”声音不痛不痒地说着,“大姑就是提防我们,专门借了个肚子,生了个继承人出来。” 他默然转身,被阳光晃得眼底发白,晕眩间看见那排青葱的树。十几年前的夜晚,他只要抬头看见抖动的树叶,就能尝到血味儿。他不是因为爱降落的,程濡洱早该想到,他确实是程荔精心挑选的产品。 ----- [加更提示]下午六点前珍珠过900就加更,没有就顺延至明天 颜 第0033章33 谷雨(900珠 加更)颜 雨季又到了。 每一年的雨季,程荔都风尘仆仆。雨连续不停,民航业务受影响滞缓,她见缝插针召开一年一度动员会。港口和城建也被雨浸泡,等着她一处处走访慰问。 “这是蔚海的三驾马车,你要攥在手里。”每年雨季出发时,程荔都会叮嘱一遍,“那些小打小闹的子公司,随你的舅舅小姨们折腾,但这三样不行。” 她会食不暇饱一个星期,再劳碌地从夜色里回来。 程濡洱二十二岁的雨季如期而至,在程荔收拾行李离开的当晚,他打开了程荔的书房。以往他从未主动踏进这里,这里是憋闷的质检台,是他每一次领罚的地方。 得益于程荔耳提面命,他将“三驾马车”开启的三个年份输入,成功打开了程荔的保险箱。里面躺着几份保密文件,程濡洱没兴趣看,抬手翻找了几沓,抽出一封牛皮纸袋。 纸袋已经旧得脆化,捏上去发出“咔嚓”的响。他解开密封的棉线,把文件抽出来细看,是一份代孕协议,报酬为一百万元整。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二年以后,他终于看到了他的另一个母亲,名叫唐莺,住在离他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南方城市,曾经是当地剧院的一名昆曲演员,如今在一家本地培训学校当戏曲老师。 程濡洱想过去看她一眼,山高水远却不敢用私人飞机,这样动静太大,轻易会被程荔察觉。 开车过去需要十四个小时,他安排了两个司机,昼夜不停往南去。 第一个午夜时分,司机询问他需不需要找酒店下榻,程濡洱完全没有困意,只想快点见到唐莺。 他不是程荔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因此程荔对他没有血浓于水的情绪。他和唐莺在生物学上没有血缘关系,可他确确实实是唐莺诞下的孩子。哪怕唐莺愿意和他说一句话,他结束人生的意志或许会动摇。 疾驰的雨夜里,程濡洱抱着最后一丝期盼,布满血丝的双眼不肯合上,幽幽望着窗外飞过的行道树,低矮的枯枝逐渐变成阔叶林,起伏的青山飞快向后退,铺开大块嫩绿色平整的田野,江南的气息越来越近。 追着越来越低的黄昏,马不停蹄的黑色汽车穿过沉静的水杉树林,闯进夕阳投射的澄黄余晖里。 笔直的柏油路延伸至尽头,几乎要撞上垂挂的太阳,汽车打了个弯,落在车上的阳光如同一根拉长的金丝线,沿着车头一路滑到车尾,并着波光粼粼的溪流,朝最终目的地靠近。 汽车停在林荫下,隔着一道灌木修建成的围墙,看见培训学校的草坪。培训学校是一栋私楼,四四方方修了五层,戏曲、乐器、舞蹈和绘画班都有,被当地人称作学校,实际上只是规模较大的兴趣培训班。 草坪尽头是一排推拉玻璃门,雨后夕阳直照上去,浓得只剩金黄色。眯着眼睛用力细看,金黄色之下,是晃动的水粉色水袖,一排排像浪花,是唐莺所在的教室。 天将黑未黑时,玻璃门被一双手向两旁推开,金黄的光被分开,唐莺从暗处走出来。她穿着一件亚麻色长褂,黑发扎成低马尾,低顺的贴在背后。 在她身旁,一个女孩跟着出来,身上一条草绿色背心针织裙,外面罩着一件棉花糖似的钩花镂空开衫,袖口堆到肘关节附近,露出白净的小臂,像被雨洗刷后的草坪,落下了几朵云。 女孩手里拿着伞,抬头看将晚的天色,盘发慵懒地散下,蜿蜒进她的领口。她似乎向唐莺话别,细嫩的手抬起来挥了挥,白得晃眼。 然后,很日常地扭头转身,沿着草坪修出的小径走出来,目光移过路边陌生的异地车牌,漫不经心往车里看了一眼。 黑洞洞的车窗,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目光移走,随着她离开的脚步,和车里的程濡洱擦肩而过。 雨猝然落下来,这时节天气古怪,冷暖晴雨交替混搭。女孩不慌不忙撑开伞,悠闲地捏着木质伞柄在掌心转了一圈,雨滴沿着伞沿飞成圆,像一簇散开的烟花。 司机穿过雨幕给唐莺带话,说蔚海的程濡洱想见她。唐莺的脸忽然沉下去,生硬地拒绝:“我不见。” 朦胧的春雨中,唐莺后退几步,猛地关上玻璃门,力气大得整排玻璃震颤,水珠成股滚下来。 第二天,唐莺仍然不愿见他。雨落了一整天,水杉林烟雨濛濛,新抽芽的嫩绿濡湿成闷青,堵在程濡洱逐渐冷却的心口。 第三天,雨更大了,水杉树梢乌云密布,世界浸在漫无边际的狂风骤雨里,唐莺始终不肯来。 “等雨小一些就走。”程濡洱彻底放弃,听着雨打车窗,疲惫不堪闭上眼。 算了,这个世界并不挽留他。程濡洱接受现实,接受他是两个母亲之间交易的商品,他不能算是任何一个人的孩子,他没有任何期待了。 程濡洱决定,回去以后结束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前排司机急着喊他:“程先生,程先生!” 耳边一片静谧,车外雨声微弱,滴滴答答坠在车窗上。近处站着一个女孩,正轻敲他的车门,发梢被柔和的雨水润湿,仿佛和身后茫茫白雾一起降临。 程濡洱愣了几秒,戴上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车窗按下一道缝,将歇的雨水被风吹成细丝飞进来。 不能让人看清他是谁,不能让人知道蔚海集团的程濡洱,悄悄跑到南边小城,要见一位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他只能藏在墨镜后,与车边的女孩对视。 “今天是谷雨,唐老师做了纸杯蛋糕。”女孩笑得双眼弯起,对他毫无防备心。 温风从他们之间轻拂过,雨骤然停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发生在绵长春雨歇止时。 她没有撑伞,手背沾着雨滴,捂着纸杯蛋糕塞进车窗,奶甜的香气朝他淹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所以我悄悄送给你吃。” “祝你开心,再见。”纸杯蛋糕跌落他掌心,女孩嘘一声弯着腰,借着灌木丛掩盖,绕到侧门溜进教室。 程荔不爱甜食,连带着他也很少吃甜点。他虽然皱眉,但鬼使神差咬了一口。 一缕更淡的香气漫开,不是食物的香,而是少女爱用的香氛,游动在他的鼻尖。 女孩弯起的笑眼,像他幼时罚跑常看的月亮,细细一弯钩。 “程先生,雨季要结束了,程总三天后回来。” “我知道了。” 他咽下那口甜腻的蛋糕,脑海里一晃而过的,还是她那双眼睛。这是他人生有记忆以来,第一颗糖。 梁芝华不会知道,黑色汽车里捂得密不透风的男人,正计划轻生。他仅剩最后一丝对世界本能的眷念,和自己的命运打了个赌。 如果在离开前有人来敲他的车门,哪怕是给他塞违停罚单的交警,只要有人来敲门,他就当这世界在挽留他。 后来雨短暂地停了,梁芝华敲开了这扇门。 ---------- [小提示] 1,希望你们能get到文案里的“双向治愈” 2,回忆部分暂告一断落,接着走主线 3,不慌,还能再甜一个星期 颜 第0034章34 止痛药 h颜 芝华猝然从沉睡中醒来,身侧是空的。卧室露台的门开了一小半,垂下的轻纱兜着晚风卷舒,透进一片黯淡的月色,隐隐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露台边,指尖明灭一小粒红光。 大概是凌晨,万籁俱静的时刻,烟草熄灭的动静尤其明显。程濡洱又吹了一会儿风,等浑身的烟味散掉些,才回床上躺下。 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凉意,淡淡的烟草味袭来,芝华被他圈进怀里,隔着丝质睡裙,贴到他并不算暖的胸膛。 床上窸窣一阵,芝华翻了个身,两只胳膊环住他,脸蹭进他怀里。 “怎么醒了?”程濡洱顿了顿,低头看怀里的人。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能勉强看清芝华的一双眼睛,惺忪的睡意还未完全退去,说话声闷在他怀里。 她说:“你不要难过。” 声音也是困的,手指软绵绵抚过他的脊背,试图宽慰他安心睡去。
相关推荐:
大佬穿成娇软女配[七零]
帝国之乱
淫乱的风暴枢纽
与仙子们的游戏
一夜惊喜:超级总裁喜当爹
早安,野兽老公
妈妈不堪回首的经历
她与夏(1V2 校园)
[娱乐圈]我给你生了个包子
鼻尖上的诱惑